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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灵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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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永王毫发无损的离开,符庆泰心中十分不爽,他料定又是符寿安从中作梗。

    这两兄妹,什么时候竟这般默契起来!

    “十二妹,七呆说什么呢,莫非在讲为兄的坏话?”

    符庆泰端着酒盏,摇摇晃晃的走到符寿安身边,不怀好意的瞪着她。

    “七哥说酒不错。”

    符寿安眼皮也不抬,不给他任何颜色。

    “哦,酒不错,那你也陪五哥喝几杯!”

    见他如此傲气,符庆泰又怒上心来,他一把拽起符寿安的手,把自己的酒盏直接怼到符寿安的嘴边。

    符寿安一偏头,酒盏便就势飞出去,在地上碎裂。

    就在符庆泰想要发难之时,符寿安那只水晶小猪猛地冲破香囊,于空中化成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扑在符庆泰身上,瞬间隐没不见了。

    “哼——哼哼——”

    当朝太子忽然瞪起眼睛,口中吧唧吧唧地嚼起来,涎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衣襟上。

    他将身子蹲伏下来,四肢着地,蹒跚着向前爬行,宛若一头肥猪。

    宫娥采女、太监近侍,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符庆泰本就以乖戾出名,时常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直到他们看到储君噘起嘴,一头扎进案几上的碗碟里,终于惊叫着飞奔而去。

    盛贵妃和宁安公主赶忙跑来,却发现符庆泰力大无穷,根本拉不开。他不用碗筷,想吃什么便直接上嘴,吃不了的也要拱落在地,杯盘狼藉。

    “哼哼哼——”

    符庆泰东吃一口,西拱一口,连着糟蹋了七八张桌子,教坊司的乐手们先还奏着《秦王破阵乐》古曲,慢慢的,所有乐器都走了音。

    当他们发觉皇帝已铁青着脸,一步步走下御座时,各个都停了手。伶人虽然地位低下,可长期伴君左右,知道这位皇帝是条毒蛇,这时候才露了噬人本相。

    他拿过一盆备火的水,临头浇在太子身上。除夕寒天夜正冷,符庆泰哆哆嗦嗦着,从口中呕出无数残渣,直到吐出绿色的胆汁来。

    一盆,又一盆……皇帝没什么表情,手底下却丝毫不慢。

    盛贵妃就在一旁,却不敢上前一步。夫妻数十年,她知道丈夫的秉性。

    符庆泰终于清醒了。他环顾四周,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丑态。

    他跪在地上,抓住皇帝的袍角:“父皇!这里有妖孽,有妖孽!”

    皇帝挥手打在他脸上:“这是慈孝殿,只有列祖列宗,哪来的妖孽?!”

    他的话音极有穿透力,在场所有人统统跪在了地上。

    “乌鸦!定是那乌鸦!”盛贵妃尖叫起来,“我儿说的对,这里有人不干净!不干净才会招来妖邪!我说过的,你不要找那个贱人来此,如何不听!如何不听!”

    皇帝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符寿安母女一眼,拂袖而去,临了还对盛贵妃狠狠骂了句:“弄巧成拙,自作聪明。”

    范金刚慌忙赶过去,搀起皇帝的左臂,盛贵妃也要上前,却被皇帝轻轻推开。

    今夜的慈孝殿,不会有人守岁了。

    宴席散尽,符寿安终于有机会来到母亲当下的宫室。

    说像冷宫,这里离父皇常驻的德寿殿很近;说不像冷宫,四周又被高墙所隔,实为一处圈禁之所。

    符寿安亲自推着母亲的木车,又将她抱上床榻,侍奉她洗漱。

    当她执意为母亲濯足时才发现,母亲自大腿而下,密布了大大小小的的凹陷,有的深可见骨。今日她在慈孝殿内未吭一声,只是以极强的意志强撑着。

    “母妃,这是……”符寿安含泪问道。

    “这个啊……”安延那似乎云淡风轻,“那些年,关在瓮中,腿上是穿了铁索的。”

    “孩儿明日便去找父皇,我要住进宫里,到母妃身边来!孩儿要亲自照顾你……”

    安延那反而异常平静,她慈祥地看着女儿的脸:“虫娘,今日,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符寿安诧异道:“母妃说的什么话?”

    安延那轻轻咳嗽了几声:“我的身体,自己是知道的。之所以这么多年还没走,就是吊着一口气,想见见我的乖女儿,我的虫娘……你现在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了。”

    “伤害母妃的人已经死了,我也好好的,母亲应当宽心才是,将来咱们……”

    “虫娘啊,你有你的使命,你的去处。”

    “我的使命、我的去处?”

    “我且问你,今日太子害你七哥,是你出了阴神,帮他渡过此劫吧?”

    “不错。母妃如何得知?正是您帮我做了掩饰,我才除了那酒杯上的邪法。”

    “我还知道,你学会了噬焱,学会了红莲业火,还有超度亡人的法子……”

    符寿安惊异道:“难道……母妃也是明女!”

    安延那微笑道:“明女,那是我们飘沙人当中,最聪慧、最善良也最勇敢的女子,我何德何能……若母妃是明女,这辈子还能被人摆布来、摆布去?”

    “那……”符寿安彻底搞糊涂了。她从来都以为,母亲是一个自小流浪、靠歌舞谋生,又被胡人献给父皇的普通女子,正如那些永宁城内当垆卖酒的胡姬。

    “我是灵书女。”

    “灵书女?我看过不少飘沙文书,从来没有提及过灵书女啊!”

    “那是因为,灵书女永远追随着明女。当一个时代没有明女的时候,灵书女也不会出现。而当灵书女出现的时候,便意味着明女要出世了。”

    符寿安给母亲递来清茶,安延那继续娓娓道来:“千百年来,飘沙人为了镇守建木而存在。明女带领着他们,战胜了一次又一次的凶险,也习得了很多法术。可是这些通天彻地的经历,却很少有流传到后世的。你可知为什么?”

    “因为那些都是秘术,不便公之于人?”

    “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原因是,明女生死相继,不可能成为师徒。

    新的明女,只能通过灵书女来自行修习,根本不必留下简牍书本。

    灵书女记得一切喜悦与悲伤,一切胜利与惨败,一切希望与梦魇。

    她们就是明女的书吏和史藏。”

    “我便是个灵书女。当我八岁的时候,有一回生了大病,痊愈后便记起了很多事情。那些往事啊,好的坏的,全都一下进了我心中,想忘也忘不掉……”

    “我记得,初代明女是如何将穷奇的翅膀拔去的;记得第一位灵囚是何人;还记得云梦泽的建木倾覆时,飘沙人是如何重整河山的……”

    “父皇知道这些么?”

    “灵书女是有禁制的,只在面对明女的时候,才可以将秘辛说出来。”

    安延那抚摩着女儿的秀发,“我教你的那首儿歌,就是灵书女的记忆。”

    何衔一粒子,旅燕万里疆。未待春雷顾,盈盈自舒张。

    既不知来处,岂怨风雨苦,既不知去处,莫负好时光。

    何夜一涓水,晓湿旧宫墙,方得春雨润,潺潺入曲江。

    既已知来处,岂怨崎岖苦,既已知去处,莫负好时光。

    这是符寿安小时候最爱吟唱的儿歌。

    此时她坐在母亲身边,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