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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偷袭运粮船

作者:太史令的鼠标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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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有些轻云耐不住九霄的寂寞,堕在凡尘化作了浓雾,风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这凡心逗留人间。

    黎明的海水静得犹如一张铺盖寰宇的绸面,小心翼翼地稳住每一朵浪花,生怕潮声惊醒了海中的睡鲸。

    万籁俱寂,只有桨叶轻拍海水的声音和船身不时发出的吱呀声,越是如此,越显得这海雾静得瘆人。

    一弧苍灰的穹窿扣着铁青的海面,冷海冷雾嗅如冷霜,只有隐约的煤油灯味道还保留着一星人间烟火。

    十余点橙芒穿透目视不过三丈的雾气,组成梭行阵列,小心地保持着相互之间的距离,既不敢离远了找不到雾灯掉队,又不敢靠得过近造成撞击。偶尔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哨声,是瞭望台水手在发出控制船距的讯号。

    这是靖宁军东海舰队的补给船队。

    大宁原先共有“北海”“东海”“南海”三支舰队。“东海”资格最老实力最强,“北海”“南海”在他面前都是小兄弟。

    北海舰队控制咽罗河入海口以北大沼泽以南的大宁近海,主要是为防范大沼泽里小股海盗对河北海岸的滋扰。

    大沼泽在铜山之东,其地千里泥泞,阴湿寒冷,罕有人居住,只在临海附近有些人烟,连个国家都没建立起来,当真是处化外之地。其内良善的土著以打渔为生,凶悍的就作了海盗,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在北海舰队面前是不敢放肆闹腾的。

    东海舰队是大宁的王牌舰队,组建于宁高祖高蚡,控制着咽罗河入海口以南,樟蒲城以北的海域,初建时是为了控制椒江天险以抗拒北方势力南侵,到了黄龙初年,内河舰队扩充,有了远洋大舰,渐渐控制了东海外诸岛,一度曾与大洋深处的千山万岛有过交集。

    南海舰队控制的海域北起樟蒲,西至百越七祖龙山踏海断崖。舰队规模居中,控制的海域却是最大的。初建时是为了防范并控制南海外诸岛国的,可这些岛国的武力绑在一起都没有一个南海舰队强大,根本没有威胁可言。渐渐的,这支武装舰队发现了新的路子——与南海诸国做起了生意,生意是越做越兴隆,舰队却变了样子,战舰变商船,将领变商贾,水兵变伙计,战斗力基本为零。

    自打游氏双雄携东海舰队北上后,一战将北海舰队兼并,靖宁军便取消了“北海”的建制,所有舰艇尽数归入东海舰队当中。

    壮大后的东海舰队在大宁的北、东沿海可谓是纵行无阻,要不是立足维稳,一口气吃下南海舰队也未尝不可,这也逼得南海城加快了“返商为兵”的速度。

    在东海舰队这十六艘货船宽阔的底舱里,沉甸甸压着从东南沿海购置来的军粮,左右舷满满吃着水,稳稳滑行在平坦的海面上,几乎没有起伏。

    起初舰队还派出大量的护卫舰督运粮草,但在海面上东海舰队实在是太强大了,伪朝廷已经没有办法在海上做什么文章,慢慢的,防卫渐渐减了下来,从两倍护卫到等量护卫,再到少数精锐护卫,如今,十六艘粮船航阵的旁边,只在四角上督着八艘战舰。

    右前方旗舰上,护卫队总舰长紧皱着眉头立在舵盘旁,不时看看手中的怀表。

    这雾自后半夜降下来就稠密得化解不开,若今天是晴天,太阳估计要到辰时才能把雾晒化,若是阴天,恐怕不驶出雾团是别想逃离这慑人的静谧了。

    他越是焦急,心中越是不安,航海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化作直觉,隐隐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仿佛总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舰队。可换个思维一想,这浓雾既然自己看不穿,别人又怎么会看穿?

    若是大风大浪,自己倒能妥善应付,可这片海水这团浓雾静谧地实在让人惶恐,他已号令八艘护卫舰全员武装警戒,并令船队尽可能不发出大声响来,尽管如此,仍抹不去潜意识中那一缕不安。

    天色慢悠悠地放亮,看样子今儿是不会出太阳了,舰长传令桨手加速前进,尽早冲出雾团。

    当灰黑色的雾转作灰白时,旗舰桅台上的瞭望手突然发出警告。

    “右舷十一度出现不明舰艇!”

    舰长已能看到航线前白雾中隐隐显出的一个黑色的轮廓,当即下令左满舵,左舷停桨。

    号令通过哨音一船一船传达过去,其余战舰已加速从两翼冲了过来。

    旗舰航速渐渐放缓,那一团黑黝黝的东西也越来越明显,一艘鱼艇靠近侦察,灯语传回情况:

    是一艘伤痕累累的幽灵船,双桅杆上的帆已给风雨烈日撕得剩下几条碎布,船体爬满藤壶,甲板上不是青苔就是霉斑。

    舰长虚惊一场,下令离着最近的一艘护卫舰推开幽灵船,让出航线。

    就在海员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迷雾中四面八方突然显出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怕不下四五十艘舰艇。

    无声处,一记号角划破了浓稠的寂静。

    鸡啼惊鸟语,海面上登时鼓角争鸣,运粮船队陷入了十面埋伏当中。

    趁着东海舰队的铁皮护卫舰艇向旗舰靠拢之际,梭形船阵两侧的浓雾里各刺出十枚石磨大小锃黑发亮的铁骷髅撞柱。

    偷袭者二十艘冲撞舰的划桨声几乎融为一体,舰艏压着浪花快速撞向毫无防备的粮船侧舷,巨响一声接着一声,惨呼一浪高过一浪,粮船被撞得木屑纷飞,轻者侧舷破个大洞,重者直接拦腰截断。

    七艘铁皮护卫舰按照演习时所用策略,放弃粮船,全部围拢到旗舰周围,刀出鞘弓上弦,哨声密集布置。

    鼓角声却突然哑了下去,冲撞粮船的敌舰四措分开,包围护卫舰的敌舰也并不急着杀上来。

    旗舰桅台上的瞭望手像是嗅到了什么,狠狠吸了两下鼻子,猛然间意识到海面上飘荡着的是什么味道了,当即大呼:“**,小心火炮!”

    话音未落,包围护卫舰的圈子两下打开,航道中冲出四艘巨舰,四门艏炮齐齐开火。

    紫红色的火光中,四颗铁丸划起四道水翼,结结实实打到旗舰外围的护卫舰身上,铁丸砸铁皮,四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铁皮被铁丸砸得扭曲变形,木身船骨断裂崩塌,船舷上血雾四起,残肢烂肉和着水花溅得甲板帆布上都是,死者却连声惨叫都未发出,只剩下伤者的哀嚎与**,一阵阵震撼着遇袭者的神经。

    敌军四艘炮舰很快横过船身,在侧舷处开着二十扇炮窗,露出八十口黑洞洞的火炮。滚雷接天连海价响起,火炮打出的浓烟几乎将浓雾驱散,换做了硝烟弥漫人眼,一时间,护卫舰队铁皮翻卷、木屑横飞、船舷撕裂、尸首横陈。

    敌舰再一番齐射,半数护卫舰进水侧倾。

    第三次齐射,三艘护卫舰发出低沉的惨嚎,从中间断为两截。

    苏醒的海魔吐着巨大的水泡,顷刻间将残舰吞入腹中。

    敌人有炮,己方却只有鸟铳和弓箭,寡众三倍不止,这仗没法打,舰长无奈之下高挑白旗。

    不一刻,敌军壮硕的旗舰靠拢,硝烟朦胧,隐约能看到桅杆最高处挑着一面黑底白龙头骨的旗帜,敌军旗舰比自家旗舰长了不止一倍,舷墙也高出去两人身长,便把它放到东海舰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舰。

    挠钩套索自高处甩下,索绳上跳下来上百人,一蹬甲板便分头解除了东海水兵的武装。

    敌方清一色的海盗装束,却没有海盗那股子散漫劲,处处透着正规军旅的做派。

    舰长的思维从大沼泽扫到七祖龙山踏海断崖,却一时想不起哪股海盗有如此实力,抑或是伪朝廷秘密训练出了一支精锐的海军?

    众海盗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通道,自敌舰上荡下一人,威风凛凛地走到近前,不可一世地俯视着矮着一头的舰长。

    舰长打了如此窝囊的一仗,临死也要讨回个面子。“冤有头债有主,面前是哪家的岛主,报个万吧?”

    “你不配知道!”海盗头子阴沉地几乎凝固住了混杂着硝烟的迷雾。

    “你一不劫粮,二不为钱,莫非绑票不成?你可知劫的是谁家的船?动的是哪个的粮,如此不计得失不计后果,实在与你海盗的道道不符!”

    “哼哼,别家的船咱们还懒的劫呢,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弑父之人是要堕阿鼻地狱的,我是黑无常,叫他把脖子洗白喽,改天我就去索命!”

    “放什么狗屁,靖王是你这号跳梁小丑能威胁到的么?赶着我东海舰队万箭齐发,一趟便将你这些龟艇鱼板全……”

    “哧”“呱嗒”“噗通”!

    舰长一句话未讲完,白光闪出,“哧”的一声,身首已而分了家,“呱嗒”一声,头颅率先砸在甲板上,五弹指后,喷了半腔血的身子才“噗通”一声栽倒。

    “败军之将还有脸啰嗦!”飒槟槌冷哼一声,在死尸身上擦净佩刀,转而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大副。“今日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高犁文,就说东海龙王驾到!”

    接着他大声向周围的海盗传令。

    “所有活人,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