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乌纱 > 段二四案

段二四案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今天第二章)

    张问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光景,回头说道:“本官一定将上虞生的事,拟成奏折报上去。”

    黄仁直摸着胡须摇摇头:“不必不必。”

    张问听罢心下有些疑惑,老子现在和你们一个鼻孔出气,这不是在帮你们吗,便一脸不解道:“何也?”

    黄仁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张问,犹豫了片刻,说道:“大人区区知县,位低言微。只需将上虞生的事报给上官,何必自打头阵?”

    “哦”张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浙江受税使之害的地主当然不只上虞县的。只有在各地罗列了罪证,由高位者出重拳才能凑效啊。张问才不愿去打头阵,乐得如此。

    不出两天,张问就得到消息,那税使黄齐又出了两招。一招就是在各道路码头设关收税,凡过路的船只货物都要提税;第二招便是强行向机户征税,规定每张机纳银三钱,产纱一匹纳银二分,产缎一匹纳银五分。

    张问坐在签押房里,和黄仁直喝着茶,谈论着这件事。张问摇头叹气道:“如此做法,非得激起民愤”说罢用余光注意这黄仁直的表情。

    黄仁直半眯着眼睛,喃喃说道:“所以上回少东家让大人办的事那是为民为官,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张问点点头,顺手乱翻着一本大明律,心道,到现在为止,税使做了三件事,抄了沈家;向商人征过路税;向机户征提税。都是损害商贾地主的利益,和屁民什么关系没有,激起百姓反抗,从何说来?

    当然,这种想法不能说出来,正如黄仁直所说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张问一边翻:“本官以前做京官的时候,有个在翰林院的同年进士,听他说咱们大明的耕地,只说丈量清楚的就有七亿亩,按大明律,每亩征粮二十斤。七亿亩就是七千多万石米。这会儿米价每石七钱,算起来,光是征田税,户部岁入就能达到五千多万两,除去一些免税的贵胄功臣,一半起码还是有的吧。可现在的岁入不足五百万吧?”

    黄仁直眼睛一跳,看了一眼张问,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张问笑道:“我就是在想,皇上对税银不满意,咱们可以理解圣心,可用税使这么一般乌烟瘴气的人,瞧瞧都干了些什么事,完全不管朝廷律法,自然适得其反了。”

    黄仁直呵呵一笑“大人高见。”

    “咚咚咚”这时候衙门外面响起了鼓声。张问一听,是挂在大门屋檐下的“门鼓”的声音,就是俗称的“喊冤鼓”

    “何人鸣鼓?”张问对门外的皂隶喊道。

    “小的这就去探。”

    门鼓是不让随便擂打的“无端击鼓,惊扰听闻”不小心就要被打一顿。

    不多一会,皂隶奔了进来,说道:“堂尊,是鸣冤告状的,城厢生了人命案!”

    “哦?”张问忙道“带到二堂,让本官亲自审问。”

    “遵命!”

    张问回头对黄仁直道:“人命关天,咱们先处理案子。”

    黄仁直点点头,二人一起走到退思堂(二堂),走上暖阁坐定。不一会,皂隶便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带了进来。

    那男子穿长袍,满面泪水,走进堂里就扑倒在地,以头撞地,咚咚直响“学生”他的额上瞬间就撞破,鲜血直流,砖地上染红一片。那男子趴在地上,手指在地上乱抓,指甲盖都翻了起来“啊天哪”抬起头来一脸悲愤地大嚎,双手在胸口乱抓。

    张问见罢忙从公座上走下来,亲自扶起那男子,说道:“别急,有什么事细细和本官说,本官为你做主。”

    男子语无伦次地哭诉,张问没听明白,旁边的皂隶说道:“他是本县生员,名叫陈淮,上城厢人士。”

    “陈淮,你先说生了什么事,光是哭也不顶用不是。”

    陈淮哭道:“大人,大人您可要给学生作主啊,学生今早出门妻女还好好的,拙荆给学生的煮的鸡蛋,这不”陈淮抽泣着摸出一个鸡蛋,又哇哇大哭。

    张问急忙拂其背好言相慰。

    陈淮吸了一下鼻涕,说道:“没想到晌午一回家门,妻女尽被**,拙荆受辱悬梁自尽,我那小女,才十二岁,竟被那帮畜生蹂躏至死!转眼之间家破人亡,物是人非大人大人”

    张问听罢马上喊道:“马捕头何在?”

    马捕头突突奔进二堂,作揖道:“属下在!”

    张问走回案前,提起毛笔,写了朱砂牌票,怒道:“即可差公人保护案现场,本官随后亲自勘察!”

    “遵命!”

    张问又问陈淮:“是谁干的?可有人证?”

    陈淮咬牙切齿道:“除了那无恶不作的税监爪牙,还有谁?”

    张问心下一冷,道:“有人目睹没有?”

    陈淮道:“邻里说,见那税监的爪牙来了我家,大伙都可以作证!”

    张问看了一眼陈淮,心道他肯定是不会说假话,世上没有用妻女至死这样的代价栽赃毫不相干的人的之事。但税监的爪牙放着银子不捞,谁不奸,大老远跑出城去专找生员的妻女,事情就有些蹊跷了。

    “你且随本官去看看案现场,本官定为你报仇。”张问说道。他想了想,又唤人道:“把陈淮家左右邻里,立刻就地看押,决不能有半点差错!”

    一行人出了县衙,张问接过马夫手里的马鞭,翻身上马,带着一帮皂隶快手赶往上城厢。

    来到陈淮家时,公差已经将方圆之内包围控制,除了挨着陈淮家的住户被看押在家里,其他百姓全被赶了出来,众多人在村子外围议论纷纷。

    张问下得马来,众人都说:“张大人来了,张大人来了”热心溢于言表,在税使的暴政下,百姓产生了错觉,认为父母官才是自己人。

    众公差作揖道:“拜见堂尊。”

    张问径直走进村子,在皂隶的带领下来到陈淮的家,是栋一进的小院子,门口已站了一排带兵器的衙役。

    江南的房屋修建得十分紧筹,院子左右紧挨着邻居的房子,连围墙都省了两道。张问走过敞口厅,衙役道:“尸体就是那边。”张问走到北面,屋门口照样站着衙役。

    张问走进堂屋,左右不见人,问道:“尸体呢?”

    衙役道:“禀堂尊,在楼上的卧房里。”

    “哦,带本官过去。”

    张问是京师人,这江南的天井庭院和京师四合院不同,他找不着路。江南的民宅,多是二层房子,墙高,中间上隔板,楼上可以住人。

    上了楼,张问走进陈淮的卧房,见两具尸体已经用被子遮盖。张问抬起头,看见房梁上还系着白绫,大概就是陈妻上吊用的。

    张问猛然现,从进堂屋门,到这卧房,桌椅家什摆放整齐,并没有挣扎打斗痕迹。陈淮回到家,现妻女死亡,当然没心思去收拾房间。那为什么不作痕迹?

    张问左右看了看,没有现弥端,便走到床前,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床上有大小两具女尸,张问俯下身,仔细查看陈妻脖子上的勒痕,勒痕细长,一直延伸到后颈。张问大奇。

    他又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梁上的白绫,踱了几步,心道陈妻脖子上的勒痕显然不是上吊的时候勒出来的。

    便回头问道:“陈淮,你回家的时候,这屋里是什么样子?”

    陈淮红着眼睛,一出声就要哭出来“拙荆挂在房梁上,小女死在床上。”

    张问又问道:“穿衣服了吗?”

    陈淮摇摇头。张问心道陈妻既然是守节之人,定然不愿被人见着光着身子,上吊之前为什么不先穿衣服?就是不穿自己的衣服,那总得把女儿的尸体穿好吧。

    这时旁边的黄仁直见到张问的动作,便嗑了一声,张问听在耳里,看了一眼黄仁直说道:“黄先生,咱们先审目击证人。”

    “好。”

    一行人下了楼,就在陈淮的堂屋里设了个简易的公堂,皂隶分左右站定。张问和黄仁直坐在北面,面前放了一张木桌,陈淮坐在一侧听审。

    “将证人带上来。”

    皂隶遂将等在天井里的百姓带了进来。一共有老小男女七八个人,见了知县,都跪在地上。张问打量了一遍,指着一个中年男子道:“你,抬起头来。”

    那男子抬起头来,张问见他面相老实,皮肤黝黑,身作短衣,应该是个庄稼汉,便问道:“姓甚名谁?”

    那男子没见过那么多公差,手脚直抖,一脸惧色,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

    旁边的高升见罢呵斥道:“堂尊问你话,从实答来。”

    男子才战战兢兢地说道:“草民姓王,没有大名,相亲叫俺石蛋。”

    “本官问你,今日晌午,可曾见着有人进出陈秀才家?”

    “俺俺没见到,只听人说大人,乡老知道。”

    张问看了一眼黄仁直,继续问道:“谁是乡老?”

    一个老头道:“禀大人,老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