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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相诀神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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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萨诸神之父奥丁的儿子,荣光归于一身的勇士维达,

    他奋不顾身前去报仇雪恨,立誓杀掉穷凶极恶的魔狼。

    他无畏无惧单臂扼住狼颈,另一只手握剑刺进它心脏。

    洛基之子芬里厄一命呜呼,不共戴天血海深仇终得报。

    ——《女占卜者的预言》

    神圣的钟声响了十二下,头戴金盔的瓦尔凯莉们骑着小巧精悍的白马驰骋在湛蓝的天宇上。白马的鬃毛间落下霜和露,女武神们纵马驰骋的俏丽身影都化为白鸟般的云,飞跃了英灵殿上空的彩虹桥庇佛罗斯,撒下绯红的花雨,带来九大世界的祝福。维达也是一身白袍,胸口缝着象征王族的金隼。

    苏拉的长袍乍看和以往常穿的白色太阳神祭司袍一样,可实际上是象征纯洁的贞女袍。头顶雪白的花环是由命运三女神共同为她编织的,乌尔德祝愿她的过去里没有痛苦的回忆,薇尔丹蒂祝愿她的现在就像英灵殿的酒筵一样美满,诗蔻蒂祝愿她的未来与阿斯加德同甘共苦。维达单膝跪在苏拉的面前,亲吻她带着雪白手套的纤细指尖:“苏拉,嫁给我,让我做你的丈夫,你成为我的妻子。”

    正是这普天同庆的时刻,霹雳忽然炸响在金宫之前,魔焰从地面上升腾而起,惊散了空中飞舞撒花的精灵。雪狼扑向毫无防备的维达,维达抽出宝剑来搏斗,雪狼的利爪擦伤了维达的手背,苏拉一双海蓝色的明眸蓦然睁大:“芬里厄,你做什么!”

    雪狼变成了人形,苏拉愕然看到他的变化——已经不再是眉宇飞扬的少年模样,取而代之的是青年人令人艳羡的英气与锐利,他的容颜是苏拉所见最好看的,成年后更是完美无瑕。这就意味着芬里厄已经成年,比诸神的黄昏前更加强大,身为神灵的力量全部苏生。

    芬里厄看到苏拉,唇角弯了起来,面上是带笑的,可是眼中没有丝毫笑意:“我又来看你了。”

    苏拉不敢相信——众目睽睽之下,他搂住了她纤软的腰肢,凉薄的唇瓣落在了她玫瑰色的唇上,尽管只是轻柔的一吻,却足以令苏拉声名败裂——在维达的婚礼上,她被迫与另外一个男人接吻了。

    苏拉用力推开他,眼眶发红地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他偏过脸去,用手背拭了拭嘴角。维达一把拉过苏拉,宝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芬里厄的胸膛,却被他一把握住了锋利的剑刃,无法再往前送一步。鲜血很快从他的指间渗出来,苏拉怀疑他整面手掌都会被割断,但是芬里厄毫不在意正在流血的手,对苏拉淡淡地笑着说:“跟我一起离开阿斯加德吧,不要为一个无关痛痒的理由和我分手。”

    芬里厄还带了很多烈焰巨人和冰雪巨人过来,与诸神打作一团,混乱得异常,维达讥笑道:“够了,她不爱你,跟你走,做梦吧!”

    “苏拉,你还爱我的,对吗?”芬里厄温柔地对她说。

    苏拉出于本能,用力摇了摇头。她只知道不能一错再错,虽然自己确实是真心想配合维达举行好这场婚礼,却没想到芬里厄胆子大到来婚礼捣乱,还强吻了苏拉,这等于在告知众位神祗,她是不贞的。已经无法预计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她只后悔当初和他分手时没有把话讲得更清楚一些,让他彻底死心。

    “苏拉,想好再回答我。”看到苏拉摇头,他脸色变得很苍白,却最终说出这样一句话,语气就像一种恳求。

    “不!!”

    苏拉终于被三人这种对峙的局面逼得崩溃,头顶雪白的花环也因为这一拉一扯滑落在地,她眼眶通红地说:“芬里厄,我根本不爱你,无论现在还是从前,都对你没有任何爱情。我只想嫁给维达。”

    她看到芬里厄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泯灭了,面容看起来竟有一丝迷茫,维达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明显,而他只是怔然望向苏拉。

    苏拉的墨发如同阿斯加德寂寥了千年的夜空,没有拖到地面上,在末端化为细长的一撮,就像一缕轻烟消失在白色贞女袍的底部,从背后看显得身段窈窕娉婷。她的柔软双唇是沾湿了夜露的玫瑰花瓣,任何触碰都是亵渎。终于,芬里厄轻声说:“我早该发现了。”

    势不可挡的魔焰驱散了金宫的光辉,彩虹桥上,九位女武神向地面射下白羽般的利箭,英灵殿顶端的金鹰眸中迸发出强光,刺中了芬里厄的手臂,终于芬里厄高声大呼:“维达,等着吧,终有一日我要取代你成为这神都之主!”

    他化身为魔狼,无视苏拉的呼喊,一头窜进了熊熊燃烧的烈焰,巨人们也随着芬里厄分分撤退,整场婚礼就像一场策划精细的闹剧,苏拉神情恍惚地站在金宫的台阶上,捡起掉落在袍边的花环,却迟迟没有戴在头上。维达冷冷地看了她半响,转身拂袖而去。

    芬里厄留下了他的诅咒,苏拉一直知道他仇恨阿萨的神祗。

    他们曾经先后用三条锁链,“雷锭”、“枷锁”和比真丝还柔软的“格莱普尼尔”妄图束缚芬里厄,却只有最后一次成功了,命运三女神的诞生昭示着阿萨诸神黄金时期的结束,神灵的力量随着光明的逝去而大幅减弱,芬里厄直到诸神的黄昏之前才挣脱了锁链的束缚,一口吞噬了奥丁,却又马上被维达洞穿了心脏。因此新神纪的多数神祗都认为只要有维达在,阿萨诸神就能重归鼎盛。

    自从婚礼上发生了那件事以后,维达就对苏拉十分冷淡,可实际上她已经不能够很敏锐地感受到维达的情绪,每晚都会陷入同样的梦魇,米德加德诸神战场上血淋林的杀戮令她彻夜不寐,苏拉担心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召来密米尔,询问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

    有一种说法是密米尔是巨人始祖尤弥尔的化身,古神纪时和海尼尔作为人质一同被派遣到华纳部落。海尼尔是奥丁的兄弟,在阿萨神族中地位很高,却是个人高马大的笨蛋,每当尼德尔德问话时,总是由智慧巨人密米尔在他耳边悄悄说话,他再转述给尼德尔德。华纳的神祗们发现只要密米尔离开海尼尔,海尼尔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说,于是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尼德尔德斩杀了密米尔,奥丁在长满芦苇的河边找到了他的尸体,保留了他的脑袋,每天与他的头颅对话,获得新的见闻。

    当奥丁通过英灵殿顶端的金鹰之眼观察到诸神末日时,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来到钉着密米尔头颅的墙前,向他求助。但那时密米尔也已无有丝毫办法,命运三女神向奥丁呈上了破碎的命运之网,奥丁于是接受了诸神的命运,从容接战。

    三千年后,新神纪昭示了九大世界的重生,很多神祗都复活了,其中也包括死后和奥丁对话了上万年的密米尔。苏拉以众神之后的身份召见了智慧巨人密米尔,他说:“现在阿萨诸神的力量还很弱小,您应该发现,旧世界的神灵魔法已经不再适用于新世界,只有找到合适的出路才能真正挽回诸神的命运。当阿斯加德的神力足够强大,魔狼就没有能力夺取神都。”

    “照你说的,怎么样才能找到出路?”苏拉淡淡地说。

    “给您一条建议,不要寄希望于世界之树了,它的根系早已腐烂在三千年的海水中,不可能再度恢复生机。您需要做的,就是找来具有神力的冰雪和冷水,制造出一种可供九大世界共同驱使的载体——这种载体充盈在空气之中,无处不在,随时可以被利用,带来更加崭新的力量。”

    “那是什么东西?”

    “陛下,我也无法看清楚。”

    当晚和维达在英灵殿共进晚餐时,瓦尔凯莉们身穿着纯白如雪的长衣,将黄金般灿烂的长发编成身后垂下的长辫子,从琼觞里倒出神羊乳酿制的潺潺美酒,又端来厨子安德赫姆尼在大锅里烧好的野猪肉,这些野猪肉来自神猪赫利姆尼身上,往往刚割了它的肉,又立刻生出满身肥膘,从来不会有饮啖不足的时候。

    苏拉向维达提出了密米尔这个意见,维达正在酣饮美酒,放下了杯子,脸庞微微泛红,眼神中却没有一丝醉态:“不要听那个老疯子的意见。”

    “喂,你怎么能叫他老疯子!”苏拉越发受不了维达这样,“你的父兄都认为他是最具有智慧的。”

    维达讥笑道:“苏拉,你不会把芬里厄的话当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