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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赋我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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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过,路过,生命中总有一些人会擦肩而过!不曾留下故事,却也如一面镜子,折印出,那旧时光!

    -------题记

    在车站出口,她提着一大堆行李,左顾右盼想打辆车回家。正是晌午,车很少,良久都未拦到。五月的天已然有些炽热,站在暖阳下长了,便稍稍有些眩晕。这时有一辆车嗖地停在身前,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上车吧,捎你一程!"车内男子热情地招呼着她。"你是?"她迷惑地看着对方。男子微微一笑:"不记得了,我是袁凡,云飞的同学,我们一起吃过饭。""哦,想起来了,原来是你!脑海中迅速浮起某个场景的印迹!未多客气上了对方的车,归置好乱七八糟的行李,报了家住的地址,便是一片因彼此不太熟悉而起的尴尬沉寂!只有装作很认真地看窗外的风景。

    突然,前面男子悠悠抛过一句:"你知道吗,云飞曾经喜欢过你!"这突兀而来的一语让她有些目瞪口呆,又有些迷开雾散的触动,原来如此!"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笑着打住:"别开玩笑了,我们只是普通同事而已!她急急打住!对方意味深长一叹息,却未多作说词!唯她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泛起了些许涟漪,原来不经意间自己也曾经,是别人眼中一道旧时风景!不知道如何告别的,车开走时方惊醒,只觉着做了一场梦!那些年,那些人就这样驟驟袭来,弥漫满这正午的光阳

    云飞是她旧时上司,刚上班时俩人便杠上了。她认真,他较真,都属于那种敬职敬业的人。按理说应当是相互融洽友好的。可偏偏不知为何他就处处排斥着她。活干得利落漂亮时,其他同事是先后赞扬鼓励着,唯他是吹毛求疵,以打压贬低为乐,常常窘得她满脸通红,又不便发作!要是偶尔出了差错,别人是一笑带过甚至安慰数语,独他雷霆大作,黑着脸斥责了又斥责,严厉要她纠正,让初出学门脸皮子尚薄的她委屈流泪!渐渐地,她在他的阴影监督下,工作更细致认真了,人情世故也更慎微谨严了。他似乎柔和了些许,多了友善。她却因心存了芥蒂,只是视若无睹、不疏不远,努力平和着只和常人一样!但有一点两人是相通的,都喜欢阅读与音乐,都关注着时事!于是在闲暇无事,大家聊到这些话题时,不知不觉最后竟成了两人的专场。每每争辩之时,他知识博渊,有章有据,可却奈何不了她声东击西,顾左言右不按常规出牌的套路!小女子的狡黠玩劣,偏又露着一脸无辜的纯真,只能让他气得满脸通红,又不能发作。而她则在心里暗暗得意,彼时看他吃瘪的窘相,倒成了她心头一件快事,让孤燥无趣的日子多了几许生趣!

    又不知何时起,同事们有事无事地喜欢打趣他们俩了。男未婚女未嫁,年龄相近的年轻人常常是众人眼里爱凑合的对象。他不言,就有着一股子威慑流言的清冷!她不语,亦有着一种抵御飞语的清澈!于是,这些打趣也望而止步,意犹未尽却也不敢过于露骨,只如一些探首窥视的雀儿,间歇啾鸣一二声。二个人也只当没听见,彼此不温不火地一起将工作做好,又在工作之外继续斗鸡般地相持、争辩着!

    其实此时的她身边已出现一个温暖宽厚的林,他喜欢纵容着她的一切,而她在他身边时也可以全身心放松,卸下坚强伪装,不必精致完美,可以孩子气。她想,这世间最好的爱莫过于二者:一是因着爱,你愿意改变一切做凤凰涅槃的你,去迎着他飞翔;二是因着爱,你还可以保持自我做一成不变的你,不用担心他的厌烦!前者需要深深去爱一个人,后者需要一个人深深来爱你。对于情感被动反应迟钝的她,后者更让她省心安心!但却依然有着徘徊,有着不可言说的守望!或许,还会有更好的人出现在生命里,或许这世界间还有一种糅合两者两心倾许,相濡以沫更完美的爱吧!日子就这样淡无波澜,却也安稳地一天一天飞驰而过,心依然简单而游离。

    单身的日子时间是宽裕的,活动亦是丰富多彩的。朋友一起约着单车郊游,同事一一起轮流着去各家聚聚餐去云飞家时他掌勺。其他同事很快三个一群,四个一伙围扰打牌摸麻将了。独她,这些都是不会也不爱的,一个人随手拿了本书散漫地翻阅着。这时云飞的室友,也就是那个袁凡招呼着她过去帮忙。其实也帮不上什么,东西是提前备好了的,直接开炒就行。云飞做莱极娴熟,一如工作时的他有条不紊,让她插不上手。只在旁边洗把葱剥颗蒜。偶尔抬头,侧看他认真翻炒的样子,这样强硬的人安静下来竟无端添了几许温润,让她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饭莱好了,大家围座一起兴致很高地喝了几杯!随后便又开始了扑克麻将,余一桌狼藉的碗碟,她便象在家里一样自觉地收了,默默地去屋外公共的水笼头下小池子里清洗。后边那个叫袁凡的对着云飞吹了个口哨,坏笑着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她佯装着没看见,一五一十地洗着那些碗碟。水池子前方有一株石榴树,时值五月榴花怒放,红朵碧叶密密匝匝地妖娆在蓝天白云下,倒也别样风情。她边洗边遥望,一恍惚间手下滑了一个碗碟,清脆的落地声惊动了屋内的众人纷纷眺望。慌忙一摆手叫了声没事,便俯下身去想拾那些破碎的瓷片。却见他一个阔步,急匆匆地冲了过来拉住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别乱动,仔细伤了手!"明明是关心着的话语,可偏生从他嘴里用斥责急促的语气说出来,硬是那般硬梆梆。一瞬间她的眼泪溢了出来,急忙用手去遮掩。一下子唬住了他,"怎么拉,我没说什么呀!""不关你的事,沙子迷了眼。"她一边说一边起身往榴树下走,一个人站在树荫里抬头痴痴地仰望天空,尽快让莫名其妙而又不争气的泪水慢慢缩回眼眶!他没有追问,只是收拾好她丢下的那一堆摊子进了屋。“好些了吗,怎么就象个孩子一样呢,擦擦吧!”不知何时,他过来递过一杯茶,还有一包纸巾。“谁让你总是凶巴巴地老是欺负我?为什么老是喜欢吼人?“她接过茶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一口气发出了一连串压抑已久的叱问。他一楞,随后扑哧一笑:“我有这样吗?你比我小,工作做得不好时,我不过是象哥哥一样说话随意直白了一点,我可从没想到欺负你呀!“这样一说让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倔犟惯了的她又不肯轻易低头,只认真地对仰起脸正视他说:"你等着,我会做得比你好,超越你的!"他诧异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良久伸出手:"我相信并期待!"她看得出他的真晠,就也爽快地握住了伸过来的那双大手。午后的清风轻轻吹过,石榴花的残瓣落了一地,明丽而又清寂,一如他们之间缄默不语的并立。很多年后,榴花树下她依然记得这一幕,记着当时不可言传,有着小欢喜与小怅茫的年少情怀。

    自聚餐后,她工作更认真了,他似乎也沉默了些不再象以前那样指责她。只在她做得确实不够好时列出一二三供她参考。如此二人倒也相安无事,工作上配合地愈发默契。单位的对面有一家大型书店,是她时常去蹭书的地方。偶尔下班得早,她便跑到那里去呆一阵子。有一阵子突发奇思,想着练练水粉画,便常在那一块左挑挑,右择择想找一些入门的相关书籍!终是没头绪便放弃了。第二天去上班时,例行去公司配发给每位员工的小柜子里拿饭盒打早餐,却看见一大一摞昨天昨天选过的书,四处一顾,他正在不远处站着,迎着她探究的目光一颔首。她心头流过一丝暖流却又有些不安,这是什么情况呢?"谢谢你,一共多少钱,我给你!"刚刚还看着她走过来微笑着的他,一下子恼了"我送你的,不接受吗?"不容她回答,沉着脸走开了。单位里人来人往由不得她跟过去问个明白,只在心里将各种理由想了个遍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经理过来了,递给她几张表格,原来是公司要新开一个部门,要从年轻人里选一个部门主管,经理笑呵呵地说:"小x,工作以来一直表现不错,这次是个机会好好把握!"忙诚恳地向经理道谢,说着不太熟练的场面话,恭敬地告别后方认真地看着这些表格。有一张上面写着这次竞选者的条件与候选名单,巧的是他和她都在为数不多的候选人里。时间很紧,一个星期后老总就过来亲自面试。她将那一摞书置在柜子角落里来不及翻看,便匆匆投入工作和备考中。这一次她铆足了劲收集分析各种资迅信息,结合平日心得写了一份报告。因为竞争的微妙关系,她与他并未多作交流,每次看他欲言又止地过来,她总是起身佯装有其他事!他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亦不再多看她的一言一行。选拨很快到来了,他和她很快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笔试面试成绩相差无几,他的优势是工龄长业务更熟悉,但行事沉稳之余欠开拓创新精神;而她正好和她相反,最后却不知如何竞定下的她。一刹那,她看到了他眼睛里复杂而又落寞的神情,不禁有了些歉意,可稍即就被这收获的莫大惊喜湮没了。还有什么比所有的努力被认可更让人欣喜呢?一个人沉浸在自我的天地里时,往往便忘了周围的世界!

    很快便做好了手头上的交接工作,一个小纸箱便清好了所有的小零碎。收到那些书时,心底又记起了什么,正犹豫着他走过来了,"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工作愉快!"这一次他温和诚恳地送上了祝福!"谢谢,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与教导,你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她也真诚地致谢着!"这些书,你会好好看吗?"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那股子热切让她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好好看!"

    事实上那些书,被她随意翻了一两册后就处置高阁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定不下性、静不下心来的浮燥女子。练字总是不断从第一页重新开始,练习口琴总是不喜欢挑复杂的曲谱,织毛衣只能从小件下手,还多是半成品。因此画画也是乘兴而起,兴尽而止。她与他偶然会因工作交集见面。他常常问起还在学画画吗?她不好意思说丢一边了。他问学得怎么样?她支支吾吾地回答还行。他欲言又止。。又后来她突然宣布要结婚了,唬了所有人一跳!工作上的压力让她倦了,想着要安定下来有个依靠。于是顺理成章选择了那个一直默默在其身边呵护与聆听的林。婚后的她简单幸福,继续工作。却不见了他,听同事说他辞了工作下海了,后来混得不错。

    若干年后有一日小女儿提出要学画画时,她忽然记起了那一摞书,回老屋翻箱倒柜竟还在。使劲抖了抖书上的灰尘,一页小纸条轻轻飘落下来,上面用水粉浅浅地勾勒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背影,男子的手伸向女生,他们的前面,一棵榴树正挺拔嫣然,如火如霞!这个小纸条被她抚得平平整整地依然夹回了书中,无波亦无澜。她想再美的花开经不住风的沉默,只附光的温暖,只和蝶的琴瑟。有些缘分注定只是背影、迷题,不猜不问,心底浅放着就好!

    即便于此日,午后冗长的思绪,心底迷题的豁然明朗,带来的回忆是美好、甜蜜着的!却是与人无关,与爱无关!有的是他恰好成了彼时的一个光点、一面镜子,折印出那些渐行渐淡远的旧时光,折射出那些曾经拥有过的明媚鲜妍,轻舞飞扬!

    回首浮梦榴花阑,谁曾赋我旧时光?她想:感谢生命中所有的相遇,赋我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