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小小娇凄驯将军 > 第九十八章误会生成

第九十八章误会生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林娟好羡慕快马的心思,再次勾起凤鸾的神思。每每有事情触动她想到郭朴的时候,凤鸾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再不是自己的。

    就这样一点一滴,每天告诉自己,躲过不去时也想想郭朴的好,躲得过去时把郭朴闪得远远的。两年的光阴,凤鸾是这样过来。

    她们两个人谈论着孙季辅,眼睛是跟着孙季辅转。车外微雨泥泞中,孙季辅的马放慢,拧眉回身对马车看一眼,林娟好兴奋了,带着心里怦怦跳的笑容对凤鸾道:“孙将军在看你。”

    “我在车里,他怎么看得到?”凤鸾不以为然,确切来说在她心里,对于所有的将军都有反感。

    快马英姿又怎么样?将军飒爽又怎么样?小心马上一头摔下来她又把心思转开,虽然恨郭朴,并不想诅咒于他。

    见官道宽敞,凤鸾心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孙季辅看的是凤鸾的车,他认出来这是周家的。只是普通的一辆车,怎么就认出来是周家的?是孙将军的敏感和直觉,也是他早就认得清楚。

    周家的车外面糊的年画儿,帘子上的花纹,他早就认得清楚。当然孙将军心里,不会打兄弟之人的主意。

    今天码头上肯定乱,孙季辅看到是周家的车,才会疑惑看一眼猜测车里坐的是谁。这一眼不用问是看不到车里去,孙季辅没说话,打马快速前行。

    到了码头上,见几只同时到的大船上下都热闹,就是跳板上都站满挑货的人。管码头的里正小跑着过来,巴结地道:“孙将军,你来了真是太好。”他手指着其中一条大船,船上家人腰间全挂着刀剑。

    “那是郭家的大船,是他们今年新起的,起就起吧,一定这个码头泊船。”里正再指另外一艘稍大些,却也陈旧些的船道:“这是曹家的船,另外一只也是曹家的,您要是不来,今天非打起来不可。”

    这里离曹家近,算是曹家人头儿熟的地方。里正管乡里和曹家熟,他说话中只向着曹家。

    郭家大船上,郑克家笑得哈哈地。他精神抖擞到兴致高昂,手指着其中一个来贩货的:“陈老二,你小子也来我这里买货?”随着说话,他眼珠子往旁边一努。

    陈老二是本城曹家的客人,现在也过来郭家的船上。他回了一句什么,郑克家就笑得更加响。他中气十足身子康健,一时间像码头上全是他的笑声,猖狂无比。

    里正又骂:“孙将军您看,这郭家的人多猖狂。”孙季辅只是一笑,接着里正刚才的话,先为郭家申辩一句:“这省里最大的码头就在这里,船不停这里停在哪里。”

    “是是,”里正点头哈腰,随着孙季辅在水边儿上走一圈,孙季辅对着河水半真半假也有几句话:“我也不容易,调我来是配合这一方治安,现在倒好,大人们全不管,都压在我身上。这码头上屁大点儿的事,也找来我。”

    里正陪笑:“您手里有兵,不是我说话,这通省里最大的官,如今也没有您的权力大。”孙季辅还是不阴不阳:“是看我在这里吃皇粮,有起子人心里不舒服,是件破事儿就扯得上治安不好,就报到我这里来。我驻扎两年,一天到晚抓地痞了。”

    “这您不来也不成不是?寻常过年总有几起子事,全是当地一霸不能惹。地方官儿惹到他们,他们半夜里也敢放黑火。只有您来能压得住,哪一个敢半夜里去您那里放把火。”里正奉承过,牢记曹家的吩咐,就便为曹家说话:“要说这最近码头上乱,全是郭家的船闹的。”

    孙季辅横了他一眼:“百姓买卖生息,这是朝廷公告允许的。你糊涂了,嘴里哪一家都扯出来。”里正再次点头:“是是,都是这最近船太多,码头小闹的。”他以手覆额看着,嘴里又飘出来一句话:“依我看,今儿又要闹一出子。”

    曹家的人在船上横眉怒目,手里都快操家伙了。郑克家就舒服了,搬着把椅子坐在船头上哈哈大笑,活似占山之土匪:“降,我们再降,”只要是和曹家一样的东西,郑克家都不用伙计,自己在船头高声喊:“一斤再降五文,”对于小生意人来说,一斤五文就是他们的利息,不少人转而到郭家船上来。

    上一次打起来,就是为这种事情。里正本地土生土长,吃惯曹家的酒肉,只像着曹家。见到这种情景,他嘴里喃喃地骂:“郭家真不是东西!”

    来寻孙季辅再说几句,见孙将军大步往码头外面走,那意思,是直直对着一行人过去。

    凤鸾才下车,兰枝撑着伞,正在看码头上新到的货。一眼看到郑克家,她前天刚由周忠指出来认识,面色马上沉下来,衣袖就被林娟好扯动。

    林娟好喜欢的好似小女儿家,小声急促地道:“孙将军来看你。”凤鸾刚嗤地一笑:“他看我作什么?”

    正在说着,孙季辅带着几个人大步到面前,粗声大气道:“周姑娘,你怎么过来了?”他眉头拧了又拧,这两年中他百般想法子调查凤鸾,却发现她闭门不出,怎么看也是正派的姑娘。

    不管凤鸾有没有隐情,郭朴还要不要她,孙季辅是本能地要卫护一下,免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什么事,不好对郭朴交待。

    见凤鸾着一件月白色绣小黄花的衣裙,唯其花不多,浅浅淡淡如飞花落凡间,在春雨中看上去任是素淡也动人。

    头顶上是普通青色油纸伞,雨丝打动她衣角裙边儿,更为她添几分妩媚风韵。

    凤鸾等人见礼,见孙季辅这样直接问出来,貌似很关切又有责备的话,凤鸾回答道:“我们来看热闹。”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怕冲到你!”孙季辅回身看几眼,眉头更皱得很,码头上那乱劲儿,这姓郑的小子今天又要惹事了。

    林娟好好奇抬起头,只这两句话听上去,孙将军对周姑娘很是熟悉,自有说不出来的味道。她再看凤鸾,是明睁双眸,看在孙季辅面上。

    这真是冤枉这两个人,一个只为朋友,一个和林娟好同样懵懂。

    孙季辅再回身,眸子里带着怒气,这怒气是为码头上的乱而发,看在林娟好和凤鸾眼里,全是为着凤鸾。当兵的嗓门上儿粗,孙将军问心无愧不怕人听到,再次责备凤鸾:“你出来怎么不戴面纱,”

    他说到这里想想自己老婆也不爱戴,可是这娇小玲珑的周姑娘,孙季辅还是要这么说。凤鸾睁大眼睛,自己怎么出来与这个陌生将军有何关系?

    她随即也有了气,想到将军们外面都是这样对姑娘们找话?她的眸子不争气地浮上薄薄水雾,脖子微梗着说实话:“我家里有生意,我来看货物。”

    “那你让伙计们来。”孙季辅说过这一句,见身后发一声喊,身后跟的人全笑:“将军,打起来了。”

    孙季辅骂一句:“娘的,就是会找事儿。”对凤鸾不容反驳地道:“你要什么货,开单子来给我,你回去!”怒瞪来安一眼:“伙计,送你家姑娘回去!”他大步而去,嘴里还在骂:“老子是给他们管打架的吗?”

    治安所管的范围,实在太多。孙季辅不归这省里任何一个官管,别人看他不顺眼,事事推给他。曹家会送银子给本城官员,郭家也一样会送,官员们收过钱管不了,就推到孙季辅这里来。

    郑克家没有动手,他在船头上指着笑:“哈哈,小子后面有人,快打快打,打完了再来做买卖。”

    打架的人归打架,这买货的人归买货,看上去乱成一团,这两队人竟然丝毫不乱。

    孙季辅大怒,寻到高处一块石头上站定,大吼一声:“住手!再乱动者收监!”此时打红了眼,没有人听他的话。

    曹家的人是本省水上地头蛇,自从曹氏逃走和郭家慢慢撕破脸,一直对郭家有气。换了别人来这码头上,还要遵循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只有郭家的船说来就来,船上的管事从事倨傲,不就是郭家的那人去当了官。

    郑克家是惹事儿挑事儿的人,他知道到生地方要站住脚,没几出子不行。他机灵地指挥着人打,但孙季辅吼过,郑克家脚底抹油,先往船舱里躲避。

    外面到处乱声响,孙季辅不客气,至少他表面上是两家都不客气,指挥着他的兵:“第一队上去分割开!第二队,拿人!”

    他的人来得不少,又是行伍训练出来的,不到一刻钟这里全太平。里正在打起来时先跑到树后面呆着,见抓走不少人,有曹家的也有郭家的,他才跑出来翘大拇指:“没有将军您,这可怎么办?”

    又小声进言:“要说是曹家在前,郭家在后面,来得无礼。”

    “有这个话吗!”孙季辅浓眉耸起:“只许一家做生意?”他重重哼道:“本将军最恨地头蛇。”里正吓了一跳,这话把几步外曹家的一个管事也吓一跳。管事要来寻人情,袖着银票过来想孙季辅放自己的人,再重重惩治郭家,现在他进退两难,有这话出来,是继续过去还是不过去?

    两难之中,耳边听到烦人的哈哈笑声,郑克家又跑出来手舞足蹈:“降价,再降价,今天不太平,咱们卖完了早走。”

    是个人都能被他气死。曹家管事的心想,怎么不把他抓走?

    凤鸾并没有离去,她咬着嘴唇瞅着郑克家,很想打他一顿板子。她想到自己的四千两银子,又想到孙季辅才说帮自己买东西,她还没有多想时,林娟好开口不无羡慕:“周姑娘,你和孙将军认识?”

    “早说过不认识,”凤鸾见她又乱猜,忙打消她的念头。这种念头全是有理由而发,林娟好道:“可他怎么知道你是周姑娘?”

    凤鸾啊地一声,这才想到自己的确没有对孙季辅报过名姓,就是上一次伸剑鞘加以援手,事后并没有交谈过。她心里疑惑只一下就闪过,故作轻松地道:“他是个大人。”

    凡是大人了解地方民情,想来应该。

    林娟好伏在凤鸾肩头上笑,这姿势正好方便附耳说话:“依我看呀,孙将军很喜欢你呢。”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虽然以前不认识,现在也是无话不说。凤鸾嘟嘴:“你胡说,”又羞羞脸于她:“你喜欢他吧?”

    “当兵的看着精神,我是有夫之妇,怎么能乱想?”林娟好嗔怪,却也没有大怒。闺中女儿相亲密的,就是什么话也说得出来。

    越看郑克家越讨厌,凤鸾看孙季辅,见他直直对着自己,一只手拎起来摆动几下,那意思是回去!

    凤鸾不敢相信地微张了嘴,是对自己在摆手?她前后左右看看,虽然别人不明孙将军的意思,可凤鸾的直觉,就是让自己离去的意思。

    这个动作落在林娟好眼中,她笑得帕子掩住口,轻声道:“他要帮你买货,你忘了不成?”一语提醒凤鸾,对林娟好道:“你陪我过去,还是你呆在这里?”

    凤鸾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个人陪着见孙将军,总是好一些。林娟好欣然愿陪,加上来安和兰枝,一行四个人对着孙季辅走过去。

    孙季辅身前有兵挡着,孙将军淡淡道:“放她们过来。”林娟好又要笑,只忍住。凤鸾过去行礼,她原本是性子憨直的人,两年依着父母,事事要为家里上心,性子更为爽利。

    她微笑道:“孙将军说帮我买货,是戏言还是真话?”孙季辅没心情和她多罗嗦,不悦地道:“当然是真话,你要什么,开单子来让人送给我。”

    凤鸾大喜,先拜谢道:“多谢将军。”郭家船上的东西更便宜,只是周忠认识郑克家不能去,只有周士元在的时候才能去。周士元不是天天在这里进货,来安又只有力气,经济言语上全然不懂,有孙季辅这句话在,是帮了凤鸾一个大忙。

    女人有天生许多劣根性,女孩子在受到示好时,会得寸进尺的人居多。凤鸾实在恨骗走自己四千两银子的郑克家,见孙季辅答应,又有他能管住闹事的人这一条,凤鸾脱口问道:“怎么不抓那个人,”她恨恨道:“全是他在挑事儿。”

    孙季辅一呆,再眉头紧锁匆匆道:“这不是你管的事情!”他瞪起眼睛:“要我说几次!要什么开单子来,你,回去吧!”

    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眼神儿如针尖盯过来:“这里乱,等我回来,不想看到你还在!”

    在古代,陌生男女这样说话,在旁人听到,应该算是他们另有心思吧?

    回去的路上林娟好猜个不停,惹得凤鸾笑个不停。关于孙将军是不是另有好感等等,凤鸾只当听不到。

    两个人家门前下车分手,凤鸾进来见姚氏的三女儿在,三表妹回来看她,和凤鸾坐下就是一堆话:“表姐你千万不要难过,昨天邻居们又有闲言,我听母亲说过,怕你难过特地来看你。”

    凤鸾苦笑,打起精神来,反倒是陪着她。

    为什么和林娟好相厚,就是她从来不听邻居们的闲话,也很少说到凤鸾这儿来。三表妹还在说个不停,像似她成过亲后就变得嘴碎:“这也不能怪邻居们,表姐你实在命苦,唉,可怜的表姐,邻居们有误会,咱们不放在心上”

    整整两年要面对这样的话,前半年是在外省,不知根不知底的,只有铺子两边邻居们要问:“姑娘大了,还没有亲事?”

    再就是钱大宝的纠缠,说起来也怪,自从他来闹过一回,原以为还要闹几次才松开手,不想再没有来过。

    回到省里来有亲戚照应是好事,只是年纪更大,邻居们更有几句话出来。凤鸾寻思一下左右两边做面食的田家,另外一家陈家,再有就是林娟好,倒是从不说这样的话。

    林娟好有时候乱说一通,凤鸾也拿她乱说一通,但这全是私下里,至少不让人觉得难过。

    “砰砰”几声响动传来,凤鸾苦笑更深,三表妹马上眼神儿发亮,拉着凤鸾去听,嘴里啧啧;“表姐看看,这就是嫁有钱人的下场。”

    她用的是下场两个字,凤鸾明知道她无意,却还是伤害到她。只能说一句:“你这么喜欢人家生分?”

    三表妹收敛几分,嘻笑道:“表姐,人家是好意。”凤鸾心里气往上升,左邻右舍全是打着好意来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桂枝买菜回来,门开着可见外面看热闹的人出来。凤鸾心中有气,侯家的秀才不就是病中脾气大,至于这样都来看,其实是看笑话。

    三表妹拉着凤鸾出来,一个邻居碎嘴老妇人丢下侯家的热闹,来问三表妹:“你几时回来?”三表妹带着他乡遇故知的劲头儿,热烈地道:“才回来看表姐。”

    老妇人又丢下三表妹,对着凤鸾点头叹息,话还是对着三表妹:“你要多来陪陪她,可是的,这么大了也不成个亲,你婆家那里可有人,”

    凤鸾实在忍不住,丢下她们回去生闷气。不嫁人怎么了?偏不嫁!她气得面上变了色,可外面这些人又不能得罪。

    心里想踹人骂人踢人的时候,还要忍下来,就是这个样子吧。寻件事做,想起来要的货物写单子,凤鸾执笔去写出来,让来安给孙将军送去。

    孙季辅的兵是驻扎得不近,为孙夫人林氏着想,给夫人寻房子是在这城里。孙将军这几天来管这小地方上的治安,他歇在城里。

    接单子的人是他的副手,是孙夫人林氏的亲戚叫林俊。林俊送过单子去,见孙季辅只扫一眼就吩咐他:“交到郭家那里去。”

    孙将军觉得滑稽,郭家的儿媳妇备办货物,还要通过自己转个手。他们双方,周姑娘也好,郑克家也好,都蒙在鼓里互相不知。

    出于滑稽,孙将军见单子就要笑,抬手给林俊说过话,一个亲兵来回话:“郑克家来见将军。”孙季辅收回单子:“我自己给他。”再命道:“进去对你姑说,让她备几个菜,我来人喝酒。”林俊答应着要去,孙季辅又喊他:“家常菜就可以了,这小子贼能喝,我搭酒不多搭菜。”

    林俊笑着进去,来见孙夫人。孙夫人窗下在做活,和两个丫头说话解闷。见林俊进来,孙夫人问他:“吃了没有,你姑父带着你,外面一呆就是好几天,今天回来怎么也不进来。”让丫头拿果子给林俊吃:“我倒不知道他在任上这么舒服,送什么的都有。这果子多脆,是一早什么曹家送来。”

    再埋怨林俊:“怎么不早让你姑父接我,早到这里,胭脂水粉全不用买。”就是盘子碗儿,都有人送来。

    林俊拿着果子吃,道:“不是不早接,以前是在军中,那地方苦,怎么能接。这不是一安顿下来,就把姑接来。姑,你现在这里了,你要小心才是。”

    林氏纳闷:“我小心什么?”林俊对两个丫头看看,林氏挥手:“你们出去。”林俊这才说出来,很是郑重其事地道:“这城里俊女子多。”

    “我也年青俊着呢,”林氏和孙季辅都年青,林俊十六,年纪小不了林夫人多少,只低她辈份。

    虽然林氏还年青,可是她还狐疑上来:“你姑父在外面作怪了不成?”林俊道:“倒还没有,我天天跟着他呢,有点儿什么我都看到,姑父离作怪不远。”

    “啊,快说来我听听。”林氏急得眉眼都要变,林俊把自己看到的全说出来:“去年我就觉得怪,那顾家村的人一来,姑爷就多问几句,总问到那周氏女子。”

    林氏匆忙打断他,先问:“生得好吗?”是个女人都会问这一句,林俊犹豫一下,林氏急得坐不住,身子动一动换个坐姿压一压心里焦躁,才凭着女人的直觉问:“生得好吧?”

    “姑怎么知道?”林俊反问,林氏见他还不说,恨得举手要打他:“要是不好,你还犹豫什么!”

    林俊一想也对,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女人心里这些弯弯绕全不懂,反而佩服林氏,当下全说出来:“我天天跟着姑父,就是觉得他对周氏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去年他们没当在面上我看不出来,不过为着姑,我当然放心里。”

    他再讨好,林氏也在生气,催促道:“快说。”林俊吞吞吐吐起来:“说出来,你找姑父的事,姑父要打我。”

    “不说我要打你,”林氏心都提到嗓子眼里,逼迫林俊再说。林俊道:“就是上一次,码头上人挤,那么多人都坐地上,姑父一个人不去管,离得大老远的,只去救周姑娘。”

    林氏嗓子里泪水要涌出来,带着哭腔道:“怎么个救法?”林俊束手无策,要劝又劝不好,只能接下去说道:“就是这样,”他站起来比划一下:“当时离得有这么远,姑父一个箭步,姑,我姑父身手从来比我好。”

    这句话更让林氏要哭,好身手全显摆在别人身上。她终于泣泪了,道:“当时还有别的姑娘摔倒吗?”

    “有吧,不过周姑娘生得俊,”林俊搔着头说出来,刚才意气而来,现在觉得心里不妙,又止不住不说。林氏开始哭,林俊劝她又是一句话出来:“姑你别哭,你得想法子阻止这事。”

    林氏大惊:“啊,他要纳了她?”林俊发觉说错了话,嘿嘿还没说话,林氏又不哭了,坐直了生气地道:“还有什么全说出来!”

    林俊只得再说,这一说就全留不住:“从上次救周姑娘我就留心,今天更坏了,”林氏的心随着这句坏了一沉一紧,手里帕子攥得紧紧的。

    “码头那么多人,姑父只和周姑娘说这些话。姑你想想,这些话听着挺亲热的吧。”林俊说过,林氏抽泣一声:“挺亲热的。”

    林俊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很有添油加醋的心情,这心情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话到这个地步,许多人会有的心思。

    “那周姑娘也不客气,才让人送单子来,我姑父帮她办货物,姑,你买胭脂水粉的时候,姑父可没有过问过。”林俊的话是火上浇油,林氏再抽泣,吸一下鼻子:“可不是,他从来没过问家里,先是去打仗,家里横针竖线从来不管。接了我来,几天一回,换一身汗衣服下来,再就出去。”

    孙氏夫妻成亲有好几年,林氏此时惊心回想,初成亲时还有几句甜蜜话儿,现在也没有了。

    这还了得,外面又相中水灵女子!

    林氏正在细细追问周姑娘生得如何,一个亲兵在房外回话:“将军问酒菜呢?”林俊赶快答应着:“就来就来。”催促林氏:“姑快去办酒菜,去晚了,姑父要骂我不办事儿。”

    “你就这么怕他,姑还指着你撑腰,这就没指望。”林氏带气去准备酒菜,生气地道:“等到买的东西回来,我要看一看是什么,好的我拿走先用。”

    酒菜送到前面,林氏坐立不安,跑到房外偷听,见里面笑声不断,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道:“放心吧,这些全交给我,”他戏谑反问:“将军私下里也有生意?”

    孙季辅要喷饭,双手摆着道:“我哪会这个,把我们家里边边角角扫一扫,出来全是直性子人。”

    林氏心中恨上来,做生意有什么难的。以前是不会,自从来到这城里,曹家为着同郭家争风,竭力地拉拢孙季辅,派几个婆子见天儿对林氏说请她入股,白分一份儿钱。林氏心眼儿里早就活动,只是孙季辅不答应。

    难怪不答应,原来是讨好水灵女子去了?林氏想到这里,听到里面郑克家笑问:“这单子上针头线脑的不清楚,是将军你要纳小?”

    林氏心头一震,用心听孙季辅怎么回答。孙季辅当着男人的面,当然是一乐:“我要纳小,只要这些吗?”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听在郑克家耳朵里是一回事,林氏听到是另外一回事,她伤心得快站不住,这不是分明承认。不否认有时候,是等于承认。

    里面欢笑吃了一顿酒,外面林氏气了一顿酒。不能再听时回去房中垂泪,见孙季辅大步而来,酒气浓重地道:“我要睡,打水来,”再就是:“别让人打扰我。”

    幸好还有两个丫头,送上水来孙季辅净过面去睡,对于呆坐在榻上生气的林氏,他没有多看一眼。

    夫妻都有好几年,当丈夫的忽略妻子居多。

    睡到下午有亲兵来回话:“郑掌柜的送东西来了。”林氏一听心如针扎,正好私自先去看看,却见孙季辅一跃而起,他睡到现在精神抖擞,看在林氏心里那针更扎得深一些。

    为谁?这样上心!

    “我也看看去,”林氏跟在后面要看究竟,孙季辅也没说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林氏在伤心。

    门房里有一间房,郑克家没有来,是两个伙计送来。有胭脂有水粉有日常用的东西,这是周家铺子里要的。

    光怪陆离的好几箱子,林氏心里更不快,见一把木梳玲珑可爱,林氏拿起来几把给丫头,带上正妻的傲慢道:“这么多,一个人怎么用得完,就是一家子也用不完,我留些用用。”

    正和伙计说话的孙季辅眉头一耸,见妻子又去取别的东西,抬手打她的手:“放下,这是给别人的。”

    不说这话还好,说过这话林氏心如刀绞,泪水忍不住掉落下来。男人们手重,打得林氏手痛,她抚着手怔怔落泪,孙季辅闹不明白原因,只以为妻子无事生事,骂道:“当着外人成什么样子!进去!”

    抬手在林氏肩头上推一把,林氏一个踉跄出去,丫头们扶上往里去。林氏进来,不用说是痛哭,正在哭,见一个亲兵进来回话:“将军让夫人取些钱。”

    “作什么用?付外面那些东西钱?”林氏恼怒地问,亲兵如实回答:“是的,将军说这些东西是给别人的,先为他垫上钱。”

    林氏大怒,按数取钱出来亲自见孙季辅,不是好气色地问:“这东西我付过钱,难道我不能用几个?”

    “这家我当家!”孙季辅当时就翻脸,更怒道:“钱呢!”林氏气弱怯怯,把钱给了伙计,孙季辅打发伙计走,再喊来林俊:“这些东西送过去,地方你知道的,去告诉她,钱我垫付上,不用急着给我。”

    林俊小心看看林氏,不敢不答应。林氏忽然而来的一股子气,扑过来按住东西:“不许送,你送哪一个?”她唠叨起来:“家里还没有这么全,你花了钱倒送别人!”

    孙季辅觉得来势与平时争吵不一般,他是个将军办事干脆,一把揪住林氏的手,带得她几步出来,一路拉到房中去。

    到房里孙季辅开始发火:“你拿东西顺了手!再有人送不许要。什么曹家郭家的让你入股,不花一分银子只分钱!”他腰间“呛啷”一声,寒光闪闪抽出宝剑,对着桌子角就是一剑,桌角立时剁下一块,摔在地上滚几滚停下来。

    林氏见剑光来,尖叫着往后面躲避,孙季辅大骂道:“你再乱收别人一样,我把你手剁下来!”

    他还剑入鞘,还有余怒:“在门上当着外人,给你留三分颜面,以后再这样,我当着人捶你!”

    天色离黑还早,孙季辅骂骂咧咧出去:“给老子脸上抹黑,老子官当不成,先休了你!”林氏在房中大哭不止。

    这些东西送到凤鸾那里,凤鸾感激以外,也多了疑惑。以民看官,当官的强抢民女,强纳为小的事太多。

    她心中惊慌失措,回想孙将军对自己说的话,句句让人起疑。取钱付给来人,再就对着这些东西不安。

    周家铺子安在城里,门面儿不大,却可以得过。孙季辅从城里把这东西送到城外周家,是他办这事,只为周氏凤鸾一人。为周氏凤鸾一人,其实是为着郭朴。

    凤鸾把货物清点过,有一部分急用的,打发来安套车先送过去。她站在门口看来安车走,旁边田家的出来,这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寻常说话从不拖拉,过来直接道:“到底是周姑娘聪明,几时帮帮我们也认识孙将军,城里摆摊子也不会受气。”

    凤鸾啼笑皆非,但心生警惕,她知道田家的从不乱取笑人。这些话如果出自她的本心,凤鸾这个年纪大了还没婆家的姑娘更要担心。

    进来见春雨催得桃树生,手里抚着黄金印章,凤鸾又回想让人痛心的往事。孙将军妻子就住在城里,如果孙将军另有心思凤鸾坚决地想,决不做摧人肝肠的人。

    当人妾也好,当人平妻也好,难道天下之大,就找寻不到另外一个人!一定和别人争夺,才有丈夫!

    这件事给凤鸾敲响警钟,要离孙将军远一些。说离得远,又怎能够?不说孙将军很是有用,再就是他是官,周家是民,本身孙将军有传唤等的优越性。

    凤鸾的银子送到孙季辅手里,孙季辅没当一回事情收下,让人送进去给林氏。孙将军有心地说一句:“银子不用急着给。”还是那两个方面,一是看着郭朴,二是凤鸾一个姑娘,虽然有老父亲戚等人,还是会被钱大宝这样人欺负,理当同情。

    这钱送到内宅里,林氏更不舒服。让林氏出钱,林氏觉得心口上被挖一块;这钱还回来,林氏的杂乱心思更多。

    寻常下午她要做些针指,今天只对着窗外细雨发愁发呆。小门小户没有婆家的姑娘能图什么?要么是钱,要么是人。

    这钱,怕不是将军代她给的?将军给她,她又装没事人一样给过来?

    送东西的人也有林俊,林俊没进来肯定别有事情。林氏有心喊林俊来问,又怕问出来自己更神伤。

    她泪水扑簌簌往下落,直到外面有人说话:“曹家的管事娘子来说话。”林氏擦干泪水说:“请。”耽搁一会儿,匀过脂粉自以为看不出来,这才出来见她。

    管事娘子是来求人的,要作个有心人。林氏虽然看不出来泪痕,也看出来眸子水汪汪。管事娘子故意往有事上扯:“说起来您和孙将军成亲也有几年?”

    妇人无事,其实最喜欢有人来闲扯话,来的人要是中意会说话的就更好。管事娘子会说话,前几次来和林氏就说得融洽。今天这话一提起来,林氏道:“可不是,成亲有好几年,只是没个孩子。”

    她叹气丈夫另有心思,肯定是怪自己没有孩子。可夫妻成亲数年离多聚少,就今年才算团聚,以前哪能会有孩子?

    这叹气的表情,落在管事娘子眼里,她故意再笑道:“膝下没个孩子孤凄呢,说句打嘴的话,男人也易生外心。”

    “是啊,这可保不大准的事情,”林氏落落寡欢,难掩眉间愁容。管事娘子趁机献殷勤:“男人的心靠不住,可银子是靠得住。上次我和夫人说的事儿,私下里起一个铺子,这码头上水陆百货都有,不到一年两年,城里的房子也能看上几间,就不愿再烦心做生意,收几个租钱也是好的。等到升官要走时一卖,有银子在手永远腰杆子硬。再生一儿半女的,嫁妆不愁私房不愁多好。娶到媳妇在家里,夫人手里有钱,她自然高看你一眼,”

    管事娘子说得自己嘴笑得合不拢:“我说夫人,我是一片好心为您,您可不要错当我打什么主意。”

    林氏毫不掩饰自己有心事,当着她唉声道:“好是好,只是将军不答应。”岂止是不答应,还要剁人手。

    可那个周氏,不就是自己有生意,自己丈夫还帮着办货。林氏气得身子忽然发抖,落泪道:“这真是没活路了!”

    管事娘子来几次,只是寻不到鸡蛋上的缝。林氏今天哭,管事娘子心里乐开花。装着诧异:“好生生您哭为何?”再恭维道:“您是这城里唯一有体面的,先我们眼里没见识,以为县太爷娘子是最大的一个,自从您来了,把她压得没处儿去。我的夫人,你伤的什么心?”

    她能说会道,扑哧一笑道:“学里有个孩子念书,我从旁边过听到一句春愁,敢是您无事发春愁。”再自己美滋滋道:“我今天也斯文一回。”

    林氏哪里懂什么春愁不春愁,她也不识字,觉得自己到处有愁。又不好对人说,又忍不住不说,只把一些话说出来:“怪我乱收东西,所以你今次来带的东西,尽数拿回去吧。你听听,我拿一样子,他要剁我的手呢。”

    管事娘子越发笑起来,把自己带的东西推一推道:“这全是家里用得着,又不值钱我才送。知道孙大人是个清官儿,就是清官儿,夫人们难道不和人走动?”她故意道:“敢是嫌我们这等生意人家没体面,是我的不是,以后我少来几回,多请夫人去我们铺子里坐坐。”

    林氏听着这和软儿的话,要给她笑容:“你多了心,并没有你的事儿,你不来和我坐,我越发没个人来往。”

    “有句私情话儿告诉夫人不得,”管事娘子对两边丫头看看,笑道:“街上听来的笑话,学给夫人听,只是小姑娘们听不得。”

    丫头红着脸退下,以为是妇人们说的话。房中再无闲人时,管事娘子悄悄地道:“今天和我们曹家争的那个郭家,夫人您知道吗?是个将军。”她手指灵巧地翘起大拇指道:“宁远将军,好大的五品官儿。”

    再把大拇指放下,翘起小拇指来,管事娘子鄙视地道:“他就是个心眼儿花花,抛弃老婆的人。”

    “啊?”林氏听到将军抛弃老婆,大惊失色好似在说自己。她身子往前来紧张兮兮:“怎么回事?”

    管事娘子眼里闪烁着光芒,悄声悄语说起来:“他前年病得不行,怕没老婆,重金娶到我们家的姑娘,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一个病人,左不过有个服侍的人就行,还一定要如花似玉的富家姑娘。我们三房里姑娘可是出挑人,他不满意,花钱又娶本省汪家的娇女儿,也是生得好。这还不足够吗?又有他同城的一个小生意人女儿,姓什么来者不记得。啧,三个女儿伴一个病人,您想啊,还不知足吗?”

    她在这里停下歇一口气,林氏急得不行只是催:“后来怎样,抛弃了是吗?”管事娘子这一会儿是真的为曹氏心酸:“可怜我们姑娘,先是争宠不过被寻到过失,听说沉猪笼。”

    林氏吓得叫了一声,身子瘫软在椅子上。丫头们伸头看见无事,又自在外面坐着看春意。管事娘子抹泪水,她原本是寻机劝林氏入股,现在说得她自己心酸上来:“天下的男人,初成亲的时候甜如蜜,再就是冷水,还觉得能解渴。再就是那小河小沟里的水,恨不得倾洒才好。”

    林氏脱口道:“对!”孙季辅那样子,活似不能再见自己。

    “所以手里有几个钱傍身最好,这房里三几个争宠的事儿,一人得意几个伤心。夫人说将军使性子,依我来看不过是将军说一说。他当官的人,难道当着人不说上几句?似我家丈夫,吵起来恨不能我去死,到外面累了饿了回来,就有几句好话听。”管事娘子及时从曹氏伤心中走出来,回到她的正题上,劝林氏道:“当官和我们做生意一样,也遇到几般人,官当得不好,回家来见您手里有私房,能不感激夫人您?”

    林氏被说动得好几分,要是夫妻相得,她肯定听孙季辅的,现在外面水灵灵的人眼看逼到鼻子尖来,林氏觉得应该为自己作个打算。

    和管事娘子约好,过上几天去她铺子里看看,管事娘子还是留下东西才走,嘻笑道:“这点儿东西不算罪名,是我私人孝敬的还不行。”

    林氏送她到二门,回来让丫头把东西收拾好了,见天色黑下来,准备晚饭又心里七下八下,怕孙季辅不回来。

    孙季辅也有不回来的时候,林氏一一回想伤心泣下,可见全是去水灵灵那里了。要没有几回温存,怎么会银子钱也给,还帮着做生意?

    乱想中孙季辅大步回来,进房就不悦:“天黑了也不掌灯,你就是要睡,这也不是时候。妇人懒惰最要不得,我的晚饭哪里用?”

    林氏要一个人闷坐,丫头们没掌灯。见孙季辅这样说,赶快取灯来,林氏说不出来是欢喜还是更忧愁,让人取晚饭来,夫妻放倒桌子吃饭,闲话几句早早睡下来。

    “这打过春人犯懒,只是想睡。”孙季辅上床就解夫人衣服,把白天他的气话全忘了,伸手抚弄林氏肌肤,调笑道:“同你早睡,免得你白天只是睡,来个人看着茶不茶饭不饭的,不像样子。”

    林氏倚在他臂弯中,肌肤可以感受到孙季辅的心思还在这里,她娇嗔道:“我不好,你还有别人。”

    “在哪里,你给我寻一个不成?”孙季辅以为妻子无意发娇嗔,按着她亲热过,正要睡时,林氏轻推他:“你要喜欢上别人,别瞒着我。你不让我收东西,不值钱的东西也怕影响你的官声,你外面私下有人,名不正言不顺的,可算什么?”

    孙季辅骂道:“胡扯!”再来两个字:“睡觉!”他倒头就呼呼入睡,林氏睡不着,出一会儿神又看一回丈夫。才欢好过,心里难以相信丈夫变心,林氏朦胧着想明天再接着问,就听到外面有人急步来回话。

    打断孙将军美梦的人是林俊,林俊在外面小声喊:“姑父,姑父,出事了。”林氏压根儿没睡着,她先醒来,孙季辅一跃而起,还是小衣在身上问:“什么事?”

    “郭家和曹家放回去的人又打起来,还祸及到别的铺子。”林俊说过,孙季辅狠骂了一声:“老子天天管这种治安,这街上衙役全死光了!”骂着穿衣服,林氏起来帮忙,穿靴子的时候孙季辅想起来,隔窗问林俊:“周家的铺子也在其中?”

    林俊回道:“不知道。”孙季辅哼了一声:“你带几个人去问问,看铺子里今夜歇什么人,可有女眷们在。”

    取过自己宝剑,边走边系着出去。春夜风本不凉,冲开门的那一点儿风,还是把林氏全身都凉透。

    周家,还有没有女眷在?林氏失魂落魄回到床上坐着,床上犹有夫妻缠绵后的余味儿,让林氏更为伤心。

    孙季辅带着人出门,他在城里兵不多,只有一百来人。见几条街子上空都灯火通明,不是火把过多就是起火。

    到了地方见人真不少,多于一百来个人,个个手里有家伙。这是曹家的地盘,曹家的人占上三分之二。

    士兵们喝斥着,郑克家披衣匆匆而来,显见得床上才起来,奔到黑着脸的孙季辅面前解释:“我们在这里哪敢动手,是曹家半夜砸开几个伙计的门,可见是先瞄好的”

    正说着,曹家的几个管事来了五个,五张嘴比郑克家一个人声音响,五双眼睛不怀好意瞅着郑克家。

    有孙将军在,郑克家才不怕,他腰一叉,大声道:“咱们上衙门打官司。”又有脚步声过来,伴着几声怒吼:“不许再打,本城谢捕快到!”

    孙季辅当时就骂:“快比老子还威风!”高喝一声:“人来,这街上凡不是我们的人,统统抓起来!”

    士兵们人虽然不多,却一个个英武有序。衙役们人也不多,有二十多个,见士兵们分去抓人以后余下人少,可以抖抖威风,他们拎着刀拒捕。

    今天晚上真热闹,孙将军的人不仅抓别人,还打捕快!

    没睡好的孙将军一肚子不是好气,见谢捕头过来质问:“将军,您管本城治安,夜里闹得这么大动静,我们来帮忙,怎么也抓我们?”

    孙季辅扫脸给他一个漏风巴掌,打得谢捕头转了好几个圈,耳边听得孙将军大骂不止:“我奉京里指令到此,保一方安宁也拿奸细,不是给你管治安!”

    再指着郑克家和曹家的管事一起骂:“上辈子有仇,上辈子闹去!下辈子有仇,等下辈子!这一辈子有仇,只要有理你们上衙门。”他骂道:“衙门口儿太闲了,你们深更半夜不睡在这里闹!”

    大手一挥:“全都抓走!”

    “哎哎,”郑克家嬉皮笑脸哎哟着,他知道他出得来。

    “哎哎,”曹家的管事可就没这么足底气,上衙门里只有送钱送钱送钱。郭家的人当然不急,他们有一位将军。

    民与官斗,不管有理无理,自古输得居多。

    第二天林氏喊过林俊来问:“你姑父后来没回,是去周家了?”林俊无意中说出来,这几天正在后悔,姑姑和姑父不和,倒霉的只能是他。

    他陪笑:“后来去看了看,他说我小,怕我做事不放心,这不是在教我?”林氏郁结在心,不听到这些话她要想,听到这些话她要哭:“半夜三更的,那周家是什么地方,门一敲就开?”

    “姑,我姑父是将军,他让开门敢不开?”林俊现在苦恼的是,想着主意打圆转。

    “说了什么话?”林氏又开始擦眼泪,

    “我没跟进去,我在外面守着。”林俊嬉皮笑脸说过,才发觉自己这话不对。

    “那呆了多久?”林氏恨声道:“白疼了你,”自己姑父会别的女人,他倒在带兵在外面守着。真是好侄儿!

    林俊笑嘻嘻:“周家铺子里只有一个老苍头,再无别人,能说什么。”林氏骂他:“不中用的东西,总是问候那周姑娘了吧?”

    “这倒问了,我姑父说,明天对周姑娘说,让她不要惊怕。”林俊不得不说出来,被林氏喝出来,一行走一行担心,这事儿貌似不对。原本是提醒姑姑要当心,现在看上去要出事儿。

    林氏在房里再也坐不住,她在本城里无人可以商议,只有常来的曹家管事娘子说话多。她当即命备轿,不顾丈夫说少与这些人来往的话,径直到曹家的一间铺子里来。

    管事娘子接住她,不亚于接天上的凤凰。陪着她走,嘴里不住吩咐人:“那小子,泡热茶,洗洗你的手,免得不干净。你只烧水,寻个姐姐净手取茶叶,听到没有,不要不中吃。”

    走上两步,又再喊人:“街口新出炉的好烧饼,虽然不贵,却是香。买几个去,看着人洗过手再打。”

    林氏虽然是诰命夫人,因为一直在家,不在丈夫治下,没有受过这种殷勤。她心里发凉有心事的人,遇到这般般种种,更把管事娘子引为知已。

    寻一间洁净房屋,管事娘子请她坐下,一盏茶的功夫,点心茶水全上来,铺了一桌子。林氏感动得眼窝子发烫,忽然又一个歪心思出来。

    丈夫不让自己和生意人多来往,那周氏水灵灵却做生意。林氏心中大悲,可见丈夫偏了心,这殷勤只想让周氏去享受。

    新出炉的烧饼也上来时,管事娘子让人都出去,只留下自己和林氏两个人,虽然铺子里有不少事,她也做出来无事闲谈的姿势,喜滋滋道:“夫人贵脚踏贱地,让我好不喜欢。”

    接下来说个闲话给林氏听,林氏笑过,喝了一碗茶,又听一个笑话,却合了林氏的心。管事娘子说得是有家邻居两头大的作亲。

    林氏听直了眼睛:“什么叫两头大?”管事娘子心里暗笑,孙夫人虽然是夫人,其实应该是小地方出来,不懂的见闻太多。

    当下细细解释给她听:“有一种女子性气刚,偏又没时运嫁不得一夫一妻。她们寻到人时,那人已经有家。让她们低头作妾又不肯,背后里挑唆男人出这样主意,不和原妻在一处住,她自己自在住一处生儿子养女儿,男人两边儿的跑,按月给钱供养她。遇到那更不贤良的人,会把家里的地、铺子全要到她名下,这更就不好了。”

    林氏心里瑟瑟全是秋风加北风:“真是的,男人这么多,难道不能再找一个?”管事娘子嗤地一声笑:“说起来女人折磨女人,这样人有什么理去讲!”

    街坊邻居的闲话,不过是夫妻吵架这些话,为钱也好,变心也好,反正是吵架生气。再就是家里不和,为钱也好,为变心也好,算是家里不和。

    管事娘子无心而语,有心的地方就在劝林氏入曹家的股:“多好,手里有活钱。男人变心,说不得一声过后,只怕半声没说完,心就没了。”

    林氏连连点头,很是称道这道理。她觉得自己已经明白,周氏仗着自己水灵灵,肯定是想这两头大的主意。这主意对于过去嫁汉为穿衣吃饭的妻子们来说,就最狠毒的一招。没有两头大,家里的进项全是她们的,有了这两头大的主意,可就说不准了。

    这主意原本是古代交通不便,商旅外地要住数年的主意。那边有生意,又怕外地人在当地受欺负,娶一房妻子生个孩子那里为大。回家去,自有家人妻子,为的是方便和受到照顾。

    可林氏晕了头,一心里只把凤鸾当成这样的坏心思。

    怕弄错,林氏又问了林俊一回:“周家的事你姑父这样上心,周家姑娘可曾来谢?”林俊陪着小心道:“姑,我是提您个醒儿,不是让您和姑父生分。实告诉您,周家的姑娘压根儿不出面,只是来个伙计谢过。”

    凤鸾对孙季辅也多了心,虽然这殷勤指明为周姑娘,凤鸾也不出面。孙季辅帮忙不为凤鸾的感谢,凤鸾深居不出,他只有觉得更有理的。

    孙夫人林氏听过,又多了一个心思。别人巴着认识自己丈夫,在他面前多晃几趟。而这一位水灵灵如此大样,这不正是说明,这两个人熟得不需要拘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