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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餮血之召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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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什么盒子?”去来冷静了一下,不禁呆了呆,“你拿了盒子,就放我们走。”

    “焚了我的镜,居然想全身而退吗?”

    去来心中一沉,果然芬里厄已经发现他两个据点的镜被毁,只是据说他冷漠嗜血,想不到还能在这里风淡云轻地微笑。这种情况下,几乎可以确定海拉告的密,因此他肯定也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事到如此去来只能装傻:“我们来这里想要找到你的镜,但是还未找到,并没有焚镜。”

    然而芬里厄只是不带感情地笑了笑:“你要做的第一件事,还没有听明白吗?”

    海拉说:“把盒子给他,就是你驱散亡灵的那个盒子。”

    不敢相信芬里厄和海拉连这件事都如此谙知,他们只不过误打误撞进了一面镜,顺手将其焚毁,动用了密米尔留给他的红盒子,竟然还能被发觉。

    只是密米尔的遗物不能被夺走,这个红盒子里起码可以确定藏了圣器。去来笑了笑:“杀了我吧,我没有你说的盒子。不用找了,你找不到的。”

    “那就杀一个吧。”芬里厄冷冷地命令道。

    海拉却说:“哥哥,不用急着大开杀戒呀。”她一双黑眸看向去来,“如果能让德古拉复生,你会把盒子交出来吧?”

    看到去来的脸色,海拉露出赢定了的神色:“不想见到他吗?”

    她雪白的面颊上浮现出鬼魅般的微笑,额上的黑蝶竟然又开始扇动翅膀,去来愕然发现这里的空间开始压缩,似乎时间也跟着飞速倒流,去来看到了尤金。

    他父亲是神族,母亲却是人类。尤金是半神族。

    他母亲在她家族中地位很高。人类中爆发战争,国王和旧贵族被推翻,新的教会控制王国,那一族人都将送上断头台。囚车里装的人就有他披头散发的母亲,怀里还紧紧搂着淡赭石色头发的小尤金。即将行刑时,他的神族父亲赶来,倾尽全身之力护住整个庞大的家族,那是尤金头一次见到真正的神族。

    他父亲寡不敌众,被抓后扔进了滚烫的铜浆,他和他母亲活了下来,尤金却将仇恨慢慢转移到母亲身上,长成少年后毫不犹豫地离家而去,涉足九大世界。等他再次回家,已相隔整整七十年,尤金是意气风发的青年,他母亲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却认不出眼前垂垂老矣的老媪就是他寻找的母亲。两人僵持在房间里,此时天色已暗,谁也没有想到吸血鬼会潜进这所破败的房子,尤金从未见过这种生长着獠牙的生物,眼看吸血鬼俯下身,尖牙挨到了他母亲的脖颈,尤金惧怕吸血鬼,仓皇逃离。

    他一整晚都在漫无目的地行走,翌日清晨发现自己又拐回了曾经居住过的老房子,老媪冰凉的身体旁边,他找到了滑落在地的项链,那是他母亲的项链,象征父母间的爱情。显而易见,他母亲将其佩戴了七十年,是人类一生的时间。

    一但想到他母亲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是他怯懦逃离的身影,尤金就痛苦得几乎窒息,他的懦弱行径成了铭记一生的耻辱和悔恨。再次回到阿斯加德,身边的东西就只剩下他母亲的骨灰和那条断掉的项链。尤金变得沉默寡言,性格也越来越不近人情,开始疯狂习练镜术,一生无数次猎杀吸血鬼,死前的最终爵位是伯爵。

    没想到死后自己也成了吸血鬼,还是大名鼎鼎的德古拉,如果生前没有那么多功勋,也许他只是个普通的亡灵。这才是真正痛苦的地方,过着无法解脱的生活,堕落成自己最憎恨的样子。

    因此他没有丝毫踯躅,加入隼党,拥护带给他荣耀的王室,反对主人海拉。十七年前尤金以已死之身和伊妮德、加文共同保护密米尔和尚在幼年的天命者。看到襁褓中的去来,他湿漉漉紧贴头皮的黑色软发,尤金微微一笑:“这孩子生的很漂亮。”

    果然像加文说的那样,尤金曾经和其他隼党一同守护去来。

    因为需要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极有可能不能生还,深思熟虑了很久,尤金决定把他母亲的骨灰与项链安置在米德加德。等任务结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米德加德故居带回存放在那里的东西。兴冲冲地推开门,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两个女仆正在砸碎骨灰瓶。他从女仆手中夺回项链,才知道带有镜术的骨灰瓶引起了她们的注意,认为这是邪恶的东西,惊恐之下就拼命砸碎它。尤金丧失理智地掐断了两个女仆的脖子,又把她们生吞下去,还觉得两个女仆死有余辜。从此开始憎恨人类。

    当时他正与一个人类女孩热恋,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她,一年后收到她的死讯,最后一面是火葬场里,燃烧的木架上,他的爱人安息的模糊身影。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似乎都不断错失。尤金越发孤傲不近人情,曾经的旧友都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阿斯加德能够记住他身份的神族大约五个都不到,他麻木地参加各种各样反抗黑党的危险活动,两年前收到伊妮德的消息,共同消灭芬里厄的据点。

    最终他的吸血鬼之身在他死后四百年也彻底毁灭在冥界。

    “好了,回答我的话吧。”海拉说。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如同落上了一层雨雾,生镜谷中的画面又出现了,一时竟然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现世。去来本以为海拉改变的是空间的秩序,这时才发觉她改变的是时间,她将几百年中有关于尤金的时光进行筛选和压缩,就像掉帧的动画在去来眼前过了一遍,或者说,直接将他本人放在了这段时间里。

    本来已经接受尤金已死的事实,现在却觉得他又是鲜活的,去来用力摇摇脑袋,说:“不。”

    “什么?”海拉露出错愕的神色,“如果不是我哥哥为了找到他那个盒子,你们早都全死了。”

    去来心如乱麻,很后悔没有早点发现那里面的东西,当初在萨法达就应该把盒子里装着什么搞清楚。去来愤怒道:“盒子是密米尔留给我的,你们凭什么夺走!”

    芬里厄不再说话,眼珠子冷冷地打转,去来心中警铃大作,却见他骤然在空中一抓,虚空被撕裂,加文就凭空出现,芬里厄单手紧紧扼住他的脖颈。芬里厄轻声说:“那就先由你献祭。”

    “去来,很对不起……”加文吃力地说,他仅比芬里厄低了一点,却不能挣脱他的桎梏,难道这就是神灵超乎常人的力量?

    他们毁了他的两面镜,按说早会被屠戮,这时却能仍然存活着,只能说明芬里厄凭自身之力找不到密米尔的红盒子,那里面装着的东西是奥丁遗留下来的圣器,那能是什么呢?去来觉得这样的东西世间应该没有几样。

    倏然想到一个东西,他心中一震,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那个丢失了一半的东西。

    加文几乎窒息,海拉无言以对地望向他们三人,去来明知道红盒子不可以交出,却更不愿意加文因他而死去,否则不能原谅自己,会有一辈子负罪感。但是脑海中始终有一个更理智的想法,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几人一起死去,但是那个东西不能落到芬里厄手中。

    去来沉重地说:“你把加文松开,我给你盒子——”

    划破长空的“铮”地一声,三人一同看去,只见一只冰箭正在向芬里厄的手飞来,下一瞬,芬里厄骤然松手躲过了冰箭,加文重重地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冰箭在阳光中无声碎裂成晶莹剔透的冰渣,芬里厄随手将一团魔焰掷向冰箭飞来的方向。在那一瞬,去来几乎以为自己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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