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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生26朵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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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儿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认识海哥的。

    那一年的初夏,正是非典肆虐这座城市最猖狂的时候。大街上不时听到急救车刺耳尖厉的鸣笛声,路上疏疏落落的没有几个行人,也都戴着几层厚口罩,双手裹在塑料手套里,互相之间尽量保持最大的距离,行色匆匆。

    雪儿住在二环路上,是个繁华的市区。周围大学林立,交通便利,城铁、地铁、电车,随便选择。从雪儿住的公寓窗户望下去,就是热闹的饮食街,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餐馆、饭店。平时,一到吃饭时间,生意红火得要排队等候就餐。而那一年,整条街冷冷清清,大都关门停业。

    那年的“五一”是雪儿所过的一个最孤单、最无聊的假期。整个七天的黄金假日,雪儿都是一个人关在屋内,趴在电脑上。这样,雪儿认识了海哥。

    这年,雪儿将要过26岁生日,这也是她谈的第一场恋爱。

    第一次见面,是一个飘着雨丝的阴天。在美丽的海洋馆门口,雪儿打着一把紫色的伞东张西望,正准备掏手机打电话,一辆黑色的桑塔那缓缓滑到雪儿的身边停下来。雪儿一抬头,看到一张满是笑意的脸,招呼着:“这儿呢!还往哪儿瞧呐!”地道的北京话,说着开了车门,迎了出来。

    海哥远远看到一个清纯的女孩,雪白的镂空纱衣,粉色的抹胸,白色的长裤,上面印着淡蓝色的枫叶图案,白色的半高跟皮凉鞋,一副清丽脱俗的打扮,浑身散发出青春的气息。海哥立刻确定,自己要见的女孩就是她。此时看到雪儿清秀的脸,脸上淡淡的微笑,像一支素雅的百合花,开在深谷的溪边,静静地吐露着幽幽的清香。雪儿不是长得很美的女孩,但她有一种让人一见而难以忘怀的气质,不张扬,却能深入人的心底。

    海哥在商界打拼多年,阅人无数,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眼睛很毒。什么样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海哥一眼就喜欢上面前的女孩,这是一个与他身边的女人大不相同的女孩。她们虽然美丽甚至妖艳,性感而热情奔放,但她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她们是一群用金钱堆积铸造的女人,骨子里散发出阵阵铜臭。而雪儿不一样,她像一眼清泉,一张白纸,一首诗。这样的女孩,才是海哥一直在内心深深呼唤的。

    雪儿扫了眼海哥,圆圆的脸,胖胖的肚子,臃肿的身材,笑起来像个弥勒佛,手指上一只硕大的黄金镶祖母绿玉戒指很是显眼,雪儿皱了皱眉头,心中评价了一句:像个暴发户。

    海哥亲热地招呼雪儿,雪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车好脏啊。”应付过许多大场面的海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忙解释:“刚洗的车,从郊县开过来时,正赶上下雨。我平时总是把车洗得很干净,这可是头一回。”雪儿笑笑,冲淡了海哥的尴尬。

    海哥带雪儿驾车出去兜风、去饭店吃饭。交谈中,雪儿了解了胖胖的海哥的经历,光鲜的表面下,是曾经艰苦的奋斗和一份被妻子无情背叛的感情。雪儿开始同情海哥,她看出他内心善的一面,只是被他刻意压制住了。雪儿不认为海哥适合做她的终身伴侣,但她认为他是一个可交的朋友。

    从此,海哥经常带雪儿去各处玩,或者只是陪陪她,做饭给她吃。

    不久,雪儿正式成为海哥的女朋友。她的第一场恋爱,她希望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雪儿要过生日了,海哥很紧张地为她打点一切,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雪儿没有什么想要的,她只想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过着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生活。如果生命中的伴侣能陪在她身边,一起享受在灯下读书的时光,这就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因为这份幸福,一生是不够的,她要和他从书中活过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浪漫,她是书中的女主角,他是书中的男主角。因此,雪儿只说,她的生日礼物是书。

    海哥是不会明白的,虽然他厌倦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看透了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凉薄、世态炎凉,但他又离不开这片土壤。在这里,他得到了尊崇、地位、金钱,他感到自己的价值得到张显。海哥很在乎雪儿,他注意她的一颦一笑,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他在用心呵护她。但海哥并不真正了解雪儿的内心,她真正想要的。

    海哥有些吃惊,书怎么能做为生日礼物呢?像他这样的人,给自己心爱的女孩第一次送生日礼物,区区几本书的价钱怎能表达他对她的重视呢?也太拿不出手了,说出去还不令人笑话?他笑着摇摇头。海哥以金钱的多寡来衡量情义的重量,他认为钱是一切,没有钱买不来的。当他失去雪儿的多年以后,人生的沧桑再一次让他手中的金钱显示出微不足道的力量时,海哥才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金钱不是万能的。

    生日那天,天气很好,骄阳热情似火。雪儿只请了几位最要好的朋友,一切由海哥来操办。

    雪儿没有华丽的衣裳,仍穿着第一次见面时那身素白的夏装,只是脸上多了几朵红晕,看起来更加娇艳可爱。

    海哥开过来他那辆刚擦洗一新的座车,特意剃得光光的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古龙水的淡淡香味,捧着一束艳红的玫瑰,26朵,庄重地献给雪儿。

    雪儿微笑着,接过花束,轻轻嗅着玫瑰特有的馥郁的芳香。花瓣上凝着晶莹的水珠,雪儿惊喜地用手指碰触着。假的?雪儿挪开手指,很是失望。在都市里,要想见到真的东西,还不容易。

    两辆小轿车,载着雪儿的朋友们来到豪华的饭店。

    雪儿手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白衣盛雪,光彩照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饭店。迎宾小姐满脸笑容,热情周到。富丽堂皇的包厢,高质量的服务,高档的菜肴和精美的生日蛋糕,所有的一切,是不菲的价格。

    雪儿在朋友的微笑、客套,恭维、奉承中,越来越迷茫。她忽然觉得围在她身边所有的一切,都离她是那么的遥远。笑声、交谈声、碰杯声,互相交织着,热闹非凡。而雪儿却感到自己是隔着一扇玻璃窗在注视这里的一切。自己内心的世界却越来越孤独,就连这些以前和自己非常要好的朋友,此时,也无形之中与自己拉开了距离。

    雪儿想要的不是这样一个生日宴会,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日聚会。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顿便饭,开开心心,自自然然,交流的是一份感情。而如今,雪儿虽然是宴会的主角,但她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摆在那儿的洋娃娃。大家只是利用她的名义,在拉关系,和她这个身为企业老板的男朋友套近乎,便于以后生意的往来。

    雪儿感到心里一阵阵的悲哀,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中,有种窒息的难受。看着春风得意的海哥,雪儿忽然觉得他很陌生,第一次见面时的直觉又涌上心头,她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虽然雪儿在心中对海哥很怜惜,但海哥却自信地认为,有钱就能拥有一切,他蓬勃发展的野心,让他离雪儿对他的期望越来越远。

    生日宴会刚结束,海哥就接到一个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处理事情。海哥感到很抱歉,但仍是丢下雪儿走了。雪儿坐朋友的车回了家。

    雪儿独自一个人捧着一束玫瑰,走进家门。玫瑰互相拥挤着,在花瓶里开出喧闹的一簇。雪儿看看自己,双手抱着肩头,比玫瑰还寂寞。窗外,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街上各家饭店的霓虹灯争奇斗艳地闪烁着。沉寂了许久的饮食业,比以前更加红火起来。远处的喧哗,让雪儿更深地体会到屋中的冷清。她很想到外面去,其实快乐很简单,只要你要求不多。

    想起海哥,雪儿的初恋,第一次全身心地投入的恋情,雪儿看不到结局。一股倦意涌上心头,在这歌舞升平的夏夜,在刚刚解禁的繁华都市,在刚参加完隆重的生日宴会,雪儿倒在床上,一个人,静静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