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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黄金狮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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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下的易北河旁,成百上千只秃鹫盘旋在这块被血液所染红了的土地的上空。这些聪慧的食腐生物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他们知道,一旦夜幕降临,战场上那些被扒光了铠甲的尸体,与四处横飞的肢体肉块,便会成为他们最丰盛的晚餐。

    不过,这场露天盛宴已经接近尾声。在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惨烈厮杀后,皇帝与“黄金狮子”亨利公爵之间的争斗,终于落下了帷幕。大势已去的亨利公爵在三十分钟前,便已下令让忠于自己的士兵们缴械投降。很快,这些被血腥味所吸引来的秃鹫们,就会各自离去,默默等待下一场战争的到来。

    “殿下!为什么要投降?!我们明明占据上风啊!让我的骑士们再冲一次!再冲一次,对面的阵线就垮了!!”公爵的营帐内,一名骑士眼中冒着血丝,在众人面前痛苦的呐喊着。

    这位光头褐色皮肤的骑士,被帝国人冠以“恶龙”之称,他桀骜不驯,曾率领一支由山贼和盗匪组成的乌合之众,给帝国西部的诸侯们造成了巨大的困扰。但在十年前,率领军队路过西部边境的公爵击败并降服了他,自此之后,他便一直忠心耿耿的充当着公爵的骑兵统领,即使战局再怎么恶劣,他也从未背弃过眼前这个发掘自己的才华,并给了自己一个肆意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的男人。

    然而,一向拙于政治的他,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大小贵族们看向他的目光,到底有多么的不善。

    “我很感谢你的勇敢和忠诚,普林多夫,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看着骑士们的铁蹄,再次将皇帝的战旗踩在脚下。”公爵暗叹一声,苦笑道:“但战争已经结束了,我得到可靠消息,罗斯托克边侯已经倒向了皇帝,他的军队占领了灰烬要塞,阻断了我们的补给线。”

    公爵的营帐驻扎在易北河北岸,与位于东方占据了这片流域唯一桥梁的帝国军相对峙,从地形上看,奔流不息的易北河形成了一个圆弧,将双方的军队圈定在了这片平原上。在冰雪融化、河水上涨的春季,不依靠船只、桥梁,军队是绝对无法渡过这座河流的。而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北方的山脉隘口被阻断,公爵方的军队就只剩下了两个选项。

    要么,集合兵力发起一次亡命冲锋,争取彻底击溃皇帝的军队,夺回桥梁的控制权;要么,率领大军拔营北上,攻打灰烬要塞,恢复己方补给线的畅通。

    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这两个选项,似乎都机会渺茫。

    皇帝的军队,虽然无法与公爵的骑士们正面作战,但是凭借弩车等一系列战争器械,守住桥梁口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一旦他们撤军北上,皇帝必然会带领他的精锐卫队死死地咬在他们的后方,逼迫公爵军陷入双线作战的窘境。

    于是,在听公爵将目前的局势讲解完毕后,即使是再英勇不过的“恶龙骑士”普林多夫,也不得不低头承认,他们已经离战败不远了。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请都出去吧。普林多夫,我在遗嘱里给你留下了一块不错的领地,去找个好女人结婚,然后忘了为我复仇这种愚蠢的想法。说到底,这场战争纯粹是我个人挑起的,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

    说罢,公爵笑着拍了拍普林多夫的光头,将他硬生生的推出了营帐外。之后,其余的贵族们也都在向公爵脱帽行礼后,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帐篷。这些人虽说忠诚于他,但还远远没有到能够与他一同殉死的地步,就算有,公爵也绝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不过说实话,看着原本拥挤的帐篷内一下子变得空旷不堪,他的心中还是隐隐涌现了丝丝莫名的悲哀。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逃亡,亨利。”

    在贵族们离开后不久,一直隐藏在王座背后的人走了出来。他留着一头红褐色的长发,面容俊美,腰间别着一把看似普通的长剑,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在野外踏青的贵族青年一般。但如果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话,便会懂得一个道理,以貌取人总是不可取的。

    “逃亡?呵呵,是啊,伊拉图斯,我的确可以丢下我的军队,独自逃跑,灰烬要塞虽然截断了道路,但山间总有小路可以穿行,只要向东跑到柏兰德王国,我就算安全了,出于政治考量,柏兰德国王必然会选择庇护我。”说到这里,亨利公爵转身看向这名他小时候的玩伴,失笑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正是腓特烈最想看到的一幕。如果我死在这里,那么这场战争就会到此结束,所有罪过都由我一人承担;但如果我跑到国外的话,那个狗娘养的萝卜胡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宣布我叛国,然后没收我莱恩哈特家族的所有封地,那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野心了。”

    “是吗...我知道了。”注视着眼前的好友,伊拉图斯的眼神微微一暗。他知道,对方已经心存死志,这样一来,即使是他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

    “好了,别拿那种愧疚的眼神看着我了,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倒不如等我死后,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维钦托利的北部,有一家专门收养孤儿的修道院,里面有个名字叫卡尔的金发小男孩,是我的私生子。”想起过去几年在维钦多利做下的荒唐事,公爵微微一笑,说道:“我想拜托你收养他,相信我,那个小子很有意思。”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伊拉图斯想了一想,答应了下来。他的女儿今年刚满一周岁,如果童年的时候能够多一个玩伴,倒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儿。

    “很好。”

    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后,公爵眉头一皱,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于是,他拖着愈发沉重的身体,挣扎着坐回到了王座上。而就在他的身体与王座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的面色先是突然漆黑一片,随后又转为一阵惨白,接着,随着一阵剧烈的抽搐,他的整个身体都瘫倒在了王座的靠背上。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