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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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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到了学校举办的元旦晚会,梁婧参加了唱歌比赛,黎悦澜陪她在后台,梁婧边套黑丝袜边说“你呆会坐哪儿?别忘了给我留个位置”

    拿剪刀的手一顿,带着为难说“可以是可以,不过……顾清河坐我旁边,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那人也不知道抽的是什么风,硬要和她坐一起。

    梁婧用夸张的表情和声音,拖着尾音“哇哦”了声,撞了撞黎悦澜的肩膀“恭喜你了啊,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能坐在他旁边的,看你照顾他的那段时间,他好像也挺黏着你的”

    黎悦澜把衣服的线头剪掉,什么黏她啊,充其量就是把她当做免费的使唤丫头,道“什么身边人呀,你别瞎说”

    梁婧继续套着黑色的皮靴,开始和黎悦澜甩文学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喽”

    什么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估计梁婧都不知道这俗语是什么意思,梁婧的迷你超短裙,指不定是冻傻了,大冷天的穿成这样,她看看都嫌冷“你这样穿出去明天一定会感冒”

    “感冒又怎么样”梁婧不以为然的说“你看着吧,我等会儿一定会震惊四座”梁婧眯着眼睛,手指一个个合拢,变成拳头,她一这副模样,黎悦澜就会有不详的预感。

    梁婧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着短信,看着看着就笑了。

    “谁啊,让你笑成这样”

    “李连杰”

    “……”黎悦澜以为听错了“谁?”

    “不是那个李连杰,是那个李连杰,上次一起和顾清河吃酸辣粉的那个”

    这样一说,黎悦澜就想起来了,那个高高瘦瘦,即使留着板寸头却也有独特气质的男生。

    “我告诉他今天学校有演出,我上台表演,他说他会来看的”

    “他怎么进来啊?”

    “多简单,翻墙啊”梁婧笑道“别看他说话糙的像个大老爷们,其实脾气可好了,不过好在那里,嘿嘿,我尚在发现”

    “你还真是和谁都自来熟”

    “嘿嘿,天生的”

    两人聊了几句就离开后台,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顾清河早早的占据了第一排的有利地形,一个自带发光体的男生坐在黎悦澜旁边,周围一下就哄闹起来,黎悦澜甚至听见有个女生对身旁的朋友说“快看,快看,那不会是顾清河的新女朋友,啧啧啧,就这搓衣板的身材,不会是营养不良吧”

    比起女朋友的那句话,黎悦澜更在意最后的话,下意识的垂头看某个部位,的确,小了点,但也没到搓衣板那么夸张吧,她悄悄地叹了口气,顾清河坐在她旁边,怎么会听不见,故意道“你应该多吃木瓜”

    她一愣,很快恍然大悟,相处的越久就觉得那人不要脸,拿起手中的水杯,边捶边愤恨地道“你给我走开!”

    一共十三个节目,梁婧的节目是倒数第四个,在此之前灯光闪烁,群生尖叫,更多的是听见女生谈论男生的帅气从小细节到大细节,甚至到头发丝,男生谈论女生的漂亮程度,哪个班的,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有没有交往的人,有一个男生抱着吉他自弹自唱,黎悦澜听见在场所有女生的尖叫声都超过那个男生的歌声,张瑶就坐她旁边,她一直向人打听那个男生的一切,黎悦澜记得,张瑶不久前还喜欢着顾清河呢。

    黎悦澜终于明白为什么梁婧会说“震惊四座”了,梁婧上场的时候,她都没认出来,一身火红的皮衣引爆全场,脚踏高跟鞋,还画了浓厚的烟熏妆,大红色的口红,平常清纯的形象此刻都滚到了十万八千里去了,除了狂野性感,找不到能形容她的词了!她仿佛想象到班主任又气又惊到头发根根竖起的样子。

    全场轰动,每个人都站立起来,鼓掌的鼓掌,尖叫的尖叫,估摸着都能发生踩踏事故了,黎悦澜惊在座位上,也就顾清河正常点,皱了皱眉就没其它的表现,对黎悦澜非常有内涵的说“还真是半天朱霞”

    表演的的确激动人心,最后个个都起立为梁婧鼓掌,得了第一名的是高一的一个女生,表演了古筝《高山流水》,梁婧自然被排到第二名,这个名次为班级争荣誉,磨消了眼镜李一半的火气。

    可或许这就是梁婧的本性,骨子里全都是不羁,其实,黎悦澜和梁婧之间本来就是有距离的,那种距离造成了她们之间的可燃性。

    表演结束后就回了教室,李连杰果然翻墙来了,看到梁婧全副武装,当场一怔,最后和黎悦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梁婧走了,黎悦澜想告诉她,别太出轨这四个字都来不及,就走了。

    顾清河看完梁婧的表演就不知道去了哪,黎悦澜还在为此觉得奇怪,那人已经从教室外面回来了,裹了深蓝色的一件大衣,顾清河五官精致,皮肤又好,没有青春痘,他不喜欢穿校服,老师也不敢勉强他,所以他总穿黎悦澜听都没听过的一线品牌,她一直以为梁婧脚上的黑色耐克是最高档的,没想到这人更败家,一件衣服就抵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只是,现在觉得他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顾清河被一群狐朋狗友拥簇,嚷着要他去酒吧,他的小喽啰也不穿校服,染着五花八门的头发,牛仔裤上挂着跟链子,耳朵上的耳钉都排成排,吊儿郎当的样,和一身白色耐克、黑色头发的顾清河比起来,后者收敛的太多太多了。

    顾清河也答应了,往前门的时候眉毛一挑,他看到了一个男生坐在黎悦澜的旁边,黎悦澜一边在书上指指点点,嘴巴一边动着

    黎悦澜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眼光,转头往顾清河那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那人看的眼光,都对上了,只好朝他露出个笑容,然后收回视线继续讲题,顾清河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他见过无数人的笑容,从没有人比得上黎悦澜的天真无邪,好像绽开的白兰花,仿佛从她的灵魂深处一丝丝的抽出来,又能在黎悦澜的脸上看见执着。

    顾清河走到她身边,微微瞥眼那个男生,男生马上捧起书本,灰溜溜的走掉。

    “你干嘛”黎悦澜有些生气,她最反感有人打扰她的学习“我还没讲完题呢”

    “走吧,一起”

    “啊?酒吧吗?我还要回家呢”黎悦澜明显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三好学生,时光飞逝啊,难不成要等你六七十岁了才领悟出青春的真谛”

    “你不爱学习才会说这样的话,只有聪明的人才懂什么叫真谛”

    “你……”顾清河头次被堵的哑口无言,脸色变了又变“你真该向梁婧学习洒脱,整天埋在书堆里,脑子都读傻了,都不知道什么叫生活自由,什么叫世面”最后一个字的语气明显讽刺的上扬。

    “……这叫什么见世面”

    最后黎悦澜还是被那人拖着去,一路站在那人身旁,还被他的狐朋狗友调侃,说顾老大这次找了个内向羞涩的马子,黎悦澜轻声反驳,也没人听见,只好低着头听他们说这说那,顾清河偶尔会轻声附和。

    舞池里的女生穿着暴露,大胆热情的和男生跳贴身舞,天花板的光球,五颜六色炫的她头昏,还有强劲的音乐声,脑子都快炸了,她的眉头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没展开过,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隔着墙传来,连跑的念头都萌发了出来。

    顾清河怕她听不到,特地凑近点大声道“别紧张,酒吧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一听这的话就知道顾清河是常客,她不得不在心里鄙视这个生活不捡点的人,人比较多所以挑了个包厢,她不会喝酒只要了杯橙汁,听某人在旁边毫不掩饰的嘲笑道“你也忒没意思了,比你小的女孩都会喝威士忌”

    “来来来,我们玩我们的,真心话大冒险,敢来不!”一个黄毛拍着桌子,响亮的说到。

    大家开始哄作一堂,一行人围在桌边,用小公鸡点到谁,谁就是主角的方法,第一场点到了坐在顾清河另一边的女孩,那个黄毛指定了坐在吧台边上的男生,让她去要手机号,黎悦澜亲眼看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走过去,还被那个男生楷了油,那女生一点也不在乎,笑脸吟吟的举着手里的纸条回来。

    黎悦澜没心思看她,一直担心着梁婧,打她电话,打她短信一个都没回,也不知道在哪里。

    顾清河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用担心,阿杰不是那种会乱来的男生”

    “是吗?”说是这么说,担心还是避免不了的。

    顾清河端起杯鸡尾酒轻轻啜了一口,一举一动,甚至是脖子上滚动的喉结,成熟性感,无一不彰显出他的气质不凡,偏偏他一开口就毁了全部的好感“你这人就是死板,天天呆在一个班也没见你主动过什么”

    黎悦澜自动屏蔽了他的话,问“你天天和他们混……呆在一起”

    “偶尔吧”

    “哦,那你们平常你干着什么”

    顾清河故意回答道“打架斗殴算吗”

    “……你好好回答!”

    那人笑着把手臂往后放在沙发背上,一副狂傲不羁“你猜猜看,他们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能和顾清河混在一起的,估计家庭也差不到哪里去“高官?”

    他摇头。

    “企业家或者慈善家?”

    “你倒是但是够单纯的”加上他嘴角的浅笑“单纯”两字明显透露出股嘲讽的意味“不管是哪种生意,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没有点硬手段和不正当的关系,怎么会有今天”

    她一惊,小心翼翼道“不会是……那种生意吧”

    “我爸生意做的那么大,后面没人帮忙怎么行”

    “那你以后……”她读了那么多书,此刻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憋出句“子承父业?”

    “龙生龙,凤生凤,父母怎么样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什么样”

    黎悦澜听了心里不觉得有些可怜,哪有人这么贬低自己,才十九岁的年纪就懂了那么多商业中残酷的事实,商场如战场,都是阴险与狡诈,你不吃别人,别人就会来吃你,人和人之间像是枪剑交锋一样,甚至连亲情都鼓励不上,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竟是日后顾清河所承受的。

    看他们玩的不亦乐乎,突然发现,顾清河和他们……也是不一样的。

    他总是以优胜者的姿态去看着所有人,眼睛里全是睥睨天下的神态,顾清河之所以会嚣张,应该就是来源骨子里的傲气,骄傲是一座可怕的陷阱,它会使人成长,也会使人客死他乡,不不知道顾清河明不明白这个道理,黎悦澜想,要有一天顾清河跌落了……他会怎么样。

    最后一局,正好点到顾清河,不知后来是谁起的哄,突然来了句“亲一口”

    顾清河在她耳边轻声低喃“表现的机会到了”

    在旁人眼里,这番举止亲密挤了,她瞬间觉得大难临头,当作没听见,站起身说要回去,哪只顾清河拉住她的手腕,一用力被拽到了他的怀抱。

    “你干嘛!”

    顾清河皱眉问“你不愿意?”

    她当时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头脑一热,竟回了句“傻子才愿意!”

    这话明显惹毛了顾清河,脸色突得变了,还没有人敢对他说这种话,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咬着牙说“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说完一手一个抓着她的手臂,狠狠地把她按倒在沙发上。

    有人欢呼,有人吹口哨,黎悦澜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自尊心强到宁死不屈,可此刻,某种感觉从脚趾头开始直冲大脑,连没跟头发丝都能感受到,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

    顾清河的嘴唇只离她的嘴唇只有一厘米时,黎悦澜咬了他的手背,趁他吃痛用力推开他,狼狈的爬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杯鸡尾酒泼到他脸上,透明的液体从他的头发上顺下来,滴到脸上、衣服上、裤子上还有地上。

    黎悦澜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拿起书包,离开包厢,带着哭腔撂下一句话“别把我当小丑!”

    她后来想,在没和顾清河在一起时,别说泼他一脸红酒了,就连瞪他也是需要偌大的勇气。

    顾清河抹了把脸,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的盯着黎悦澜离开的方向,似乎还在回想那句话,冷哼一声,举起那瓶桌上的威士忌,仰头一干而尽。

    这座城市好像一直在下雨,从元旦处开始就没在停过,透露着潮湿,人的心情也随之沉闷起来,路边摊头摆开来的塑料雨鞋,五颜六色吸引着人眼,黎悦澜也对天气有些不适应,喷嚏打个不停,鼻涕也流了不断,元旦挨家写作业,看书,干家务,三天,反反复复,和机器人一样。

    黎悦澜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响,也不关机,像是怕错过每个电话一样。

    顾清河不知道那是她的初吻,是留个初恋及最爱的人,就这么被险些夺,她的心微微的泛酸,像是有看不见的线,一头系在她的心尖上,另一头不知道在被什么拉扯。

    回到学校,黎悦澜没再和顾清河说过话。

    顾清河更拽,从小到大不知道对不起这三字是什么,脸色硬的胜过钢铁,她头次上课的时候睡觉,大冬天的还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真觉得自己窝囊,那人整天风轻云淡,当做不认识她一样没心没肺的过着,她还自作多情的做梦想着他。

    元旦过后就要准备期末考试,她也没了闲情逸致去想那人,一天到晚拿着书,偶尔转头看向某个空位子。

    黎悦澜听别人说,顾老大在校外打了场群架,用椅子狠抡在对方老大的胳膊上,差点把人家的一条胳膊卸下来,顾清河彻底是在那带地方出了名。

    个个抄家伙去火拼,那场面谁敢多想,怪不得顾清河会有那么多手下,那时候的打架就跟演无间道似的,敢拎起凳子狠砸过去的人完全就是英雄中的英雄,崇拜的呀!

    虽然当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可好笑的是,心里又……有些放心不下。

    “虽然只是偶尔看到,但他的谈吐真的超帅的……,唉!你有没有再听啊!”

    “啊!你说了什么吗?”黎悦澜一脸迷茫。

    “我在说隔壁学校的校草”梁婧用陌生人的眼光打量了她好一会,“悦澜,你最近不对劲啊,吃个饭心都不在焉,今天光模拟试卷你就做了三套!你这速度也太快吧”能利用空闲时间去完成除了数字就是方程式的试卷,黎悦澜应该是第一个。

    “期末考试都到了,还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成,再说要高考了,做题量就更大了”

    “别骗我了,我们好歹也认识那么多年了,除了中考你这样过就没再见过,你肯定出事了,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真没什么,倒是你,那天你和李连杰去哪儿了?打你好多个电话,你一个也没接”

    “哎呀,我们游乐园去了,人声嘈杂的,哪听得道电话声啊”梁婧觉得自己偏题了,敲敲桌子,继续审问。

    黎悦澜不想说,这倒算不上是不能说出的秘密,只是单纯的想烂在心底里,不过黎悦澜是个女孩,女孩和女孩之间三言两语就能成为朋友,那还有什么秘密啊,这几天也一直憋着,找不到人宣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梁婧嘴里的糖醋排骨,愣是听完了原委后才咽进肚,愤怒的把筷子插在米饭上,道“人渣!”

    “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亏你前段时间还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良心简直被狗吃了,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教育他的……”梁婧吧啦吧啦的开着机关枪,好像不嫌累一样从顾清河一直骂到他风祖宗十八代。

    自从知道顾清河是这么看自己的,黎悦澜有时候看他心都有些泛酸,不忍道“你也别这么说,人家家庭也不怎么好”

    梁婧反映过来,好像不该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在心里默默的道了个歉“怪不得他这几天的脸色这么臭,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梁婧话锋一转“虽然顾清河怎么做的确不,但你也要懂得把握机会,你要是成功上位,那你彻底是老大的女人了,我呢,是你最好的闺蜜,以后要罩着我啊”梁婧笑哈哈的说,满脸的没心没肺。

    “就不该告诉你,简直是对牛弹琴”

    梁婧嘟了嘟嘴,想了想,说了句不切实际的话“指不定顾清河是真心的”

    黎悦澜端起饭盒就走,梁婧连饭盒都没收就着急忙慌的跟上去,挽上黎悦澜的手臂,讨好道“别生气呀,我开玩笑的,倒是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因为他啊”

    心不在焉?她有吗?或许不是梁婧说了,黎悦澜还真没发觉有些变了,不知是生气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连着好几天都睡得不安稳,一个晚上能梦见那人好几次,甚至还梦到顾清河向她道歉,被梦惊醒后,只觉得自己疯了。

    那时候,黎悦澜身上流着名为青春血液,因为那是青葱岁月,刺激着所有人的头脑,总以为有大把时光挥霍,未来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黎悦澜生来就被动,从小听从母亲的话长大,所以遇到顾清河这把火,一下就点着了,滋拉滋拉的发声冒泡,开始血肉模糊,向隅自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