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景与杂说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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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没有理由对一网兜菜蔬沉默不言

    没有理由对天使的云衣不发出惊叹

    2。

    我看见白天鹅我说那就是天使

    我看见苦菜花我说那就是星星

    我阅读一本书而那就是圣经

    3。

    天空中传来众天使的朗读声

    绿色青蛙赞叹着大地上劳动的盛景

    4。

    他把大地升高了一厘米

    这就是人们时常说起的山脉

    5。

    现在他可以随意躺下来

    现在他可以在星空选择一块墓地

    6。

    我无法入眠因为我与睡神闹翻了天

    我不能哭泣因为我的眼睛被女人的美貌击穿

    7。

    走在陌生的道路上

    遭遇熟悉的风景

    8。

    你化身为乌鸦上帝化身为天鹅

    上帝化身为天鹅是为了操丽达

    你化身为乌鸦究竟是为了什么

    9。

    恶时常戴着善的面具被颂赞

    10。

    那些亮着的灯不久即熄灭

    那些敞着的窗子马上就关闭

    那些嬉闹的人们不久即归巢睡觉

    而那些尚未回家的人们也许永远不再回来了

    11。

    那声音多年前就在我耳边响

    每个黄昏都在我耳边响。后来在心里响

    它把我心灵的惊异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思想

    它把我的生活境界由形而下变为形而上

    12。

    你这就要到遥远的国度去

    在旅行的路上把你的青春和才气耗尽

    过了一年又一年，走了一程又一程

    你已非你，你已成为另一个

    13。

    许多年后，我依旧是我——

    抽着劣质香烟，喝着浓浓酽茶

    写着，思考着，打着瞌睡

    那桌上的灯永不熄灭

    那脸部的双眼永不闭合

    14。

    那隐秘的爱情以隐秘的分手而告终

    那公演的喜剧以皆大欢喜而收场

    15。

    辽阔的旷野就像一个人夜间的思想

    它那不确定的边缘就像不确定的河床

    苍穹伸手可及却永远无法触摸

    大地每天在下陷但与天空的距离不变

    空气打着涡漩致使草丛中的风躲躲闪闪

    树林整片整片地溃退但永远在眼前

    一粒鸟鸣坠落在田埂上砸出一个坑陷

    16。

    呵，那些不再鸣叫的鸣禽

    呵，那些不再闪光的光点

    17。

    没有什么比天使更白，除了你闪现于雷电中的裸体

    没有什么比天堂更远，除了你从未为我所拥有的心

    没有什么比写诗更蠢，除了我深夜对你的苦苦思念

    18。

    昨天我曾愤怒：愤世嫉俗、嫉恶如仇

    今天我是一个嗜睡者，一个奥勃洛莫夫

    明天，当一辆独轮车从我窗下经过

    我会突然间泪流满面

    19。

    她所刻意追求的赤裸并非纯洁

    而她已步入的境界无疑高于沉默

    20。

    在梦中我梦见我来到你曾梦见的地方

    21。

    神死去之后是半神半人

    半神半人死去之后是人

    人死去之后是什么呢

    22。

    一只只白天鹅在肮脏的水边生存

    她们翅膀粘满了污秽

    但是并未丧失清高不凡的举止

    23。

    听，大地上所有存在者的鼻息

    就像大提琴拉出的低沉的音乐

    看，弥留者的嘴巴和舌

    伸出就难以缩入，张开就难以闭合

    24。

    没有什么能够逃脱书写

    没有什么不被睡眠囊括

    没有什么在死后依然活着

    25。

    鹏举为日，云坠成尘

    上帝死去，北陵醒来

    （1995---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