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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草的那边,在树的那边,有一个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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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香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慢悠悠地点着桌子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辛辛啊。你说你在我家也住了三天了,又吃又喝的,苗姨我还得操着你的那份心,那小布包里的几十个铜板就把我打发了?”

    姜辛辛看了她一眼,取下背后的包袱放在桌上。

    苗香瞥了一眼桌上的包袱说道,“就一些破衣服和一本破书一个葫芦。”之后又将双臂抱于胸前,趾高气昂地说道:“哎算了算了,看你那可怜样,就欠着吧。你走可以,但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话罢又站了起来,慢吞吞地走到姜辛辛的面前,继续说道:“这房子以前虽是我姨母的,但你可不要想打它的主意,听到了吗?这里不是收容屋,以后就别再来了。”

    姜辛辛拿起桌上的包袱,没有看苗香,吐出几个字:“我会还给你的。”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晚风徐徐,周围一些人家的小窗户里透出微弱昏黄的光,给这空静孤寂的街上增添了几分暖意。

    姜辛辛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皎洁的月亮,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深黑色影子,嘴角微微地扬了扬。

    有它们跟着自己,也没有那么孤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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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西的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发出声响。

    她凝神定气,将体内的力量缓缓地集中在手中,发出淡淡的白光用来照亮自己的脚下。

    走了一会,远远地就看见降异馆的门口挂着一个环绕着艾绿色光芒的大灯笼,幽幽的光撒在地上。

    她走过去,这回瞧的仔仔细细,门口的地上确确实实是镶嵌着一张大脸,有点儿像猪的脸,它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可以清楚地听到它的呼吸声。

    她使劲戳了一下那个门中像秋甜糕一样的软东西。

    手完全地穿了过去,看来还没有关门。她跨过地下的那张脸直接进到了屋子里。

    还是青白色的光,屋内像白天一样亮。她刻意地不去看屋顶,她知道这个时候几百个葱绿色眼球全都在盯着她看。

    巨大的黑色屏风后,响起几声清脆的翻书声。

    过了一会儿,那身着黛绿色衣服的女子走了出来,笑道:“是小姑娘你啊。”

    声音如涓涓细流,婉转柔和。

    “这么晚打扰了。”姜辛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说道,“我是来……捉妖的。”

    女子将她打量了一番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黑色的屏风后面。

    一个巨大的异形书架立在眼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册。每一层的两边都放着一个圆筒形的矮小器皿,上面刻着些奇怪的图案,它们全都发着暗暗的幽粉色光芒。书架旁边有一个窄小昏暗的走廊,看不到尽头。

    “叫我离娘就好。”女子将耳边的碎发挽于耳后说道。

    姜辛辛很喜欢离娘的声音。

    她以前常常会想,自己的娘亲会有着怎样的声音呢?她觉得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她看着离娘,一双杏眼温柔清澈,眼角有着几条淡淡的细纹,眼中仿佛总是带着笑意。

    “离娘你好,我叫姜辛辛。”姜辛辛笑了笑说道。

    “以前捉过妖吗?”离娘轻声说道便坐在桌子旁的巨大木椅子上,示意她也坐下。

    她想了想,慢慢地点了点头答道:“一次。”

    “劣……一……下……”离娘思虑了一番后嘴中像是念咒语一般,一字一顿。

    只见书架第二层左边的圆筒形器皿中伸出一根长长的粉色舌头,好像在挑选着书册,越过一本又一本,寻找了一会儿后停下来,卷住一本蓝色的书册,恭恭敬敬地放在离娘的面前,之后便“嗖”的一声快速地退回到圆筒形器皿里。

    姜辛辛不禁睁大眼睛,等那粉色的长舌头退去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赶紧看着眼前的离娘。离娘此时正在认真地翻阅着手中的蓝色书册。

    “乐桥镇向南,共顶山麻虫妖,一百个铜板。”离娘说完抬起头看着姜辛辛。

    “什么是麻虫妖呀?”

    离娘将书册递给姜辛辛说道:“寄生妖,一般附身在大树上,以妖力迷惑人或者动物靠近它,被寄生者如果不及时救治,就会高烧不止而死。你带回活的即可。”

    姜辛辛看着书册里的画像,将它深深地印在脑袋里。

    “你从屋外的木梯爬上去,在那呆一宿,明天一早再去。”离娘说罢便进了窄小的走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姜辛辛心里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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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顺着梯子爬了很久,在缠绕不休的树藤上面看到一个矮小的树屋。等她摸黑进去后,那树屋里挂着的两个灯笼便开始慢慢地亮起来了,像是两团莹莹的艾绿色光团,悠悠地照亮了整个树屋内。

    一张木床靠在墙上。

    她放下包袱,看着窗外。

    这木屋被无数的深绿色藤蔓稳稳地托起,高高地坐落在树冠顶部。一眼望去,竟能看见镇子的全貌,一切都沉浸在安详平静之中。

    天空中,星星乖巧地卧在月亮边上。

    这时远处有许多白色的光球若隐若现,像木屋这边靠近。

    她解开左手上的灰布,将手伸出窗外,慢慢地晃动,指引着光球,将它们引进屋内。她看着它们一个个地排着队,慢慢地触碰到左手的白色印记,一下子就不见了,好像钻进自己的身体里了,可是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寿水村的那天晚上,她所看到的荆奶奶也是真的吗?

    她记得那晚荆奶奶就如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穿着那件枣红色的衣服,慈祥地冲着自己笑着。

    她看着手中的印记,心里的思念越来越深,往事一件一件地回放在她的脑海里。

    好想再回到寿水村去,想见一见荆奶奶,哪怕只是好好地道个别……

    就在这时手中的白色印记好像微微地变幻了一下。

    随后左手中央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黑洞,那洞不断地变大,慢慢地拉扯着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好像完全要被吸了进去,她想要往后退却丝毫逃不开那力量,嘴里也喊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那黑色的洞完全地吞噬了她,眼前一片黑暗。

    过了一会儿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和腿。

    自己还活着,这是哪里?

    黑暗中她尽量地往前走着。远远的一处越来越亮,像是一个出口,她小跑了起来,出了黑暗的空间,双脚便实实在在地踩在土地上了。

    好熟悉的地方,那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好像还听到了叮叮咚咚的水声。

    耳边突然响起了许多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痛苦的喊着,有水缸破裂的声音……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可却无法分辨出那些声音从何而来。

    这时她看见远处天空中有一个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不远处的半空中。

    那空中悬着的……好像是一个人。

    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却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周围的一切景象就像是在剧烈波动的水里一般,越来越看不见了,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几息之间她感觉全身被一个力量猛地捆住,身体向黑洞里迅速退着。

    等回过神来,她看见自己还在降异馆的树屋里,周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扶着木床躺了下去。

    好像全身都有一种乏力的感觉?身体就像被抽空了一般,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她感觉那小小的木床就像是软软的棉花团子,慢慢地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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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声清脆的鸟叫声,阳光暖暖地照进屋内。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似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深深地伸了个懒腰,打开木门。

    树屋门口的地上,一片碧绿的草叶子上放着两块黄色的糕点。

    是离娘吧。她卷起叶子,爬下梯子。

    那门口悬挂的大灯笼被收了起来,地上的大脸好像还睡着。她戳了戳门的中央,像是戳在石头上一样,硬邦邦的。

    离娘大概是出门去了,等从共顶山回来在道谢好了。

    她双手捧着草叶子,闻了闻黄色的糕点,好像有点儿桂花的香气。咬了一口,糕点外面的酥皮入口即化,内里酥松甜润,十分细腻。

    人生最开心的时刻之一,就是吃到好吃的东西!

    她快快地吃完了两块糕点,脚步好像也轻快了起来,很快就出了乐桥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