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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花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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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思低眸,浓密长睫遮挡住眸中神情,令人瞧不得他所思。再抬眸,那双微扬双眸内平静如无风湖面,音思启唇:“无家之人,无亲可依,无处可去,今日承蒙公主搭救,音思愿留在王宫为奴为仆报答公主救命之恩。音思琴技微薄,无法教授公主琴艺,还望公主见谅。”

    朝颜抱起桌案那张音思久久不能遗忘的琴递于音思怀中,她瞅见音思望向那张琴时眸中的柔情,道:“音思过谦了,一个将琴视作己命之人,怎会不是一个好琴师?”

    这时云儿送国医而归,朝颜对一旁云儿道:“云儿,如今音思将入住宫中,你带他寻一处住所,并带他熟悉熟悉王宫。”

    说罢朝颜转身对一旁抱琴音思道:“等音思寻好住所,便为我弹一曲吧,琴技是否精妙唯有听过才能评定。”

    音思点头俯身行礼由云儿搀扶走向殿外。

    音思坐在琴案旁素手轻拨琴弦,琴音自指尖流出绕殿荡漾。翻飞手指,以音相辅,为听琴者描绘出一副冬雪初融,草长莺飞,百花齐绽景象。暖暖琴音如春日暖阳,照临朝颜身上,使朝颜忘却今日严寒,置身于雪融初春。

    朝颜嘴角浮起一抹清浅笑意。一曲终落,朝颜睁开微闭双眸,起身走到音思面前对他微微一笑,她道:“此音犹若仙音,音思当真过谦。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师傅,我是你徒儿。师徒之间,不见君臣,以后师傅便唤我为朝颜吧!”音思点头。

    朝颜见音思答应,连忙对一旁的云儿道:“云儿,还不快去将我的琴拿来。”云儿笑着退下为朝颜去取琴。

    云儿一走空荡大殿内只留朝颜与音思相对无言,许久,朝颜开口打断这寂静沉默:“师傅,您可以再弹奏一曲吗?”

    音思手抚琴弦,问道:“朝颜想听什么曲?”

    “师傅随心弹奏吧,融合感情的曲子才更为动听。”

    音思手抚琴弦,再现今日二人初相遇,琴音舒缓动听,含着浓浓感激之情。

    琴曲弹至上半阙,忽闻殿内响起陌生足音。朝颜听见熟悉脚步声,睁开微醉双眸,不顾琴音美妙,急忙奔向来人。朝颜为王轻抚肩上落雪,语含喜悦:“王兄回来啦,外面又落雪了?怎么这雪就不会停呢?”

    王解下身上雪裘递给一旁侍女,温暖大手抚摸朝颜那柔顺乌丝,他道:“是啊,这雪是没停头,你也是,擅自回宫也不等等我。”

    *落,音思手微顿,一音错。

    朝颜娇唇微噘,她笑道:“事态紧急容不得我耽搁,而且王兄身侧有那么多侍卫跟随着,不会出事,所以我便先和云儿驾车回宫来了。”

    王一听朝颜说出事态紧急一词,急忙上下打量起朝颜,眉心紧皱一团,鼻翼微张,他道:“出事了?有没有受伤?瞧国医了吗?”

    朝颜牵起王那骨节分明大手摇头道:“没有,受伤之人不是我,是我师父。”

    见王眸中满满的疑问,朝颜笑道:“刚认得。”遂指着一旁依旧弹琴的音思道:“诺~就是他。”

    王顺着朝颜手指方向瞅去,见音思旁若无人般手拨琴弦,他突然笑出声:“刚到你宫时,闻见琴音,音若惊鸿,甚为悦心。我还以为是你琴艺突涨呢,原来是此人弹奏的。”

    王走近音思,问道:“先生叫何名字,师承何处?”

    音思停止拨琴双手,对王行一礼道:“草民音思,家贫,未曾有师。”

    王双眸瞬间睁大,眸内有无法抑制的喜悦:“哦,这么说先生是自学?”音思点头。

    王亲自扶起音思,问:“既如此,不知先生可愿随我身侧,为我抚琴?”

    音思还未曾言,朝颜便走过来,娇唇微撇:“王兄怎可这般?音思已为我师,王兄怎可夺爱?”

    王瞧着朝颜微撇的双唇,笑道:“我怎会夺爱,音思随我身边亦可为你师。”

    朝颜不愿,气得小巧脸庞鼓鼓的,脑袋微侧,不理王。

    音思见此,嘴角轻轻扬起,他道:“草民谢过王好意,只不过公主是草民的救命恩人,草民答应过公主要教其弹琴。”

    王见音思婉拒,甚为惋惜道:“既然先生如此,我亦不好勉强。只是我有一事相求,希望先生常往德望殿走动走动,为我弹弹琴。”

    音思点头回道:“自然会的。”

    王瞧朝颜一眼,食指指着朝颜抖动,道:“你呀~哎~”说罢,便走向殿门。

    此后,音思便在王宫住下了。朝颜因有音思指导琴技,所弹乐音更为精妙。

    这日殿内,音思闭目听朝颜素手拨弦奏一曲落雁平沙,原开始音思听琴时嘴角微微上扬,陶醉在音符之中;琴音时断时续间音思嘴角紧抿一条线,渐渐眉心紧皱一团。

    他睁开那双斜扬双眸,眸色露怒,今日所弹奏之曲真真儿是错音四浮。

    他走近正弹琴的朝颜身侧,正欲启口说教时便见朝颜眸眼低垂,娇唇时不时微张,打个哈欠,有时因动作极大使得泪迷了眸。

    音思摇摇头,轻叹一口气,伸手扶住那双拨弦素手,道:“朝颜这般模样怎会弹好琴?好好个琴曲就因你失了精妙,今日这琴不学也罢,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听见熟悉声音,朝颜顿时灵台清明。她垂首不敢看音思,双颊泛起两朵愧疚红云,她轻声语:“师傅,朝颜知错,以后再不敢如此。”

    音思不语只唤得殿外云儿,他指着朝颜道:“小心扶着公主回她寝殿好好休息,明日等她精神好些再来学吧。”

    云儿扶起昏昏欲睡的公主,瞧一眼身侧音思,低首摇头答曰:“是。”说罢便扶着朝颜离去。

    音思望着朝颜离去的背影,眸中浮起一抹宠溺之色随后便复得平静,他看着眼前管事太监问道:“公公找我何事?”

    那名管事太监俯着身子,眉眼弯的如同初四的月亮,管事太监道:“奴才奉王命而来,问一声音思师傅是否在教朝颜公主弹琴。若是没有,音思师傅可否随老奴到德望殿为王抚琴几曲?”

    音思不答话,只是转身往内室行去,不多时音思抱琴出现在管事太监面前,管事太监见此做一请姿势,音思随着管事太监转身朝着德望殿行去。

    长长宫巷内寂静无人语,只有管事太监与音思脚步轻击青石的脆响,音思抬眸仰望宫巷里所见天空。

    此时夕阳染红半壁天空,映着朱红宫墙显得更为红艳,与鲜血无二般。清风拂过音思额前的几缕碎发,露出他那入鬓剑眉,更显得音思容颜的俊美无涛。

    德望殿内,音思将琴轻放至琴案,双手抚上琴弦,琴音缓缓流淌在寂静德望。

    王倚坐王座,肘搁椅把儿,手托下巴,缓闭双眸,眉心平舒,嘴角含着清浅笑意。

    琴音入王耳,使得王内心复得平静。他喜欢听琴,宫内琴师数百名,德望殿内琴音未曾断过。从小登上王座,小小年纪身负国事重任,小小年纪有着不同龄的成熟。

    他不能同妹妹那样笑捉凤蝶,只能在寂静德望夜夜批如山奏折。一登高位,再无自由,再无柔情,有的是杀伐决断。

    寂静德望内无人解得他心中苦,唯有奶嬷深夜熟睡时,身守他侧,为他弹琴作伴。清灵琴音伴过他多少个无眠夜,轻解他多少疲惫,多少孤独。

    而后,奶嬷离世,他抚着奶嬷留下的那把桐木琴,手牵幼妹,第一次落泪。

    幼妹小手拭净他眼角泪滴,稚嫩言语道:“王兄不哭,王兄不哭,以后有朝颜为王兄抚琴。”此后,他再无哭过,王宫内幼妹琴音时时错。从此,德望数百琴师不曾间断,乐音缭绕。

    不知几曲过,入耳便是王再熟悉不得的音调:“王兄,你什么时候悄悄将我师傅给掳到德望的?怎不对朝颜说一声?”

    此时乐音微变,一曲思卿深藏在琴音中,却未有人闻觉音色换。

    王睁眸,嘴角弯起一抹绝美弧度,眸内依旧是无法遮掩的宠溺,王道:“何为掳走?我的人到时可没见你学琴身影啊,而且我是请的音思师傅,你的师傅是答应了的,不信你问问你师父。”

    朝颜听后转向音思,问道:“师傅,事情是否如王兄所说?”音思停下抚琴之手点点头。

    朝颜见此,又回望王,只见王转眸不瞧她。朝颜一双桃花眸顿时笑得弯弯,几步登上高台,双手抱着王的胳膊扯晃,道:“王兄,是朝颜不对,王兄莫要生朝颜气,好不好?”

    王依旧转眸不望他,朝颜见此,扯晃的幅度愈加大起来。王受不得如此,再也装不得,连忙道:“知错就好,知错就好。”

    琴音又过几曲,夜幕初上,朝颜与音思告别王,朝着二人居住的寝殿走去。橙黄的烛火照亮长长宫巷一角,驱逐寒冷。朝颜瞧着身侧不语音思,伸手欲拿走音思手中琴,却惹得音思一瞥,眸光中不见任何情绪。

    朝颜受得音思一瞥,不再动作,老老实实地跟在音思身后。时间又过半,朝颜又伸手欲取走音思手中琴,结果又引得音思一瞥,眸中依旧平静的如无风湖面。

    音思望着身侧朝颜取琴手势,只见朝颜亦望着他,桃花眸此时表情如傍晚的管事太监无二,弯的如天上初四月亮。烛火的照应下音思能瞧见朝颜眸中闪亮的星子,惹得音思一怔。

    朝颜却未发觉音思的出神,仍旧笑得灿烂,她道:“师傅,你抱琴累不累?不如朝颜为您抱琴吧,这样您会更为轻松些。”

    音思继续向前走,并未答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