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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青莲风动剑上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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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并没有偷学!”流明握紧了拳头,“弟子所学的剑术,全是师父教导的!”

    “撒什么谎!”木瑜楼主忍不住道,“风月剑法唯有何氏子弟才有权修习,自建城数百年来,还从未传授过外姓弟子,你有什么天分资质,能够打动落月楼主,让他教你风月剑法?!”

    流明一时语塞:“我——”

    她忽然惊觉,自己从未问过师父,为何要教授她风月剑法——一直以来,师父都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鼓励着她,告诉她你足够优秀,告诉她你还要努力一些,告诉她……你能够学会风月剑法。

    他无比耐心地告诉她,说她能够做到,但从未告诉过她,她为何能够做到。

    “果然是偷学的吧——”她听见人群中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果然是外城的弟子,手脚不干净!”

    “这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么?”有女声接话道,“果然是母女,都恨不得攀着高枝爬进内城!”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热血冲上了流明的头顶,她猛然转过了头,朝那个恶毒的女弟子瞪去——那个女人被她如野兽般愤怒锐利的目光一瞪,竟吓得身子一抖,躲到了人群后面去了。

    他们如何诋毁自己都无所谓,但唯独不能牵连到她的娘亲!

    她的娘亲虽然弱不禁风,但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将她含辛茹苦地抚养长大!

    这些衣食优渥的内城人,有什么权利嘲笑她坚强的娘亲!

    想要撕碎他们得意的脸……

    看着这群或是轻蔑或是不屑的一张张嘴脸,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是能统统撕碎就好了!

    她的拳头无意识地越攥越紧,连指甲刺破了肌肤也未曾知觉,就在她愤怒到几乎要爆发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那你们又有什么权利,能够关押我的嫡传弟子?”

    这是早已被她铭记在灵魂里的声音,清冷得仿佛是莲花上的雾气,凌冽而冷漠,落进她心中却是腾地一暖,流明的拳头一松,差点就落下泪来——在这个咄咄逼人,几乎要杀死她的地方,他的声音仿佛是救命稻草,飘到了她的身前。

    来者一身墨色的宽大的衣袍,广袖迤逦,其上绣着银色的暗莲。在这个男人走进决命堂的同时,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展开来,令在场的所有弟子一瞬间停止了谈论,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

    流明侧过了头,已经是红了眼眶:“师父……”

    “父”字未落,他经过她的身旁,指尖轻轻在她头顶一拍,是安慰的力道。

    他径直望向朝堂之上,脸色铁青的两位暗月长老,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是我教授了她的风月剑法。”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宫仪姝桐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睛在宫仪流明与何月轩只见打转,残和长老咳嗽了一声,慢慢道:“月轩,若是老夫没有记错,何氏的风月剑法一向不外传吧?”

    “是一向不外传,而不是禁止外传。”何月轩道,“有什么问题么?”

    残和长老一时语噻,良久方皱眉道:“可就算如此,也不要将这样重要的剑法随随便便地教授与人……”

    眼下之意,便是你为何不挑一个又优秀,又有前途的内城弟子,偏偏要教授一个天赋平庸,又无家世背景的外城小孩,简直是胡闹。

    而何月轩脸上,依旧带着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氏族的剑法,我爱教谁教谁,长老若是对我此举不满,不妨罢免了我楼主的位置——反正落月楼主之位是师父所托,不得不坐。”

    言罢,他伸手一把拉起流明,便朝门外走去:“若无其他事,我便带我的徒弟走了,今后她若犯事,由我庭审即可——你们这群人,哪里知道我徒弟的珍贵。”

    流明蓦然地望向了何月轩,而师父的神色依旧平静如常,仿佛那句话只是她的幻觉——师父刚刚说了什么?他说自己很珍贵?

    在她的记忆里,师父从未在外人面前夸赞过她,半句也不成……而他方才,就在两位暗月长老与诸多内城弟子的面前,薄唇微启,潇洒地抛下了这句“你们这群人,哪里知道我徒弟的珍贵。”

    她从未觉得自己珍贵过……她还未出生就被宫仪家族抛弃,父亲在她年幼之时便已埋入坟墓,在白幡飘扬的葬礼上,年仅六岁的她被迫成熟起来,去照顾哀哀欲绝的母亲。她摔倒了不会哭泣,被无视了不会哭泣,被欺负了也不会哭泣,只会默默地爬起来,咬咬牙想办法解决问题——因为她知道,除了母亲,再也不会有人觉得她重要了。

    她的一颗心早就如磐石坚硬冰冷,别人说她孤僻也罢,说她好斗也罢,她一点也不在乎——然而在这一刹那,她的心却因为这句话,扑通扑通地重新跳动了起来,暖暖的热流顺着心脉蔓延到了全身。她用力地握紧了师父的手指,将头靠在了他的手臂上,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她一定会好好报答师父的。

    “真是瞎胡闹!”木瑜长老望着师徒两人离去的背影,脸色已经坏到不能再坏,“这是坏了月爻城的规矩!”

    “可他是何月轩啊……能有什么办法呢?”残和长老叹了一口气,翻过这一页卷宗,“下一件要处理的是什么事?”

    人群中不由发出一阵意兴阑珊的嘘声,堂中多数观众皆为落月楼主而来,落月楼主一走,人群自然而然便散了,宫仪姝桐站起身来,激动地囔囔道:“这事就这么完了?我的伤就这么白受了?!”

    “姝儿。”四下无人时,残和长老忽然这样地唤她,“过来。”

    他依言走了过去,脸上尤带着可怜巴巴的神情,正欲扑进外祖父的怀里撒娇,残和长老忽然抬手,毫不迟疑地扇了她一巴掌。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望着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的外孙女,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心疼,而宫仪姝桐泪汪汪地抬起了头:“不知道……”

    “因为你得罪的,是落月楼主唯一的嫡传弟子——他教授了她风月剑法,而继位的楼主皆是从嫡传弟子中挑选的,你今天得罪的,可能就是未来的落月楼主!”

    “就凭她?一个外城来的穷酸丫头!”宫仪姝桐难以置信地尖叫道,“要我屈居于她之下,还不如让我死了!”

    “你若不再好好收敛自己目中无人的性子,怕是连那个时候都活不到!”残和长老冷冷地瞪着她,“从今日起,你再也不准去习武场,再也不许去找宫仪流明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