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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一:《迷蝶无踪晓梦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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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忽然被“砰”地推开,一袭白色锦衣闪入庭院之中,画师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掀翻,青年的拳头如暴风雨般落在了他的身上,画师惨叫一声护住了脸,结果如旭的拳头毫不客气地落在他的肚子上,没有避开任何疼痛的要害,画师哀嚎着想要逃开,被扯着衣领拉回来又是一顿狠揍,原本还算有几分清俊的脸,顷刻间变得血肉模糊了。

    “如旭!”

    这是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死死地拉着他挥拳的手臂不松开,若是让他继续打下去,恐怕就要惹出命案了,如旭双目通红地瞪着倒在地上的人……或者说,一滩乱七八糟的血肉,呼吸渐渐平静了下去。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抓紧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外面走去,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他脱下外袍往她脸上一盖,把她的脸藏得严严实实,方才推开了门。

    她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走,他一路沉默不语,步伐飞快,她跟得跌跌撞撞,忐忑不安。他忽然停下脚步,扯下了盖在她头顶的衣服,她才看清两人正身处一条幽暗的暗巷里,如旭正一脸阴沉地盯着他,她条件反射地一抖。

    “现在知道怕了?”他的声音里满怀怒气,“方才胆子倒是大,陌生男子的家也敢去!你知道这个画师为何会被驱逐出皇宫么,是因为私通数名宫女!金吾卫早就盯着他数日了,若不是我今赶过来,我现在就被他吃了! ”

    她自知理亏地低下头,只听见他冷冷道:“你还欠多少房租?”

    她别别扭扭地咬着唇:“你问这个干嘛……”

    “我帮你还啊!”他臭着一张脸,“你这么傻,万一被骗去卖身怎么办?你当我只会生气不会吃醋啊!”

    “我才不要你帮我还……”她低着头,语气忽然哽咽委屈,“你其实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我又不漂亮,家室也不显赫,虽然识点字,但是琴棋书画一点也不会……”

    我这样平凡的女孩子,你是绝对不会——

    “可是我想娶你为妻啊。”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听着他继续道,“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盯着你看了很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能成为你丈夫的那个人,一定很幸福。”他伸手将她散落的一丝鬓发挽到了耳后,沉静而温柔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所以,你能不能让我成为那个幸福的人呢?”

    她似乎是呆住了,双手抓着他的衣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毕竟小原,可是个稍微调笑一句便会脸颊通红的女孩子,他应该慢一些,再慢一些——

    她忽然扑入他的怀中,轻盈若一只蝴蝶,淡淡的水粉香气扑面而来,猝不及防地令他后退了一小步。

    她细长而柔然的头发拂过他的脸颊,几乎掠走了他的全部心神。他缓缓地搂紧了怀里的少女,身材是那样的清瘦娇小,仿佛他一松开手,便会再次随风离散。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她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泪珠濡湿了他的白衣,留下了微微发亮的泪痕,“但是你千万不能像折子里写的那样……你千万不要负了我啊……”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怀抱是如此安心温暖,如同春日慵懒的微风,可以被暖洋洋地包裹着,她微笑着蹭了蹭他的肩膀,又抱紧了一些。

    之后的提亲程序顺顺当当,不急不缓地进行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当作为五礼之一的大雁送上门时,她轻轻抚摸着系着红绸的大雁,一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盈盈的脸。

    她的脸不由一红,一个“才不要”差点就脱口而出,而她终究是忍住了,娇羞地低下头去,抚摸着大雁油光发亮的褐羽。

    雁是候鸟,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寓意未来的夫妻可以阴阳调和,忠贞如一。

    “我姓原。”她悄悄瞥了他一眼,声音细小到低不可闻,“名朝雾,原朝雾。”

    在那一日,她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叶如旭,金吾卫中将,父母战死于北漠狼山之役,独居于城外竹林庭院之中。

    十二月初一,如旭的新娘子,终于来嫁入竹海庭院之中。

    成双成对的龙凤喜烛,将整个婚房照得熠熠生光。她还是第一次高高梳起了头发,六枝殷红长钗将鬓发固定为堆云状,花纹华美的大袖衫长裙,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若荷叶相接,还是在闺中好友们的帮助下,费了不少力气方才穿上。

    而解下它,却不用十分之一的时间。

    两人的第一次亲昵,她紧张害怕如一只小猫,把自己蜷缩成紧紧的一团,久久不愿松开,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慰着她,一点点地把她紧握着的拳头掰开,然后十指相握,微笑着望着她:“小原,不要害怕。”

    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她下意识地别开了头,却被他强行掰正了脸,语气戏谑:“这次不能说才不要。”

    她凝望着夫君的眼眸,其中如蕴宝光,任何光源与之相比都会黯然失色,一点细微的疼痛传来,在她体内波纹般散开,仿佛是星河寂灭的叹息。

    庭院里的几株桃花开了,轰轰烈烈地绽放着,风过时,空中仿佛飘起了淡粉色的细雪,屋檐上、苔石上,皆积了薄薄的一层。

    有挑夫送来一个黑漆箱子,说是叶公子路过平康坊时,买给夫人的礼物,打开是白底莲纹的襦裙,淡紫色的大袖衫,衣料上的花纹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她故作矜持地抚摩着,眼中幸福的笑意却难以掩藏。

    “夫人现在就穿上试试吧?”侍奉她的小染兴奋地提议道,“花圃里的牡丹花刚好开了几朵紫红色的,刚好可以折来给夫人簪,一定很好看的!”

    其实内心早已迫不及待,于是顺势点了点头,

    换上了轻若云霞的新衣,簪上了紫红色重瓣牡丹,用红纸抿了抿唇,青雀头黛描长了眉毛,对着镜子端祥了半晌,方才忐忑地推开了门,小染正无聊地捡着花瓣,看见她后惊艳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花瓣洒了一地:“夫人……”

    她紧张地笑着,想迈步走出却被门栏绊了一下,踉跄地往前扑去,小染顿时尖叫了一声,一个身影却比小染的惊叫声更快,稳稳当当地将她抱住了,语气里有无奈的笑意:“怎么我不在,你就会出事情?”

    “夫君……”她心虚地扬起了脸,漆黑的长发,绯红的唇,如桃花般清丽而娇美的容颜,如旭看着她,眼神竟是有片刻的恍惚,虽然没有说话,抓着她肩膀的修长手指却暗暗地加大了力道,良久,方才微笑了起来,语气异常地温柔:“果然,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一瓣又一瓣的粉红色花瓣飘落了下来,又有微风拂过,纷纷扬扬的一场桃花雪,小染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她的夫君低下头来,在她的唇上印上了一个同样甜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