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后命 > 第三十八章 心虚之人心乱

第三十八章 心虚之人心乱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十里楼宇,延绵成峻山险岭的雄伟气势,云黛色的琉璃瓦檐映着满园暮色。明佑山庄如同每一个平凡寂静的黄昏,各院上演着自己的戏码,日日夜夜皆如此,戏码旧了方可换上新的,旧人不哭,新人亦不笑。你看着它,定会觉得这庄子是个没有生命气息的存在。

    楼明傲由车上而下,忽觉得起风了,风压云涌自四面八方袭来,她定定仰头观了一番云月,心中反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上路之前的茫恐荡然无存。这一路而来,脑中尽是咿咿呀呀的唱腔戏文,云锣水袖,她本是习以为常的,为何还会惊乱至颤抖。这世间,并没有人值得自己为之神乱。而她…也定由不得这世间吞没了自己。

    “这世间不曾有一人信我,我也从不想他们信。只现在……我想你能信我。”这一声再入耳畔,楼明傲冷冷笑了,提了裙摆,轻步迈上……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信与不信。人生无非就是一场戏,只是看谁演得更真,演得更久。不过就是——活下去!

    今夜,司徒既是留府,按惯例仍是去了陈景落的院子进膳。景落园本就是陈景落出嫁前的闺院,虽不及东院的瞩目气派,却也占尽了西院间的风水。楼明傲只是掌权了东院而已,而东院也只一个主母的势力。西院不同,是除却主母之外所有女人的居所,其中势力横纵,门派繁杂,能掌领西院中,便是控制了山庄的女眷。陈景落多年来费尽心思整治西院,并得以西院长夫人的尊称,不可不谓熟思远虑。

    对司徒远而言,四院夫人皆有用处,不是随意可以置之不顾的。只现下,有一个人,收揽了自己更多的视线罢。

    东院楼氏替他招揽楼门旧势,于民间江湖汇集人脉威望。景落院陈氏,天下第一镖局的继任,是司徒势力的起源,亦是磐石。尹素院尹氏,是商贾出身的大小姐,司徒营商之路亦是由尹家一路扶持而上。玄惜院陆氏,其出身乃官道世家,是其暗中勾结官场的一颗石子,灵巧而圆润。由此官商之路,江湖事端,皆为其打开四通八达之势。

    他司徒远,并不怕人言及其由女子而风声水起,那些女人,有真心追慕自己,如陈氏;亦有利益权衡的牺牲者,如陆氏。他从她们身上得了多少,亦会相应给予多少,这本就是一门生意。他看得清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一路走得执著隐忍。

    门边垂落的湘妃竹帘由来人轻轻抬起,陈景落面色不动的看了一眼膳桌旁稳坐的男人,她并未想到他会来,方听嬷嬷传来消息,这时候匆忙赶至,果然看到那男人蓦然的身影。缓缓放下帘子,淡淡行了一礼:“主上,安。”

    司徒扬了手由她径自起身。陈景落起身后,稳妥的吩咐随侍的几个丫头布膳,自己扭了头端帕子给司徒净手。司徒竟也不动,只由着她此后,陈景落对此早已是熟记于心。净手,端茶,布菜,盛饭,一步步都是由着他的习惯。

    待到该做的都做了,自己方临着司徒坐在另一端,不动筷子,只盯着司徒。司徒远吃了几口菜,抬目看到陈景落盯着自己,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停了手里的筷子,等着她出言。

    陈景落默契的开了口,声音温温的:“今儿晌午,刚由院子里的嬷嬷切脉,说是有了。”

    司徒捏着帕子拭了唇边,闷声应了:“嗯。”

    “嬷嬷说是再要稳上三五日好,所以…妾准备五日后再动身。”此一出言,寂寂而笑。

    “嗯。”再一答。

    陈景落微微蹙眉,已不知何以能谈,只听着沙漏一滴滴落着声音,流至心底空空的。二门处传来脚步声,随着望上去正看见司徒双摇摇晃晃奔至厅堂间。

    “娘亲,双儿饿了——”人未到,声先至,只张舞着一双肉手要扑上来。无需掀帘,一弯腰由帘下钻入,只看着膳桌一旁另一端的人,怔得忙收了手。陈景落意味深长的瞪了她一眼,司徒双忙规规矩矩行了礼,朗声道:“父亲,安。”

    “嗯。”司徒微一点头,依然是满目无色。

    陈景落起身走至司徒双身前,半蹲了身子,挽着她的一双袖子,淡道:“不是说好了,同墨哥哥在后堂玩,后要在东院那用晚膳吗?”

    “玩到后半晌,墨哥哥被焕儿姑姑叫去了,说是他娘亲回来,便急匆匆走了。”司徒双空眨着双明眸,那双眉是像极了陈景落。

    这一声不大,却足以由司徒听了去,转眸蹙眉间放了碗筷,淡淡看了眼司徒双。凝神片刻,回头以眼神示意了杨归,杨归自是明白主上的意思,寻了个不起眼的光景退了出去。

    饭用毕的时刻,杨归才回到厅膳间,只对上司徒的目光微一点头,双唇紧抿。司徒双额猛然蹙紧,满目不悦之色。陈景落并未注意到主仆二人间的眼色,只看见司徒眉眼不善,方开口问:“是饭菜不合口吗?”

    司徒依然蹙眉,只道:“收膳吧。”

    陈景落再细一琢磨想到了东院的女人,试问了声:“主母此时匆忙回来,主上是不是要去看看?!”

    “不用。”蓦然开口,人已起身由着东厢间的书阁前走去。

    璃儿随着桂嬷嬷由京中赶来时已入了更,庄中正安寂着。入了东院,璃儿抛下身后的桂嬷嬷,直入里间,却见内室中灯已灭,全然无了动静。心下生了些慌乱,回到院落里看见端水走上的焕儿,直拉上焕儿的袖子急急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本是在园子里住的好好的啊,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由着杨回领她回来了。”

    焕儿前前后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轻松笑了笑:“你做什么紧张,主母只说是想我们了,就绕个路回来住几天。瞧你急的。”

    璃儿心中并未平定,只张望了里间,低了声音:“主母…可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焕儿由着她的话想了想,傍晚时那女人入了东院即嚷嚷着要吃饭,饭后逗着墨少爷耍了几圈,与平日无个不同,再以后就说累了睡下了。缓缓对上璃儿急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没,我没看出个什么明堂来,同从前有区别吗?”

    身后桂嬷嬷听了她们的一番对答,面色不动迎上来只道:“既是虚惊一场,就由她住几日吧。什么事,明早再说也是好的。”

    焕儿打了眼方才一直站在阴影里的老嬷嬷,这会惊讶道:“这位是…”

    “是桂嬷嬷,京里园子里的。”璃儿淡淡答了,一门心思只想着内间的女人,嘴上仍是嘱咐了道,“给桂嬷嬷安排间好厢房。今夜,我守榻吧。”

    “也好,这几日墨少爷正咳得厉害,我守着他还安心点。”焕儿并无异议,从来都是璃儿更关心主母,她自己是大半个心思扑在小主子身上,这下也是能尽心尽力去照顾小主子。

    夜,正浓。

    璃儿于内间帘处守着,好几次她都想直入里间看看自家主母的状况,却都没能掀帘而入。随着门“吱”一声由外间人推开,月光射到自己身上,璃儿旋身看着身后人,却愣于霎时。

    司徒只披了身单衣出现于门栏处,他本是睡在景落院的,却无论如何入不了眠,终是单衣而出,现下略显尴尬的落于此处,由着璃儿惊讶的打探自己。

    偏头看了眼里间,司徒低声道:“睡了?!”

    璃儿一点头,忙给他掀了帘子,身子一让,声音轻不可闻:“主上是要睡下吗?奴婢这就去掌灯。”

    “不必。”司徒低声断道,“只待半晌就走。”

    璃儿也不敢说什么,目送着司徒入了里间,自己旋身而出,轻轻阖了外间的门。

    瑶石木的软塌,月梨花的薰香,金镶玉的吊饰,这屋中还是什么都未变。楼明傲是真的睡熟了,不知是发冷还是不舒服,浑身蜷缩着,面冲里端而卧。

    司徒蓦然坐于床端,寂寂看着床上的人,脑子里想着她突然回庄的原因。这女人总是想一出做一出,很难以条条框框圈制她,或者真是自己多心了,她无非就是于园子里耐不住寂寞,回来热闹三两天。只是…至少派人先传了信也是好的。

    这般一想,压在心口繁杂冗闷的情绪顿然消释了几分,出手想扶平她蜷成一团的身子,只手落于枕下,惊得顿住。月光瑟瑟的,落在她的鬓间,他的手上,映着那丝丝湿漉,是泪吗?是她的泪吗?

    司徒手端忽然僵住了,愣了半晌,复由她眼际触上那湿润。指尖轻触唇,涩而苦的味道,竟真的是泪。心下有那么一处酸了起来,他自己竟也说不清那种酸意,只双眉复蹙起,望着榻上的人一动不动。良久,终是起身而出,步履艰难而落寞。

    璃儿只道是主上的神色比起进屋时更差了几分,屏息不敢出声,垂了头盯着司徒远去的脚步。忽见,司徒旋了半个身子道:“就当我没来过。”

    “是。”璃儿忙应。

    “桂嬷嬷亦回来了吗?”

    “是。”璃儿仍不抬头,只盯着那抹寂色,“在东厢间,暂和焕儿一处。”

    司徒点了点头,再不做声。

    桂嬷嬷坐在东厢间的床头亦是毫无倦意,焕儿正端着几件新裳衣入内,刚要催嬷嬷早些休息了吧,却听身后的脚步清晰了起来。司徒从未在下人的屋间内出现过,然,今算是破例了。大半夜行于此,倒让焕儿失了分寸,顾不得手中的物件,忙跪了半个身子:“主上…安。”

    “起了吧。”

    听司徒的声音竟有些疲惫,往日下人行安见礼时,他都是不动声色的扬手或一点头以做反应。只今夜,苍白无力的一句“起了吧”直压在人胸口上,久久才喘息过来。

    司徒落座于简陋的堂座前,还未来得及备茶上水,便听他开口询问:“主母…什么时候回来的?!”

    焕儿沏茶的手一顿,琢磨了道:“酉时三刻。”

    “什么都未做交待吗?”司徒淡淡抬了眸子,只望着门外的夜色,眼中尽是一片深黑。

    “说了。”焕儿一面忖度司徒话里的意思,一面想着该说的话,“只说她厌了大园子里的空荡荡,还说想墨少爷和大少爷了。”言罢,端了温茶上去。

    司徒伸手接了茶,只攥于拳中怔了半晌,微微阖目:“而后呢?”

    “嚷嚷着要用膳,膳后随着墨公子玩了片刻,就说要睡了。”

    “晚膳都用了什么?食欲还好吗?”

    “用了两碗清淡的粥,胃口倒是不错的。”焕儿努力去想当时膳桌上的情景,“还说她想吃入了春笋的梅花扣肉了,张罗着明日要小厨房午膳去做。”话语言忍不住抬头打量了司徒的神色——眉眼微紧,倒是比来时看着清明了许多。心下不由得暗暗喘了口气。

    “睡前没说上什么?!”

    “没,什么都没说,和往日差不多。”司徒一一问得详尽反让焕儿添了几分慌乱,又一想晚间璃儿的魂不守舍,心里一紧,答话之后便也大着胆子问道,“主上…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司徒眼中戾色一闪而过,脸色霎时愈发阴沉,看焕儿的神情多了份不可捉摸,惊得焕儿忙垂目低头,心下却明白…的确是出了什么,估摸是连主上都拿不准的事端。

    桂嬷嬷静默了好一会,终是由床榻处走来,差焕儿去外间守着。焕儿得了吩咐,忙起身出屋,反为二人关了门。这屋内更静,夜风丝丝缕缕拂过,灯芯乱窜着,映着屋内二人的惊乱。

    桂嬷嬷不知该由何开口,微微迟疑后,临着司徒缓缓坐了下来,借着不亮的灯火静静打量了司徒,这个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毕生的年华青春尽是倾注在其一人身上。她看着他从那个怀抱里软软的婴孩,长到上书房中聪颖拔尖的皇子,再至如今孑然一身的落寞。她只知道,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淡,浅眸一丝丝深邃了起来。她这半生看尽了他的风华英气,连着他的萧索茫然。她由着那些人将他推至锋头浪尖,由着他随人辱骂,被自己的父皇抛弃,任着他成了如今这幅百毒不侵的模样。那是…怎般的际遇,能将好好的一个人,磨砺至此。

    “嬷嬷。”司徒尽显疲惫,转眸以对,眼角满是落寞,“您说予我罢。”

    桂嬷嬷别过脸,避过那丝微热的目光,嘴角微微一动,“今儿,他来了…”

    寥寥几字,却是字字如千斤。司徒闻言,浑身随着一震,霎那间满心惶恐起来,这种恐惧,是多年未有过的。唇愈抿愈紧,一记血痕沁然惊显。双拳己攥至不能再紧,青筋暴起,血脉喷张。

    桂嬷嬷早已料到了会如此,浅眉微颤,寂寂道:“在云鹤山上,只二人,处了不短的时候。再下山时,倒是听说皇上受了风,耳朵不灵了。四处去寻,并未找到她。再问才知道一先就随着杨回出了园子的。思来想去,实怕会出什么当子,倒是追了过来,好在也能安然睡了。或许我们多心,本是什么都没发生,又或许…”桂嬷嬷再不出言,只微微一叹,轻不可闻。

    司徒再听不下去半句,一手撑案紧紧攥着额头,此刻,他是头痛欲裂。呼吸已轻,心下没了任何情绪,静静的愣着,眼中狞色重下几分。

    桂嬷嬷伸手覆上他另一只腕子,想起从前多是这般帮他平复心神,慈蔼的目光游离于他面容间:“阿豫,这个女人是你在意的吗?还是在意肚子里的孩子?!”

    司徒闻言,猛然睁了目,心下满是平定,定定的望着斑驳的影子:“孩子,是在意。大人,亦在意。”

    桂嬷嬷一怔,轻拍了他的手,似做安抚:“这下,阿嬷明白了。莫要担心,有阿嬷在,出不了乱子。”

    司徒惨然一笑,昏昏然立身而起。行至门间,伸手推门,竟似用尽了浑身气力。满怀无可奈何,一手扶了门板,只身影黯然萧索。声音淡而又寂:“嬷嬷,您不知——这个女人,同那些女人不一样。”言罢茫然已望外间的夜色,落了满眼的空寂。

    “我不想自己摘了面具你便认我不出,我愿你时时刻刻都看得到我,无论我这面具戴与不戴。”

    这话,是他亲口允了她的,只是,如今倒好似真真扇了自己一耳光。如果,那个时候,他再坦诚一些,让她看得再真切些,今天的事端是不是就此能淹没。他不知道,也许…那时脱口而出,今时,她已是不知在何方了吧。

    清晨,至夏的风又起,梨花苍白如雪,昨日入夜后稀风残雨,竟有扯落的梨花瓣落于窗扉处,淡淡的香气扑鼻而入,楼明傲本是醒了的,只是懒于起身,也不知这时候是什么时辰,便卧在榻上静静出神。

    窗外有极轻的脚步声,掠了一眼出声:“璃儿吗?我起了,进来吧。”

    璃儿三步并作两步,扬着笑入间,只道:“今儿比往日早了好几个时辰。”

    “估计是天热了,觉少了。”楼明傲只一起身,由着璃儿端着漱口的茶盏靠近,“桂嬷嬷也回来了吧,人呢?!”

    “桂嬷嬷一早去了主上那里。”璃儿言语中添了几丝犹豫,“主上晨起的时候忽然昏了过去,倒是这天气时冷时热,染了风寒呢。”

    (司徒的面目越发真实起来,这个人物到此时才有些全方位了解的味道。其实...还是情理之中了。看来小楼要教会他的东西很多,抛去情爱不说,要教会他俩字——内疚!感谢亲们支持,努力码字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