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故梦不饶人,新披旧貂裘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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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盛街，深夜。
从西区军医院出来，沙警官就送了兰馨回家。
夜深路黑，他把车停在公园停车场，下车陪她走了一段。
一路无言，直到走到她家门口，沙警官看见黑漆漆的房子，看了眼身旁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女孩，忍不住问道：“兰馨，你家现在还有人吗？”
“有啊。”
“都谁？”
“只有饭桶。”兰馨理所应当地把饭桶算了进去，虽然它不是人。
“饭桶？”
“嗯，饭桶是一只流浪猫，自从爷爷去世后，我就收养了它。”那是兰馨唯一的家庭成员了。
“哦……”沙警官沉重地点了点头，“那你两天不回家，它怎么办？”
“它是饭桶啊，饿一两天也不会死。”兰馨轻松道，脸上挂着愉悦的笑。
“说起你的猫。你好像很高兴。”
“当然。”兰馨郑重地点头。
“说得我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一只怎么样的猫了。”沙警官意有所指。
“如果想进去，可以直说。”兰馨故意戳穿他。
沙警官怔了怔，也开门见山，“那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确实想看看，这么多年，她都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地方，而且他还有别的话想说。
“那……请吧。”
刚打开门，就听到了猫叫，从沙发的地方传出来的，只有一声。
兰馨顺手拿起沙发边的猫粮，先去了喂猫。
饭桶看见家里来了客人依旧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俨然它才是家里的老大。
沙警官坐在它隔壁，有些拘谨地环视着这个狭小的房子。
粉刷的墙壁，斑驳的水渍证明在阴雨天气会返潮，地板是几十年前流行的小方格青砖片，除了沙发，大多家具都是木制的，就连床也只是铺着凉席的旧式木板床，电视还是古董式长方体匣子，看起来只是一件摆设。
整个屋子都是腐朽的颜色，唯一靓丽的色彩就是兰馨的个人用品，大部分都是红色的、然后就是黑色的。
兰馨去倒水，沙警官逗猫，但是饭桶显然不打算搭理他，甚至连眼睛都不睁一下。
搁下水杯，兰馨抓饭桶的胳肢窝将它提到了猫盆前。
“你要吃饭了，皇帝。”
饭桶是一只很安静的猫，肥胖笨重，有一点老态龙钟，不怎么喜欢动。
“这个饭桶，有一点冷漠。”沙警官笑着打趣道。
“是，它就是一只白眼狼，明明我这么热情，却一点也感染不到它，真是失败。”
兰馨看着饭桶慢慢吞吞地嚼着猫粮，道：“唉，它对你唯一表达善意的方式，大概就是无论你怎么蹂躏它，它都不理睬你，甚至不愿意张嘴叫一声吧，让你觉得，你蹂躏的是它的肉体，而它依旧高傲地操纵着自己的灵魂。”
兰馨说着她的猫，就像在说一个人。
“你应该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怎么有时候看着这么无情呢？”沙警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有吗？”
兰馨并不觉得。
但她不确定她不觉得自己感情丰富，还是不觉得自己无情。
“至少说起你爸爸的时候，你就特别无情，你知道他从前是做什么的吗？”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看来你并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又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了，兰馨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我的那件事儿，算抹了吧。”
“嗯。”
“那几个人呢？”辫子佬和红灯头他们，他们是一道被关的。
“钱我已经替你还了，他们欠的债我也给扫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看来你很富嘛……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欠别人。”
“所以我替你还了。”沙警官摊摊手。
“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呢？”
“兰馨，你不欠我的，这是我欠你爸爸的……”
琢磨了许久，沙警官终于坦白。
“别说！”
听了话头她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兰馨并不想接受。
“我不想听。”
“我得说，这件事情很重要，你可以听完了再去判断。”
“……”
吃完饭的饭桶自动自觉回到客厅，但是没有跳上沙发，而是跳上了兰馨的腿，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蜷起来，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听起来很高兴。
“好吧，你说吧。”
沙警官深吸一口气，道：“为了整肃西区的地下秩序，协助政府重新掌控整个西区社会，国家立案了一个工程，叫做西区一号，但是没有人知道具体行动人员和部署，所以在警政界被称为影子工程。”
“你是在泄露国家机密吗？”兰馨吊儿郎当道。
“你认真听我说！”沙警官严肃道。
这个人又变脸变那么快，唉，不好玩……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她已经在开始接受了。
“你爸爸和我，是有记录的第七组特级组织员，一组有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潜伏在地下势力，一个人负责留在正面力量之中给予后备支援，我被选中的时候，我的太太凑巧怀孕……”
“所以毕海生选择了当卧底。”兰馨抢先道。
果然……
她就知道，他不是个坏人。坏人怎么能有那样的温情呢？
听了沙警官的话，兰馨心里是惊喜的，还有一些如释重负，对毕海生的恨意稍稍没那么强烈了。但还是恨，因为他为了自己的事业，真是太鞠躬尽瘁了……
“对！你爸爸是个有本事的人，大约十年前，他距离在岭边建立自己的集团就差了一步，就在我和他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却意外死了……”
“我知道，爷爷说，道上的风吹他是被仇家杀死的。”
“是，但是具体原因没有人知道，我查了好些年，都没有结果。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找你，但他把你藏得太深了，也从没告诉过我把你放在了哪里，没想到放在了这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次小晁来合盛街发现了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你只要去户籍处查就知道了。”
“你爸爸给你上户口的时候，没有用本名，甚至连姓都没有用。”
“我爷爷呢？你可以查我爷爷。”
“一样的，你们家，只有你还姓毕了……”沙警官沉重道，“你爸爸，希望你仍旧姓毕，所以他们都把姓改了，就是你没改。”
兰馨突然鼻子一酸。
“喵。”饭桶像是觉察到什么，轻轻地叫了一声。
合盛街，深夜。
从西区军医院出来，沙警官就送了兰馨回家。
夜深路黑，他把车停在公园停车场，下车陪她走了一段。
一路无言，直到走到她家门口，沙警官看见黑漆漆的房子，看了眼身旁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女孩，忍不住问道：“兰馨，你家现在还有人吗？”
“有啊。”
“都谁？”
“只有饭桶。”兰馨理所应当地把饭桶算了进去，虽然它不是人。
“饭桶？”
“嗯，饭桶是一只流浪猫，自从爷爷去世后，我就收养了它。”那是兰馨唯一的家庭成员了。
“哦……”沙警官沉重地点了点头，“那你两天不回家，它怎么办？”
“它是饭桶啊，饿一两天也不会死。”兰馨轻松道，脸上挂着愉悦的笑。
“说起你的猫。你好像很高兴。”
“当然。”兰馨郑重地点头。
“说得我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一只怎么样的猫了。”沙警官意有所指。
“如果想进去，可以直说。”兰馨故意戳穿他。
沙警官怔了怔，也开门见山，“那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确实想看看，这么多年，她都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地方，而且他还有别的话想说。
“那……请吧。”
刚打开门，就听到了猫叫，从沙发的地方传出来的，只有一声。
兰馨顺手拿起沙发边的猫粮，先去了喂猫。
饭桶看见家里来了客人依旧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俨然它才是家里的老大。
沙警官坐在它隔壁，有些拘谨地环视着这个狭小的房子。
粉刷的墙壁，斑驳的水渍证明在阴雨天气会返潮，地板是几十年前流行的小方格青砖片，除了沙发，大多家具都是木制的，就连床也只是铺着凉席的旧式木板床，电视还是古董式长方体匣子，看起来只是一件摆设。
整个屋子都是腐朽的颜色，唯一靓丽的色彩就是兰馨的个人用品，大部分都是红色的、然后就是黑色的。
兰馨去倒水，沙警官逗猫，但是饭桶显然不打算搭理他，甚至连眼睛都不睁一下。
搁下水杯，兰馨抓饭桶的胳肢窝将它提到了猫盆前。
“你要吃饭了，皇帝。”
饭桶是一只很安静的猫，肥胖笨重，有一点老态龙钟，不怎么喜欢动。
“这个饭桶，有一点冷漠。”沙警官笑着打趣道。
“是，它就是一只白眼狼，明明我这么热情，却一点也感染不到它，真是失败。”
兰馨看着饭桶慢慢吞吞地嚼着猫粮，道：“唉，它对你唯一表达善意的方式，大概就是无论你怎么蹂躏它，它都不理睬你，甚至不愿意张嘴叫一声吧，让你觉得，你蹂躏的是它的肉体，而它依旧高傲地操纵着自己的灵魂。”
兰馨说着她的猫，就像在说一个人。
“你应该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怎么有时候看着这么无情呢？”沙警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有吗？”
兰馨并不觉得。
但她不确定她不觉得自己感情丰富，还是不觉得自己无情。
“至少说起你爸爸的时候，你就特别无情，你知道他从前是做什么的吗？”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看来你并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又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了，兰馨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我的那件事儿，算抹了吧。”
“嗯。”
“那几个人呢？”辫子佬和红灯头他们，他们是一道被关的。
“钱我已经替你还了，他们欠的债我也给扫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看来你很富嘛……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欠别人。”
“所以我替你还了。”沙警官摊摊手。
“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呢？”
“兰馨，你不欠我的，这是我欠你爸爸的……”
琢磨了许久，沙警官终于坦白。
“别说！”
听了话头她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兰馨并不想接受。
“我不想听。”
“我得说，这件事情很重要，你可以听完了再去判断。”
“……”
吃完饭的饭桶自动自觉回到客厅，但是没有跳上沙发，而是跳上了兰馨的腿，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蜷起来，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听起来很高兴。
“好吧，你说吧。”
沙警官深吸一口气，道：“为了整肃西区的地下秩序，协助政府重新掌控整个西区社会，国家立案了一个工程，叫做西区一号，但是没有人知道具体行动人员和部署，所以在警政界被称为影子工程。”
“你是在泄露国家机密吗？”兰馨吊儿郎当道。
“你认真听我说！”沙警官严肃道。
这个人又变脸变那么快，唉，不好玩……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她已经在开始接受了。
“你爸爸和我，是有记录的第七组特级组织员，一组有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潜伏在地下势力，一个人负责留在正面力量之中给予后备支援，我被选中的时候，我的太太凑巧怀孕……”
“所以毕海生选择了当卧底。”兰馨抢先道。
果然……
她就知道，他不是个坏人。坏人怎么能有那样的温情呢？
听了沙警官的话，兰馨心里是惊喜的，还有一些如释重负，对毕海生的恨意稍稍没那么强烈了。但还是恨，因为他为了自己的事业，真是太鞠躬尽瘁了……
“对！你爸爸是个有本事的人，大约十年前，他距离在岭边建立自己的集团就差了一步，就在我和他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却意外死了……”
“我知道，爷爷说，道上的风吹他是被仇家杀死的。”
“是，但是具体原因没有人知道，我查了好些年，都没有结果。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找你，但他把你藏得太深了，也从没告诉过我把你放在了哪里，没想到放在了这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次小晁来合盛街发现了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你只要去户籍处查就知道了。”
“你爸爸给你上户口的时候，没有用本名，甚至连姓都没有用。”
“我爷爷呢？你可以查我爷爷。”
“一样的，你们家，只有你还姓毕了……”沙警官沉重道，“你爸爸，希望你仍旧姓毕，所以他们都把姓改了，就是你没改。”
兰馨突然鼻子一酸。
“喵。”饭桶像是觉察到什么，轻轻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