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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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刚黑，雨就这样缠绵淅沥了起来，这缠绵淅沥的雨敲落在地上也敲碎了我的那颗懊悔牵痛的心。每逢这样风雨交加的雨夜，都会让我想起两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和那个期盼闪烁的泪眼。
“叔叔、叔叔，你还能再来吗？你还会来看我们吗？”
女孩的双手抚着门框望着转身欲去的我，两只凄美无助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泪光。
“叔叔还会来的，你放心好了。喏！这是叔叔的电话需要我的时候就跟我联系，记住了吗？”
女孩立刻破涕为笑，用手接过我的名片深深地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当我带着一颗牵悔的心走进那几间低矮潮湿的破瓦房里的时候，我的心就立刻被眼前的那种饥寒交迫的场面给振痛了。这个家里不但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而且连东西都少的可怜。只有女孩的那个面色苍白，形如枯槁的母亲蜷缩在那张唯一的双人床上干咳不止。
“小玫，快给叔叔倒水，拿个板凳坐，咳、咳、咳”看见我来了女孩母亲那双浑浊的双眼似乎清亮了许多，原本蜷缩的身躯也直立了起来，她一边吃力地吩咐了女儿一边连连咳嗽着喘息着。
“叔叔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你能来看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们家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人了。”
“是的，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才听说他出了事了，我打听了好多人才找到了你们。”
听完了我临时编造的谎言，刚才还直瞪着我一脸狐疑、心存芥蒂不敢吱声的她便立刻地欢呼雀跃了起来。
“自从爸爸出车祸了以后，大爷和姑姑就谁都没有来看过我们。姥姥去年也去世了，只有在深圳打工的舅舅还能给我们寄些钱来，现在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了，可我根本没有钱给她看病拿药。”
女孩一边给我倒着水，一边如数家珍地说着，原本天真的大眼睛里装满了于她这个年龄十分不符的忧伤。女孩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车祸，把我的思绪立刻拉回了两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
二
是的，就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酒后驾驶的我，在一个路口急转弯的时候，把她爸爸开着的那辆载满货物的汽车，给蹩到马路边的大沟里了。当因急刹车而撞击到了头部昏迷过去的我醒过来以后，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已经闯下了弥天的大祸。
头痛欲裂浑身麻木的我，透过车窗玻璃上急速飞泻的雨水企图看见窗外的情景。然而窗外除了无尽的黑暗就是凄紧的风雨声，无奈我只好重新发动汽车照亮了窗外的世界。借着灯光和纷纷的雨幕，我看见了那辆四脚朝天翻滚在路边阳沟里的汽车，我的心一下子被扭曲缩紧了。完了，完了，那个司机一定没命了，天啊！我该怎么办？这样的后果真是太不堪设想了，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还是逃吧，这样的雨夜即使我逃了也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我的脑海里反复思量着事情的后果以及其中厉害关系。然而道德和良心一再驱使我应该下车去看看究竟，倘使那名司机还没有丧生的话，我好立刻送他去医院抢救，人命关天以后的事情只能凭天又命了。
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一道道闪电，不停地撞击着我紧张欲裂的心。下定决心以后我拿着手电跳下了汽车，强忍着周身的疼痛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辆翻在沟里的汽车靠了过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的心也跳得更加地猛烈了起来。等到了近前，我怀着无比紧张的心情，颤颤微微地举起了手电向那辆车的驾驶室里照了一下，仅仅一下就吓得我魂飞魄散，几乎发出惊叫。
只见那名司机满脸是血，大头朝下地蜷缩在驾驶室的一角，浑身上下布满了血迹，尤其令人恐怖的是他的一只手已经被折断在方向盘里了，很显然这是汽车往下翻滚的时候他的手被蹩在了方向盘里而折断了。那一瞬间，我已经完全被眼前的那个血淋淋的场面给噎住了、吓蒙了。恰在这时一道夺目的闪电迅速地从那名司机的那张痛苦扭曲、鲜血淋漓的脸上划过，一阵震耳发聩雷声震得我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了几步，我下意识地转身撒腿就跑。可是没跑了几步脚地下一滑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再度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一阵霹雷闪电中清醒了过来，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周遭一片漆黑。黑暗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已经把我撕扯得支离破碎、提无完肤。刚才从驾驶室里看见的那个血淋淋的一幕，又在我的眼前反复地闪现着。不行我得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我用手迅速地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立刻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奋力向沟上爬去。当我跳命般地开着汽车急驰在那个黑茫茫的雨夜中的时候，我仿佛感到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不确切地说就是那名司机的眼睛，他一直紧紧地追随着我
回到家里以后，我搪塞过了妻子的关心和询问。急急匆匆地就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并央求妻子把家里所有的被子统统地盖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就在那种不停的战栗和惊恐中捱过了那个漫长的风雨之夜。
三
从那以后每逢风雨之夜我的良心都会被这淅沥的雨滴和那个血淋淋的一幕给敲击振碎，疼痛不已。两年来一直如此。前不久我终于忍受不住这种道德的谴责和良心的煎熬了，于是，就凭着那天记住的车牌号码从交通管理大队打听到了那个汽车司机的姓名。又经过一番明查暗访，几经展转我终于找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的下落。经过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来到了这里。那天当我把兜里所有的钱全部都留给了那对母女便匆匆离去之后，我的良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安慰心情反而变得愈加的沉重了。
雨夜，又是这样一个痛苦漫长的雨夜。
“少刚，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心思忡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生意不顺利吗？”
正当我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的雨帘发呆的时候，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先去睡把，我抽支烟就来。”
“如果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千万别隐瞒我啊！”妻子不放心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好了，雅洁，真的没有，你快去吧。”
自从那次车祸发生后我已经不再开出租车了，而是开了一家装潢材料店，艰难地维持着生计。哄走了妻子我异常颓废地歪在沙发里，任纷乱的思绪尽情地撕扯纠缠着我。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地响了起来：
“喂，你好，叔叔是我我是周丽玫，您快来吧我好害怕。妈妈去世了，现在就我一个人过了我好害怕——”
电话里传来女孩近乎哀求般的泣诉。几个月来，这还是我去看完她们母女后头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我的神经立刻紧张了起来心也随之抽痛了。
“好，你别哭，你别哭了好吗？叔叔马上就过去看你。”
我穿上雨衣，连招呼也没有来得及和妻子打就冲进了外面的那个风雨交加的世界。等我打车来到了女孩的那个低矮破旧的家里的时候，就看见女孩浑身通透满脸流泪地畏缩在她家的那张唯一的双人床上。不但女孩浑身精湿而且她们家里也到处精湿，很显然这是由于房子年久失修，漏雨所致。尽管家里漏雨的地方都被女孩用桶啊盆啊的接着呢，可是还是到处溅满了雨水。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我这是刚才出去妈妈的厂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淋湿的，叔叔你可来了，妈妈死了以后他们就谁也不要我了，就我一个人过，我好害怕，呜呜呜”
女孩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放声哭泣了起来。
“快告诉我你妈妈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妈妈是上个星期死的，她临死前嘱咐我不让我把她死的消息告诉你和舅舅。她还说你是好人，上次给了我们那么多的钱，说我们不应该再拖累你了。她临死前央求姑姑让她收养我，可是姑姑根本没有答应她就咽了气。呜呜”
“”女孩已经涕不成声了。
“妈妈死了，大爷和姑姑谁都不肯收养我。她们说我的命硬，说我爸爸，妈妈都是被我克死的，可我一个人过真的好害怕呀，叔叔！呜呜”
“好孩子别哭了，叔叔收养你，叔叔现在就带你回家。”
“真的吗？”
女孩的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掠过了一丝难得一见的惊喜。继而又暗淡了下去。
“可我的婶婶能愿意吗？她们都说我是一个不祥之人。”
我真没有想到这个仅仅十一岁的女孩，就是因为父母的早世竟然显得那么的成熟，那么的善解人意。
“你不用担心，还有叔叔呢，你快点收拾收拾跟叔叔走吧。”
“哎！”
女孩欢天喜地地蹦下了床，麻利地收拾着她那几件破衣服。
“叔叔你喜欢下雨天吗？我不喜欢，一到打雷下雨天我就害怕。”
我们一起坐车回家的路上，女孩望着窗外的雨雾面带忧悒地说。
“唉！叔叔也不喜欢，但是人生总是要经历风雨和面对风雨的，怕也没有用。”
那一瞬间我心里不禁一颤，又不由地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夜。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无限痛楚地说。
“是吗？可是我还是希望风雨越少越好。”
“叔叔也希望，对了丽玫，叔叔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以后你就叫周雨玫吧。风雨中的玫瑰会更加鲜艳芬芳的。”
“雨玫，周雨玫，好听，太好听了，我喜欢。那你以后就叫我雨玫好了。”
女孩又欢呼雀跃了起来。
“雅洁，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她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临终前嘱托我暂时先照顾照顾她。”
“哦，你瞧这孩子浑身都湿透了，来，快来，阿姨带你去洗个澡换换衣服。”
等回到了家里我只是和妻子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妻子当着孩子的面也没有多问，就张罗着帮她洗澡去了。
“你老实交代，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在外面和哪个女人生的吧？”
等把孩子安顿好了睡下以后，妻便沉着脸开始盘问起我了。
“就我这样的除了你谁还能跟我？她真是我朋友的遗孤。”
“难道说她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吗？我不信，就你爱管闲事。”
“真的没有了，她只有一个舅舅在深圳打工。现在还没法和他取得联系，我们就先收留了她吧，等打听到她舅舅的下落再说吧。”
“你可想好了，我们的生活也不富裕，平白无故地添了一个大活人，还得供她上学，往后可够你受的。”
“没关系的，以后我在生意上多上点心就有了，更何况也我们只是暂时收养她。”安抚着妻子。
“啧、啧、就你还能在生意上用心，整天地魂不守舍的。我总怀疑你在外面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小心点可别让我知道了。”
“看你说的，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我一天到晚家里店里两点成一线的。别瞎想了。”
“我还懒得瞎想呢，算了算了，不和你唧唧了，睡觉。”
妻子说完，打了一个哈欠，拽灭了灯转眼就酣然入梦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无边的黑暗中，任凭窗外那缠绵淅沥的雨滴不断地敲打震痛着我的那颗永不安宁的心。
四
自从女孩到了我家后，我不但要承受着更大的经济上压力，而且还要承受来自社会上的种种非议和妻子的无端猜疑。值得欣慰的是，这个勤劳朴实善解人意的女孩很快就赢得了妻子和儿子的喜欢。尤其是十二岁的儿子小涛，特别愿意和这位妹妹粘在一起，他们相处的就如同亲兄妹一样。而且雨玫在学习上特别的优秀，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日子就这样静静地流失着，刚开始妻子还经常的寻根问底——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和雨玫的舅舅取得联系，好让她早点离开。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才彻底地的被小雨玫感动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提让孩子走的事了；事情发生在雨玫到我们家第二年的暑假里
雨夜，还是那样一个漫长难耐的雨夜。出门进货独自住在宾馆里的寂寞孤独的我又被天上那缠绵的雨丝给撕扯震痛了，它把我的思绪又带回了那个发生车祸的夜晚，想到了那场该死的车祸的同时我不禁也想起了雨玫。对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出来两三天了也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货进的不顺畅，让我疏忽了对家里的问候。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雨玫我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她那甜美的声音了。毫无疑问，这个女孩也让我不由自主的喜爱上了。于是我就立即抓起了手机
没想到打了好几遍，家里的电话却没人接。打妻子的手机也是无法接通，我不由得着急担忧了起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为什么都不接我的电话，迫不得已，我只好给小涛的奶奶家打了个电话。
“喂，爸爸，你说什么？家里没有人接电话？难道说妈妈和雨玫没在家吗？”
接电话的正是小涛，放假以后他就去乡下看他爷爷奶奶了。这小子一到了乡下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再也控制不住了。
“是的，家里没人接电话，你妈妈的手机也打不通，快告诉我她们这几天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没有，家里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要不然我马上就回去！”
“好吧，你先回去，我把这面的事处理一下就回去。你爷爷奶奶还好吧？”
“好，就是想你。”
“别让她担心，找个借口马上回家。家里如果有事一定快点通知我。”
“好吧，老爸，别担心不会出事的，再见。”
放了电话我便又一次地于窗外的那个纷繁杂乱的风雨世界苦苦地纠缠了起来了。这样的纠缠又注定了我将陷入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第二天的上午我才接到了小涛的电话。
“喂，爸爸我已经到家了，家里确实没人。我听隔壁的张阿姨告诉我说：妈妈前天的早晨得了急性阑尾炎现在在医院住院手术呢，是她和张叔叔帮助小玫把妈妈送到了医院。我现在立刻就去医院，一会再和你联系。”
“好、好、好！你快去，我有马上回去。”
我一听妻子生病住进了医院那还有什么心思进货了，于是，便急急匆匆买了张火车票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可折腾死我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
“别胡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雨玫，婶婶生病了为什么早点打电话告诉我？”
在医院里看到了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妻子，我不由得心痛地责备起了雨玫。
“你可别再责怪她了，这几天跑前跑后的可多亏她了。那天来得匆忙忘记了带手机，她也离不开这里让她到哪打？”
“是啊，这孩子可真懂事，对她婶婶照顾得无微不至。跑前跑后端屎端尿的，这么小的孩子也太难得了。”
邻床的一个病友也情不自禁地跟我夸奖起了雨玫。
“叔叔你和小涛都回来就好了。婶婶这回得病可太突然了，吓死我了。”
听了病友的夸奖，一脸倦意的雨玫，露出了一丝羞涩腼腆的笑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
“雨玫，你看你熬的，快点回家好好睡一觉吧，这里有我和爸爸呢。爸爸你也说说雨玫，我让她回去她就是不回去，说怕我照顾不好妈妈。”
儿子小涛看这小玫无限怜惜地说。
“雨玫，听大家的。这里有你哥哥和叔叔呢，你已经好几宿没有睡好觉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妻子也十分疼惜地劝说着。
在大家的再三劝阻下，雨玫才犹犹豫豫不放心地走了。
“这孩子真乖巧，真懂事。我还以为是你亲生闺女呢，原来是你侄女。”
“是呀，亲生闺女也没有这么孝顺的，我女儿又好几天没有露面了。”
雨玫刚走，左右病床上的病友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是啊，小玫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这会我可算捡找了。往后就不愁没有闺女痛我了。”
妻子也无限欣慰如获至宝地说。从那以后她不但再也不提让雨玫离开的事了，而且对她也更加的疼爱了起来。偶尔，雨玫也会征求我的意见，说是否和她舅舅取得联系。好让他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情况，避免他为自己担忧。我说如果他回来就会打听到你的，我已经把收养你的消息告诉了你妈妈的单位了。其实，出于私心我还真的不希望他舅舅来认领她，带她走，因为我实在是舍不得她离开我们离开这个家了。
五
时光飞逝，转眼间雨玫已经在我家度过了五个春秋了。常言到女大十八变那一年十六岁的雨玫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小巧的芳唇，俊俏的脸庞，一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里总是隐藏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作为一个初中生她的学习任务也越来越紧张了。然而，不管怎么紧张，她也是一如既往地抢着帮助妻子干家务。尤其是正在读高中住校的小涛每个礼拜回来的时候，她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每当小涛放假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显得特别的兴奋和亲热。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有时候弄得我和妻子都有些吃醋。
“哥哥、哥哥，我问你一件事啊”“什么事？快说吧！”
“算了不说了”
“你快点说，别让我着急了好吗？”
“”“还不说？再不说我可真急了。”
“算了，还是算了，我不好意思说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别卖关子了。”
“好，我说，我说！我们班的同学现在就有早恋的了，你们班有没有没有啊？”
“咳！我当是什么新鲜事呢。我们班当然有，初中生现在早恋都已经不足为奇了，何况我们已经都是高中生了呢？”
“嘻嘻这么说你也早恋了是吗？”
“我早恋也不恋她们呀，如果我将来要娶媳妇，不娶别人就娶你。”
“”“真的，在我的眼中我们班里的所有女生没有一个比你好了。”
“哥哥你坏，你真坏！你在胡说八道我可要告诉叔叔了。”
“别、别、别呀，好妹妹，哥再不说了行不。”
这是在小涛一次放假回家的时候，我偶尔经过他们共同学习的书房不经意间听到的他们的一段谈话。
听完了他们的这些话，我立刻陷入了一种极度痛苦和复杂的矛盾之中了。是啊，如果他们相爱了如果雨玫将来知道了我就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了。现如今我只能一次次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上苍让那个害得雨玫家破人亡的又痛苦我一生的雨夜，永远地成为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然而我的祈祷丝毫也没有感动上苍，不久以后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晚霞染红了天边。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雨玫，她就像一阵快乐的春风吹进了家门，一进门她对着正在看电视的我兴致匆匆地说：
“太好了，叔叔，今天我们的会考可算结束了，这回等哥哥明天回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放松放松了。”
“哦，是吗？考的怎么样感觉如何？”
“没问题，叔叔。雨玫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叔叔从来都不担心你的学习成绩，不过你可不许骄傲啊！”“好的，叔叔。唉！正好今天回来的早，我可以给咱们家做个大扫除了。”
“好啊，你打扫卫生我去厨房帮你婶婶作饭，等明天你哥哥回来了咱们全家都出去好好玩一天。”我也被她快乐的心情给感染了，高兴地许下了诺言。其实我的生意是不允许我随便耽误的，没有办法为了让孩子们高兴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好！一言为定，你叔叔先说好了带我们去哪儿玩啊？”
“去哪呢？这样吧等你哥哥回来咱们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好！我想哥哥一定美坏了。”
雨玫高兴地说，脸上绽放着鲜花一般灿烂的笑容。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吃晚饭的时候。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雨玫却显得格外的忧伤和沉静，而且，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小玫，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功课太紧张，太劳累了？以后家里的活你就别抢着干了，学习要紧。”
妻子雅洁望着闷闷不乐的雨玫，一边给她往碗里夹着菜一边关心地说。
“没什么，婶婶，只是突然感到有点头痛。你们吃吧，我不想吃了。”
她用一种异常冷漠的语气回答完了妻子的问话，放心筷子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玫，你是不是感冒了。别忘了一会找点药吃啊。”
看她连饭也没有吃完就离开了，焦急的我急忙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地叮嘱着。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真反常。”
妻子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样小声地嘟囔着，一时间我也被她的这种转眼间就叛若两人的态度给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妻子对我说：“雨玫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我去给她送药的时候，就听见她在房间里偷偷的哭。问她她只是摇头不说，不会是你说她了吧？”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说她？我也正纳闷呢，今天她是有些反常，刚才放学回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呢。”
“不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了吧？莫名其妙！”
妻子自言自语地絮叨开了，我也陷入了一片迷茫混沌之中。
六
“唉！快醒醒你快醒醒别睡了，雨玫不见了。”第二天的早晨睡梦正酣的我就被起来做饭的妻子死劲地摇醒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一轱辘爬了起来惊讶的问？”
“是的，她真的不见了，喏！这是她放在书桌上的信你快看看吧！”
“什么信？快给我看看。”
我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抓过妻子手中的信纸。
“我说你怎么平白无辜地收养了这个女孩，原来她的爸爸是你害死的呀！这会她可什么都知道了，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妻子十分痛苦十分沮丧瘫坐在床上哀嚎不止。
我用颤抖地双手摊开了信纸，雨玫那端庄秀丽的而又浸着泪渍的笔迹尽收眼底。
叔叔婶婶：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的称呼你们了，一直以来我都为我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好人而感到幸运，并为你们的善良和爱心而深深地感动着。不曾想原来你就是造成我爸爸
出车祸的罪魁祸首，当我昨天从你的日记里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后，我真的如同五雷轰顶。
我是多么不愿意相信你就是造成我们家破人亡的凶手，更不愿意接受和杀害自己父亲的仇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的这个事实。尽管你们一直对我视如己出，可是你知道我是你断送了我一生的幸福，是你让我体会到家破人亡的痛苦无助，也是你让我感受到了那种寄人篱下的辛酸和无奈。如果父亲不死母亲也不会那么早的就离开了人间，我也不能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孤苦无依的世上了。你们知道吗？每当看见别的同学的家都是那么团团圆圆、幸福美满的样子，我的心里有多么的羡慕吗？
我好恨你，你以为你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能抵消得了我对你的仇恨吗？你错了，我走了，我是不会再接受你的怜悯和同情的。或许有一天我会原谅你，或许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舅舅和他一起把你告上法庭，那本日记我已经拿走了，咱们法庭上见吧
雨玫草书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异常颓废呆坐在那里，竟然有些神志不清了。
“唉！唉！你别只坐着发呆呀，快拿个注意我们该怎么办呀？我看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她吧。”
当我又一次被妻子摇醒的时候才想到要面对现实。对去找找她，快点把她找回来好好劝劝她放弃复仇的计划。我不行还有小涛呢，我确定他们是相爱的。于是我和妻子连饭也没次就开始出去四处寻找她，车站，旅馆，同学的家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过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因为考虑中午小涛放假回来所以我和妻子通过手机商量一下只好回家碰头了，不用说当小涛回来以后问起了雨玫的时候，家里的气愤立刻就变得深沉凝重了。
“哦，雨玫昨天放假以后就去你奶奶家了，你快洗洗妈妈去给你做点好吃的来。”
妻子无奈只好撒开谎了。
“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就去呢？我马上给奶奶家打个电话下午我也去。”
“她明天就回来你别去了，折腾啥？”
怕事情露馅我急忙阻止着。
“没事，正好我也想奶奶了，去看看奶奶顺便把雨玫接回来。”
“算了，你别去了。其实雨玫没有去你奶奶家，是让我说了两句，一赌气里家出走了”
妻子一看瞒不住儿子，只好再一次地支支吾吾地编着谎言。
“妈妈，你看你什么事情值得你发那么大的火啊，雨玫怎么会惹着你呢？她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出了事怎么办？我马上就找她去。”
“不吃饭了？”
“不吃了！”
小涛一听妹妹离家出走了，气愤地埋怨了妈妈几句，抓起了衣服就往外走。
只留下我和妻子呆愣在那里，默默相对久久不语。
黄昏的时候小涛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家里，天空上又下起了绵绵细雨，随着夜幕的加深，雨越下越大了，家里的空气也伴随着夜色的加深而变得愈加的沉重了。
“妈妈，你倒是告诉我雨玫为什么离家出走，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是不会生这么大的气的？”
担忧焦虑小涛，听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再也沉不住气了，于是又对着妻子大声质问了起来。
“好，你自己看看吧。别只冲着我来，我还不知道冲谁发火呢。”
妻子无奈只好把雨玫，临走的时写的那封信扔给了小涛。
只见小涛用颤抖的双手捧读着那封信的同时脸色也变得异常阴沉难看，我的心也随着他那双颤抖的手坠入了万丈深渊。
“爸爸，你好卑鄙，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诚实善良令人尊敬的好父亲。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一个伪君子。”
小涛看完了信就冲着我怒不可褐歇斯底里地吼着，然后，转身打开门就往外跑。
“你干嘛去？外面还下着雨呢”
妻子急忙追到了门前冲着小涛尚未消失的背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唤。
“雨玫都不要这个家了，我也不要这个家了，你们好之为之吧！”
小涛丢下了这些话就消失在窗外的那凄迷的雨夜之中了。
“涛、涛、快站住，你别走”
妻子也发疯一般地追了出去。只留下我独自一个人木然地呆坐在那里，任凭窗外那些缠绵淅沥雨滴不断地敲击震痛着我的那一颗早就已经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心
一
天刚黑，雨就这样缠绵淅沥了起来，这缠绵淅沥的雨敲落在地上也敲碎了我的那颗懊悔牵痛的心。每逢这样风雨交加的雨夜，都会让我想起两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和那个期盼闪烁的泪眼。
“叔叔、叔叔，你还能再来吗？你还会来看我们吗？”
女孩的双手抚着门框望着转身欲去的我，两只凄美无助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泪光。
“叔叔还会来的，你放心好了。喏！这是叔叔的电话需要我的时候就跟我联系，记住了吗？”
女孩立刻破涕为笑，用手接过我的名片深深地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当我带着一颗牵悔的心走进那几间低矮潮湿的破瓦房里的时候，我的心就立刻被眼前的那种饥寒交迫的场面给振痛了。这个家里不但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而且连东西都少的可怜。只有女孩的那个面色苍白，形如枯槁的母亲蜷缩在那张唯一的双人床上干咳不止。
“小玫，快给叔叔倒水，拿个板凳坐，咳、咳、咳”看见我来了女孩母亲那双浑浊的双眼似乎清亮了许多，原本蜷缩的身躯也直立了起来，她一边吃力地吩咐了女儿一边连连咳嗽着喘息着。
“叔叔你真的是我爸爸的朋友吗？你能来看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们家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人了。”
“是的，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才听说他出了事了，我打听了好多人才找到了你们。”
听完了我临时编造的谎言，刚才还直瞪着我一脸狐疑、心存芥蒂不敢吱声的她便立刻地欢呼雀跃了起来。
“自从爸爸出车祸了以后，大爷和姑姑就谁都没有来看过我们。姥姥去年也去世了，只有在深圳打工的舅舅还能给我们寄些钱来，现在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了，可我根本没有钱给她看病拿药。”
女孩一边给我倒着水，一边如数家珍地说着，原本天真的大眼睛里装满了于她这个年龄十分不符的忧伤。女孩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车祸，把我的思绪立刻拉回了两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
二
是的，就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酒后驾驶的我，在一个路口急转弯的时候，把她爸爸开着的那辆载满货物的汽车，给蹩到马路边的大沟里了。当因急刹车而撞击到了头部昏迷过去的我醒过来以后，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已经闯下了弥天的大祸。
头痛欲裂浑身麻木的我，透过车窗玻璃上急速飞泻的雨水企图看见窗外的情景。然而窗外除了无尽的黑暗就是凄紧的风雨声，无奈我只好重新发动汽车照亮了窗外的世界。借着灯光和纷纷的雨幕，我看见了那辆四脚朝天翻滚在路边阳沟里的汽车，我的心一下子被扭曲缩紧了。完了，完了，那个司机一定没命了，天啊！我该怎么办？这样的后果真是太不堪设想了，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还是逃吧，这样的雨夜即使我逃了也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我的脑海里反复思量着事情的后果以及其中厉害关系。然而道德和良心一再驱使我应该下车去看看究竟，倘使那名司机还没有丧生的话，我好立刻送他去医院抢救，人命关天以后的事情只能凭天又命了。
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一道道闪电，不停地撞击着我紧张欲裂的心。下定决心以后我拿着手电跳下了汽车，强忍着周身的疼痛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辆翻在沟里的汽车靠了过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的心也跳得更加地猛烈了起来。等到了近前，我怀着无比紧张的心情，颤颤微微地举起了手电向那辆车的驾驶室里照了一下，仅仅一下就吓得我魂飞魄散，几乎发出惊叫。
只见那名司机满脸是血，大头朝下地蜷缩在驾驶室的一角，浑身上下布满了血迹，尤其令人恐怖的是他的一只手已经被折断在方向盘里了，很显然这是汽车往下翻滚的时候他的手被蹩在了方向盘里而折断了。那一瞬间，我已经完全被眼前的那个血淋淋的场面给噎住了、吓蒙了。恰在这时一道夺目的闪电迅速地从那名司机的那张痛苦扭曲、鲜血淋漓的脸上划过，一阵震耳发聩雷声震得我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了几步，我下意识地转身撒腿就跑。可是没跑了几步脚地下一滑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再度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一阵霹雷闪电中清醒了过来，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周遭一片漆黑。黑暗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已经把我撕扯得支离破碎、提无完肤。刚才从驾驶室里看见的那个血淋淋的一幕，又在我的眼前反复地闪现着。不行我得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我用手迅速地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立刻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奋力向沟上爬去。当我跳命般地开着汽车急驰在那个黑茫茫的雨夜中的时候，我仿佛感到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不确切地说就是那名司机的眼睛，他一直紧紧地追随着我
回到家里以后，我搪塞过了妻子的关心和询问。急急匆匆地就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并央求妻子把家里所有的被子统统地盖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就在那种不停的战栗和惊恐中捱过了那个漫长的风雨之夜。
三
从那以后每逢风雨之夜我的良心都会被这淅沥的雨滴和那个血淋淋的一幕给敲击振碎，疼痛不已。两年来一直如此。前不久我终于忍受不住这种道德的谴责和良心的煎熬了，于是，就凭着那天记住的车牌号码从交通管理大队打听到了那个汽车司机的姓名。又经过一番明查暗访，几经展转我终于找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的下落。经过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来到了这里。那天当我把兜里所有的钱全部都留给了那对母女便匆匆离去之后，我的良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安慰心情反而变得愈加的沉重了。
雨夜，又是这样一个痛苦漫长的雨夜。
“少刚，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心思忡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生意不顺利吗？”
正当我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的雨帘发呆的时候，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先去睡把，我抽支烟就来。”
“如果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千万别隐瞒我啊！”妻子不放心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好了，雅洁，真的没有，你快去吧。”
自从那次车祸发生后我已经不再开出租车了，而是开了一家装潢材料店，艰难地维持着生计。哄走了妻子我异常颓废地歪在沙发里，任纷乱的思绪尽情地撕扯纠缠着我。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地响了起来：
“喂，你好，叔叔是我我是周丽玫，您快来吧我好害怕。妈妈去世了，现在就我一个人过了我好害怕——”
电话里传来女孩近乎哀求般的泣诉。几个月来，这还是我去看完她们母女后头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我的神经立刻紧张了起来心也随之抽痛了。
“好，你别哭，你别哭了好吗？叔叔马上就过去看你。”
我穿上雨衣，连招呼也没有来得及和妻子打就冲进了外面的那个风雨交加的世界。等我打车来到了女孩的那个低矮破旧的家里的时候，就看见女孩浑身通透满脸流泪地畏缩在她家的那张唯一的双人床上。不但女孩浑身精湿而且她们家里也到处精湿，很显然这是由于房子年久失修，漏雨所致。尽管家里漏雨的地方都被女孩用桶啊盆啊的接着呢，可是还是到处溅满了雨水。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我这是刚才出去妈妈的厂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淋湿的，叔叔你可来了，妈妈死了以后他们就谁也不要我了，就我一个人过，我好害怕，呜呜呜”
女孩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放声哭泣了起来。
“快告诉我你妈妈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妈妈是上个星期死的，她临死前嘱咐我不让我把她死的消息告诉你和舅舅。她还说你是好人，上次给了我们那么多的钱，说我们不应该再拖累你了。她临死前央求姑姑让她收养我，可是姑姑根本没有答应她就咽了气。呜呜”
“”女孩已经涕不成声了。
“妈妈死了，大爷和姑姑谁都不肯收养我。她们说我的命硬，说我爸爸，妈妈都是被我克死的，可我一个人过真的好害怕呀，叔叔！呜呜”
“好孩子别哭了，叔叔收养你，叔叔现在就带你回家。”
“真的吗？”
女孩的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掠过了一丝难得一见的惊喜。继而又暗淡了下去。
“可我的婶婶能愿意吗？她们都说我是一个不祥之人。”
我真没有想到这个仅仅十一岁的女孩，就是因为父母的早世竟然显得那么的成熟，那么的善解人意。
“你不用担心，还有叔叔呢，你快点收拾收拾跟叔叔走吧。”
“哎！”
女孩欢天喜地地蹦下了床，麻利地收拾着她那几件破衣服。
“叔叔你喜欢下雨天吗？我不喜欢，一到打雷下雨天我就害怕。”
我们一起坐车回家的路上，女孩望着窗外的雨雾面带忧悒地说。
“唉！叔叔也不喜欢，但是人生总是要经历风雨和面对风雨的，怕也没有用。”
那一瞬间我心里不禁一颤，又不由地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夜。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无限痛楚地说。
“是吗？可是我还是希望风雨越少越好。”
“叔叔也希望，对了丽玫，叔叔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以后你就叫周雨玫吧。风雨中的玫瑰会更加鲜艳芬芳的。”
“雨玫，周雨玫，好听，太好听了，我喜欢。那你以后就叫我雨玫好了。”
女孩又欢呼雀跃了起来。
“雅洁，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她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临终前嘱托我暂时先照顾照顾她。”
“哦，你瞧这孩子浑身都湿透了，来，快来，阿姨带你去洗个澡换换衣服。”
等回到了家里我只是和妻子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妻子当着孩子的面也没有多问，就张罗着帮她洗澡去了。
“你老实交代，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在外面和哪个女人生的吧？”
等把孩子安顿好了睡下以后，妻便沉着脸开始盘问起我了。
“就我这样的除了你谁还能跟我？她真是我朋友的遗孤。”
“难道说她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吗？我不信，就你爱管闲事。”
“真的没有了，她只有一个舅舅在深圳打工。现在还没法和他取得联系，我们就先收留了她吧，等打听到她舅舅的下落再说吧。”
“你可想好了，我们的生活也不富裕，平白无故地添了一个大活人，还得供她上学，往后可够你受的。”
“没关系的，以后我在生意上多上点心就有了，更何况也我们只是暂时收养她。”安抚着妻子。
“啧、啧、就你还能在生意上用心，整天地魂不守舍的。我总怀疑你在外面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小心点可别让我知道了。”
“看你说的，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我一天到晚家里店里两点成一线的。别瞎想了。”
“我还懒得瞎想呢，算了算了，不和你唧唧了，睡觉。”
妻子说完，打了一个哈欠，拽灭了灯转眼就酣然入梦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无边的黑暗中，任凭窗外那缠绵淅沥的雨滴不断地敲打震痛着我的那颗永不安宁的心。
四
自从女孩到了我家后，我不但要承受着更大的经济上压力，而且还要承受来自社会上的种种非议和妻子的无端猜疑。值得欣慰的是，这个勤劳朴实善解人意的女孩很快就赢得了妻子和儿子的喜欢。尤其是十二岁的儿子小涛，特别愿意和这位妹妹粘在一起，他们相处的就如同亲兄妹一样。而且雨玫在学习上特别的优秀，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日子就这样静静地流失着，刚开始妻子还经常的寻根问底——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和雨玫的舅舅取得联系，好让她早点离开。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才彻底地的被小雨玫感动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提让孩子走的事了；事情发生在雨玫到我们家第二年的暑假里
雨夜，还是那样一个漫长难耐的雨夜。出门进货独自住在宾馆里的寂寞孤独的我又被天上那缠绵的雨丝给撕扯震痛了，它把我的思绪又带回了那个发生车祸的夜晚，想到了那场该死的车祸的同时我不禁也想起了雨玫。对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出来两三天了也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货进的不顺畅，让我疏忽了对家里的问候。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雨玫我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她那甜美的声音了。毫无疑问，这个女孩也让我不由自主的喜爱上了。于是我就立即抓起了手机
没想到打了好几遍，家里的电话却没人接。打妻子的手机也是无法接通，我不由得着急担忧了起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为什么都不接我的电话，迫不得已，我只好给小涛的奶奶家打了个电话。
“喂，爸爸，你说什么？家里没有人接电话？难道说妈妈和雨玫没在家吗？”
接电话的正是小涛，放假以后他就去乡下看他爷爷奶奶了。这小子一到了乡下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再也控制不住了。
“是的，家里没人接电话，你妈妈的手机也打不通，快告诉我她们这几天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没有，家里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要不然我马上就回去！”
“好吧，你先回去，我把这面的事处理一下就回去。你爷爷奶奶还好吧？”
“好，就是想你。”
“别让她担心，找个借口马上回家。家里如果有事一定快点通知我。”
“好吧，老爸，别担心不会出事的，再见。”
放了电话我便又一次地于窗外的那个纷繁杂乱的风雨世界苦苦地纠缠了起来了。这样的纠缠又注定了我将陷入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第二天的上午我才接到了小涛的电话。
“喂，爸爸我已经到家了，家里确实没人。我听隔壁的张阿姨告诉我说：妈妈前天的早晨得了急性阑尾炎现在在医院住院手术呢，是她和张叔叔帮助小玫把妈妈送到了医院。我现在立刻就去医院，一会再和你联系。”
“好、好、好！你快去，我有马上回去。”
我一听妻子生病住进了医院那还有什么心思进货了，于是，便急急匆匆买了张火车票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可折腾死我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
“别胡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雨玫，婶婶生病了为什么早点打电话告诉我？”
在医院里看到了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妻子，我不由得心痛地责备起了雨玫。
“你可别再责怪她了，这几天跑前跑后的可多亏她了。那天来得匆忙忘记了带手机，她也离不开这里让她到哪打？”
“是啊，这孩子可真懂事，对她婶婶照顾得无微不至。跑前跑后端屎端尿的，这么小的孩子也太难得了。”
邻床的一个病友也情不自禁地跟我夸奖起了雨玫。
“叔叔你和小涛都回来就好了。婶婶这回得病可太突然了，吓死我了。”
听了病友的夸奖，一脸倦意的雨玫，露出了一丝羞涩腼腆的笑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
“雨玫，你看你熬的，快点回家好好睡一觉吧，这里有我和爸爸呢。爸爸你也说说雨玫，我让她回去她就是不回去，说怕我照顾不好妈妈。”
儿子小涛看这小玫无限怜惜地说。
“雨玫，听大家的。这里有你哥哥和叔叔呢，你已经好几宿没有睡好觉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妻子也十分疼惜地劝说着。
在大家的再三劝阻下，雨玫才犹犹豫豫不放心地走了。
“这孩子真乖巧，真懂事。我还以为是你亲生闺女呢，原来是你侄女。”
“是呀，亲生闺女也没有这么孝顺的，我女儿又好几天没有露面了。”
雨玫刚走，左右病床上的病友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是啊，小玫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这会我可算捡找了。往后就不愁没有闺女痛我了。”
妻子也无限欣慰如获至宝地说。从那以后她不但再也不提让雨玫离开的事了，而且对她也更加的疼爱了起来。偶尔，雨玫也会征求我的意见，说是否和她舅舅取得联系。好让他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情况，避免他为自己担忧。我说如果他回来就会打听到你的，我已经把收养你的消息告诉了你妈妈的单位了。其实，出于私心我还真的不希望他舅舅来认领她，带她走，因为我实在是舍不得她离开我们离开这个家了。
五
时光飞逝，转眼间雨玫已经在我家度过了五个春秋了。常言到女大十八变那一年十六岁的雨玫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小巧的芳唇，俊俏的脸庞，一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里总是隐藏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作为一个初中生她的学习任务也越来越紧张了。然而，不管怎么紧张，她也是一如既往地抢着帮助妻子干家务。尤其是正在读高中住校的小涛每个礼拜回来的时候，她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每当小涛放假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显得特别的兴奋和亲热。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有时候弄得我和妻子都有些吃醋。
“哥哥、哥哥，我问你一件事啊”“什么事？快说吧！”
“算了不说了”
“你快点说，别让我着急了好吗？”
“”“还不说？再不说我可真急了。”
“算了，还是算了，我不好意思说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别卖关子了。”
“好，我说，我说！我们班的同学现在就有早恋的了，你们班有没有没有啊？”
“咳！我当是什么新鲜事呢。我们班当然有，初中生现在早恋都已经不足为奇了，何况我们已经都是高中生了呢？”
“嘻嘻这么说你也早恋了是吗？”
“我早恋也不恋她们呀，如果我将来要娶媳妇，不娶别人就娶你。”
“”“真的，在我的眼中我们班里的所有女生没有一个比你好了。”
“哥哥你坏，你真坏！你在胡说八道我可要告诉叔叔了。”
“别、别、别呀，好妹妹，哥再不说了行不。”
这是在小涛一次放假回家的时候，我偶尔经过他们共同学习的书房不经意间听到的他们的一段谈话。
听完了他们的这些话，我立刻陷入了一种极度痛苦和复杂的矛盾之中了。是啊，如果他们相爱了如果雨玫将来知道了我就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了。现如今我只能一次次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上苍让那个害得雨玫家破人亡的又痛苦我一生的雨夜，永远地成为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然而我的祈祷丝毫也没有感动上苍，不久以后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晚霞染红了天边。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雨玫，她就像一阵快乐的春风吹进了家门，一进门她对着正在看电视的我兴致匆匆地说：
“太好了，叔叔，今天我们的会考可算结束了，这回等哥哥明天回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放松放松了。”
“哦，是吗？考的怎么样感觉如何？”
“没问题，叔叔。雨玫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叔叔从来都不担心你的学习成绩，不过你可不许骄傲啊！”“好的，叔叔。唉！正好今天回来的早，我可以给咱们家做个大扫除了。”
“好啊，你打扫卫生我去厨房帮你婶婶作饭，等明天你哥哥回来了咱们全家都出去好好玩一天。”我也被她快乐的心情给感染了，高兴地许下了诺言。其实我的生意是不允许我随便耽误的，没有办法为了让孩子们高兴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好！一言为定，你叔叔先说好了带我们去哪儿玩啊？”
“去哪呢？这样吧等你哥哥回来咱们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好！我想哥哥一定美坏了。”
雨玫高兴地说，脸上绽放着鲜花一般灿烂的笑容。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吃晚饭的时候。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雨玫却显得格外的忧伤和沉静，而且，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
“小玫，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功课太紧张，太劳累了？以后家里的活你就别抢着干了，学习要紧。”
妻子雅洁望着闷闷不乐的雨玫，一边给她往碗里夹着菜一边关心地说。
“没什么，婶婶，只是突然感到有点头痛。你们吃吧，我不想吃了。”
她用一种异常冷漠的语气回答完了妻子的问话，放心筷子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玫，你是不是感冒了。别忘了一会找点药吃啊。”
看她连饭也没有吃完就离开了，焦急的我急忙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地叮嘱着。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真反常。”
妻子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样小声地嘟囔着，一时间我也被她的这种转眼间就叛若两人的态度给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妻子对我说：“雨玫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我去给她送药的时候，就听见她在房间里偷偷的哭。问她她只是摇头不说，不会是你说她了吧？”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说她？我也正纳闷呢，今天她是有些反常，刚才放学回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呢。”
“不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了吧？莫名其妙！”
妻子自言自语地絮叨开了，我也陷入了一片迷茫混沌之中。
六
“唉！快醒醒你快醒醒别睡了，雨玫不见了。”第二天的早晨睡梦正酣的我就被起来做饭的妻子死劲地摇醒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一轱辘爬了起来惊讶的问？”
“是的，她真的不见了，喏！这是她放在书桌上的信你快看看吧！”
“什么信？快给我看看。”
我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抓过妻子手中的信纸。
“我说你怎么平白无辜地收养了这个女孩，原来她的爸爸是你害死的呀！这会她可什么都知道了，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妻子十分痛苦十分沮丧瘫坐在床上哀嚎不止。
我用颤抖地双手摊开了信纸，雨玫那端庄秀丽的而又浸着泪渍的笔迹尽收眼底。
叔叔婶婶：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的称呼你们了，一直以来我都为我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好人而感到幸运，并为你们的善良和爱心而深深地感动着。不曾想原来你就是造成我爸爸
出车祸的罪魁祸首，当我昨天从你的日记里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后，我真的如同五雷轰顶。
我是多么不愿意相信你就是造成我们家破人亡的凶手，更不愿意接受和杀害自己父亲的仇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的这个事实。尽管你们一直对我视如己出，可是你知道我是你断送了我一生的幸福，是你让我体会到家破人亡的痛苦无助，也是你让我感受到了那种寄人篱下的辛酸和无奈。如果父亲不死母亲也不会那么早的就离开了人间，我也不能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孤苦无依的世上了。你们知道吗？每当看见别的同学的家都是那么团团圆圆、幸福美满的样子，我的心里有多么的羡慕吗？
我好恨你，你以为你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能抵消得了我对你的仇恨吗？你错了，我走了，我是不会再接受你的怜悯和同情的。或许有一天我会原谅你，或许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舅舅和他一起把你告上法庭，那本日记我已经拿走了，咱们法庭上见吧
雨玫草书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异常颓废呆坐在那里，竟然有些神志不清了。
“唉！唉！你别只坐着发呆呀，快拿个注意我们该怎么办呀？我看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她吧。”
当我又一次被妻子摇醒的时候才想到要面对现实。对去找找她，快点把她找回来好好劝劝她放弃复仇的计划。我不行还有小涛呢，我确定他们是相爱的。于是我和妻子连饭也没次就开始出去四处寻找她，车站，旅馆，同学的家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过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因为考虑中午小涛放假回来所以我和妻子通过手机商量一下只好回家碰头了，不用说当小涛回来以后问起了雨玫的时候，家里的气愤立刻就变得深沉凝重了。
“哦，雨玫昨天放假以后就去你奶奶家了，你快洗洗妈妈去给你做点好吃的来。”
妻子无奈只好撒开谎了。
“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就去呢？我马上给奶奶家打个电话下午我也去。”
“她明天就回来你别去了，折腾啥？”
怕事情露馅我急忙阻止着。
“没事，正好我也想奶奶了，去看看奶奶顺便把雨玫接回来。”
“算了，你别去了。其实雨玫没有去你奶奶家，是让我说了两句，一赌气里家出走了”
妻子一看瞒不住儿子，只好再一次地支支吾吾地编着谎言。
“妈妈，你看你什么事情值得你发那么大的火啊，雨玫怎么会惹着你呢？她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出了事怎么办？我马上就找她去。”
“不吃饭了？”
“不吃了！”
小涛一听妹妹离家出走了，气愤地埋怨了妈妈几句，抓起了衣服就往外走。
只留下我和妻子呆愣在那里，默默相对久久不语。
黄昏的时候小涛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家里，天空上又下起了绵绵细雨，随着夜幕的加深，雨越下越大了，家里的空气也伴随着夜色的加深而变得愈加的沉重了。
“妈妈，你倒是告诉我雨玫为什么离家出走，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她是不会生这么大的气的？”
担忧焦虑小涛，听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再也沉不住气了，于是又对着妻子大声质问了起来。
“好，你自己看看吧。别只冲着我来，我还不知道冲谁发火呢。”
妻子无奈只好把雨玫，临走的时写的那封信扔给了小涛。
只见小涛用颤抖的双手捧读着那封信的同时脸色也变得异常阴沉难看，我的心也随着他那双颤抖的手坠入了万丈深渊。
“爸爸，你好卑鄙，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诚实善良令人尊敬的好父亲。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一个伪君子。”
小涛看完了信就冲着我怒不可褐歇斯底里地吼着，然后，转身打开门就往外跑。
“你干嘛去？外面还下着雨呢”
妻子急忙追到了门前冲着小涛尚未消失的背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唤。
“雨玫都不要这个家了，我也不要这个家了，你们好之为之吧！”
小涛丢下了这些话就消失在窗外的那凄迷的雨夜之中了。
“涛、涛、快站住，你别走”
妻子也发疯一般地追了出去。只留下我独自一个人木然地呆坐在那里，任凭窗外那些缠绵淅沥雨滴不断地敲击震痛着我的那一颗早就已经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