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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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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平堂的2名女侍对新人也有她们各自的看法。年长些的阿湖对长相着实一般的阿袖道:“怎么又来了一个傻小子,瞧他傻不拉几的样子,可以跟熊三相媲美了。”

    “熊三他人挺好的。”阿袖睁着她那不大的眼睛,扬起头看向阿湖。

    “也就你这个小丫头看中熊三那个傻小子。”阿湖皱了皱眉,“准是那次熊三带你出去的时候,你对他动心了。”

    “他人真的挺好的。”阿袖又重复了一遍。

    “哼,他拿的那点儿薪水还不够你们出去租间长屋,以后生活都出问题。”阿湖开始没有端由的贬损起老实的熊三,女人的嫉妒心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阿湖为此开始向着新来的伙计,“记得么,新来的伙计叫平左卫门。他人虽然傻里傻气,可刚进门穿的那身衣服,可见他不那么穷困,而且还是当地人呐。”阿湖对平左卫门的评价,从傻不拉几升格到傻里傻气,但家境过得去的地步。

    “倒是不像坏人。”阿袖脑袋一歪,回想着白天努力工作的平左卫门。

    阿湖劝道“你还小,不知道作做女人的辛苦。”其实这时的阿湖也才不到20岁,比善治郎小好几岁。“我刚从家跑出来的时候,半路上饿的发慌,因为一点儿粮食……”

    阿湖说着说着,泪水就止不住地流。她怕惊醒他人睡觉,把头缩进了被子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好一会,才用发红的眼睛继续对阿袖道“所以说,女人一生的保障还是要找个妥当的男人。熊三这样的穷小子,一辈子也不会发迹,要听姐姐劝啊。”

    她在擦眼泪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阿袖面无表情。等阿湖向着阿袖望去的时候,阿袖缓缓点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能嫁给老爷,这辈子就不用愁了。”阿湖奢望的幻想道。小平太在外人的眼中,是个人过中年的老板。尖酸刻薄的个词就专门为他这样的人量身定做一般。可阿湖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对待下属不能够太过和气,甚至对待陌生人都不应该太好。

    嫁给这样成功的商人,对于女侍来讲确实不算坏,未来起码有个保障。如果能怀下个一儿半女,这片家业或许轮不到夕子小姐继承。

    不过今夜的话题的主角还是新伙计,平左卫门。阿湖对陌生人一向不那么友好,这也许跟她早年间的经历有关,提防着他人总比被他人欺骗要实惠的多。可平左卫门这样的本地人,让阿湖对他有些认同,何况还是个不那么聪明的家伙,谁嫁了他过得也会安稳一些。

    阿湖这么考虑是有原因的,本地人和外地人在这个战国时代是有些许不同的。

    太阁殿下为了让天下所有的臣民服从自己,先是派出武士巡检土地,让大多数农民有土地耕种。再出台刀狩的法令,收取民间散落的太刀,武士刀,用这些刀具铸成佛像,彰显自己的权威。后来,敕令所有领民待在自己的土地上,不允许随意逃离所生活的地区,并且指使寺社奉行传达所有寺庙,管理地方领民户籍的通知。

    太阁殿下以关白退位之身,却掌握着如此庞大的权力,可谓当今世上最显耀的人。

    阿湖之所以能像众多逃离家乡的农民一样,来到德川家的领地,还是亏得发兵朝鲜那次战争。太阁殿下对几位百万级大名的控制力有所松动,寺庙的坊主们也开始阴奉阳违起来。

    可黑户就是黑户,虽然短时间能逃过年贡等税金,他们的安全却得不到保障。一旦出什么危险,也没处申诉,死后也埋在荒郊野岭,与游女无异。平左卫门这样的本地人,对于黑户的阿湖来说,内心不排斥他,便说的通了。

    阿袖却不在意这些,虽然她也是外来的领民,和阿湖几乎同一时期被大平堂雇佣。她似乎更在意,阿湖什么时候睡,这时候天都暗了起来。

    “哈……”阿袖假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阿湖,我们明天再谈好么,我有些倦了。”

    阿湖没法子,她其实是不想睡觉的。刚才勾起了她不那么好的回忆,阿湖现在哪有困意。“这么热的晚上,也亏你睡的着,果然是个懒货。”

    阿袖没再吱声,背对着阿湖躺着休息了。

    夜,蝉声叽叽。

    寂

    随着劳役期限的临近,担任普请奉行的武士总是被提及。

    一位老顾客在大平堂内,分享着他所知道的信息,“那位大人身高七尺,在战场上曾经劈死3名物头。”所谓物头也称足轻头,就是足轻大将,手底下可以带领30名足轻的武士。

    传言在中午就演变成流言,顾客们把自己听来的不知是几手的消息,告诉给身边的客人,“知道那位普请奉行大人么,他以前可是讨取敌方马回头的首级,多达5名啊。”

    马回头的等级比物头高了不止一级,他们充当大名手下的精锐部队或者传令官。织田信长那位死了十来年的大名,他曾经的亲信部队就是由马回头组成的,赤母衣众和黑母衣众天下闻名。

    晚间对那名武士描述与其说是流言,不如叫做谣言。什么冲入敌阵夺取敌方主将首级啦,什么城池虎门被他一个人打碎啦,天下盛名的武士和这位大人一比简直如三岁稚子一般。

    平左卫门在大平堂服侍客人的时候,听到了这些谣言,单纯的他没有半点质疑这些夸大的言论。反倒是他的工作连连出错,被小平次老爷骂了五回。惩罚的额度也从一个人打扫土间,到下个月劈柴提水的程度。平左卫门自己知道,别说下个月,即使这个月他未必都能干满。想到这儿,平左卫门不禁为自己的服役生涯感到惶恐。

    善治郎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由为他愁眉。善治郎还很少见到,上工第二天就出小差的手代。工作期间,他也不好明着提醒平左卫门,只是用“平左卫门,别多想,用心做事。”这样的话来给平左卫门一点儿帮助。

    由于生意太好,晚间时分夕子小姐也出现了,帮忙打理大平堂的生意。她见到平左卫门如此失魂落魄,慈悲的她在一个空挡的时候,把平左卫门叫到身边。

    “来,平左卫门,先休息一下。”夕子小姐让他暂时停下手头的事情。其他手代没有在意,仅千太郎看到后撇了一下嘴,又调头工作了。

    平左卫门有些恍惚,忘记了基本的礼仪“夕子小姐,什么事。”

    夕子没有埋怨他对自己的称呼,“先坐在这里,把它喝了。”她拿出一杯凉水,水中放了一撮粗盐。

    喝下水后,平左卫门的状态明显好了些,双眼也有了焦距。对夕子小姐道了声歉,“真是对不起,我今日的工作糟糕透了。”

    夕子结果喝干的水杯,放回原处,“跟我讲讲,心里有什么事情吧。平常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啊。”夕子小姐小小的撒了个谎,她在寺子屋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同窗,半年不见的她自然忘记平左卫门平常是怎么样的。不过她的心肠允许了自己这个小小的谎言。

    平左卫门把自己到来的原因,和他自己的忧心一股脑的告诉了自己昔日的朋友。夕子小姐从小就乐于帮助别人,受到过帮助的平左卫门对她的观感着实不错。虽然他们现在成了主仆关系,平左卫门仍旧把夕子小姐当做自己的知心朋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父亲同意雇佣你。”夕子自言自语道,像平左卫门这样的生手,还需要每年支付薪水。这无法和夕子眼中的小平太,产生重叠。她印象中的父亲是个对自己和别人都严厉的商人,没有理由对平左卫门这么好。

    “其实你应这么想,你母亲不会白白抛下你,让你去几百里的地方服劳役。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考量,更何况那些客人所说的都未必是实情啊。”夕子尽量用平左卫门所熟悉的人安慰他,给他鼓励。

    夕子的安慰得到了平左卫门的回应,他感觉自己有些多虑了。那位大人也许并不是他人所传言的那样,即使完全符合别人的描述,那位武士大人对自己的领民,也不会向敌人一样对待他平左卫门。

    谣言的传播幕后自然有推手,之前是大黑屋在做推手,他们仅仅为了高价卖出酒水。这次又是谁煽动领民的恐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