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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三三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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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柳影怜一提醒,张问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刘朝带着锦衣卫到浙江来,现在要抓一些官员,让张问一起去杭州,张问这时候心虚,有点不敢离开温州了。

    他担心离开温州大营之后,锦衣卫干脆把自己一起抓走,然后给自己栽赃个莫须有的罪名,轻松就解除了隐患不过按理刘朝不能这么干,因为温州大营还有张问的一万军队,这支军队里有张问的大量心腹,他们的手段太激烈了,可能引起兵变。

    张问不认为刘朝敢在杭州直接逮捕自己,但是他觉得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就像上次和钱益谦见面,张问也认为没人敢这么刺杀自己,结果呢?

    这个世界他吗的太疯狂,千算万算,还是随机应变比较靠谱。

    于是第二天一早,张问便急冲冲去见刘朝,装作一脸焦急的样子,进门就皱眉道:“刘公公,咱们不得安生了!”

    刘朝愕然道:“生了什么事?”

    张问在地上踱来踱去,一副急躁的样子“昨天半夜,下官收到了探报您知道,咱们屯军在这里,就是准备打福建的,所以下官一开始,就广派密探进入福建收集情报,昨儿密探夜里急报,说是白莲教匪众集结重兵,要打温州!”

    刘朝听罢也急了,忙问道:“此事当真?贼军在何处什么时候会打过来?这白莲教也太嚣张了,咱们在温州有重兵驻扎,他们也敢来!张大人甭急,您在这里主持军务,谅他白莲教翻不起什么风浪那个,钱益谦就交给咱家带走,不然万一乱起来,把重要的证人给放跑了,可是要坏大事!”

    才说两句话,刘朝就主动让张问留在温州,看样子刘朝并没有直接逮捕张问的打算。张问松了一口气,或许魏党的人没有想这么快动自己,魏忠贤张问是知道的,也不是有多能耐的主不过话又说回来,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谨慎些比较稳当。

    既然借口已经抖出来,张问只得把戏做足了,他表面上依然捶胸顿足地说:“刘公公您是不知道,温州大营的军费吃紧得厉害,况且招募了兵丁之后,才训练了一个多月,且都是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壮丁,真要打起来,情况很难说呢。”

    刘朝听罢,看了看门口,一副急着要溜的样子,拍了拍张问的手臂道:“叛军不过是些难民凑合在一起,张大人不用着急,您打仗咱家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没有问题!这样,您把钱益谦交给咱家,咱家赶着回杭州去,找税厂的兄弟挪些军费过来。”

    “那可真要多谢刘公公了,朝廷没给咱们拨银子,这一万多张嘴要吃饭,下官真是有难处啊。”

    刘朝拍着胸脯道:“张大人只管放心,你我什么交情,这事儿包在咱家身上。”

    “好说,好说。下官这就去叫人把钱益谦带过来,交给刘公公。”

    刘朝见张问这么爽快,非常高兴,要知道钱益谦对于阉党来说非常重要,简直是打击东林党的一张王牌。

    不多一会,钱益谦就被带了过来。他并没有被张问囚禁,但是这些日子一直躲在总督行辕里面,没有出门半步,钱益谦是个怕死的人,他自然明白现在有许多人想杀他灭口。

    当然张问也没亏待钱益谦,每日好酒好肉招待,但是钱益谦的心境显然不好,这时候瘦了一大圈,面黄肌瘦的样子,神色黯淡,萎靡不振。

    张问指着白胖的刘朝说道:“钱大人,这位是刘公公,司礼监的人。你今日就跟刘公公走,只要站在咱们这边,啥事都不用怕,咱们的人定会保你。”

    钱益谦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为了保命,一世好名声,只能放弃了,他心里自然很不痛快。

    刘朝笑道:“张大人说得对,钱大人也是明事理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听咱们的招呼,就是犯了再大的事儿,也不用怕,锦衣卫田将军都是咱们魏公公的人,谁能拿你怎么样?”

    钱益谦拱了拱手,说道:“还请刘公公多多关照。”

    刘朝嘿嘿一笑“好说、好说,时间紧迫,咱家还有其他事儿要办,这就走吧。”张问要送刘朝,被刘朝谢绝了,刘朝等人是便衣密行,不愿张扬,就此告辞。

    西湖棋馆案,到了这一步,张问把钱益谦交了上去,就没他什么事了。现在司礼监的人和锦衣卫都在浙江,张问不敢在浙江弄出什么动静来他看到了福建,现在福建算是无主之地,只要是被自己蚕食的地盘,就可以借机安排心腹、安插亲信,等于是自己控制的势力。

    对魏忠贤的忌惮,张问现在是不得不防。

    张问换了身衣服,带着侍卫亲兵骑马到校场巡视,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都要去看一次。

    天气晴朗,校场上灰尘漫天,上万的人在这里操练,校场早就寸草不生,一踩就是灰尘。各营将领十分尽职,早早就带着军队训练既定的项目。训练的内容可不简单,不仅仅是学会几招几式那么简单,还有射击、排兵布阵,变换队形等等。每天还要给他们灌输军纪的意识,常常还要抓些不守军纪的人,用鞭子军棍来惩罚,甚至斩杀一儆百。

    章照在校场西边,正监督军队训练火枪,三叠阵的训练必不可少。张问策马过去,章照忙走上前来行军礼,并给张问报告训练的内容。

    张问看着那些排成几排的军士,拿着火枪,装弹、换队、射击,十分熟练的样子,便问道:“这些人,能上战场了吗?”

    章照摇摇头道:“起码还得两个月才靠谱,齐射覆盖还行,打靶还没什么准头。”

    张问转头看着那些战成一排排的军士,手里抱着长长的火铳,正站成几个横排,站得笔直,他们自然认识他们的头张问,这时身上都绷得老紧。张问走过去,在军队面前走了几步,最后在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面前停下。张问伸手拉了拉那小伙歪斜的交领衣领,小伙涨红了脸,目视前方,看起来非常紧张。

    “放松,你身上有弹药么?”张问道。

    黑小伙有些结巴道:“回回大人,有有弹药。”

    张问又大声喝道:“没听清楚,你身上有弹药么?”

    “回大人,卑职有弹药!”

    张问举起马鞭,指着百步开外的靶子,说道:“上前二十步,装弹打靶!”

    “得令!”黑小伙应了一声,身体有些僵直地向前迈出二十步,开始细细索索地装弹,他的手在抖,大概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样子看起来,不久前应该还是一个农民,这会这么多人看着他,他难免很紧张。

    张问又道:“打前方的那个靶子,打中了奖赏银子二两。”

    这些募兵不仅包吃包住,平时是要军饷的,每月约一两银子,二两的奖赏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小数。

    黑小伙使用的是鸟铳,这种火绳枪在同类火器中,准确度是相对较高的种类,鸟铳,就是说能打中飞翔的鸟,其特点就是准确度高,但是杀伤力比不过重型火枪。他装弹完毕,拿了塞子塞进去,捅了一通,增加气密性,然后端起鸟铳,开始瞄准。

    张问注意到,这个黑小伙的姿势还是很正确的,一个多月的训练,不是什么没学到。黑小伙用木柄抵在自己的肩膀上,抵消后座力。

    “开火!打中了本官马上赏你二两银子。”

    黑小伙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深吸了一口气,瞄准了一会“砰!”地一声,腾起一阵白烟。过得一会,对面一个军士骑马跑到靶子前面去检查,向这边喊道:“脱靶!”

    张问听罢心里有些郁闷。那个小伙哭丧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归队!”章照大喊了一声,那打靶的小伙忙跑了回来。

    张问看了章照一眼,说道:“你说得不错,还不到火候。”

    章照道:“如果在平地上拉开排~射,倒是没什么问题。大人等等。”章照说完命令队伍组成三叠阵,并将靶子调整了一下,然后下令排~射。

    场地上乒乒乓乓巨响了一阵,地上踩出来的灰尘和火药的硝烟弥漫一片。过了许久,硝烟渐散,张问向对面看去,只见许多靶子甚至被打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章照说道:“大人看,齐射覆盖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张问翻身上马,说道:“时不我待,抓紧训练,南边有许多山林丛林,准度才是王道。”

    对于温州大营新军的状况,张问不敢太操之过急,只能先等等,一面让张盈广派江湖人潜入福建,打探情报。张问在温州又呆了半个多月,白天处理公务,吃了晚饭就和叶青成练剑。

    叶青成给张问讲解大剑的常用姿势和手法,还有对付一些常见的进攻,如刺、砍等时候的应对之法。基本没有整套的剑法,拿叶青成的话,就是他自己也忘记整套怎么舞了,再说他的剑招是为了实战,而不是舞剑。于是张问常常拿着木剑和叶青成对练。

    练了半个月,张问照样完全不是叶青成的对手,不过也有进步,刚练的时候,张问一招就被叶青成击败,半个月之后,勉强能挡三两招。其实叶青成常用的就那么几招,招式很简单利索,不过胜在熟练和经验。

    张问还感觉到了练剑的好处,强身健体确实有效果,以前张问吃饭,有荤素搭配的时候,合胃口才吃三小碗,现在食量增加了一倍,还要吃很多~肉。

    张问有时候对叶青成说:你是高手,我短时间肯定打不过你,却不知道和那些普通军士打,胜败几何。

    很快张问就有了个机会,七月十五鬼节,全营修整,不用训练。白天祭祀,晚上营里运来一批酒水,大伙自然不放过喝酒的机会,就在校场点燃篝火烤肉喝酒,当然在军营里少不了的节目就是摔跤、斗剑等身体活动项目,最让大伙高兴的,就是可以下注赌输赢。军士喜欢赌、军法是禁赌的,但是这种修整的时候一般不怎么管。

    张问也来到校场,和一些高级将领围坐喝酒。不远处一大群军士正围在火堆周围,大声喧哗,中间有两个军队正在比试,周围的人纷纷下注。

    “咱们也过去瞧瞧。”张问对叶青成等人说道,然后站起身走了过去。众军士看见张问过来,纷纷让开道路,喧哗声低了下来。张问摆摆手笑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我也是看看。”

    中间有两个大汉,手里拿着木棍在斗武,中间还有一个中年军士在那里号施令,大喊一声:“第三轮决胜负,开始!”

    众军压了宝,很快就激起了情绪,又大声喊起来“罗猪头一定赢!”“黄三娃赢!”

    两个大汉手里拿的是木棍,意思就是点到为止以决胜负,并不是要拼命。那木棍不长不短,不能当长枪用,不论你是用刀法还是剑法,总之点着人的重要部位就算赢,算是格斗。

    其中一个大汉长得五大三粗,脑袋肥硕,当他占了优势时,众人就喊“罗猪头赢”看来这胖头就是罗猪头,另一个大汉络腮胡,应该就是黄三娃了。二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打来打去,没有什么章法,好在两个家伙身材高大却动作相当敏捷,跳来跳去的,看起来十分精彩,又很滑稽,难怪大伙兴致这么高了。

    张问回头对叶青成笑道:“这两个家伙没什么武功,说不定我都能打赢。”

    叶青成抱着手臂,笑道:“如果大人上场和他们比试,末将一定压他们。”

    “不是吧,你也太看不起我的剑法了。”

    这时人群中爆出一声“好”张问转头看去,只见那罗猪头突突地冲向络腮胡黄三娃,拿着木棍迎头斜劈过去,黄三娃扎了个马步,稳住下盘,举起木棍“啪”地一声挡住。罗猪头一击不中,反应倒是非常快,突然埋着脑袋,一头撞向对方的胸口。黄三娃右腿一提,身形就侧了过去,罗猪头立马撞了个空,一个踉跄,扑腾出去,差点没摔倒。这时黄三娃在罗猪头的后面,大大的有利,便拿起木棍,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好!”“黄三娃好样的!”人群中顿时叫喊起来,胜负以判。

    叶青成指着那络腮胡道:“这家伙是练家子,马步扎得有模有样,可不是在军营里才学的。”

    张问看了一轮,兴致很高,便喊道:“黄三娃,本官来讨教几招。”众军立时起哄起来,兴致更高,总督亲自上场,大伙十分期待。

    络腮胡见张问走了过来,捡起了地上的木棍,他脸上一红,很腼腆地说道:“大人,俺可是不敢”

    张问笑道:“没事儿,你也别让着我,只要不在队列中,把我当兄弟看就成了,咱们切磋玩玩。”

    大伙闹哄哄一片,很是期待,但是压注的时候基本上都压黄三娃,因为大家都是知道的,张问是进士文官出身,文章和谋略没得话说,可是玩起这格斗

    张问回头看时,叶青成和章照单独赌起来,章照道:“一招。”

    叶青成想了想,伸出一巴掌:“五招。”

    显然他们不是在赌谁输谁赢,而是在赌张问几招输。张问听罢大骂两个家伙不讲义气。

    裁判输赢的中年军士见状,喊道:“二位准备好,第一轮开始!”

    张问和络腮胡各自握着木棍,面对面而站,络腮胡说道:“大人,兄弟们压俺赢,俺不能放水,得罪了。”

    “放马过来,想输快点,你可以放水。”张问喊了一声。

    众军见张问很是放得开,大喊一声:“好!”络腮胡握紧木棍,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手一伸,将木棍对着张问的脖子直刺而来,度很快。张问学了半个多月的剑,也不是白学的,这么直接的一招他当然知道躲,他右腿一跨,稳住重心,身体向右倾斜,对方就刺了个空。当然络腮胡不是想着一招就把张问撂倒,这么一刺只是个试探。

    不过章照显然就赌输了,因为过手了一招张问并没有被撂倒。张问躲过对方的刺击之后,并没有急着反击,他不假思索,急忙扬起木棍向左边打去。果然黄三娃一刺之下并没有使出全力,而是留了后手,木棍刺到张问左边时,黄三娃立刻向右一劈,这时正遇着张问扬起的木棍“啪”地一声,架在了一起。

    站在外边的叶青成笑道:“两招。”

    这时黄三娃进攻之后身体重心前倾,显然向前走度要比退后要快得多,黄三娃借力向前跳了过去,同时身体一跳,转身过来,正遇到张问从后面打过来的木棍,两人又招架了一次。

    叶青成道:“三招。”

    黄三娃见张问还有些身手,也放开了手脚,很快就迎头向张问劈了下来,这次用的力大了许多,张问举起木棍格挡了一下,木棍被打了下来,他的虎口麻。黄三娃紧接着拦腰一扫,这下张问来不及招架,被打了个实在“哎哟”一声,口里骂道:“吗的,被你转了个空子。”

    叶青成笑道:“恰好五招,章将军,拿钱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