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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相看两相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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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楚随州边界,广袤平原之上一阵阵颤动着,漫天烟尘飘扬。无边无沿的士卒们披挂齐整,脚踏奔雷,浩浩荡荡向前推进。在尘烟笼罩下,只隐隐约约能见那些放着森森寒光的大戟,斜指向天,密密麻麻,也不知究竟有多少。

    在这些满是杀伐之气的大军正前方,叶红楼提剑独立,轻飘飘的身子随着地面颤栗而微微起伏。

    她脸色清淡如初,只轻轻甩了甩衣袖,霎时一阵猛风自她为中心四散而去,周边灰尘如晨雾遇烈阳,消散个一干二净。

    先前她凝视的那名白袍年轻人,此时双指紧并用力一错,那纸杀机凛然的信笺顷刻间化作碎末,飘洒落地。

    年轻人轻轻抬眼,眸光越过那些层层叠叠的荆楚大戟士,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名十年归来同样年轻的男子。

    他眸光凌厉如刀,宛若实质,使得对面坐在马上紧锁眉头的李木鱼似有所感般撇过了头。

    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嘴角不约而同弯起一抹冰冷弧度。

    下一瞬,忽听一道惊雷炸响,这边境上一时鼓声如雷,连绵不绝。

    军令如山倒,踏步推进的荆楚大戟士猛然震喝一声,手中斜指向天的大戟齐刷刷对准前方,步子渐渐迈大,只稍一会儿,一个个方阵便展开齐整而迅猛的冲锋。

    地面颤动得愈发厉害,就连大如鹅蛋的碎石都开始跳动了起来。

    一袭红袍的女子一人一剑,挡在如拍岸惊涛般的大军正前方,如万丈高楼,巍然不动。

    她突然一脚横移,呈大步姿立在原地,手中佩剑斜指向下,轻飘飘挥了出去。

    丈许开外,尘烟飞滚。

    一道其长半里的沟壑凭空出现,不算太宽,可却有两人之深,横在展开冲锋的大军前方,仿若天堑。

    这一道深沟出现的太过突然,来不及跨步跳过的披甲士卒也根本容不得止步,被后方齐冲的同袍撞上,齐刷刷跌了进去。

    可大军无边无沿,瞬息之间就已以数百人将其填满,踩着同袍冲过来的荆楚大戟士们二话不说,怒吼着刺出手中锋锐大戟。

    剑术与剑意都至大成的红袍女子轻轻浅浅一脚踢飞几人,继而想也未想,随手甩出长剑,轻易将冲到前来的一人透体而杀。

    那柄普普通通的长剑杀掉一人之后,前行方向猛然一变,自动在人群中穿梭起来,速度极快,只留下几片残影,教人眼花缭乱,可飞剑过处,却接连不断地带起一蓬蓬血雾。

    空着双手的红袍女子扫了眼左右毫无间隔涌上来的士卒们,脸上挂了丝清浅笑意,就见她轻轻解下腰间另一柄佩剑,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

    等到涌上来的士卒越来越多时,红袍女子悍然拔剑,如雪剑光笼罩数丈方圆,剑气四溢,连吸进鼻里的空气似乎都带着剑气,隐隐传来阵阵刺痛。

    拔剑出鞘至半,红袍女子上撩手腕猛然一滞,紧接着毫不犹豫收剑回鞘。

    收剑回鞘,以剑术斩剑意。

    霎时间,那大~片剑光竟真如支离破碎一般,哗啦啦碎成若干份,数之不尽,映射着头顶日头,漫天剑光晃眼。

    可这些絮乱的剑光却极具杀意,在满是人影的沙场上四散开来,一时只听噗噗声响,朵朵血花儿漫天挥洒。

    方圆数丈之内,人尽身死倒地。

    瞬间将周遭清理了个干净,红袍女子叶红楼嘴角勾了勾,一招手,那柄盘旋在低空的飞剑激射而回,直接插入剑鞘。

    叶红楼收起两柄佩剑,系挂在腰间,抬眼望去。

    踏步齐冲的荆楚大戟士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打中间方阵中分出一条通道,有沉重马蹄声一声声从那边传来。

    一骑神骏白马迅疾如风,冲出方阵,越过那道以人命填满的深沟,眨眼间近到前来。

    马背之上,年纪轻轻就已名动朝野内外的李拂尘,一身白袍如雪,手提着那杆以绸布缠裹着的长条状物,面无表情。

    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叶红楼稍稍调息,肩膀微斜,放下负于身后的那套紫檀剑匣,微微闭上了双眼。

    李拂尘一骑前来,看着蓄势以待的女子,眸光冰冷,淡漠道:“叶红楼,钱你收了,却出尔反尔。今天你必死。”

    红袍女子闭着双眼,脸上依旧是那抹清浅笑意,轻声道:“这话,我也想说与你。”

    她忽然提高声音,“李木鱼!荆楚已到,剩下的路程,你自己走吧!”

    李拂尘冷笑一声,高举手中那杆长物,再不多言,对着她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叶红楼眼都没睁,一拍剑匣,从中弹出一柄无鞘长剑。剑身狭长,通体漆黑,两刃却并未开锋,只有剑尖那方寸之地微微放着抹寒光。

    她匣中有剑三柄,此剑又名刺凤,不同于另外两柄,此剑从锻造出炉之后,这是第一次使用。

    她眯眼瞥了下马上男子,眸中划过一丝少有的杀意,握剑手腕猛地上撩,不躲不闪,举剑硬接。

    铛——

    金戈铿锵,半空窜出一片火花,下方砂砾受气劲冲击炸出个大坑,立于地上的叶红楼身子一矮,站在坑里,脸上却依旧笑意清淡,只是眸中杀意越来越浓。

    而居高临下的白袍年轻人却轻咦了一声,脸上神色慢慢凝重了起来。

    眼前飞过片片碎布,他手中那杆长物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森白森白,仔细看去,居然是一杆长长的脊椎骨。

    叶红楼只看一眼,心中便已了然。随着这位年轻人声势渐大,如今朝野内外风传,这个出生时便被道门格外看重的男子十四岁就于云梦泽独力斩蛟。

    看他手中长物,想来也是那头大蛟的脊椎。

    她心中杀意更甚,语气瞬时冷了下来,“李拂尘,这柄剑三年前就已锻造而出,为你准备的。”

    端坐马背之上的白袍年轻人眼角余光瞥过她,看着那快速离去的两人一骑,想了想之前那纸八字信笺,握了握拳,猛然调转马头,就要去追。

    叶红楼一剑斜斩,瞬息间横移出十多步,面无表情地拦在前面。

    心知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的李拂尘叹了口气,看了眼麾下那些善战步卒,又看看一骑绝尘远去的身影,最终怒喝一声,以白脊作枪,狠狠劈去。

    这时,那些持戟甲士早已涌了上来,将四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中与李拂尘捉对厮杀的红袍女子,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周边将士越聚越多,毫无惧意,一心只想杀了必杀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