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却忆十年灯 >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其实这一天,首先发现有甚么事情不对劲了的,是细心的朵拉。朵拉虽然已经在心底里认定,这一生她与白释言之间断然是再无可能,而因着自己过往所做的那些子混事,白释言对自己的厌恶可能这一生也不会再消解半分,所以虽然白释言这段长长的时日以来都身在草原,但朵拉非但不会去主动寻着他说上只言片语,哪怕是那一次次自然的偶遇机会,也都被朵拉刻意的回避掉,但是朵拉的眼神,却从没有一刻当真离开过白释言的身上——朵拉私心里想着,眼神总归是安静的、不扰人的,自己躲在角落里只静静的看着,就不会让白释言发现分毫,不会让他再多生出一些被迫面对自己而起的厌恶,而自己心中那不自控的汹涌情感,总算也可以找到一些子轻轻的、淡淡的流露方法,不至于全憋闷在心里让自己近乎发了疯去。

    所以这段时日,白释言身上和身边所发生的大小事情,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朵拉的眼睛——无论是他今日和父汗谈事貌似并不顺利、大帐内时不时传来了两人把一张羊皮地图拍得震天响的声音,抑或是他当晚围坐在篝火旁、第一次吃到了草原上鲜养出来的竟没有任何腥膻味的烤全羊,脸上的表情竟是一种天真的满足,那还是朵拉许久之前在安国时才见白释言面庞之上有过的,而那时节,很多复杂和难以想象的大事都还未曾降临在两人身上,可以说是两人关于青春最后的无负担的记忆,最后的简单和单纯了。

    而这一日,朵拉从一大早就开始嗅出不对味了,因为她竟然看见,那从来只愿躲在自己的帐子里熬草药和炼蛊、潜心于自己的钻研须臾时光都不愿浪费的神巫,竟然从一早就钻出了她轻易不得出的帐子,且也没有避开了她一向并不喜爱的人群,像是已经顾不得在意这些,只一门心思对着白释言帐子的方向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这不得不让朵拉起了疑心,对着当日清晨白释言的反应格外留心了些去。

    当白释言从他自己的帐子里钻了出来,像着每一日的日程安排一样,向着大汗拜黑的大帐走去,朵拉细心的留意到,他的脚步并不似每日的轻快,而是奇怪的显出了一种踉跄来。其实白释言自己也发觉到,今日清晨饮下了那样一杯咸奶茶之后,不知怎的脑子总有些晕乎乎的,双颊一阵发烫,双脚踩在草地之上竟似是踩在了柔软的棉花之上,深一脚浅一脚不怎么能够走得稳。白释言还只当是这几日议事累了,其间还不乏一些激烈的争执,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体能,也就没有怎么把这样子的身体反应放在心上,还是坚持的钻入了大汗的帐中议事。毕竟对白释言的私心而言,他可是一刻也不愿在这草原上多耽,虽有如诗如画的广袤美景和一辈子未曾见识品尝过的各色美食,可全部加起来也抵不过在那遥远的家乡,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怕是每日倚在了城楼上张望,装作眺望风景的闲散样子,实则一门心思的等着他回家。

    安国。城门楼上。

    “小姐,还是把披风披上些罢,现在虽已是春深日暖,但你登临这高处,总归还是风大。”艺苑对着城门楼上、斜倚着那城墙的顾迩雅担心的说道,毕竟顾迩雅在经历了重伤之后,虽是在王御医的关照下细心将养着,身体的底子到底还是不如从前了。

    顾迩雅虽然听话的把披风裹紧了一些,想来她现在身子弱,自己也还是觉着那高处的风有些凉的,但嘴上却是一贯不放松的:“不打紧。我只是觉着,这深春时节短暂,而这时的风景又是好看得紧,所以总忍不住登高远眺,贪看几眼罢了。”

    艺苑笑笑,也不去反驳顾迩雅,其实跟了顾迩雅这么许多年的艺苑,心底里哪会不知顾迩雅这每一日的登高远眺,哪里当真是为了如她所说看甚么风景?但艺苑细细思索了一番,到底还是害怕这有些凉的风侵入了顾迩雅的体内,便还是对着她轻轻的开口道:“那么多的细节要商议,离他的归期,只怕还早得很呢。”

    顾迩雅与艺苑这般的默契,自然知道艺苑明白她心底所思所想,只是刻意不去揭穿罢了,这会子也是出于对她当真关怀,才没有忍住这话头。顾迩雅也不惊讶,只是回过头来对着艺苑一笑:“我自是知道。每日登高,也不为当真见着他的身影。只是我站在这城门之上,不知怎的,心底里就会生出了一股子温暖来,好像觉着自己到底是离着他回家的方向,更近了一些,我这般遥遥望着,也就与远在草原的他,没有真的断了那样一种看不见的联系。”

    顾迩雅这样的一番赤诚之语,让艺苑好一阵默然,也让她再也不忍心对顾迩雅有任何的反驳,去阻止她每日登临了城楼的举动,只是暗下决心,明日里给顾迩雅携带来的披风,还要更厚些便好。

    说回草原上的白释言。

    当白释言终于结束了这天的议事、从拜黑的大帐内钻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更不对劲了,不仅双颊通红得好像狂饮了数十杯草原上最烈的酒,好像还有一股子灼灼燃烧的火苗在他体内不受控制的乱窜。这会子白释言还是不明就里,还在思索着方才拜黑帐内的熏香是不是燃得多了些,又是紧紧憋闷着不透气,才让自己的身体这般不适。

    没想到白释言坚持着行出了一段路去,刚离开了人来人往的大汗大帐范围,来到了人迹渐少的草原之上,身体的反应更甚,竟是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了草地之上。在白释言的心底被一阵莫名恐慌占据的时候,发现自己逐渐模糊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媚笑着的妖娆身影,倒也并不打算把真相瞒着他,反倒是保持了草原女子一贯大喇喇的坦诚:“你这是中蛊了。”

    中蛊?白释言自幼时起就顶爱看古时的那些奇谈话本子,对这所谓异域的蛊术也是有着几分了解,知道大多是以各种剧毒之虫炼制而成,除了影响人的肉体之外,更厉害些的竟还可以达成控制人心神的功效。他回想起今晨饮下的那杯咸奶茶,杯沿上可不就爬过了一只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小虫?

    一双模糊的眼努力睁着,白释言总归看清了眼前的女子是阿纳日,她还是如初见时一般对着自己魅惑的勾了勾手指:“只要与我交合,你身上的蛊毒自解。否则,你怕是不能活着离开这片草原了。”

    “只怕他若从了你,命倒是保住了,却也再不能离开这片草原了。”这时由远而近的,响起了不同于阿纳日的媚、而是更清脆一些的女子声音,白释言努力的抬眼看去,竟是那每日里刻意的回避着自己的朵拉。朵拉走近阿纳日和白释言的近前,接着道:“按着我们齐兹族的规矩,一旦他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便必得娶了你不可,只怕这一生都要遂了你的心意,留在这片草原了。”

    其实当朵拉愿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聪明如白释言,就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还好朵拉及时赶到,努力的帮着晕乎乎的白释言维持着头脑清醒,要不他岂不是在莫名之间,成了这齐兹族的甚么劳什子驸马?那样狠狠辜负了顾迩雅的事,白释言是万万不会想要发生的。于是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口齿虽已有些不清,却仍坚定对着阿纳日道:“我早已对你言明,我心有所属。哪怕是死,我这一生,也断不会娶了除她以外,旁的女子去。”

    话罢,便摇摇晃晃向着更远处没有人迹的浩渺草原走去。

    阿纳日愣愣的站在原地:世间竟当真会有这般的傻子?会愿以生命为代价,拒绝眼前的艳福,去坚守那不可见、不可触的所谓心底一份情?

    可真叫阿纳日遇着了,白释言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子。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脚步虚无,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已在一点一点的衰退。白释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不知怎的,自己怎么总惹来这么多的女子,对自己格外留心关注一些?可苦笑过后,也就罢了,白释言哪怕一瞬之间,也没有生出了回头去向阿纳日妥协的心情。

    他此时只是不断的向上苍祷告,让奇迹出现,让自己这段时日来每日操练的强壮身子,能强行抵过了那虫蛊的效力,保下了一条命来,不为着他自己,全为了那个定是每日倚在城楼之上等待着他归去的小小身影。

    这时,白释言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以为是阿纳日不死心的追来了,回过头去刚要坚定的开口赶走了她,没想到眼前出现的竟是朵拉担忧的一张脸,也没旁的话,直接说出了此刻最值得忧心的一点:“不管你如何硬撑,也是熬不过那虫蛊的效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