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 84、庄生晓梦迷蝴蝶(二十九)

84、庄生晓梦迷蝴蝶(二十九)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两人一路走向太极宫。

    等走到殿门前时, 常清静却停下了脚步。

    张浩清没有催促,站在殿内侧身莞尔等待。

    常清静闭了闭眼,虽说身子不再抖了, 指尖又微微颤抖起来,半晌, 这才攥紧了手指, 又下定了决心般地提步跟上。

    太极宫前, 玉兰绕砌,雪松拂檐,这是蜀山的正殿,殿宇嵯峨。

    三清圣祖位列其中,宝相庄严, 受足了供奉。

    青烟袅袅。

    张浩清转头看他,眼神和蔼如同慈父:“敛之, 动手吧。”

    “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

    常清静慢慢地恢复了镇静,嗓音干涩:“待弟子到通玄境后,就亲手杀了师尊,挖出师尊真元。”

    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也是这一切的开始。

    只是常清静他自己都未曾想到, 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张浩清如同闲话家常的慈父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着些什么。

    “那位宁姑娘离开了?”

    常清静闭眼, 掣出了那把胭脂色的细剑。

    “是。”

    “敛之,那位宁小姑娘人不错, 但命中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不要勉强人家。”

    常清静攥紧了剑柄,骨节青白,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自从他在剑阁觅得这把多情的本命剑之后,行不得哥哥一词,好像为他这一生下了判文。

    这剑,虽说柔媚多情,但削铁如泥,锋锐得可劈金断玉,无需倾注灵气,单凭剑刃之力,便可将成年男人坚硬的颅骨如同划破一张纸般,流畅地切开。

    花了数天的时间,宁桃和谢溅雪终于赶到了洞庭湖。

    八百里的洞庭湖,浩浩汤汤,气势磅礴,远望桃花如云霞,水气歊蒸,雾气如云。

    “此处是儒门宝地。”一边穿梭在闹市中,谢溅雪一边耐着性子,柔声和她解释。

    “不少儒修在此地开宗立派。”

    “我记得,三月三,上巳节当日,大儒宋淏会在此地开设一场学会,桃子你想去看看吗?”

    其实自从重生之后,她好像就懒了许多,桃桃忍不住挠挠头,叹了口气。

    就好像没有精力,也不爱动弹了,但这种盛会去看看也无妨,就权当是散散心了。

    谢溅雪或许是看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主动带她四处逛了逛,专门把她往卖珠钗首饰的摊子前凑。

    看到这些琳琅满目,亮晶晶的发簪什么的,桃桃终于重新振作了点儿精神,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谢道友你看这个好看吗?”

    这个有点儿像学校门口两元店里卖的那种蝴蝶发夹。

    “这个绢花也好看。”

    修长苍白的手捻起摊位上一朵鹅黄色的绢花,谢溅雪温和地说:“桃桃,你低下头来,我来帮你带上。”

    桃桃有些不大自在地半低下了头,谢溅雪神情自若,垂着眼,眼神专注地帮她簪在了鬓角。

    剑芒倒映在太极宫朱粉涂饰的墙上。

    三清圣祖前的供香,被这剑风掠过,烛火摇曳了两下,宛如被撷下的落花般,坠地。

    常清静低着眉眼,胳膊僵硬地几乎不可曲伸。

    剑锋破开血肉的声音如此清晰。

    温热的鲜血飞溅在了他脸上,眼前好像有大片大片空白铺陈开,紧跟着,又被寸寸染成了血红,红得如此热烈,如此炙热。

    飞溅入眼中的鲜血使眼睛如此干涩刺痛。

    他眼里倒映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倒映着漫天的血红。

    鲜血濡湿了紧握着剑柄的掌心,湿滑得几乎快脱手而去。

    常清静定在了原地,剑尖再也往里推不动半分。

    “怎么不动了?”张浩清笑着问,“我当初怎么说的?”

    常清静:“挖出真元。”

    “那便继续。”

    此时这位蜀山掌教,霜白的须发尽数被自己身体内喷涌而出的鲜血染作了血红,每说一句话,每吐出一个字,都会有源源不断地血沫自唇角溢出。

    青年猫眼空茫地睁大了,唇瓣哆嗦着,呜咽了一声。

    下一秒——

    剑刃又往丹田中推进了几寸,剑刃朝上,轻轻一搠,便将张浩清自丹田到前胸尽数划开!!!

    终于摆脱了常清静让桃桃长长地舒了口气。

    金蝉脱壳重生之后,她皮肤状态那完全就是大变了个样!足足从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变成了个小美女。人气色好了,就连逛街的热情也高涨了不少。

    和谢溅雪的相处,又让桃桃对谢溅雪内心蹭蹭蹭升起了不少好感!

    会挑首饰,会和女孩子相处的,这是多么合适的一个男闺蜜啊!

    少女年纪小,最适合这些五颜六色,亮晶晶的东西,仿佛那璀璨耀眼的光全落在了她身上。

    谢溅雪好像从帮宁桃打扮这件事中找到了莫大的乐趣。

    老实说,桃桃其实对逛街热情不大,但谢溅雪脸上却带着笑,好像高兴的样子。

    跟在谢溅雪身后,桃桃走得脚底都有些疼了,只好默默安慰自己。

    嗯,谢道友身体比较弱,生活也比较乏味,难得找到了乐趣,还是体谅一下顺着来比较好。

    谢溅雪很喜欢她,宁桃这个感受不是自恋。

    桃桃能感觉出来这个“喜欢”,无关乎男女情爱,而是单纯的“喜爱”,有点儿像喜欢个活泼可爱的小动物。

    他喜欢她柔软的,健康的四肢,喜欢她红扑扑的脸蛋,喜欢她娇小的身体里好像蓄积着的蓬勃的生命力。

    两个人顺着洞庭湖一路慢慢地逛,去买了衣服买了首饰去洞庭湖前坐了一会儿,宛如古今中外所有的游客一般,又在洞庭湖附近的酒楼内点了一桌子菜。

    这还是桃桃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异性“约会”。

    坐在洞庭湖的湖岸前,身下是如茵的绿草,桃桃深深地感叹道,“谢道友,如果没有之前那些事,说不定我们真的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也不定。”

    谢溅雪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那我们现在就不是朋友了吗?”

    “未曾想到,我将桃子你当作朋友,桃子你却宁愿和常道友做朋友,都不愿做我之好友。”

    “那不一样。”桃桃扭头看向谢溅雪。

    她对常清静,没有多少真情,当初那个少年已经死在了王家庵,现在不过是虚与委蛇更多一些。

    谢溅雪沉默了一瞬,“冒昧地问,桃子,你是如何看待常清静的?为何愿意同我下山?”

    她暗恋常清静这事儿,在当年几乎是人尽皆知了,或许是因为真的没感觉了,心里的小鹿啪叽死了,桃桃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湖光山色,平静地说,“说实话,我喜欢的是当初那个常清静,那个小青椒,不是现在的仙华归璘真君。”

    “如果是当初那个常清静,我或许会很开心,毕竟喜欢的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而现在,不喜欢的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在指手画脚,令人生厌。”

    太极宫,三清殿中安静极了。

    是独属于死亡的宁静。

    突然,一声尖叫声骤然打破了这片宁静。

    每日例行前往太极宫清扫的蜀山小道士,握紧了扫帚,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惊骇至极。

    血,好多的血!!

    满目都是血!

    那位仙华归璘真君,一跪倒在血泊中,长发染血,手上还握着一柄胭脂色的细剑,在这血色中,这柄细剑也显得分外妖冶了起来。

    而在常清静不远处,躺着的是被开膛剖肚的蜀山掌门——张浩清。

    等看清这躺在地板上的人后,小道士更是双眼一翻,差点儿昏死过去。

    “掌掌掌教……”小道士面色煞白,抱着扫帚一步一步往后退。

    似乎听到了殿外的动静。

    常清静淡淡地转过了脸,脸上还有血珠顺着眼睫滑落,宛如琉璃世界中盛开的红梅。

    眼眸中是令人心悸的淡漠与空茫。

    就在常清静目光扫过来的这一瞬间,小道士双腿一软,想都没想,丢了扫帚转身夺路狂奔!

    疯疯疯了!!仙华归璘真君疯了!!

    小道士一边跑,一边大声挥舞着胳膊大声哭道。

    “死了!!掌教死了!疯了!!归璘真君疯了!!”

    “归璘真君入魔杀了掌教!”

    “掌教死了!!归璘真君杀了掌教!”

    “掌教死了!!归璘真君杀了掌教!”

    小道士吓得胆丧魂飞,疾走大呼,没一会儿,便吸引了执剑弟子的注意。

    “你在胡说什么!!”一个面色冷峻的蜀山师兄,飞身上前,一把揪住了他衣领,将这小道士高高提起,面色难看地问。

    一看到这师兄的脸,小道士哭得反而更大声了:“蔺、蔺卓师兄!掌教死了!归璘真君杀了掌教,就、就在太极宫三清殿里。”

    蔺卓面色愈加难看了点儿:“休得胡言乱语。”

    小道士哭道:“师兄我没说谎,掌教掌教——”

    蔺卓已听不下去这小道士颠三倒四地话了,随手将这小道士往身后一丢。

    虽说如此,还是叫上了几个执剑弟子随他去正殿看看。

    或许是撞上了什么邪祟,生出了什么障境也未可知。蔺卓想。

    然而,还未靠近太极宫,蔺卓的脚步却蓦然顿住,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这股血腥味儿——

    蔺卓面色大变,拂开其他人,掠出数丈远。

    大殿里空无一人,三清圣祖染血,待看清这殿里的情况之下,蔺卓一个踉跄,惊得胆丧魂飞,同时又不由弯下腰剧烈地吐了出来。

    “是……是掌门……”

    蜀山执剑小弟子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嗓音因为恐惧已经变了形。

    “归璘真君,当真——”

    “放肆!!”蔺卓面色扭曲地厉声呵斥道,“与其在这胡乱猜测,还不快去请长老来!你们几个去剑冢看看真君在不在!”

    压抑住胃里这一阵翻涌,蔺卓一步一步踏入了正殿,在张浩清尸身前跪倒了下来,眼前一阵发晕。

    昔日仙风道骨的蜀山掌教,不怒自威的半步神仙,此刻却宛如一条被开膛剖腹的鱼,胡乱丢弃在了殿内。

    他能看出来,看出来搠开掌教丹田与前胸的剑气。

    这是归璘真君的剑气。

    他憧憬常清静数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常清静的剑气。

    长老来得很快,基本上,凡是蜀山没有闭关的长老,一刻钟之内全都赶到了太极宫内,看到这殿内情形后相继变了脸色。

    “掌教师兄!”

    “是何人下此狠手!如此毒辣!”

    薛素双目充血,他得了消息,连灵兽也忘了骑,一路发足狂奔而来。

    他与张浩清年轻时关系最好,乍见师兄惨死,死得如此惨烈,一时间心神巨震,踉跄了几步,扶住了香案,怒吼道:“常清静呢!去剑冢把常清静给我叫过来!”

    “回、回长老的话。”一个执剑弟子哭着站出来,“蔺卓师兄已经派人去了,归璘真君不在剑冢。”

    不在剑冢?

    蜀山众人一怔,还未开口,突闻寒山寂寂之处,传来疏阔遥远的钟声。

    浑厚的钟声,穿破云层,于雪峰上回荡不绝。

    另一个执剑弟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钟声,是有人私闯山门!”

    言还未了,诸位长老皆已化光离去。

    巍然直表云霄的蜀山山门前,此刻万籁萧萧,血流成河。

    守山门的蜀山弟子众人,靠拢成一个圈,步步往后倒退,既惊又惧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青年眼眸半垂,提着胭脂色的长剑,染血破损的道袍于风雪中飘摇不定,发丝上的鲜血已然凝固。

    一步一步,缓缓逼近。

    琉璃般的眼眸微微一动,信手便劈出了一道剑气。

    这剑风掠过地面,便在地面劈开了一道绵延丈远的巨大裂缝。

    而这剑气所指之处,对准的已然是自己的同门。

    这些守山门的弟子,茫然地看着这道逼近的剑意。

    做梦也没想到,为何仙华归璘真君会对自己的小师弟师侄门下手。

    毋庸置疑的是,他们将会被这道剑气碾成一滩血肉。

    就在这剑气即将覆压下来之际。

    轰然一声巨响。

    无数剑光自云外坠落,与之对冲。

    常清静这木然的神色,终于略微一动,沉默地直面这数道沛然的剑光。

    每一道剑光身后都代表着一位曾经可亲的师长。

    剑光如流星坠地,刺痛了人眼,眼里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而随之到来的是——薛素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记耳光用了十足的力气,常清静他一个踉跄,大脑空白,脊背重重撞上了身后的偃蹇的乱石。

    眼前好像又有大片大片血色铺陈开,常清静身子晃了一下,对上了薛素的视线:“长老。”

    薛素像头暴怒的狮子,咬紧了牙根,眼里杀欲蓬发:“畜生!你这畜生!你说,可是你杀了掌教师兄?!”

    常清静的目光一一从薛素,其他诸位师长眼前掠过。

    昔日和蔼可亲的师长,目光沉郁,眼里交织着怀疑失望以及杀意。

    倘若常清静他真的杀了张浩清,那自然留他不得。

    常清静虽也是他们一手看着张大,然而蜀山弟子何止千百,被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甚至于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又何止常清静一人。

    常清静他不言不语,提步欲走。

    偏在这时,一道身影远远地奔来。

    吕小鸿气喘吁吁,不顾自己修为低劣,硬是拂开了几个执剑弟子的阻拦,冲入了人群中。

    小道童面色惨白,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常清静,眼泪淌了下来:“真君,你真的杀了掌教师兄吗?”

    山门前寂然无声。

    考虑到这小道童与常清静朝夕相处已有数十年,诸位长老也都默然。

    常清静平静地看着吕小鸿,不说话不辩驳,周身魔气缭绕,眼神冰冷。望着他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出剑的陌生人。

    对上常清静的视线,吕小鸿垂下头,涕泪如雨,转瞬又被蜀山的寒风冻成了冰。

    “我、我知道了。”

    胡乱擦了擦眼泪,吕小鸿吸了吸鼻子,一步两步,步步退回了人群中,哑声道:“真君,是我认错了你。”

    他个头儿矮,退回人群之后,执剑弟子如分开又合拢的潮水般,将吕小鸿护在了身后。

    人群中,沉默片刻,陡然传来了小道童一声悲恸的大哭声。

    哭声穿透风雪,几位长老面上微露不忍之色。

    这是场近乎惨烈的战役。

    蜀山那位曾经入了魔的仙华归璘真君,在几十年后,无法控制自身魔念,修炼时走火入魔,亲手杀了自己师尊,将其开膛剖肚,手段之狠辣令人不寒而栗。又在山门前力战蜀山诸位长老,自蜀山叛逃。

    “所以说啊。”桃桃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真切地说,“老实说,能摆脱常清静,我还要多谢道友你相助。”

    谢溅雪凝视她半晌,唇角漾起了点儿笑意,眉眼弯弯地又摸了把小姑娘的发顶:“桃子你不必言谢,能帮到你这是我的荣幸,那现在我们可算是朋友了?”

    桃桃:“马马虎虎吧。”

    看着小姑娘这故作严肃的表情,谢溅雪噗地一声,哈哈大笑直笑弯了腰。

    他们就像是两个相熟多年的好友一般,又在这洞庭城中逛了许久,这才回到了客栈,各自告别后进屋休息。

    距离上巳节还有几天的时间,这几天,桃桃带着帷帽,走路如风,像个小旋风一样,跟着谢溅雪在繁华的集市中穿梭来往,几乎快把洞庭湖附近的店家摊位给逛了个遍。

    当然一开始,桃桃也有点儿担心常清静会找来,好在蜀山那边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常清静就好像将她彻彻底底地遗忘了一般,而桃桃也不甚在意,一边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走遍洞庭,一边给琼斯姐姐他们写信。

    正如她对谢溅雪所说的那般,

    喜欢的人分开时会想念,会觉得分别的日子度日如年,而不喜欢的人,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身在何方,都与她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