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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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吕不韦开始每两、三天进宫跟花舞过夜一次,后来逐渐的频率越来越低,花舞以为他只是年老的缘故,也没有太在意。

    这天,吕不韦来见花舞,说道:“就快冬至了,要筹备祈祀事宜。政政年纪小,于祈祀礼仪很多不懂得,明天排练一次。”花舞说:“好。”吕不韦便即告辞,说要去给政政上课。

    一个宦人道:“往年都在六英宫举办晚宴,看角抵诸戏。六英宫里还有些往年的诸戏曲目,要不要奴才取来给太后瞧瞧?”花舞道:“我自己去看看吧。再看看怎么摆设。”花舞起身去六英宫。

    六英宫平日无人居住,是以宫女、宦人很少,花舞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通报,走了进去。谁知道来到门口,正打算推门,听的里面有人声似乎是吕不韦。她停了手,听的吕不韦说道:“我说嘛,我来应付应付太后就回去了,你偏要跟着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滴滴又爽朗的回道:“你常常夜里很晚回去。谁知道你在哪里干什么呢?”吕不韦说:“我真正爱的就只是你。”花舞一听如遭雷殛,继续听那个女子说道:“你敢走进我的心,就别指望可以活着出去!”

    花舞凑近门缝看进去,就见一个月季花一样娇艳的年轻女人,神态悠闲的趴在桌子上,手里拿个毛笔,敲击着桌上的器具玩。

    花舞转身匆匆的欲离开。不想身旁的中贵人唤了一声:“太后?”花舞走的更快了,但是吕不韦还快,他打开门,看到了花舞。

    吕不韦打发那个女子先行回家,在六英宫里和花舞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开始花舞没想跟他吵,可是他自己要跟她吵。开始她只是压着气平静的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分手吧?!”

    吕不韦尴尬的说不出话来,花舞转身便想走,吕不韦又说:“我没有想要骗你。”花舞听的有点怒了,但还是压了压怒意,说道:“以前你将我从秦楼楚馆带回家,说你爱我,后来你把我送给异人,后来异人死了,你都说爱我,哪个是骗我的?还有现在?”

    花舞说:“你看着我爱你觉得我很蠢,被你玩弄是一种享受吗?你是个贼。”吕不韦说:“我问心无愧。算什么大事?今天喜欢这个女人明天喜欢那个女人,喜欢过了就过去了。但我对你不一样。”花舞说:“今日不同往日,我不愿意再跟别的女人,拥有同一个男人,更不愿意被他骗。”

    吕不韦说:“当年如果不是我把你从秦楼楚馆带出来,你怎么会有今天?我对你的好你想想念念?”花舞说:“如果没有我,你能现在大权独揽吗?你帮助了我,我也帮助了你。我是为了生存才做娼妓的,我也不觉得那很肮脏。我的身体虽然被很多的男人接触过,可是我的身体也不肮脏。”吕不韦说:“哈哈。自圆其说。”花舞说:“当时我想不到其他选择。我无依无靠,衣食立身之地都没有。后来我也明白了,我愿意选择做娼妓,是因为我的精神先被男人伤害了。”

    吕不韦说:“你原谅我吧。我爱的确实只是你。我安全感不够。我也会需要别的女人,因为我是男人。”花舞硬声道:“你总是背弃我。爱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吕不韦说:“我……政政越来越大了,他那么爱你,对我也很尊敬,他让我无法面对他。我们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了……”花舞说:“现在你还是会践踏我,随时的会牺牲我。”

    吕不韦突然大声说:“其实你爱异人的是不是?”花舞也大声说:“其实你从来也没爱过我,是不是?是觉得有愧于我,还是有愧于异人?”吕不韦激动的说:“异人是个虚耗,是个一沾边就让人损失的赔钱货。他利用我的财富,占有我的时间,不停的吃我,纵情享乐,他是个虚伪的骗子。”花舞说:“你跟他不也一样吗?你的钱从哪里来,又是利用谁的?你们如此的热爱害人,热爱自己是个虚耗,甚至觉得可以炫耀,多得意啊!你们根本不在意自己是戴了几张面具,只会嘲笑别人看不穿你们的面具。什么都能被你们利用。你们多聪明。你们获得了秦国,为什么又翻脸了呢?”

    吕不韦说:“异人只是假装亲密。他也曾经说你煎的药有毒,说过别的宫女煎的药有毒,他是在指责我们都是害死他的凶手。但是他说我们是凶手我们就是凶手了吗?他把他的死归咎到我们身上,想要我们背着罪孽生活,可是他才是罪孽,我们一直在给他还债。他利用你的伤口……”花舞眼泪流了出来,冷声道:“你不也是。你们都是小偷,偷走别人的人生。其实你们都欣赏对方的恶劣,别跟我指控他的恶劣,我甚至说你们都在玩我都无法靠近你们吧。你喜欢当奴隶主去跟别人索取,异人喜欢装成奴隶去跟人索取,奴隶斗不过奴隶主,异人死了,你赢了。然后你发现你也不快乐了。你们不快乐都是活该的。你们装翻脸不是演戏给我看吧,是真的翻脸了吧?”

    吕不韦说:“没有异人的秦国王子身份,便不会有我们的今天,异人做了王却还是嫌自己得到的不多。我想对他多好都是没用的。花舞,现在异人走了,我们好好的生活吧。你不要猜忌我们了。”花舞说:“当断则断。我要让自己过的快乐,我不愿意再做一个等待的、被选择的女人,要爱男人,我就主动去选择。异人离开了,你对我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他活着你怎么不跟他说?”吕不韦的脸灰败了,他说:“主动选择?你想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吗?我有几个门客,可以推荐给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你也不用说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花舞说:“不需要。天不老,情难绝,必须绝。”花舞不等他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花舞来到步高宫,坐在壁炉旁,宫女过来点着地上的几个盒形灯。过了许久,她的手脚方才暖过来,可是她的心还是痛的不可抑止,并且声声的呼叫着吕不韦的名字。宫女过来说:“太后,火大别被烟熏着。”壁炉里的火光映着花舞的脸,她“嗯”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

    以前在赵国,她总是想要更多的爱吕不韦,猜测他的心思,顺从着他,即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他把她送给异人,她也护着他。可是这一年多,她却越是爱吕不韦,越感觉黑暗,为什么他会这样对她呢?

    宫女拿着一碗牛奶蜂蜜水过来,跪在地上低下头,将玉碗举过头顶递给花舞。花舞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味道了,她连味觉也都没有了。她看着碗里的食物……也许她从来也不是真的爱他,她只是觉得自己卑微,被牺牲一些也没有什么,而他们只想索取更多爱还害她。回想往事,她被异人刺伤了,还被他欺骗以为被刺伤的是异人,他拿她受的伤装来骗她。

    她必须离开这两个人,如果她不离开她会死去。她已经感觉到身体的不适,血液都似乎快腐坏了,仿佛割破皮肤就会跳出臭虫,腹部会痛,连走路腿和腰都会痛,呼吸也不好。她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是那么卑微的活着,吕不韦和异人都只爱自己,她为什么就不能多重视些自己。离开的痛苦是暂时的,她要找新的爱情。

    没有几天过去,冬至就来了。这天天刚一亮,吕不韦率领着几名官员,到政政斋戒了三天的蕲年宫外请驾诣坛行礼。政政穿着黑色祭服,乘车前往橐泉宫,有几名官员引导着众官员到政政车前。

    政政下了车,赞引官、对引官恭导他至更衣幄次内,少候,俟安奉神位毕,太常寺堂官转奏恭请政政行礼。政政出幄次盥手毕,赞引官、对引官恭导政政由东门祈年观正阶,至行礼幄次,政政诣拜褥前立,安御拜位、拜牌官跪安拜牌于拜褥上正中,退。典仪官唱:“乐舞生就位,执事官各司其事。”赞引官奏就位,政政升拜褥上位。典仪官唱:“燔柴迎帝神。”司香官奉香盒,就前向上立。唱乐官唱:“迎帝神,乐奏始平之章。”起祝。安拜牌官跪起拜牌,退。镈钟鸣,击编钟,乐作。典仪官唱了又唱,一项一项的礼仪行毕,用了足足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赞引官奏礼毕,恭导政政由西门出,至更衣幄次内。乐止。击特磬,奏敔。政政更衣毕,赞引官、对引官恭导政政出另一个门,至车舆处。政政乘车还朝宫,又将太史所推定的时节禁忌发布,下令文武百官休假三天,又说文武百官下午可自行前往六英宫观看百戏、食用晚膳。长阳宫并有驱傩、驯兽表演,这几天都可前去观看。至此,方才无事。

    政政回了芷阳宫用了早膳,然后来到步高宫给花舞请安,花舞又携着政政前往两个太皇太后处请安。花舞问:“前两日送来的年货,可有什么不足的?”太皇太后都说:“没有什么需要填补的了。”花舞又问:“分给宫内众人以及亲戚的年货,儿媳可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太皇太后都说:“没有什么没考虑到的。”花舞便又回到了步高宫,等待亲戚们前来行礼。政政则换了便服,自去长阳宫看驱傩、驯兽表演。

    长阳宫里驱傩台前,道路两边,放了许多的小桌子和坐垫,政政看到了昌文、昌平,凑过去跟两个人说话。昌平赶紧将座位让给他,却见昌文跟一个小男孩起了冲突。原来刚才小男孩看到没有座位了,手里拿着一个雪桃对昌文说:“我用雪桃换你的座位。”昌文换了刚要吃,那小男孩又说:“别吃。一会儿我看完了还要换回来呢。”政政和昌平都哈哈笑起来,昌文愣愣的,不知道吃还是不吃。

    那小男孩看着他的样子也笑了,又问他:“你是宫外的?”昌文点头说:“是。我叫昌文,我家住在城北边,我父亲是楚国的王子,母亲是燕平公主的女儿。”那小男孩又笑起来:“傻瓜。你应该说,我家住在城北边,我母亲是燕平公主的女儿,父亲是楚国的王子,我叫昌文。”昌文呆呆的问:“有什么不一样啊?”那小男孩说:“当然不一样了。知道城北边的人最多,知道燕平公主的人第二多,知道你父亲的人第三多,知道你的人最少。你为什么把你叫什么名字放在最前面啊?”昌文说:“这,这,是我错了。”政政和昌平看的又笑起来。

    可是政政一边笑一边有点憋气,她好像在教训昌文,昌文还那样。他又觉得那小男孩有点眼熟,想了一下,想起来,原来是异人跟一个侍女生的女儿,叫清辉。那个侍女后来不讨异人喜欢,被冷落,相当于被打入冷宫,也没有获提品级。

    这个时候,驱傩的舞完了,有两个大力士上台角抵,其中一个赢了,向下面的人挑战。那清辉公主又说:“你能打的过他吗?”昌文说:“他比我高也比我大。”清辉公主说:“你就说你不敢跟他打就是了。”昌文受了激,说:“我怎么不敢?”便将桃子放在清辉公主面前的桌子上,走出去,上了台。经过昌平的时候,昌平拉了一下他没拉住。平日里昌文和昌平形影不离,昌文也很听昌平的。此刻昌平看昌文不理会自己,也愣了下,又去看看清辉公主。

    就见昌文上了台,跟那个大力士做了一揖,摆出角抵格式来。那个大力士裸着上身,下身仅着一条及膝的裙子,小腿裸在外面,头上包着一块黑布巾。他哈哈笑着对昌文说:“你小孩抵不过我。下去吧。”昌文上前打了他一下,又做出角抵的防守姿势来,大力士便也伏下了身体,脚下踩着方位跟昌文对峙,寻找进攻机会。很快大力士向前一扑,便抱住了昌文的腰,又脚下一绊,昌文便摔倒了。

    可是他脸红着爬起来,趁大力士还两手按在自己膝上笑的时候,又扑上来,一只手搭在他肩膀,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腰带,就去摔大力士。大力士措手不及,抱着昌文的腰,将他抱了起来。昌文说:“你违规。”那大力士听了,双手一放,“扑”的一下,昌文又摔到了地面上。可是他爬起来,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又上前来要跟大力士角抵。

    昌平在台下叫:“昌文!昌文!下来。”可是昌文充耳不闻。昌平急了。政政便跟昌平一起叫起来:“昌文。下来。”昌文方才住了手,跟大力士做了一揖,退下来。

    清辉公主却哈哈笑着说:“你有毛病啊?还是特能忍啊?你被摔了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呢?”昌文脸又红了。清辉公主又说:“我今天很不开心。看到你,现在开心多了。”昌文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清辉公主说:“清辉。你可以找我玩。但是必须我们不是朋友。”昌文张大了嘴巴。

    清辉公主看着昌平和政政说:“他们叫你呢?他是你什么人?”昌文说:“他是我哥哥。”清辉公主说:“像你这样一眼望到底的小溪,平日里我是不喜欢一起玩的。深潭才会让我遐想。我现在想离开。”昌文说:“我去打个招呼。你等等我。”他跑向昌平和政政,跟两个人说:“我跟朋友玩。”便转身追清辉公主去了。

    昌平和政政又都愣住了,政政甚至来不及告诉他清辉公主是个女孩。政政想起昌文曾经跟他说,他和昌平可能是同时出生的双胞胎缘故,所以离开了对方远一点,就会觉得寂寞孤单,可是现在他却抛下了昌平。

    当天晚上政政在六阳宫跟众人用过晚膳,留众人娱乐、自行离宫,政政又来到了长阳宫。长阳宫是宫内女眷用膳的地方,女眷们正一边看表演一边用晚膳。

    就见一队男子,每二人抬个木板,木板上糊着布,另一个人用拳头一砸砸个窟窿,又一撕,洞变大,人退后几步,飞跃向前从木板中而过。抬木板的退下去,其他男子,排成几排,手举小棍,向天虔诚顶礼崇拜。过后他们一手持棍,棍在手上旋转不掉,又双手持棍身前,自行曲身跳过。他们再虚砍几下换了队伍形态,排成一排,好似坚石长城不可摧坏,后脚步蹬地“砰、砰”作响,又半蹲下来,棍拄在身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守关石模样,向太皇太后、太后、政政敬拜。政政赏赐了他们,他们就退了下去。

    又有七个男子,各自戴着面具,自称吕不韦的门客,一个牵着一只狗,狗从排着的几个栏杆上跳过去,让狗站立狗就站立,让狗打滚狗就打滚;一个表演了一个幻术,从一块布里掏出了一只鸟,鸟会说人语“祝大家冬至快乐”;一个唱了一首歌《蒹葭》,手里牵着的小老虎随着歌声跳舞;还有一个人牵着的小熊会推车;又两个人各人手持着杆子的一头,一只小羊在杆子上走。最后这七名男子表演完毕,向太皇太后、太后、政政行礼时,俱都摘下了面具,就听的周围的宫女们“美男”、“昳丽”之声唏嘘成一片。几个人各自禀报了自己的名字,得了赏,退下了。

    翌日,政政听说吕不韦的这几个门客中一个叫嫪毐的,在上林苑以下身那里拱戏桐木小车,跑去观看。就见吕不韦的几个门客正在表演《甩鸟歌》。然后他们结束了,政政看到那个叫嫪毐的把内裤脱去了,下身那里套着个铁环子,铁环的一头栓着皮带,皮带另一端拴了个扣挂在他脖子上。然后他用那玩意插入车子的轮轴,真能使车子转起来。

    花舞也听宫女们说了,想起来,嫪毐正是昨夜唱《蒹葭》的那个男子。昨夜,当两边的宫女们唏嘘的时候,她看着那七个人好像七个精子站在那里,跟其他男子没什么分别。可是嫪毐唱《蒹葭》有一刻打动了她,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生死也无法改变的感情。他的声音有点细,好像从身体里,尤其是腹部绞发出来的,他追慕着歌声里的少女,即使灰飞烟灭的死去,也幸福。他有种执着像吕不韦,虽千万人也无法阻挡的志在必夺,虽刀山火海、死亡也不能威胁的偏向虎山行。他的感情又像自己。

    花舞想着:“多好笑啊。人死了,再表达胜利为王的自欺欺人吗?可是,那些为了别人不怕牺牲的人,不正是自己应该爱的吗?”这样的人会让她肃然起敬,好像绝望之中的反抗,不怕杀死自己也要绽放出一些美丽的光芒,照亮这个黑暗的世界。可是多么不公平啊?世界让他们像傻子。她同情,想要帮助,想要挽留,想要爱护那样的人,不想要他们死。

    花舞想:“此生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了,为什么不把这微弱的生命,拿来爱一场呢?她想要通过爱另一个人,杀死对吕不韦的爱。嫪毐是吕不韦故意安排的吧。让吕不韦看看,他搬起石头砸了谁的脚,他的选择她遵从,但是结果,不由他控制。

    冬至节日的第三天,政政又看到了昌文、昌平,昌平说:“昌文把他最宝贝的镶着好几颗宝石的那柄宝剑,送给了清辉,平时那柄宝剑,他谁都不让动的。又因为清辉的一句话,让我家车夫驾着家里最豪华的马车,载着他和清辉到城外游玩。”政政急忙说:“昌文,清辉是公主,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昌平又愣住了。昌文却说:“我知道。那天离开长阳宫清辉就跟我说了。她说我二虎呱唧的,骗我没意思。”昌文说:“我对她说,你是女孩我也喜欢你。”

    政政说:“那么清辉愿意跟我们玩吗?以前别人找她玩,她都说不去,还嘲笑别人:‘自觉有钱特自以为是,讲些无聊的笑话或者调戏的话取悦女孩,还自觉很幽默,真是太逗了。’”昌文摸摸头说:“不知道哎。等我问问她吧。”昌平说:“你会不会让她觉得有钱自以为是?把你的好东西都跟她分享?”昌文说:“她知道我对她好。她理解我。”政政说:“走,我们现在就去问。”便带着二人进宫找清辉。

    他们转来转去,在一片房子前停下。那房子看上去有点老旧,废弃的房子的感觉,房门口墙面上爬着植物,现在冬天植物没有叶子,梗细细的,好像给墙面穿了一件衣服。如果是春天,想必这墙面都露不出来了。几个人推门进去,就见里面石子铺路,逶迤而去,道路两边是一棵棵的松树,左侧松树的后面是一排三间的小房子。政政三人走进去,过了松树,是另一个镂空月形门,又过了月形门,方才看到右边有三间房,比前面看到的三间房子稍微大一点。

    政政三人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清辉?”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她面色枯黄,精神不振,头发胡乱的扎过几下,说:“谁找清辉吗?哎呀!陛下!”说着她便向政政行礼。政政说:“平身。怎么这几天节日,不出去玩?”那女人说:“出去也是被嫌弃。”又说:“太后送来的年货我们收到了,十分感谢。我明日去给太后请安。”

    她说着时候,清辉也走了出来,见到政政也行了一礼。昌文看到清辉眼睛一亮,跟清辉打招呼。清辉说:“又是你呀?迷糊虫。”政政说:“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清辉看了看她妈妈,她妈妈说:“去吧。”她才跟三个人出来。

    昌文说:“我们还去看百戏吧?”其他人都答应了,一起往长阳宫去。在路上遇见成蛟,几个宫女跟着他嬉戏。一个宫女说:“小王子,你好昳丽,我人生中第一次犯相思,怎么办?像我这样有救吗?”另一个说:“我很高兴,在我最美丽的时候见到你,谢谢你让我的世界充满了光。”

    清辉突然说:“成蛟,你上次把我的茶杯弄坏了,还没有赔偿我呢。”成蛟说:“谁看见了?我早忘记了,你也忘记了吧。”政政说:“一个茶杯呢?!去仓库,你想要哪个茶杯都随便你挑。”清辉说:“我不要你的茶杯。我就要他赔偿我。是他弄坏的。”成蛟却对旁边的宦人说:“你有没看到清辉把我的茶杯打坏了?”那个宦人低头行礼说:“看到了。”成蛟说:“清辉,明明是你打破了我的茶杯。你再造谣,别想过好日子了。”他笑着带宦人走开了。

    昌文生气的说:“他欺负清辉。”昌平说:“善良的人,命运都不错。”清辉说:“骗人。”昌文说:“哥哥是糊涂,不是骗人。”政政说:“妈妈让我不要放弃善良。她还说选择了善良也不是真的善良。她坚持认为善良是很多问题的办法。我也觉得她愚昧。”昌平说:“据说多拜拜神,多做点好事,就是能得善果。”清辉说:“功利心不诚。”昌文说:“哥哥不是故意的。”

    政政说:“一个茶杯,你好像很当真计较。”清辉说:“当然了。利益关系很重要啊,准确说应该是利害关系。他是坏家伙,一肚子坏水藏着不让一般人发现。但有机会露出他豺狼的嘴脸,他就会露出来。而且,对于你们来说一个茶杯不算什么,可是我和我妈妈每个月很少钱,就算我们钱够浪费一个茶杯,也不能被他那么玩。”昌文说:“他是害你的茶杯。”

    清辉说:“是。他是害虫,害多了。他能害我所有就会害我所有。我和妈妈这么努力才有现在的生活,他生活好也许他爱恨更彪悍,可是他在我这里就别想讨着利益了。”昌平说:“他出身好,习惯了。”清辉说:“不是那么简单,他不是被宠坏的和手头散漫。他是有种恶毒。一个茶杯人家要多辛苦才能制作出来,人家又付出多少辛苦才得到,他害这里的辛苦,害我的爱。”

    过了冬至,政政又去上课了。这天是李斯的课,花舞使宫女拿了给政政新做的一件白狐狸皮大衣去看政政。到了虢宫,成蛟等小孩在一楼学习,一楼的老师看到花舞赶紧行礼。花舞说:“平身。我来看看政政。”老师将她引上了二楼。

    政政和李斯单独在二楼,两个人看到花舞,都起身行礼。花舞说:“平身。”政政走向花舞,花舞说:“这两天你身体不好,天气冷,制衣间刚做好的新衣服,给你送来。”说完宫女便将新衣递上来。政政说:“放那边吧,等出门的时候穿。”

    他扶着花舞来到他坐的地方坐下,对李斯说:“老师你也请坐。”李斯说:“臣不敢。”政政却说:“你坐过的位置,妈妈才不坐呢。让你坐就坐吧。”李斯却仍然说:“不敢。”宦人将李斯的坐席移动了一下,李斯这才跽姿坐下。宫女将手炉递到花舞手里捧着,又去壁炉那里看看炭火。

    花舞说:“政政对老师很是尊敬,今日一见果然高风亮节、气度雍容。”李斯双手额头抵地跪拜道:“谢太后夸奖。”花舞又说:“有人说,马上得到的天下,关学问什么事情呢?还有人说,马上得到的天下,难道也可以马上治理天下吗?老师你怎么看?”李斯说道:“治理天下,有法可依,官吏执法,使天下人都是顺臣良民,不乱也。”花舞说:“这法的执行需要马上啊。”李斯说:“是的,也可以说马上治理天下。”

    花舞说:“法家的观点是让人听话服从?”李斯说:“今日乱世,周制度、儒家学说都不适用了。祭祀、礼仪制度也不够威力让人遵行。”花舞看政政听的眉开眼笑,又说:“听说农民在集体劳动时候并不出力,分地单干才会不遗余力。老师又怎么看?”李斯道:“利用法令来分地单干,再多缴税收,让人民尽量多的贡献财富。”花舞又说:“人想偷懒,就想些办法让偷懒的得到惩罚,不偷懒的得到奖励,可以吗?”李斯撸着胡须说:“人天性自私。是可以的。”

    花舞说:“性恶论。王上喜欢韩非。韩非说:‘臣主之利与相异者也……主上愈卑,私门益尊。’你怎么看?”李斯笑了一下,恭敬道:“我跟韩非一同师于荀子大师,他的才干多过我的。人性恶,只有主上尊臣子卑,方可江山稳固。”政政插嘴道:“你也是有才干的。”

    花舞忽然觉得李斯笑的时候,似乎便是虚伪和算计人想害人的时候,她便说道:“那你觉得王上和我的人性,善还是恶?”李斯慌忙叩首,片刻,道:“臣失言了。主人得意或者恼恨,都是天之子。”

    花舞又道:“听说你是楚国人。华阳太皇太后也是楚国人。那天我在华阳太皇太后那里,听到一个宦人对她说你的事。他说你在楚国做小史的时候,曾经感叹厕所里的老鼠吃大便,见到人、狗就逃走,米仓里的老鼠却吃米吃的又大又肥,悠哉游哉地在米堆中嬉戏、交合,没有人或狗来的威胁和惊恐。你说人有没才干和出息,全在于所寻找到的环境。”李斯叩首和有点认错的态度说:“臣以前的想法就是想要过的好。”花舞说:“合理的。”

    花舞说:“不过,现在你到了秦国,知道了秦国的《仓律》严格。粮食仓储的门闩或门扇关闭不紧,可以容下手指或以撬动的器具,或者谷物能从里面漏出,便会对有关官吏按成例各应赀一甲。你还会那么说吗?”花舞说完便掩嘴轻笑起来,李斯额头抵地半天不起来,又说:“秦国的米不会养闲老鼠。”

    花舞说:“你来到秦国,是吕不韦帮你找到了仓库?”李斯道:“臣对丞相感恩戴德,对王上忠心耿耿。”花舞又说:“吕不韦和王上都欣赏你,你找环境找对了。你好好表现,帮助秦国富强,想来会得到你想要的。”李斯说:“是。臣定当竭尽全力帮助陛下强国。”

    花舞便将手炉递给宫女说:“我在这里待久也有点累了,想要回去歇息一下。老师,这里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李斯道:“太后……”似是感激的很。花舞便停了下来,道:“你们的俸禄是在吕丞相那里领取的是吗?宫中饮食可还习惯?”李斯微笑道:“是在吕丞相那里领取的。宫中饮食甚好。”花舞道:“你们继续上课吧。”说完便起身和宫女离开了,政政和李斯礼别。

    花舞回到宫中,对宫女吩咐:“告诉仓库,给宫里的老师每个人配备一个手炉。再去查询一下老师们的俸禄和饮食菜单……”

    到了中午,政政回到步高宫,问花舞:“妈妈觉得李斯老师好不好?”花舞说:“他说的观点都是别人的观点,是实用机会主义的。他不甘做厕鼠,想要做一只仓鼠,很有眼色,懂得有钱人的心理和讨好有钱人吧,想跟有钱人一伙过好日子。”政政说:“他说的甚合我意。”

    花舞说:“他会投你所好。他和韩非都投君主所好,将君主和臣民关系对立,主动帮助君主压迫臣民。他自己也连奴隶都肯主动做。他知道你喜欢韩非,也不敢跟韩非争锋。”政政说:“他能选择到我喜欢的观点,就是不简单。他聪明,上层的贵族他能玩转。我也需要帮手。”

    花舞说:“法家不去想奖惩以外的办法解决问题,奖罚的标准也是一言堂。李斯跟其他法家一般,唯君主意志马首是瞻,颂扬等级制度,反公共道德,认为私德高于公德,跟公德对立。宣扬人与人对立。这都必然导致更多争战。你可能用同样的理论反利用你,御上,只为达到目的。他们能御下、御贵族,就不能御你吗?”

    政政跟花舞观点不同,便有些吵闹起来,道:“妈妈,别人都那样。破生活你愿意过我还不愿意呢。你是弱者,苟且偷生。李斯却懂得活的人上人,他是男人中的强者。”花舞说:“他肯定、顺应、投合人性之恶来管理的观点,这是不对的。把个人欲望放的高大,让个人欲望最大化,利用所有服务个人欲望,是非常可耻的。”政政说:“我们现在在宫里享受着王族的利益,就不可耻吗?”说完便跑了。花舞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在犟嘴。

    翌日,吕不韦来找花舞。花舞的手刚才写字弄脏了,侍女提着金壶将水倒进另一个侍女端着的金盆,那个侍女蹲跪下举起盆,花舞接过一个胰子洗手,洗完手。侍女起身,去到盥洗室,将水倒进陶瓷管道,水透过陶瓷筛子,向下流去,流进河流。

    花舞说:“以前在赵国,贫穷的时候,冬天洗手都要快点洗,否则冻的受不了。可是现在……”她看看窗外飘着的小雪花,道:“这里的一切都多么舒适啊。外面越是冷,越是显得这里面的舒适。”

    吕不韦岔开话题说:“前几天晚上,我的门客给大家表演的节目,你看了怎么样?”花舞说:“挺好。”吕不韦说:“我选的这几个门客,出类拔萃。”花舞不语。吕不韦说:“花舞,只要你还爱我,那就够了。我也不在乎你跟别的男人上床。我只是不得已。精神的爱和肉体的爱其实是可以分开的。男人说几句胡话也是正常的,跟女人调调情。”

    花舞忽然说:“听说你给城里的乞丐发钱,给贫穷的农户发粮。”吕不韦说:“是。我时刻记得一句话:‘饱,知道别人饿;暖,知道别人寒。’”花舞说:“你总是能注意到所有的人的需求感受,包括那些贫寒受苦的人,别人都不理会的人。”吕不韦笑着说:“他们高兴我也高兴。”花舞说:“他们把你当神拜,他们却不知道,你喜欢和努力的当人上人,欺骗、践踏他们的权益,在玩他们肥了自己。”

    吕不韦突然恼了,将手中的布包甩到一边。那是要给花舞的礼物,一双灰鼠皮手套,在室内穿戴的,所以指头都是留着口的。花舞说:“我没有跟你闹别扭。那能给你多少快乐?”吕不韦说:“我要是给你发钱发粮,你就不会像他们那样对我?越是雪中送炭,越可以换取更多。你不会称赞我几句吗?”花舞说:“称赞你?让你那么喜欢吗?”吕不韦说:“我当然喜欢,听着舒服。”

    花舞说:“我想到了异人,也是喜欢别人称赞他。其实别人心甘情愿的称赞你,在你就是帮助你,或者绝对服从和肯定你,所以你才开心是吗?把别人赞你的话,让家里的仆人每天对着你说,你想听几遍听几遍,有意思吗?”吕不韦说:“好主意。不过这只是回味过去的胜利,我期待新的征服,尤其期待来自你的称赞。”吕不韦想了想又说:“你不明白我。你也不明白成功的感觉。不过太过陶醉这些的确可能对我也不利。但你会看到我的失败,也可以帮助我更成功的。”

    花舞说:“如果我现在不是太后,你是不是早就离开我了?”吕不韦不说话。花舞又说:“我对你的爱是真的,可是你对我是假的。”吕不韦有点恼怒,呼吸急促起来。花舞接着说:“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其实只是一场操纵。你握着钱,当嫖客,买娼妓。”吕不韦说:“过去发生的,谁也不能否认,我们是爱过的。”花舞说:“我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其实,我是个女人,女人能过上好日子就满足了。我随便说说。”

    花舞又说:“晚上你在这里吃饭吧?今天天冷。吃青瓜凉面,你最喜欢在冬天吃凉面。温室里的韭菜、香菜、子姜、辛菜、紫苏、木耳,还有虫鱼、走兽,你喜欢什么做凉面的佐拌,我让他们准备。”吕不韦说:“还是老几样吧。”花舞说:“好吧。”便给一个宫女手里送上前的牌子翻了几张,宫女便退下去了。

    花舞说:“那个叫嫪毐的,你给送到我身边吧。”吕不韦听了高兴的胡子翘起来,脸蛋也似乎有点发红,他伸胳膊来搂抱花舞,花舞也没有阻止他。她想着:“他以为嫪毐只是一个傀儡道具,代替他给我解闷的,可是他不会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她和他在一起了。也许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要去爱别的女人,他想甩了我。”

    花舞说:“我想给宫里的老师,每个人按上课时间一天一金算,再给他们发些钱。你不会有意见吧。”吕不韦说:“没意见。”花舞说:“你知道哪些人才比较出类拔萃,多给政政推荐老师。别怕给他们的待遇高了。”吕不韦说:“好。”

    翌日,吕不韦使人拔去嫪毐的须眉,假作太监,入宫服侍花舞。是夜,花舞和嫪毐刚各自沐浴完毕。长长的薄纱帐里,花舞穿着杏色的丝衣披散着头发坐在镜边,嫪毐穿白灰素色长衫,跪在地上说:“我是嫪毐。”

    花舞看了看他觉得一种透明的善良,说:“你上床吧。”嫪毐上了床,跪在花舞背后拿一柄玉梳给她梳头。花舞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摸了摸眼角,说:“你今年多大了?”嫪毐说:“二十二。”花舞说:“我已经老了。”嫪毐梳着她的头发说:“太后正青春美丽,太后不老。”

    他的动作那么体贴,他的话语也那么安慰,他似乎是爱她的。花舞拉起他垂在身边的右手,亲了亲,转过身体来,抱了一下他的腰,拉他坐下面对她。她说:“丞相送你到我身边,是你自己愿意的吗?”嫪毐说:“愿意。”花舞又问:“你家里人愿意吗?”嫪毐说:“愿意。他们都感谢丞相给我这个机会。”花舞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他垂着头,面上有着一种悲伤、难过、可怜劲儿。

    花舞想到以前路边见到的一个破布娃娃,那娃娃衣服上都是补丁,帽子上也是,牙齿也掉了几颗,好像是刚淋了雨,兜里又没有钱,被人欺负了。可是他拿着一个小拐杖,咧开嘴笑着,却也是哭着的形状。他特别的寒冷,没有别处可以去,没有人可以温暖他。

    花舞直起身来,亲了一下他的眼睛,他闭上了眼睛,花舞看着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更加想要疼爱他珍惜他。她说:“以后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越来越好,只有幸福,没有伤害。”嫪毐张开了眼睛,悲伤不见了,恢复了冷然。

    花舞说:“帮我解开衣服。”嫪毐便去解她的衣服,他笨手拙脚的好容易解开,却没有将她的衣服脱下来。花舞又去解他的衣服,他一动不动的跪坐在那里,让花舞解。两个人的衣服都解完了,嫪毐抱住了花舞,两个人躺在床上,可是他磨蹭了半天,似乎不知道怎么继续。

    花舞笑了,问他:“你以前没有过女人?”嫪毐羞红了脸说:“是的。”花舞便翻身起来,伏上了他的身体。嫪毐热烈的迎接了上来,她的身体下面,一次又一次的,就好像水的撞击一般,总是能触摸到让她欲罢不能的一个位置。好像那里以前一直是在寂寞的冷宫,现在得到了温暖和抚慰。

    她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她不想要放弃,也没有觉得羞耻,她第一次对这事情真正感兴趣起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主动,并且情不自禁的想要紧紧的抓住不放,不厌倦的攫取,体会那欲仙的感觉,也让彼此的关系更完美,连自己也不能阻止自己。

    真奇怪啊,同样是人的身体骨血,吕不韦和异人的身体那么冷硬,可是嫪毐的这么柔软。事实上,吕不韦的名字很快的就被抛在脑后了,这一夜,他们毫无休止的做了一夜。花舞丝毫不觉得疲惫,以前吕不韦和异人跟她做的时候,时间久一点,她就全身疼痛,可是现在她也丝毫不觉得疼痛。

    第二天早晨,花舞醒来,看着睡在旁边的他,洁净的肌肤裹在被子里,有一种触动她心的温柔。他还这么稚嫩,比她小很多呢。她去亲他的脸,亲了几下,他醒来了,想要搂抱她,可是,她不放弃的又去亲他的脸,他便任她亲了。

    然后,她支着头,趴在他旁边看着他,说道:“你的身体疼不疼?”嫪毐有点咬着牙的说:“有点累。”他并且唏嘘起来,好像吹着冷气,就没有那么累了。花舞笑了起来,依偎上他的身体说:“对不起,你还不知道若是女人第一次,不仅女人疼,男人也会疼的。我找吕不韦寻些药来。”嫪毐转了转眼珠说:“我少了疼。”

    花舞起身穿衣,可是嫪毐却不起来,他说道:“我想再睡一会儿。”花舞说:“好呀。但是你要穿好衣服睡。要不然我想到你没穿衣服躺在这里,会忍不住的。”嫪毐听了便起身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又躺下去。花舞说:“你睡吧,别睡太久了,快要吃早膳了。”嫪毐拿被子蒙了头,花舞便离开了房间。

    过了半个时辰,嫪毐方才从房间里出来。花舞让宫女领他去盥洗室洗澡,然后两个人一起吃早膳。吃完早膳,花舞弹筑,他吹瑟;花舞看书,他闲的无聊也歪在那里看书。

    花舞说:“你喜欢熏香吗?”他说:“很少用熏香。看看用了什么感觉再说喜欢不喜欢。”花舞便教他从盒子里抓了一把香,丢到一个小博山炉里。平日花舞只是偶而用用熏香,完全为了营造个不同的氛围,让日子有点不一样。

    现在嫪毐在身边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看任何事物的感觉似乎也都变化了。当她拿起一个水果的时候,手下抚摸着,也那么温柔,那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感觉。在她爱吕不韦的时候,刚开始她也曾经觉得似乎眼睛比以前更明亮,可是后来也就那么回事了,反而感觉到伤害。后来又爱异人,开始也觉得变得笨了一些,久了也还是觉得有点变聪明,至于伤害也是有的。现在这个感觉,不知道会走向何方呢?

    一会儿他又“扑哧、扑哧”吃水果,这样的感觉好奇怪,一个男人陪伴在自己身边,是陪伴自己。她忽然对宫女说:“你们也别忙了。歇息去吧。”她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被温暖到,所以才会有余力注意到宫女一直在忙,而自己没有搭理她们。可是她又担心这么说,宫女会不会偷懒糊弄她不尊重她呢?

    后来嫪毐见她一直待在房间不出去,非要拉着她出去院子里走走坐坐。嫪毐看到院子里那只鹤,感兴趣起来,去追着鹤,并且对她说:“用鹤的羽毛做画笔。”花舞说:“不可以拔鹤的羽毛。有鸟羽。让宫女去寻。不只有鹤的,还有别的。”嫪毐方才不去追鹤了。

    这天下午,政政等人上射击课,来到了上林苑,他们在射击场附近遇见了清辉。原来清辉来采些花草,用来做美容膏,又寻些虎骨给母亲煲汤。昌平问:“怎么做美容膏?”清辉说:“把花瓣和杏仁弄碎了跟蜂蜜搅和起来,做面膜。”

    昌文高兴的看着清辉说:“我帮你摘花。”清辉撇撇嘴说道:“我自己弄。你怎么老粘着我呀?”昌文说:“因为你温暖善良聪明漂亮,我是情不自禁被吸引……”清辉说:“可是跟你玩,我觉得我也会各种糊涂起来,闭目塞听的。”

    昌文便有点失落,垂着头站在一边,似乎很难过。清辉看他难过,又说:“可能我自己也有原因吧。其实我自己也常常糊涂啦。我喜欢跟你玩的。”昌文还是很难过。清辉又说:“其实你很多优点了,只不过我觉得那些优点没什么稀奇的,但也是优点啊。”昌文这才不服气的抬起头来,态度复杂的看着清辉。

    清辉拉着他的手说:“装的?不摘花了。你们在射击吗?我也想射击。”昌文说:“好呀。”几个人便来到射击场。

    成蛟看到清辉也拿弓箭射击,说道:“小丫头片子,也来学射击,笑掉人大牙。”清辉说:“你的牙怎么还没掉呀?”周围几个人笑起来,成蛟下不来台,听清辉说第一次射击,便说道:“我们比一比,每人射三箭,我有一箭没有射中靶心就算输,你有一箭射到靶心就算赢。”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学习射击,十箭有一两箭射到靶子就不错了。清辉说:“那赢的有什么好处,输的有什么坏处啊?”成蛟说:“赢的人听输的人学三声狗叫,哈哈哈。”清辉说:“好。”

    昌文在清辉耳边嘀咕几句,又比划几下,告诉她射击要领。清辉说:“哎呀,这有什么难,就算输了又有什么。你站到一边吧,等会儿听他学狗叫。”

    成蛟率先拿起弓,“啪、啪、啪”三箭,箭箭都射中靶心,一边昌文看着好像汗都要流出来了。可是清辉一点也不慌张,沉稳的拿起弓来,“啪”射了一箭,掉在地上。成蛟等人哈哈笑起来。“啪”又一箭,这次歪歪斜斜的好容易沾着靶子了,可是晃了晃,又掉在地上。“啪”第三箭,这才歪斜的射到靶子上。她一箭一箭的射出去,连射了十几箭,最后一箭竟然也歪歪的射中了靶心。

    这下昌文乐的跳起来,这一高兴便跑上来抱住清辉。成蛟想耍赖,说道:“我不知道狗怎么叫,你先学两声给我听听,我再叫。”清辉说道:“你是个笨蛋,见过狗听过狗叫,不记得。”成蛟气的脸红脖子粗,他身边的人夸赞成蛟道:“成蛟王子的射技,气死白起,瞬杀廉颇。”

    昌文说:“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清辉说:“好。”成蛟却说:“你们去哪里我们也去哪里。”清辉做个鬼脸道:“跟屁虫。”成蛟说:“嗝应死你。”清辉跟昌文等人嘀咕两声,几个人带着一伙人又来到竞剑场。

    成蛟说:“敢不敢再比一次,我们这边三个人,你们那边三个人,三局两胜,输的一伙给赢的一伙当马骑。”清辉说:“有什么不敢的。不加入的人站在那一边。”政政便站的离两伙人远远的。昌平本来跟着政政,政政说了几句,他也加入了清辉一伙,于是又有几个人站在了清辉一边。

    蒙毅突然对清辉说:“算了吧。刀剑不长眼。”清辉却对他说:“息事宁人是没用的。昌文,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好朋友一种是敌人,对坏人仁慈,就是对好人的最大残忍。”昌文懵懂的说:“哦。那普通朋友呢?”清辉说:“我不是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清辉又说:“只要能取胜的办法就用,迷惑他,让他上当,趁他不注意或者败退的时候,别留情,一举打败他。他们也会这样的。”昌文说:“好。”捡起一把木剑便待上台,昌平制止了他,说道:“看看对方出什么人。”

    就见对面成蛟跳上台说道:“今天不用木剑比试,用真家伙。”蒙毅说:“点到为止,让对方见血的一定输。”成蛟说:“可以。”昌平说:“把他交给我吧。”昌文却推开他的胳膊说:“不。哥哥,让我跟他打。”他也抽出自己的宝剑,就见那柄箭大概80公分长,剑身厚薄程度不一,宽窄也不一。他甩了一下,那剑富有弹性的颤了颤,他就跳上了台。

    昌文和成蛟斗了没一会儿,昌文踉跄了一下要摔倒,一只腿已经跪在地上了,成蛟以为他要败了。谁知道昌文却以跪着的腿为中心,另一条腿一扫,同时剑为工具护着腿往上走去缠住成蛟的剑,随着跃起身,不待成蛟站稳剑已送到他胸前,成蛟站稳了一动不敢动。清辉高兴的拍手道:“昌文好样的。变被动为主动。”昌文高兴的回头对清辉微笑,然后做了一揖,转身下台。

    谁知道成蛟恼羞成怒,剑往前一挑,挑破了昌文的衣服,划破了他的皮肤。清辉、昌平等人都惊呼起来,政政在远处也收起了吊而郎当的模样,紧张的站直了。成蛟说:“见血一定输,反正我也输了。”说完跳下台。

    清辉这边的人赢了一场,却都不高兴。几个人检查了一下昌文的伤口,幸好有穿的黄貂皮做的鸭绒袄挡着,所以伤口并不深。昌平看对方又跳上一个人来,对蒙毅说:“蒙毅你上。”蒙毅答应了一声,也抽出自己的宝剑,跳上台去,两个人做了一揖,便斗起来。

    不一会儿,那个人就有点败退,就见蒙毅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那个人手忙脚乱起来,光顾着自保,手中的剑也软下来。蒙毅趁机一挑又一压,手中的剑缠上了对方的剑,又稍微用力一转圈,对方的剑便脱手而出。那个人呈大字型站在台上,呆呆的看着剑掉到了台下,他又看到蒙毅已经收起了剑,正看着自己,垂头丧气的说了一声:“你赢了。”

    清辉这边的人都高兴的迎接蒙毅的回来。昌平看对方又出了一个人,他环顾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人,说道:“我上吧。”便抽出剑,跳上了台。

    两个人斗了一会儿,那个人将剑舞的水泼不入,两边的人都紧张的看着。忽然昌平一剑一剑的专门刺那个人的要害部位,头、喉咙、心脏、膝盖、手腕,那个人见昌平换了打法,很快的反守为攻,也专门刺昌平的薄弱或者要害部位。昌平见有隙可乘了,趁对方进攻的时候一个侧身闪到一边,一剑刺向他的腿弯,那个人剑刚往下一走,昌平的剑便返回缠上了他的剑。

    那个人一甩一压一挑,可是昌平却跟他的身体更接近,又往他左胸又一刺。那个人急忙回剑护胸,可是昌平离他更近了,刚才那是虚招,他的剑早已返回迎向他的剑,在他手腕那里停住了。那个人急忙后撤,昌平的剑又扫向了他的脖子,剑尖停在他喉咙处不动,那个人便一动不敢动,说:“我输了。”昌平方才收回剑。那个人草草做了一揖,跳下了台。昌平这才返回。

    清辉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输的人给赢的人当马骑。”成蛟等人听了,却不理会,但是他们情绪都很低落。清辉又说:“小人啊,你们。输不起。”昌平说:“算了。旁边是走狗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昌文说:“好。”政政默许了,几个人一起往走狗观走去。

    到了走狗观,有几个宦人迎了出来,领着大家看了小狗跳栏杆、越墙障、穿“s”形障碍,又看了小狗做算术。那只小小的黄颜色的狗蹲在木墩子上,驯狗员说:“二加二等于几?”小狗稍微思考了一下,“汪汪汪汪”叫了四声,引得清辉一声惊叹。紧接着,“二加三”、“三加三”小狗也正确答出来了,到了“四加四”时小狗答不上来了。

    这个时候成蛟和几个人却又跟了进来,成蛟说:“这有什么意思。管狗的,让这个小狗跟小黑玩相扑。”驯狗师不敢不听,牵了一条大黑狗出来。政政看那只狗站在地上,十分有精神的看着众人,它头在前屁股在后,四个腿脚似乎能跟它的脑一样的速度移动,身体整而不散,一副格斗的灵巧矫健英姿。一看就是连人也不服的,很能斗的狗。只是它的躯干部分,背部、腹部,是它相对少注意的。

    两条狗在驯兽师的口令下斗起来,很快算术小狗被小黑抱着,碰痛了鼻子、牙根,发出呜呜声。驯兽师要待两只狗停下来,成蛟却怂恿两只狗继续斗。清辉说:“小黄狗会不会死啊?”又说:“昌文,让我抱一下你。”昌文说:“好。”清辉便抱着他埋住了头。政政说:“看狗相扑都害怕,战场上人和人厮杀的时候,怎么办?”清辉听了,慢慢的又探出头来看。

    很快,小黑将算术小狗摔倒在地上,驯兽师这才让两只狗停下来。成蛟哈哈大笑,似乎刚才输了的怨恨化解了一些。

    驯狗师对政政说:“启禀陛下,前两天走狗观的母狗生了一窝小狗。”政政说:“哦,你们看吗?”清辉说:“看。”一伙人来到了狗房,里面的许多狗汪汪叫,在角落的窝里,一窝小狗。

    清辉指着一只小狗说:“看,这只小狗生下来就长着个小胡子啊。”她突然又咦了一声,道:“这只小狗,怎么没有后腿呀?”驯狗师说:“正打算扔掉它。”清辉说:“不要扔掉。”昌文说:“我找老师给它做个装着轮子的后腿。”清辉说:“真的可以吗?那太好了。”

    谁知道成蛟却指使人上来抱起了那只小瘸狗,说:“这个小狗归我了。”由于之前没有别人开口说要这个小狗,此时众人也只能干瞪眼,看着成蛟高兴的带着小狗和他一伙的人离开了。清辉说:“成蛟喜欢吃狗肉,有可能要吃小狗。也可能是驯化小狗干什么,真奇怪,人就是喜欢驯服什么让什么听话。”

    这天吕不韦又来到步高宫,说:“政政刚继位时候就开始修建的陵墓,进度慢了,再抽调10万人吧。”花舞说:“60万人不够?陵墓这么大吗?”吕不韦说:“国王的陵墓都是要越大越好的。以前秦国的国君,陵墓都是一座比一座大的。大才有气魄。”花舞说:“人死了不过埋几尺地。太过劳民伤财不好。”吕不韦说:“陵墓建设的好,也是秦国国力的展示,这点面子还是要有的。”花舞说:“也太大了。”吕不韦却说:“人生一世,只用一座陵墓。当国王的乐趣在哪里?”花舞说:“农民……”吕不韦说:“农民怎样你不用关心,就关心你儿子就好了。”花舞说:“荀子大师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关心农民,就是关心我儿子。”吕不韦说:“我儿子生前万人之上,死后也得万人之上,我们要顾生也顾死。”花舞方才不说什么。

    吕不韦又说:“信陵君现在跟魏王离心离德,每日花天酒地、纵情声色。我们就等待他死去那天的到来吧。”吕不韦又说:“信陵君一死,我就派蒙骜带兵攻打魏国。魏国有些地方位置比较特殊,如果我们打下来,就可以把六国南北切开,六国就再难以合纵攻秦了。我们六国都买了内奸,一个信陵君不算什么,六国的能臣都死去了,将来政政长大了,就可以统一六国。”花舞说:“齐国好像不爱争战,我们可以跟他们联手。”吕不韦说:“统一六国势在必行。”

    吕不韦说完便搂住了花舞,想要亲热,花舞却推开了他。她说:“我想了想,过去的已经过去,还是结清旧事的好。现在、未来,我只想和嫪毐相爱。”吕不韦僵硬了说:“他是看你有钱有势所以跟着你,是出卖色相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你也爱?”花舞说:“不是你挑给我的吗?”吕不韦低低的声音仿佛把心也掏出来了的说:“我最爱的女人是你。”花舞说:“可是现在我跟嫪毐在一起,便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吕不韦说:“难道我对你的爱,你没感觉吗?你怎么才肯相信我。过去你也没有受多少委屈啊?!”花舞落泪了,她说:“是的,过去我非常的幸福,我念着,可是现在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吕不韦说:“花舞,嫪毐是一个鸭子,专门勾引有钱的女人,伺候女人是他的拿手好戏,他靠这个生活。”花舞听了难过的说:“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吕不韦说:“要我把他勾引的那些女人的名字说出来吗?但他一向只是骗了钱便走人,他让很多个女人为了他失掉心,给他钱,他却丢下她们不要。”花舞笑了说:“他不要说明他不爱,如果他只是为了钱,就会钓着一个最有钱的女人就结婚了。那些女人之所以会被他骗,也是不顾礼节,自己本身有失。”吕不韦说:“好,好。没钱的女人他看都不看。你就算是最有钱的女人了。”

    花舞说:“我现在是太后。他爱钱,我给的起。”吕不韦气急败坏的说:“你为什么非要去爱一泼狗屎。”花舞说:“他愿意卖,我也愿意买。我以前也是娼妓啊。”吕不韦气的转身冲出了房间,走到门口被幔布挡了一下,帽子歪了也不扶正,急急的离开了。花舞想着嫪毐,自己对跟嫪毐做那事的欲望越来越多,嫪毐却越来越应付她,现在是她索取了给嫪毐。

    不一会儿,嫪毐晃进了房间,他看花舞拿着一本书在看,便说:“书有什么好看的,我就不喜欢看书。”花舞不理他,他凑到花舞旁边坐下来,看向她手里的书。花舞放下了书,转向他,问道:“你以前骗了许多有钱的女人?”嫪毐便停止了动作,趴跪在那里,两手扳着面前的一个靠枕边缘,一动不动。花舞说:“让女人爱你是你的拿手好戏?”嫪毐突然抬起头,眼光亮的吓人,他说:“是。没错。她们来勾引我,我便不拒绝,我们两不相欠,好聚好散。”

    花舞说:“你知道什么是品德吗?”嫪毐说:“品德?我们家人都很有品德,所以我的妹妹、弟弟都因为穷而饿死了。有品德是最好笑的事了。我没有跟那些女人上床,她们还可以清白的嫁人,我们都也算有品德了。”花舞说:“恐怕是你不舍得拿自己跟她们上床吧?要卖大价钱?那些女人你已经得到了?”嫪毐脸红了,他说:“我心花哨,但行为方面很检点。”花舞说:“你觉得你是无辜的?”嫪毐说:“如果你像我一样穷过,当你看着那些有钱人的时候,就会明白我的心情。我也是凭本事,但我走的很小心,不会让自己有太多的危险。我对那些有钱女人的爱,应该能换回的更多。”

    花舞流泪了,说:“你爱那些有钱女人?不是索爱?”嫪毐说:“是的。我得到了她们,她们也得到我很多。就是因为她们生在一个有钱的人家,我就让她们作践我自己。如果之前我遇见我喜欢的女人,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她们不是好人,不会过不好。你放心,我跟她们离开就一点没有爱了。”花舞说:“你跟我上床呢?”

    嫪毐说:“冬至节的晚上,我也是抱着看看的心情来表演的,而且我不了解女人的身体,也想要了解一下试试看。那天晚上见了太后,我改变了主意。太后问了一个耍杂技的小孩:‘家里有什么人?’听说她是孤儿,给了她更多的赏钱。第二天我才到上林苑表演顶小车。我觉得第一次跟太后,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花舞说:“我问你爱我吗,可能有点强人所难。是不是?”嫪毐说:“只要太后不离开我,我会一直在太后身边。我愿意爱你。”花舞抱住了嫪毐,说:“你不是因为吕丞相所以愿意这样对我?”嫪毐说:“一开始就不是。”花舞说:“你不是因为钱或者什么好处......”嫪毐说:“过去的那些交给时间吧,我们不要再提起。我也不想被谁审判。”花舞说:“我给那个小孩赏钱,也交给时间吧,我也不想被谁奖赏。”

    嫪毐说:“吕丞相刚才生气的出去了。你和他什么关系?”花舞说:“我不瞒你。以前我是他的女人,前一段时间我们还往来的。”嫪毐听了,放开了她,坐在墙边,手放在曲立的两条腿的膝盖上,发呆,面上是十分的悲伤。花舞说:“已经是过去了。”嫪毐感情复杂的说:“吕丞相,叫我向他报告你的事情。其实,他有权有势……”花舞说:“不能为了过有权有势的日子,就置下层的人民不顾,尤其他们还梦想着为了秦国的富强,不怕牺牲。我们不能漠视爱和牺牲。你现在也挺好,不苛求更好了,好吗?”嫪毐没有说话,可是他的样子,好像一个被负心人伤透了心的人。

    花舞知道他计较自己和吕不韦在一起的日子,他能觉察出来自己对吕不韦的感情,可是她也不想解释更多,因为他也没有向她表达更多的爱。她不喜欢在爱的时候,做过多的语言沟通,那反而会破坏沟通吧。她对吕不韦的这点余情,只是一时难以割舍。看到他一直坐在墙边,她还是说多了一句:“我不会否认和丢掉我的过去。你应该尊重我爱的经历。”嫪毐本来听到她说很高兴,后来又有点不高兴。花舞又还是怀疑,他会不会因为臣服于吕不韦所以才跟自己好的,她想到了自己以前因为爱吕不韦所以愿意爱跟异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