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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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之后，芸霁消失了一段时日。
对面的房门已有多日不见开启，楼下的停车位，车辆走走停停，却是终日不见那一辆眼熟的。
此前，芸霁白日里亦鲜少在家，但夜里也总还是会归宿。在意识到他已有三日三夜没有回来过的时候，风雨后知后觉的思忖，是否那晚的问话，惹了他的不高兴。
每每思及那一晚，她都忍不住锤头晃脑，那话怎么就不经大脑的问出口了呢。
芸霁当时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他只是眯暇着眼睛，盯着她，眨了眨，然后撇撇嘴进了门。
他的不回答，在风雨看来，算是默认。
临近正月十五的时候，蒋浩宇打电话找了过来。
他带来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袋，风雨一眼便认出，那是之前自己陪同他挑选准备送给程尔阳的围巾。
“我想了想，”他端坐在沙发里，手指在掌中的玻璃杯上来回摩挲，“这个，你还是帮我转交给她吧。”
风雨皱着眉看看了他，又看了眼原木茶几上的礼物袋。
老实说，她心下犯难。蒋浩宇若是在除夕之前找来，风雨想自己会听乐意帮他这个忙。只是经历了那信息量提供过大的除夕之夜后，她实在摸不准程尔阳的心思了。
再来，那是芸霁上心的女孩儿，她暗暗喜欢他，心里便也向着他，即便有些酸，她到底还是希望他能心想事成的。
看出她犹豫，蒋浩宇断定是自己前后不一的态度让她生了犹疑与不满。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他低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确实过分了。想跟她道个歉。”
风雨轻吐一口气，盯着他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当日午后，两人便一块儿到了大院儿。蒋浩宇等在大门之外，风雨独自回程家。
从大门到程家别墅的一段路上，走在她之前的是两个见过几次面，并不算认识的大院儿邻居。
两三米的距离，借着风，偶尔能听见她们的几句谈话。
就前两天，蓝迪回来过。
不是都离了，她还回老芸家做什么。
你不在家，是不知道那天闹得有多凶。芸家的面子算是叫她败了。
为的什么事儿？
风雨微微加快几步，静默的拉近了些距离，耳朵竖起，仔细听着。
说到重要处，前方知情的女人压低了声音。
说是他家大丫头那事儿有了眉目，好像云弈莱在这里面也有事儿。
这么久，找到线索了？
至此，风雨未能再继续听到什么，因为前方几个少年迎面走来，两个女人看见他们，立刻噤了声，拐了道走开。
风雨立在原地，看着前面走来的几人。
多日未见的那人一如往常走在最中央，大衣宽宽肥肥的帽子套在头上，蓬松的帽檐绒毛遮掩了一大半眼睛，黑色口罩又掩下了一大半的容颜，若不是熟识，几乎叫人认不出来。
丁修黎尧，还有旁的两三个大院儿少年同他并肩走着，别个都说说笑笑，唯独他垂头不语，全无了平日领头霸王的风范。
黎尧望过来，率先瞧见了不远处的少女。用手肘捅了捅那埋头走路的少年，低声对他说：“吴风雨。”
芸霁和丁修一齐望过来。风雨这才瞧清楚芸霁的眼睛，然后心脏突突跳了两下。
浓深的黑眼圈，错综的红血丝，干涸憔悴。
那一双极漂亮的眼睛，不该是这个模样。她想。
少年们走近，一一和风雨客气的打了招呼。其实，除去芸霁三个，剩下几人风雨甚至叫不出名字，如若不是依着这三人在，想来他们会是陌路。
“小家伙，新年快乐。”丁修笑着说。
这年已过半，想来，确是新一年头次见面，风雨亦笑着回以同样的祝福。眸光悄悄的朝最中央的少年身上睇，却意外的发现他黑色碎发下憔悴的眼眸也正瞧着自己，心跳又空了两拍，她仓皇的别开脸。
几个少年但笑不语，目光别有意味的在两人之间来回，连黎尧丁修亦是如此。
风雨隐隐的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阿霁，咱们先走，外面等你。”一个留板寸头的高个少年越过黎尧，手臂环住芸霁的肩，撞了撞，挤眉弄眼的笑着说。
剩余几个立刻附和，推推搡搡的离开。
丁修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留下的少年少女，只淡淡的对少年说了句“在外面等你。”后，亦跟着走开。
风雨抿唇，自然是懂那些少年调笑的意味儿。想来那一晚的事情，是不胫而走了。
大舅舅断不是多嘴的，那样晚的时间，竟也不知是叫哪家不睡觉的撞见两人相偕离去的场景。
少年扭了扭一直微弓着的肩颈，黑色口罩拉下一半，问：“你怎么回来了？”
风雨再次被他沙哑得像被磨砂纸擦过的嗓音吓住，眼睛忽的睁大，担忧的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芸霁用力咳了两声，喉咙里像被什么堵着似的，说：“有些感冒，没事儿。”
风雨咬唇，微微点头。因着方才那些少年们促狭的调笑，她感觉颇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那是什么？”倒是芸霁表现得及自然，瞅着她手中的东西问道。
风雨一愣，忙将手中的礼物袋稍稍藏到身后一些，小声说道：“没什么。”
芸霁蹙眉，瞟了眼她做贼心虚似的眉目，重新将口罩拉起，遮住大半容颜，说声走了，便擦过她的肩膀离去。
待到脚步声渐息，风雨攥紧手中的袋子，长出一口气，然后忍不住回头。
那双即使憔悴，也依旧既漂亮的眼睛兀的无限放大在眼前，她大惊，踉跄后退，眼看要摔倒，少年长久放置在大衣口袋里的温热手掌迅疾探来，置在女孩儿的小臂之上，稳住了她后倾的身形。
“你······”风雨眼睛瞪得滚圆，直愣愣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是根本未走远，还是又折了回来？
吓了人却不自知的少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嗯？”风雨不解。
“回尚玉苑。”少年补充。
风雨哦一声，尚玉苑，辅导班所在小区的名字。
“很快就回去的。”她说。
“等我，”芸霁松开她的手臂，退后一步，“我回来接你。”
不待风雨答应与否，他便折身离去。这一次，倒是真的在她惊讶的目送中，缓缓走远。
******
风雨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程家大门紧锁，无人在家的情况。连曹婶都不知去向。
拧着眉头，盯着那紧锁的白色雕花大门看了许久，她重重的叹口气，你瞧，她一个短暂的住客，是没有钥匙的。
打电话告知蒋浩宇这不走运的情况之后，她抱膝在门前台阶上坐下。
蒋浩宇问：“不回去吗？”
风雨笑着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蒋浩宇应下，却未急着挂电话。风雨看了眼放在身旁的礼物袋，说：“我再找机会把东西给她，好吗？”
蒋浩宇不再说什么，道了谢便挂了电话。
b城二月中旬以后的天气，较之寒冽冬日，气温已有所回升。皑皑白雪在暖阳的照射下，已有松化之迹。
饶是如此，依旧在零度以下徘徊的温度，于人而言，仍算寒凉。
只坐了小半会儿，风雨便觉手冷脚冷，便又站起身，沿着台阶蹦蹦跳跳，以求动能产热。
从静到动，再从动到静，直到最后动能产生的热量都不足以抗拒寒风的时候，夕阳已西下。
别栋楼宅已悉数亮起灯光，石子路上的路灯也滋滋呀呀跳出光亮。风雨瞅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里已无半点欣喜，只余沮丧。
冻得通红的手指僵硬的挑起礼物袋，她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程家别墅，在路灯氤氲的光线下，迟迟缓缓的走着。
将将走出大院儿，迎面一辆黑色轿车开来，嘀嘀的朝着风雨响了两声喇叭。前灯刺眼，看不清车里的人。待车子停好，风雨喜笑颜开的小跑过去，俯身到车窗前。
墨黑的玻璃缓缓摇下，当高朗那一张不苟言笑的中年面孔映入眼帘，铛的一声，风雨心里有一根叫做期盼的弦，断了。
“去哪里？”高朗问。
“我回去同学那里，高叔叔。”风雨轻轻扯了扯唇角，礼貌的答道。
“这么晚了，不在家里住？”
“家里没人。”
听闻此言，高朗蹙眉，看着女孩儿显是挨了冻的红色脸颊，思索了片刻，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风雨笑着说：“才回来，没有多久。”
“你外公就在丁家，怎么不打个电话，离得那样近，我给你送钥匙来。”高朗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风雨摆摆手，忙说：“不碍事儿，没人我就出来了。”
“上车吧，我载你回去，吃过饭再回同学家也是来得及的。”
高朗往后一步，拉开后车门。
风雨连连摇头，慌慌张张的说：“不用了，高叔叔，天黑了，我得早些走的。”
除夕夜之后，芸霁消失了一段时日。
对面的房门已有多日不见开启，楼下的停车位，车辆走走停停，却是终日不见那一辆眼熟的。
此前，芸霁白日里亦鲜少在家，但夜里也总还是会归宿。在意识到他已有三日三夜没有回来过的时候，风雨后知后觉的思忖，是否那晚的问话，惹了他的不高兴。
每每思及那一晚，她都忍不住锤头晃脑，那话怎么就不经大脑的问出口了呢。
芸霁当时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他只是眯暇着眼睛，盯着她，眨了眨，然后撇撇嘴进了门。
他的不回答，在风雨看来，算是默认。
临近正月十五的时候，蒋浩宇打电话找了过来。
他带来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袋，风雨一眼便认出，那是之前自己陪同他挑选准备送给程尔阳的围巾。
“我想了想，”他端坐在沙发里，手指在掌中的玻璃杯上来回摩挲，“这个，你还是帮我转交给她吧。”
风雨皱着眉看看了他，又看了眼原木茶几上的礼物袋。
老实说，她心下犯难。蒋浩宇若是在除夕之前找来，风雨想自己会听乐意帮他这个忙。只是经历了那信息量提供过大的除夕之夜后，她实在摸不准程尔阳的心思了。
再来，那是芸霁上心的女孩儿，她暗暗喜欢他，心里便也向着他，即便有些酸，她到底还是希望他能心想事成的。
看出她犹豫，蒋浩宇断定是自己前后不一的态度让她生了犹疑与不满。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他低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确实过分了。想跟她道个歉。”
风雨轻吐一口气，盯着他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当日午后，两人便一块儿到了大院儿。蒋浩宇等在大门之外，风雨独自回程家。
从大门到程家别墅的一段路上，走在她之前的是两个见过几次面，并不算认识的大院儿邻居。
两三米的距离，借着风，偶尔能听见她们的几句谈话。
就前两天，蓝迪回来过。
不是都离了，她还回老芸家做什么。
你不在家，是不知道那天闹得有多凶。芸家的面子算是叫她败了。
为的什么事儿？
风雨微微加快几步，静默的拉近了些距离，耳朵竖起，仔细听着。
说到重要处，前方知情的女人压低了声音。
说是他家大丫头那事儿有了眉目，好像云弈莱在这里面也有事儿。
这么久，找到线索了？
至此，风雨未能再继续听到什么，因为前方几个少年迎面走来，两个女人看见他们，立刻噤了声，拐了道走开。
风雨立在原地，看着前面走来的几人。
多日未见的那人一如往常走在最中央，大衣宽宽肥肥的帽子套在头上，蓬松的帽檐绒毛遮掩了一大半眼睛，黑色口罩又掩下了一大半的容颜，若不是熟识，几乎叫人认不出来。
丁修黎尧，还有旁的两三个大院儿少年同他并肩走着，别个都说说笑笑，唯独他垂头不语，全无了平日领头霸王的风范。
黎尧望过来，率先瞧见了不远处的少女。用手肘捅了捅那埋头走路的少年，低声对他说：“吴风雨。”
芸霁和丁修一齐望过来。风雨这才瞧清楚芸霁的眼睛，然后心脏突突跳了两下。
浓深的黑眼圈，错综的红血丝，干涸憔悴。
那一双极漂亮的眼睛，不该是这个模样。她想。
少年们走近，一一和风雨客气的打了招呼。其实，除去芸霁三个，剩下几人风雨甚至叫不出名字，如若不是依着这三人在，想来他们会是陌路。
“小家伙，新年快乐。”丁修笑着说。
这年已过半，想来，确是新一年头次见面，风雨亦笑着回以同样的祝福。眸光悄悄的朝最中央的少年身上睇，却意外的发现他黑色碎发下憔悴的眼眸也正瞧着自己，心跳又空了两拍，她仓皇的别开脸。
几个少年但笑不语，目光别有意味的在两人之间来回，连黎尧丁修亦是如此。
风雨隐隐的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阿霁，咱们先走，外面等你。”一个留板寸头的高个少年越过黎尧，手臂环住芸霁的肩，撞了撞，挤眉弄眼的笑着说。
剩余几个立刻附和，推推搡搡的离开。
丁修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留下的少年少女，只淡淡的对少年说了句“在外面等你。”后，亦跟着走开。
风雨抿唇，自然是懂那些少年调笑的意味儿。想来那一晚的事情，是不胫而走了。
大舅舅断不是多嘴的，那样晚的时间，竟也不知是叫哪家不睡觉的撞见两人相偕离去的场景。
少年扭了扭一直微弓着的肩颈，黑色口罩拉下一半，问：“你怎么回来了？”
风雨再次被他沙哑得像被磨砂纸擦过的嗓音吓住，眼睛忽的睁大，担忧的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芸霁用力咳了两声，喉咙里像被什么堵着似的，说：“有些感冒，没事儿。”
风雨咬唇，微微点头。因着方才那些少年们促狭的调笑，她感觉颇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那是什么？”倒是芸霁表现得及自然，瞅着她手中的东西问道。
风雨一愣，忙将手中的礼物袋稍稍藏到身后一些，小声说道：“没什么。”
芸霁蹙眉，瞟了眼她做贼心虚似的眉目，重新将口罩拉起，遮住大半容颜，说声走了，便擦过她的肩膀离去。
待到脚步声渐息，风雨攥紧手中的袋子，长出一口气，然后忍不住回头。
那双即使憔悴，也依旧既漂亮的眼睛兀的无限放大在眼前，她大惊，踉跄后退，眼看要摔倒，少年长久放置在大衣口袋里的温热手掌迅疾探来，置在女孩儿的小臂之上，稳住了她后倾的身形。
“你······”风雨眼睛瞪得滚圆，直愣愣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是根本未走远，还是又折了回来？
吓了人却不自知的少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嗯？”风雨不解。
“回尚玉苑。”少年补充。
风雨哦一声，尚玉苑，辅导班所在小区的名字。
“很快就回去的。”她说。
“等我，”芸霁松开她的手臂，退后一步，“我回来接你。”
不待风雨答应与否，他便折身离去。这一次，倒是真的在她惊讶的目送中，缓缓走远。
******
风雨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程家大门紧锁，无人在家的情况。连曹婶都不知去向。
拧着眉头，盯着那紧锁的白色雕花大门看了许久，她重重的叹口气，你瞧，她一个短暂的住客，是没有钥匙的。
打电话告知蒋浩宇这不走运的情况之后，她抱膝在门前台阶上坐下。
蒋浩宇问：“不回去吗？”
风雨笑着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蒋浩宇应下，却未急着挂电话。风雨看了眼放在身旁的礼物袋，说：“我再找机会把东西给她，好吗？”
蒋浩宇不再说什么，道了谢便挂了电话。
b城二月中旬以后的天气，较之寒冽冬日，气温已有所回升。皑皑白雪在暖阳的照射下，已有松化之迹。
饶是如此，依旧在零度以下徘徊的温度，于人而言，仍算寒凉。
只坐了小半会儿，风雨便觉手冷脚冷，便又站起身，沿着台阶蹦蹦跳跳，以求动能产热。
从静到动，再从动到静，直到最后动能产生的热量都不足以抗拒寒风的时候，夕阳已西下。
别栋楼宅已悉数亮起灯光，石子路上的路灯也滋滋呀呀跳出光亮。风雨瞅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里已无半点欣喜，只余沮丧。
冻得通红的手指僵硬的挑起礼物袋，她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程家别墅，在路灯氤氲的光线下，迟迟缓缓的走着。
将将走出大院儿，迎面一辆黑色轿车开来，嘀嘀的朝着风雨响了两声喇叭。前灯刺眼，看不清车里的人。待车子停好，风雨喜笑颜开的小跑过去，俯身到车窗前。
墨黑的玻璃缓缓摇下，当高朗那一张不苟言笑的中年面孔映入眼帘，铛的一声，风雨心里有一根叫做期盼的弦，断了。
“去哪里？”高朗问。
“我回去同学那里，高叔叔。”风雨轻轻扯了扯唇角，礼貌的答道。
“这么晚了，不在家里住？”
“家里没人。”
听闻此言，高朗蹙眉，看着女孩儿显是挨了冻的红色脸颊，思索了片刻，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风雨笑着说：“才回来，没有多久。”
“你外公就在丁家，怎么不打个电话，离得那样近，我给你送钥匙来。”高朗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风雨摆摆手，忙说：“不碍事儿，没人我就出来了。”
“上车吧，我载你回去，吃过饭再回同学家也是来得及的。”
高朗往后一步，拉开后车门。
风雨连连摇头，慌慌张张的说：“不用了，高叔叔，天黑了，我得早些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