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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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终于又下雨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旧屋的瓦面上,发出清脆而恒久的声音,冰河蒙胧中分不出雨声来自梦里梦外,他昏昏沉沉地从床上支起身,斜靠在垒高的枕头上,摸到床头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徐徐涂出。黑暗中烟火明明灭灭;而屋外雨声依然;这时候他才恍然知道,是真的下雨了。

    哎!瞧这雨来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我爱你!”他的耳畔轻微却清晰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没动,身心却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接着又是一句,这轻微得近乎耳语的声音让冰河心绪荡漾,一种带着凄切的感伤刀片一样又一次划过心口,留下一道新的带血的痕迹。

    反复多少次了,这声音总是不期而至,把他摆弄的不得安生。冰河觉得很累,他捻熄烟,又再次躺下,可疲惫的眼睛,却再难合拢了。

    忘了是那一年了,反正是冰河特别爱喝酒的那一年。那段时间里,几乎是每天的工作结束后,他就会去找他的朋友们喝酒,这个没空就找另一个,最终他总能找到一个陪他喝那么几盅的。朋友们倒是不介意他的频繁,一是他的酒量不高,不难打发,二是他挺能说的,和他喝酒聊天不至于很乏味。所以有时候不用冰河开口,朋友们也会主动邀他到家里聚聚,喝上那么几杯。

    那天傍晚冰河在给朋友家里的墙面上画壁画,这墙上涂鸦的本事几乎是冰河天生的,最早的来源也不过是他小时候这里那里的喜欢抹上那么几笔,虽然没正经的学过一次,但画出来的效果也满那么回事的,所以就经常有人找他去画,一般画完后他也就饮那么几杯就拍手走了。有人说他糟蹋才华的时候,他就笑眯眯的说:“呵呵,再来一瓶好了!”

    就在他在朋友家里画的画将接近尾声的时候,烟抽完了,他去外面买了包烟;在他回转进门的时候发觉随后跟进来了两个人,冰河回头看时其中一个较矮小的女孩向他打了个招呼:“帅哥,你好!”他一愣,这是叫谁呢?别看冰河平时能说会道的,其实对女孩,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孩,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好。“你好!”他几乎是嘟哝着回了一句,又赶紧画画去了,那两个女孩进到厨房和朋友打了个照会就帮忙做菜了。

    “其实那天我都没有看清楚你的样子。”冰河对木子说,木子笑了笑:“我知道,我和你打招呼时你头都没抬,你说你也说了你好,我可是什么也没听见。”木子说完,就用那略带俏皮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冰河。冰河喜欢这眼神,他觉得这是木子所特有的,最为专注又最为清澈的眼神。

    等到木子离开他后,他终于明白这眼神中的专注和清澈原来是木子对他义无返顾的爱意时,这样的眼神却在也没有在他的面前出现过。想到这些,冰河的心就象结冻的冰原一样,冰冷僵硬得再也无法化开。

    “那时你老是埋着头在画你的画,我弄好菜出来想看会电视,你老是端着画盘在电视前面晃来晃去,我只好只看着你了。”

    “难怪我总觉得背后有什么怪兽在紧盯着我!”冰河笑笑说;木子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说:“那时我看着你的背影就想,这人多高啊,,又苗条,又帅,要是我有这样的女朋友该多好呀!”

    “苗条,这是赞扬男人的话么?”冰河略带责怪的说。

    “我怎么想得到你后来真的就成了我的男朋友,而且还和我这么好。”木子说完了这句,就不在说什么了,她趴在冰河的背上,神思完全沉湎到当时的回忆里了。

    每每想到木子说这些话的情景,冰河首先感觉到的是木子的单纯,随后,这单纯却无声的旋变成一个无底的黑洞,把冰河给完全的吞没了。

    开始吃饭的时候,冰河并不怎么说话,他不习惯在有陌生人的时候夸夸其谈。

    “这家伙,等几杯酒下肚,你看他的话可以多到什么地步?”朋友调侃的说,冰河有着被揭底的不好意思,他难堪的嘿嘿笑了两声。

    果不其然,有了几杯酒垫底,冰河开始放松了,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期间又来了一位冰河熟悉的朋友,,冰河就更是活跃,嘴巴不停,笑话不断,酒更是一刻不停的海喝。

    “记得你和我干了一整杯的酒。”冰河后来对木子说。

    “才不是呢,只是大半杯。”木子说。

    “我当时真的有些惊讶,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喝啊!你当时一定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木子没有回答,但脸色有些灰暗起来。

    和木子干了这杯酒,冰河觉得和这女孩亲近些了,但毕竟还是第一次见面,,冰河不敢放肆的说些什么,只是在话语间,约有约无的注意了这女孩。

    “我叫木子。”女孩说。

    这天冰河比起往日要多喝了些,在感觉自己将醉了的时候,冰河向朋友告辞出来;当时木子不在屋里,冰河隐隐有些失望,但他也没问朋友什么。

    他独自走到外边,拿车的时候却看到木子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带着哭音在打电话。冰河不知道木子有没有看到自己,他也没有过去和木子说些什么,径直上了车,而后匆匆开车走了。

    (2)

    冰河有些头晕,但同时也带着些将醉时的兴奋。他到朋友的酒吧里喝茶,他在这里画了不少的壁画,酒吧的朋友乐意和他说这个,别看冰河醉得恍恍惚惚的,但说起画来,还是能够说到点子上的;他一边和茶一边和朋友侃着画,不知为什么心里竟还隐隐约约的想着那个叫木子的女孩。

    坐了好一会,他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叫他,,出外一看,咦!竟然是那刚才一起喝酒的几位朋友和那叫木子的女孩。

    “走吧,和我们一块玩去。”朋友邀他,冰河虽然有些醉意,不过坐了这么久,又喝了几杯热茶,酒已经散了不少,更何况时间还早,没到犯困想睡的时候。

    “好啊!”他说。走到朋友面前,他看着木子说:“你坐我的车好不好?”

    冰河至今没弄明白,当时为什么邀木子坐自己的车。后来他问木子“为什么我叫你坐我的车,你想也没想就那么爽快的坐过来了?”木子没有回答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拨弄着手上的一串钥匙。

    开着车的时候冰河记不清到目的地前他具体和木子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说的大概都是对木子有好感的话。这还是木子后来告诉他的。

    木子说:“你挺会甜言蜜语的,虽然知道你是在说酒话,有时也难免被你打动!”

    “不会,我怎么可能对你说那些话,我可是顶老实的。”冰河抗议说。

    “是啊!你是老实,可是醉后你的嘴巴就不老实了。”朋友这样说他。冰河听了有些气馁:“唉!没错,醉的时候我真的不太管得住自己的嘴。”

    到了另外的娱乐场所大家玩了不一会儿木子就说要上班去了,又喝了两杯的冰河自告奋勇的要送木子。朋友问:”行不行?要不你让她自己打车去好了,可别要逞强在路上摔了。”冰河晃了晃脑袋,站起走了两步说:“没事,我保她平安!”

    朋友要征询的目光看了看木子。

    “好了,我就坐他的车,我相信他会没事的。”木子说。

    听到木子这样说冰河很高兴,他喜欢木子这样信任他。

    冰河把木子平稳的送到一间茶庄的外面后问她:“是这儿吧?”木子下了车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别客气,能送你是我的荣幸,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可一定得叫我啊!”木子忍住笑问他:“真的吗?”冰河赌咒发誓的乱说一气;木子说得走了,冰河恍惚间产生了一种念念不舍的感觉。每次冰河酒醉都觉得自己挺多情的,醉眼里他看谁都觉得值得自己喜欢。此时他呆呆的看着木子的眼睛,他发现那眼睛真是清澈又单纯,而且无可阻挡的打动了他;不由自主的冲动使得他一把握住木子的手说:“以后真的让我来送你?”

    木子的手不是很软但握着感觉还是很好的,木子看了看冰河,沉默了会儿说:“我得进去了,太晚了让人说不好。”冰河松开手,看着木子转身走进了茶庄;在木子走入茶庄的那一刻,冰河分明看见木子的脸上绽放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3)

    象以前一样,冰河上班,冰河上班;冰河找每个朋友喝酒聊天。有时喝得少,但大多时候也不免酩酊大醉的;他没再见过木子,他似乎把木子忘了。就和往常喝酒的经历一样,人多的时候聚聚,喝到酒上头的时候和谁都很好,指天发誓和谁都是兄弟,恨不得立马烧香拜把子,可到了第二天酒醒后谁是谁都全给忘记干净了。

    这天又是该聚会的时候了,朋友们说不要再在家里吃喝了;到外面放松一下 。于是一帮人一起开车到一较偏僻的小店,说偏僻,其实每到夜晚这儿来吃喝玩乐的人也不少。也许是娱乐的场所玩多了,久不时到这种还带有些农村感觉的地方喝酒玩闹一下,反倒更放松。

    大家随意点了几样小店拿手的小菜就迫不及待的喝起酒来;酒过几巡后大家开始有些兴奋,话也无所不谈了。其间有朋友在打电话邀请什么人进来,冰河也不以为意,反正都不少人了,再多几个也是热闹。

    过了不多的时间,冰河看到来的竟然是木子,这不免让冰河有些惊喜;但木子好像也不是很记得他的样子,她和在桌的每个人打了招呼,然后坐在和冰河隔着几个位置的地方,很大方的样子。

    有人给木子倒了酒,木子没有拒绝;由于来的是位女孩,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来,几乎每个人都兴奋的找她说话,和她开着玩笑。冰河和她反倒没说上什么。

    冰河还没喝到蒙胧的时候,这倒是能让他好好观察木子;木子是属于较矮胖的那种类型,很结实,从脸上看还明显带着刚出校门不久的稚嫩。性情单纯,感觉上是不韵世故的;可是她举措上却有着习惯这样场合的轻松。女孩五官匀称,不怎么漂亮,但感觉上却让人觉得很不错。冰河很是奇怪:这女孩,看起来不是很有社会经历的样子,怎么对酒桌的氛围这么熟悉呢?

    “其实那时我才出学校几个月,有人介绍到酒楼做服务员,看惯了这些,自然也就应付得了了。”木子说。

    冰河不相信:“除非你是坐台陪酒的,不然那有这么熟悉。”木子的神色黯淡下来,她略带恼怒的说:“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也习惯你的猜疑了,我不会和你解释什么!”

    这一晚冰河不自觉的维护着木子,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不让木子喝到酒,他不象其他朋友一样放肆的和木子开玩笑,而木子不经意的目光也几次飘落到冰河的身上。

    喝到末尾时分,每个人的醉意开始浓了,已经开始有人东歪西倒的了,木子的位置在不断有人离席的更替中不知不觉的移到冰河的身边,这让冰河感觉很好,他很愿意能照顾到这小女孩。

    散席要走的时候木子自然的坐到冰河的车上,冰河说:“我喝的不少了,你还敢坐我的车啊?”

    “为什么不敢?”

    “要是在路上摔了你可别怪我。”

    “怪什么,要摔和你一起摔就是了!”

    大概木子也喝了不少,脸上红仆仆的;不知是女人天生能喝酒还是怎么的,冰河没十分看出木子也有了醉意,木子愿意坐他的车,他求之不得。

    车颠簸的开着,乡间的路崎岖不平,剩下的几位朋友或快或慢的把距离拉远了。

    冰河和木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平时冰河酒后开车很狂的,但今晚他开的很小心;带着木子,他不想出什么事。路上木子问了冰河的手机号,冰河毫不犹豫的告诉了她,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经考虑就告诉了木子,平时别人追着问他他可都是不肯说的。

    “第一次和你认识后,我就有想再见到你的想法,可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得到你,又不好问你朋友的你的号码。”木子说。

    “没什么,只要你问,我一定会告诉你。”

    被路上的凉风吹着,冰河的头越发晕了起来。

    “不行了,再这样开下去非摔不可,我们找一地方坐会儿好吗?”“好,我看你开车也晃得厉害。”

    在一有林木环抱着凉亭的地方,冰河停下车。冰河没下车,木子也没有,就这样坐了一好会,夜晚的林木间有了些许寒意,木子的双手从冰河的身后轻轻环抱过来,头依靠在冰河的肩胛上;冰河转过身体,抱住了木子,吻了她。

    这个吻来的非常平静,也非常自然,就象准备好了才发生的一样。吻过之后木子把脸埋在冰河的发鬓间,没有说话;良久,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我们走吧!”

    这次木子要冰河把她送到的是一家酒楼的下面,她说:“我的宿舍就在上面,谢谢你送我了,你回去吧。”

    “你不是在茶庄上班吗?怎么住在酒楼里呢?”

    “那天是临时安排去的,其实这里也是我上班的地方。”

    “哦。”冰河没再说什么,他并不是很想问木子的事,他对真正去了解木子有些排拒,他隐约觉得不能去了解木子太多,他和木子的关系越简单就越好。

    冰河看着木子,木子也看着冰河。

    “我走了。”冰河说。

    “恩,路上小心点。”冰河上了车,起动车子;木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犹豫了一会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上楼去了。冰河默默的看着木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酒楼的黑暗里,心情忽然有些黯淡,他捋了一下头发,开车走了。

    隔了不少日子,俩人没有联系,冰河也逐渐想把这事淡忘了。他认为这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当时所有的热情,也不过是酒精挥发所致,不会很真实;再说,木子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类型的女孩;既然过去了,他不再想强记什么,他更不会觉得自己会爱上什么人,在他生命中所经历过的不少优秀的好女孩,他都不曾认真对待过,也许是最初恋爱给他带来的背叛和伤害,让他十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对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感情都带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对现在这不怎么起眼的懵懂而不韵事的小女孩,他可不愿意会轻易的发生什么。

    就在他将忘未忘的时候,木子却打来电话。

    “你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啊,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冰河客套的说。

    “怎么会忘记呢,只是怕你太忙了,不好意思去打扰你。”

    “我有什么可忙的,怎样,有什么事吗?”

    “我刚下班,一个人挺无聊的,你能带我出去玩会儿吗?”说完又补充似的说:“你答应过我的哦!”冰河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你来那晚送我回来的那家酒楼下面吧,我在门口等你!”

    冰河开车将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木子了;她一个人站在酒楼的灯牌下面,霓虹灯光映照在她不高的身体上,忽明忽暗的衬托着她的孤单;木子极目远望,象是在盼望着什么。

    冰河把车熄了火,从她身后慢慢滑行过去。

    “嘿,等谁呢?”冰河说,木子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见冰河,她圆圆的脸庞立即展开了笑容。

    “等你啊!我以为你会从那边过来。”

    “想去哪儿?”“随便,你带我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这样相信我?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木子天真的微笑着。

    冰河把木子带到一处有河堤的地方,此时天上繁星点点,凉风习习,静静的河水在微光中无声的流淌着。俩人在河堤上坐下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约会呢!”木子兴奋的说

    这静谧的地方确实能给人带来约会的良好感觉,看着木子开心的样子冰河觉着也挺可乐的,但他没说什么。

    坐在河堤上,开始冰河还刻意的和木子保持一定的距离,随着话题渐渐的融洽,木子慢慢的依靠到冰河的身边;木子说着过去在家里在学校的事,她的话语连绵不绝,开头冰河还和她应答着,后来干脆就让木子一个人在说。冰河喜欢听她这样说话,木子说话很直接很自然,没有冰河所讨厌的那种矫揉造作,他觉得听她说话很安逸,很舒服。

    终于她停了下来不在说了,冰河问她:“怎么不说了?”

    木子没有回答,她把手放到冰河的手里,然后抬起头望着冰河,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冰河一愣,什么一见钟情?他转过头看了看木子,而木子清澈而坚定目光正直视着他,星光下反映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冰河有些慌乱;这可是始料未及的事,木子没有等着他的回答,她伏到他的腿上,徐徐的说着第一见到冰河的感觉。

    “那是看着你的背影我就想,这人又高又帅,我要是有这样的男朋友该多好啊!”“我高吗,我帅吗,我可从没听别人这样说过。”冰河想岔开话题,可木子没有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她对冰河的好感,她的声音徐缓而平稳,神思完全沉湎到她自己的感觉里去了。

    “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回去了好吗?”冰河不想再持续这样的话题,木子一厢情愿的想法令他感到为难,他承认对木子有好感,但他还是想把一切控制在感情之外,他不希望木子会爱上他,他所能付出的也只不过是有时间陪她出来玩会儿,既为了木子也为了打发自己无聊时多余的那些时间。

    木子的话嘎然而止,中间就象被什么掐断似的,有着无所适从的茫然。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好吧!”冰河见她有些不高兴,就说:“我背你过河堤。”木子不让,冰河又说:“那我们比赛跑步,看谁先跑过河堤,慢的请宵夜。”木子说:“好呀!”应声未完拔腿就跑,冰河还没反应过来木子就跑过河堤了,她又跳又笑的叫道:“宵夜你请定了。”

    冰河远远的看着木子想,真是小孩子,稍逗那么一下就立即可以高兴起来了。

    这晚冰河没有把木子送到酒楼的下面,而是在离酒楼不远的地方就让木子下了车。

    “什么时候再来接我呢?明天你还有空吗?”

    “不知道,如果明天没什么事我就来接你,带你出去玩。”

    “恩,说话可要算数哦,我等你。”

    第二天冰河没有去接木子,他在电话里说临时有事,木子没有怪他,只说有时间的话一定再带她出去,冰河答应了。

    过了好些天冰河都以没时间为理由不再去会木子,一来冰河心里认为和木子的关系就到这里吧,他不想再和他不认为可以做他女朋友的木子继续下去,他不愿意以后会为了这不怎么平等的关系产生不必要的烦恼;二来近段时间冰河自己也过得不怎么样,工作上不怎么顺利,家里又有好些事让他烦恼不堪,他觉得自己很累,他甚至觉得大多时候自己象块煎饼一样烙在煎锅上任人翻复,他没有了往日的恣意和洒脱,酒也很少去喝了,每日的大多时间里他只会木然的盯着出现在眼前的任何一件东西继而发呆不已。

    他想起了木子,偶尔中木子那种义无返顾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也许和木子在一起可以忘记这些杂乱而不顺意的事,他希望能利用一种简单的消遣方式来转移现在的郁闷。于是他决定打电话给木子;可当他拿起电话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竟然忘记了木子的电话号码,他只好打给认识木子的那位朋友,让朋友告诉木子说他找她,让木子给他打电话。

    木子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冰河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想喝酒,让木子去一个她也知道的叫“一米雨水”的酒廊等他,木子没问什么就答应了。

    等冰河到了那里,木子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看到冰河,她的脸上依旧绽放出那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

    冰河把她带进里面一个灯光照不到的卡坐里,便一把揽住她,狠很的吻了下去,这个吻真是粗暴又狂野,开始木子不太习惯显得很是抗拒,但不一会儿也就由着他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待冰河平静的间隙木子拉住他的手问,冰河在沙发上坐下,仰头望着旋转不止的灯球,良久没有说话,木子握着他的手,很满足的样子:“好久没出来了吧?很忙是吗?”

    “恩”冰河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木子的手很暖,他任由她握着,渐渐觉得心情放开了些,他看着木子,恍惚间觉得木子其实很懂事,虽然看起来仍象个小女孩,却显得很乖巧,特别是她一往情深毫无顾及的神气,让冰河的心为之温软起来。

    “想我了吗?”冰河问她。

    “当然想了,我天天等着你的电话,你都没有打给我,最后还是我给你打了。”木子的口气里带着一些埋怨。

    “真的喜欢我?就算没时间陪你,也不会给你什么?”

    “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木子毫不犹豫深情款款的回答让冰河黯然的心情有被抚摸的感觉。他点了些吃的东西,要了好些酒,他微笑的看着木子,拉她过来,抱在怀里,他甚至有了很喜欢木子的错觉。

    冰河对木子说:“今晚我想喝个大醉,你陪我吗?”“陪,你怎样我都会陪着你,”其实冰河倒不会让木子陪她喝酒的,他只是想有一个喜欢他而他又不排拒的人在身边,这样他会感到比较的轻松。他从不勉强别人喝酒,特别是女孩子,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一付居心叵测的样子。往往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只想喝个烂醉,然后胡言乱语一番,回家睡觉,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今晚木子陪着他,他很放松,他认为他醉成什么样子木子都不会厌嫌他的。

    于是他开始放肆的狂饮,然后放浪形骸的到舞台上唱歌,他唱旧情绵绵唱痴心绝对。木子说他唱得真好,说喜欢他唱痴心绝对的样子,冰河哈哈大笑。

    这一晚冰河真的喝醉了,后来木子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

    昏睡了好久,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看到木子坐在身边,正担心的看着他,见他醒来,木子立即打来了水,用手巾润湿了给他擦脸,甚至还给他洗了脚,扶着他在床上躺好,用枕头给他垫在头下。

    “这是什么地方?”冰河看着这小小的房间问木子。

    “我租的小家。”木子犹豫了会儿告诉他。“小家?”冰河笑了笑,这地方让他感到不自然。

    木子也躺下了,他靠在冰河的肩膀上:“你有一股子好闻的男人味。”

    冰河摸索着她,接着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不要这样。”木子推开冰河,坐了起来。

    冰河感到很懊恼,他有着冲动被压抑后的躁动。

    “你有男朋友的吧?这房子是他帮你租的是不是?”他用揶揄的口气问木子。

    “没有,不是。是我自己租的。”

    “自己租的?你在那样的地方上班,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就可以自己租房子住,你是不想和我说实话吧?”冰河酒劲还没有过,说话很冲;他不是很想逼问木子,可呆在这里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冰河坐起来狠很的盯视着木子。木子没有回答,但明显的看得出比较紧张;冰河不再说话,他看着木子的眼神开始变得冷冰冰的,俩人之间不知沉默持续了多久,这样难堪的沉默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后来木子抬起头,她接触到冰河逼视的冰冷目光,但她没有退却。

    “是,现在是有一男的对我很好,他给我买衣服,给钱我花,在你不肯见我的这些日子,他带我到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玩,最后帮我租房子,替我买家用的所有东西,可我从不把他当作我的男朋友,我没让他在这里住过,一次也没有。”

    冰河的愤怒不断高涨,他认为木子的解释不过是在欲盖弥彰。“嘿嘿!”他冷笑着,心里满带着对木子强烈的反感和鄙视。“算了,既然有对你这么好的人,我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你好自为之吧,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我走了。”

    冰河说完,穿了鞋往外就走,临了还用蔑视的口气对木子说:“你真让我看不上。”

    “别走!”木子简直就是嚎啕着扑了上来,她抱住冰河大声的哭喊着:“不要走!”木子的眼泪汹涌而出。冰河一把拂开她“留在这里我只会觉得肮脏,以后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自重吧。”

    泛滥的酒意和狂乱的怒气在冰河的身上无可收拾,他觉得他的暴怒理所应当。

    木子紧紧的抱住冰河的双腿,浑身颤抖,她不断的哽咽着说:“不是!不是啊!我喜欢的只是你啊!”冰河没能再推开她,只有任她抱着,而此时木子已经泣不成声,泪水决堤似的奔涌而出,大片的泪水很快把冰河的衣襟湿透了。

    冰河的的暴怒渐渐在木子的眼泪中平息下来,他把手放在木子的肩膀上,仰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做的也太过分了,他没为木子做过任何事,也没真正表明他是喜欢木子的,他凭什么按自己的要求来限制木子呢?看着木子哭得不成样子,他想他对木子还是有着怜惜的,虽然接触不多,木子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好感,这些东西也许只是他不明白或者是不想去明白。

    冰河抱住木子,而木子满脸泪痕的抬起头看着他,随即俩人吻在一起,慢慢的躺倒在床上

    在冰河进入的时候木子说好痛;她的手紧紧抠住垫在身下的被褥,脸色灰白,牙咬在几乎没有雪色的下唇,强忍着撕裂般的痛苦

    冲动过后的冰河看着额上沁出冰冷汗珠的木子,喃喃的说:“你怎么?”木子没有回答,隐隐的泪光,含满眼眶,冰河抱紧木子,不再说话。他的脑里乱作一团,他明显的觉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不能说,此时他能说什么呢!?他一直避免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虽然此刻他的胸口涌动着对木子无限的怜惜,可他也很懊悔,甚至感到对未来的茫然。

    木子的手抚摸着冰河的胸膛,象是自言自语地在说:“我不会后悔的,就算以后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后悔!”

    冰河慢慢的穿上衣服,然后坐在床沿,用手梳理着木子的头发。

    “你要走了吗?”

    “我得走了,天都大亮了,我得上班去。”

    木子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冰河清晰的看到床单上红艳的血迹,它象把尖刀直刺到冰河的心灵。

    木子抱着冰河的腰,依偎在冰河的怀里。

    “我爱你!”木子说,她的脸紧紧的贴住冰河的胸膛。

    冰河恐怕至今没有听到过如此凄婉如此坚定的表白,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震撼着冰河脑海深处那几近麻木的灵魂。

    “抱紧我。”木子说:“在你的怀里我能感觉到幸福!”

    木子越这样说冰河的负疚感越大,他抱着木子的手有些颤抖,这颤抖一阵一阵的象寒流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开始感觉到,这种突如其来的颤抖将伴随他的一生,再也不会消除。

    此后冰河一直逃避着木子,他不敢去见她。他把手机关了,也不去上班,不见任何人,木子不知道他住的地方,所以他就成天的窝在家里,每天醒来的时候就准备喝酒,喝醉了躺下又睡,不分白天黑夜。

    他想木子,非常想,甚至他觉得他是喜欢木子的,可是他不能再去找她,他害怕再也放不下木子。彼此间太大的差距让他认为他决不会和木子在一起,理智上说他所处的环境也不可能允许他有这样一位出身酒楼的女朋友,原来和木子在一起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或者说是消磨时间打发寂寥的方式,现在他看到木子如此认真的对待自己,甚至毫不犹豫的把女人唯一的第一次好不保留的奉献给了自己。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和恐惧。冰河觉得自己真是够懦弱的了,甚至还很卑劣;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本质上他也做不到一个玩过就算的人,他不知道对木子他还能怎样,他没有木子对待爱情上的勇敢,更没有木子在取舍上的坚决。每每想起木子那单纯,清澈,而又不容置疑的目光,他就有着无法承受的痛苦。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冰河每天昏昏沉沉的,他开始有去找木子的想法,他认为无论如何该和木子好好的谈一次;如果自己再一味的逃避下去,连他都会憎恶自己的,他拨打木子的电话,电话因用户原因已停止使用了。他到木子租的房子去找她,又被告知人已经搬走,不知所踪。他焦躁不安,他心里开始有了见不到木子的疼痛。

    他想一定得找到木子,他得给木子或者给自己一个交代,他得和木子说个明白,否则他的生活将无所适从,更甚的是他赖以生存的他认为一直很平稳的心理状态也将从此混乱不堪。

    他想到熟悉木子的那位朋友,他就去朋友那里询问,可朋友告诉他认识木子的时间也很短,木子不过是他朋友的朋友,他并不知道很多关于木子的事。冰河有些崩溃了,这和他想像中和木子谈谈然后从容离开是不一样的,;他没有想到没有了木子的消息后自己是如此的失魂落魄,他有着心被突然掏空的感觉,精神上再也找不到可以依托的地方了。

    当晚他在朋友家里大醉一场后嚎啕大哭。

    第二天,他收到了朋友转交来的一封木子的信。

    “冰河!你好吗?

    我一直知道你会离开我,可我没想过分别会来得这样的快。

    我喜欢你,我和我的朋友也经常说起过你,朋友说酒桌上认识的男人有几个是可以相信的。我不这样看你,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从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你会好好待我的,就算有一天我们会为这样那样的事分开了,但至少你还爱过我。现在看来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你不会和我在一起,我算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在酒楼陪酒的女孩,你的心里怎么会装得下我。可是你最后也知道了,我不是那种别人认为在酒楼做事就会怎么了的女孩。当然酒楼里也有很多被别人包养或者很放浪的女人,可我不愿意象她们一样,我一直在等,我在等真正爱我而我也爱他的人,直到遇上你,我想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朋友们都说我性格象个男孩子,可我多么愿意在你的怀抱里做一个真正的小女人啊!

    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是个成绩很好的学生,后来因为其它原因我离开了学校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并认识了一个男孩,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是喜欢他的,可在见到你的那一天我和他分了手,分手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你,只是他不是我想像中想要的那种男人。也许就象我不是你想像中的女孩一样。这可能就是常说的因果循环的报应吧!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到最后甚至爱是了你!难道这是命里注定了的吗?

    你没有把你的感情投放在我的身上,这我是有感觉的。不管我怎么做,都没能打动你的心。别人为我租了房,你可能就因此认为我是个不好的女孩,可你想过没,象我这样出来打工的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无依无靠,没有什么好的机会弄到很多钱,平时除了吃穿,不时还要给家里寄点,你可以想像我过得是多么的艰难。我当然希望有一个好的男人来照顾我;我跟你说的那帮我租了房的男人,且不管他想对我怎么样,但他当时对我是好的。我多么希望他给予我的一切是来自于你,可我怎么可能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尽管如此,最后我还是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你,别人都说女孩的第一次要交给自己爱的人,我做到了,我不后悔。不管到什么时候,即使到了现在,我也没有后悔。——我爱你!这是我能最后对你说的话了。我走了,我离开了这带给我爱情同时也深深伤害了我的地方。我希望你会记着我,毕竟我在你生命里那么真实的走过。但我想:你还是很快会把我忘记的。这样也好,我不会怪你!

    最后还是祝你尽快找到你爱的人吧!再也不要把伤害留给走过你生命边缘的人了!  ——木子”

    看完信的冰河浑身有些哆嗦,拿着信的手压制不住的颤抖着,他仿佛听见木子的心片片碎裂的声音,也仿佛看到木子无声流下的眼泪。他觉得正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自己一点一点的撕裂了。

    冰河昏沉的睡了两天,他梦到了大雨下的茫茫森林,他梦到雨下一条漫长的老街。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屋顶的旧瓦上,发出清脆而恒久的声音,雨的声音不断的回响着,迷乱而又苍茫。

    蒙胧中冰河不只一次的惊醒,他耳畔不断传来的是木子的声音。

    木子说:“我爱你!”

    木子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冰河闭上眼睛,脑海里立即浮现的是木子说完这些话时那清澈而坚定,不容置疑的神情。

    终于又下雨了。

    淅沥的雨声不绝于耳,他分不出这雨在暗夜中的真假,雨可能正在屋外不停的下着,更可能雨就下在他的心里,一切若有若无;时间仿佛永远的停留在这真假莫辩的迷乱时刻。面对空漠无边的黑暗,他伸出颤抖的手,无声的诉说着:“木子,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