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贵妃起居注 > 第186章 回生

第186章 回生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壮儿一岁了。

    这孩子的出生,就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对前朝、后朝都有比较重要的意义。在前朝,皇位的传承有了更深厚的保障,皇长子、皇次子的身子似乎都不错,只要不是太倒霉,两个孩子同时死于非命的机会总是不大的,皇权的传承没有任何疑义,皇帝的权威,自然也就更重了几分。

    在后宫之中,他的出生更是给久已纷乱、矛盾丛丛的宫闱画上了一个明确的休止符,从他的抚养权被名正言顺地归到了徐贵妃名下开始,宫廷就迎来了久违的清静与安宁——如果和诸嫔、袁嫔描述一下仅仅是一年以前,宫中的气氛和局势,她们都会诧异地张大嘴巴,也许甚至还会怀疑地看看讲述人,质疑着这话的真伪——第三批秀女无疑是最幸运的,和第二批入宫的新人相比,她们虽然没有潜邸旧人的福分,但也是赶上了好时候。

    都是千挑万选,才貌并举的姑娘,又经过礼仪嬷嬷们的严密教导,虽然得宠,但彼此间却是关系和睦,没有那些争风吃醋的事。从表面上看,皇帝后宫这三十多人的关系,的确都说得上不错。平日里六日一大朝,皇后升殿受礼以后,都会赏赐点心,逢年过节,还有太后、皇帝、皇后的生日,都有庆典,这也是全体人等都要出席的,每月朔望给妃嫔们开课的内学,三十多人也一般都是齐聚一堂……有这么多见面的机会,虽然等级森严礼法不乱,但大家也都是彼此十分熟络了,见了面也都能笑眉笑眼地聊上几句,整个后宫就是一个氛围:祥和。

    壮儿的周岁,就又是一个大家济济一堂的机会。这孩子虽然是次子,但因为在清宁宫里养过,老娘娘对他也是另眼相看,为了他的周岁,特地把皇后叫去,将此事交代给她,又提到自己也会亲自过来。皇后自然也不敢怠慢,打起精神,操办得花团锦簇一般,到了当日,也是一早就派人到永安宫,把徐循和壮儿接到了设宴的南内——自从皇帝登基以后,南内几经增修,已经是花木扶疏,和东苑连成一片,形成了很好的游乐之所,犹喜此处楼阁众多,三十多个主子,连着从人得有上百号了,在宫里找地方安置,总觉得局促,可在南内,不但能宽敞安排下,而且还可从容欣赏杂剧、歌舞等等,自从建好以后,便成为皇帝设宴的场所,栓儿的周岁宴,也是在这里办的。

    “自从去年过来一次,便再没出门了。”皇后也是一早就到了地头,穿着一身大红吉服,虽然不是礼服,却也颇为隆重,她面上脂粉得宜、头发一丝不苟,说话声音都透着精神,见徐循来了,便迎上前亲热地一笑,“今日借了壮儿的光,咱们也好生乐乐。觉得这里比去年过来的时候,又多了不少新楼台。”

    “可不是呢。”大喜日子,徐循也不会摆脸色给皇后看,再说,皇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接近快有大半年了,她亦不必和初次去坤宁宫请安那样迫切需要表明态度,所以也是露出浅浅笑意,客气地回道。“都快和东苑连成一片了,听说大哥现在有小宴都放在这里。”

    “正是了——本来我还说把宴席摆到更外头的柳隐深深去,那里离戏台子近不说,附近就是假山流水,又很清幽,大哥和弟弟们正好就在附近的楼里吃酒了,可惜,几个弟弟全都就藩去了,只有越王、卫王在……”皇后没说下去。

    皇帝的弟弟不少,起码也有五六个,今年基本都成亲完毕,全就藩去了。留下来的两个都是禁不得旅途劳顿的病秧子,连侄子的周岁都没法起来道贺,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平时可能还不觉得,现在这种家宴,便觉得家里的亲人有点少了。

    “叔嫂不相见,”徐循说,“这样大哥就能和咱们一道了,也不错,抓周也可以不必抱到前头去了,能看着抓。”

    栓儿抓周的时候,叔叔们都还没走,那自然是以男人为主,抱到外头去抓的,女眷这边只听说他抓了什么,这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遗憾吧。皇后点了点头,“也好,这里只有我们,那就更自在了,一会儿不爱看戏,还能四处走走,若有男眷在,那就不方便了。”

    两人对着笑了一会,都有些无话可说,眼看气氛渐渐要转为尴尬,徐循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妹妹们还没来呢?”

    “从宫里过来远,现在应该也都快到了。”皇后笑眯眯地道,“怎么说壮儿今日是主,我想着还是早点接来的好。”

    平心而论,她的确是够殷勤的了,身为皇后之尊,本不必这样早过来,大可以等徐循等人到坤宁宫去,将她尊奉出来,再慢慢地走到南内。至于南内这边,派周嬷嬷等心腹,又或者是六局一司的女官出来盯着那也就行了,皇后不但亲力亲为,而且还特地早到,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一点架子,态度上完全无可挑剔,最难得的是,提起来此事,还是自自然然,没有一点邀功的意思。——这时候,如果徐循懂事的话,就该谢过她为壮儿的生日如此忙活了。

    “老娘娘那边有信儿了吗?”徐循便问,“可说了何时过来?”

    皇后唇边泛起了一丝微妙的笑意,也没生气,倒仿佛是看透了徐循的心思,她淡淡地道,“虽然还没信儿,应该也是会过来用午饭的吧。”

    我殷勤吗?

    你殷勤……你殷勤是做给谁看的,我很清楚。

    两人小小地交换了一招,双方都是不痛不痒,也没什么用意,倒像是互相耍的一个剑花儿。皇后领着徐循去看了看壮儿抓周用的桌子,上头果然是已经满满陈列了一大堆吉祥物事,然后她们俩就都没事了。

    南内设宴,虽然是为了办周岁,格外要隆重盛大一些,也有一些特别的流程要走,但以皇后的身份,她强调一下精神,布置一下任务那也就够了。真正做事的时候如果还要她看着,这也就不是宫廷,而是地主老财家的后院。这俩人都到得早,现在才是巳时中,距离开宴人齐起码还有小半个时辰,这期间所有准备事项都不是皇后、贵妃级别该去照应的,又没事做,又没客人,也没戏看,更没有话说,岂非是无聊得很?

    刚才说那几句话,徐循已经挺厌烦的了,现在她不愿再和皇后虚与委蛇,便只是保持沉默,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了一会,皇后忽然莞尔一笑,起身道,“今日是壮儿的好日子,我也是太兴奋了,这么早就把你拉来,倒是没事做。今儿要闹一天呢,我不和你在这坐着了,先去眯一会儿。你要睡也行,出去走走也行,反正开宴前回来就是了——我估着老人家就是要来也没这样早,你倒不必在此处空等。”

    说着,居然便自去了,徐循被她晾在院子里,带着身边一群从人,也很有几分哭笑不得。

    “娘娘。”钱嬷嬷把点点交给乳母牵着,自己走来道,“皇后娘娘只怕是有深意呢。”

    “什么深意……摆明了就是要恶心我。”徐循撇了撇嘴,“就是做得大方,怕着了痕迹,还自己先跑来了……”

    虽然对宫里的倾轧,她无心多理,也不会主动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但这都撩拨到面前来了,徐循难道还看不穿皇后的用心?她自己有个罗嫔日日在身边,就见不得她永安宫里清静太平。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有意在南内办周岁宴,也许是临时起意,想要戏弄她一番。无论如何,这小半个时辰的空当,就是她无言的挑衅。

    不是看不上我夺人子抚养吗?不是觉得我无意容下生母吗?

    现在罗嫔可是好端端地在坤宁宫里住着,而她徐循,虽然接纳壮儿是皇帝的意思,但不论如何,壮儿到了永安宫里以后,可是再也没有见过小吴美人了。

    你自诩胸怀宽阔、人品正直,现在我给你制造一个机会,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那一位被幽禁,是皇爷下的旨意,”钱嬷嬷很坚决地说,“哪里是说进就进的,说探望就探望的?您不必中了她的激将法。”

    “激将法倒不会中。”徐循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不过也无谓浪费了皇后娘娘的美意,既然有这个空当,那咱们就去呗。”

    主子现在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钱嬷嬷在心底叹了口气,给张口欲言的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劝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是劝也劝不住的。

    主子心里在想什么,也许连皇爷都未必是一清二楚,但经过这些年的相伴,亲眼看着主子从秀才女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甚至是亲历了当时的继后之变,贵妃的为人,钱嬷嬷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当时皇爷把壮儿塞过来的时候,主子的推辞,并非是谦虚,而是真心实意……主子脾气倔啊,这事不论别人怎么看,在她心里,总觉得自己仿佛是自打了嘴巴。

    别的不说,皇后看人,是有几分眼力,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早来了这么半个时辰而已,立刻就给主子出了一道难题,去,见到生母,壮儿还小也罢了,不知吴美人是什么反应。

    不去……不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唯独就是有些没面子罢了。

    这就是捏准了贵妃的性子啊,皇后娘娘嘴上不说话,可心里在使劲儿呢,就是在一点点地降贵妃娘娘,这一次不去,以后在皇后娘娘跟前,可就有点抬不起头了。

    连皇爷都没法压服的人,一个皇后能压服?贵妃娘娘现在是肯定会去的,而且,就算吴美人的住处外有把守,有人阻挡,她都要进去。——现在倒不妨,将来对景儿,没准就是把柄。或者更那什么点,皇后娘娘就和皇爷咬耳朵了:藐视法度,是否太傲慢了点……

    #

    徐循倒没钱嬷嬷那样心思百转,她早就想带壮儿来看看吴美人了。她和皇后又不一样,从来就没打算把壮儿运作成自己的亲生子,与其让他长大以后七想八想,不如从小就和他说开了,定期带他来探望一下生母。起码日后回想起来,不会心存遗憾。

    当然了,如果吴美人禁不住长期的幽禁,精神散乱蓬头垢面,不适合和小孩相处,那这个方案肯定也得跟着作废。她本打算等壮儿两三岁以后,再派人来探望她的,现在皇后既然做了个局,给了她一个空当,徐循也不想在那傻坐着,索性出来走走,也看看吴美人幽禁的地方环境如何。

    和她当时囚禁在偏宫里不一样,幽禁吴美人的院子并不大,按照领路的小宦官介绍,这里本来是建着给游人到这里来换衣、歇脚、小憩的地儿,通俗的说,这就是个宫廷版的豪华厕所。当然了,皇帝用的茅厕也都是好的,这小院子依着假山而建,里外也有三间口袋房,外头几道高墙,圈了一个很小的院子,估计是为了遮蔽进出脚步的。院门倒是没贴封条,不过的确有人把守,小宦官在前头报信,得到的回复果然是,“对不住贵妃娘娘,只是奴婢等人奉命行事,没有皇爷发话,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就说我的话,皇爷若是问起,自然有我担着。”徐循随意吩咐道,“对了,再问问,她进来以后,可有人来此查问过什么。”

    结果当然是没有了,小吴美人又不受宠,又远远地被囚禁在南内,一般人谁会吃饱了过来看她。每天饭都是守门的宦官送的,有个老都人专门给她做粗活,也是每天都来上值,除此之外,徐贵妃一行人还是第一波访客。

    也许是被她点醒——如此荒凉之地,皇爷有可能问起吗?也许是敬畏她的地位,看守小院子的宦官没有矫情太久,便把院门给打开了。只是他们却不敢让壮儿进去,“只怕惊吓到了王爷。”

    “还没封王呢,”徐循随口道,“不要瞎说……”

    不让带孩子,她便自己进去院子,果然见到门上横亘一把大铁锁,所有的窗户全都上了木板,虽然是白日,但屋内想必也是和黑夜一般,徐循见此,不免道,“这……都不能开窗透气?她不会闷死啊?”

    “回娘娘话,”守门内侍赔笑道,“贵人自己拿手戳破了不少窗纸,您也知道,这就快入冬了……”

    徐循一阵无语,她大概理解为什么不能让壮儿进来了——她担忧得没错,小吴美人的精神只怕是出现了一点问题。

    才对了这么一句话,屋内忽然就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接着,便有人激烈地拍起了窗板,发出了嗵嗵的闷响,小吴美人并不说话,只是这样执着地、用力地拍着木板,力道之大,甚至是震得窗棂上索索有声,落下了不少灰尘。

    “……就是这样,”守门内侍无奈地提高了声音,“有时候听到有人经过,贵人就一直用力拍门,动静闹得极大。上了木板以后,倒是改拍窗了,那还能好些。”

    虽然小吴美人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如今的结果也算是宽大了,但徐循看在眼里,依然是直摇头,她吩咐那内侍道,“去和她说,让她不要再闹了,老老实实地多读读佛经,三个月后,我会再派人来看看,若她好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把壮儿带来见她一面。”

    贵妃有言,小内侍如何不依,当下便小跑着过去传话,徐循冲赵嬷嬷道了声,“赏。”也没兴致在此处多留,回身出了院子,壮儿在院门外头,还一脸好奇地指着窗户,模仿那嗵嗵的拍打声,“咚!咚!”

    也许是内侍已经将话传到,拍打声一下就断了下来,院子里重回寂静,静得就像是一座坟、一具棺材,只有小内侍轻轻的脚步声作为唯一的点缀,却是‘鸟鸣山更幽’。

    徐循望了一脸天真无邪,打扮得仿佛一个锦绣大元宝的壮儿,心底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道,“咱们回去吧。”

    往回走的路上,她想想,忍不住还是叹了口气,对赵嬷嬷道,“其实,大哥还是对我挺好的。”

    若是当日以这个待遇来囚禁她,虽然她依旧是不会低头,但只怕也不能活得那样自在了。

    现在回头想想,皇帝对她,其实的确算得上是很有情分,即使是在盛怒之中,他也是没能对她下得狠手。自己在南内的那一番话,对他更是震动不小……从那时至今,他是真的对她很好,好得即使以她最非分、最苛刻的标准来衡量,都找不到一丝瑕疵。

    #

    这小半个时辰,徐循也利用得挺好的,当她和壮儿走走停停回到宴客的小楼时,妃嫔们已经是都到齐了,见到壮儿进来,均都笑道,“寿星公来了!”

    壮儿素来是不怕生的,和这些阿姨们,也曾见过几次面,不论是谁要抱,他都是笑嘻嘻地把身子倾过去,倒是几个年小的如诸嫔、袁嫔等,一抱上手,肩膀就是一沉,“这孩子可真重啊!”

    连皇后抱了抱,都羡慕道,“可不是,栓儿也就是这么重了。和壮儿一般大的时候,起码轻了能有五六斤。”

    栓儿本来被乳母抱在一边,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转过头来咿咿呀呀的,含糊叫道,“弟——弟。”

    壮儿虽一岁,却也认得人,比起成人,他显然更喜欢自己的哥哥,“啊——”地叫了一声,仿佛是在答应,两个锦绣团子手舞足蹈,终于成功会师,凑在一起玩了起来。

    现在人多了,不比刚才和皇后独对一般,两人都要极力掩饰那份紧绷的尴尬,徐循见几个孩子都在乳母看顾之下,也放松下来,和同事们闲谈了几句,忽然就留意到,“怎么权昭容没来?”

    “权昭容感了风寒,”袁嫔解释道——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就算不是唱歌只是说话,都有种特殊的韵味。“已经有几天未能起身了,好像尚食局已经有位司药过去给她扶脉开了方子。”

    现在宫里唯一的女司药就是南医婆了,徐循对她的水平心里有数,她微微地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宫里规矩,宫嫔没有特殊的体面,的确不好请太医上门诊治,顶多是把症候和脉象写出去,由太医看着一张纸开药。

    两人正说着闲话,袁嫔之前陪皇帝来过南内好几次了——她歌声好,时常有随驾的机会,不过,能够再来,小姑娘也还是十分开心,“真是漂亮得不得了,和仙境一般的,每回来都巴不得住在这里了。”

    “哎。”这话却为何惠妃听到了,她失笑道,“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袁嫔有丝茫然,“这是何意,奴奴却是不解了。”

    她们入宫晚,品级也低,不知南内的多重用途也在情喇中,这本也是常事,不过她是和徐循说起这话,那就有丝不妥了。一屋子的说话声渐渐都安静了下来,不少眼光,若有若无地就扫在了袁嫔、徐循身上,袁嫔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错在何处,不觉慌张起来,左右乱看,眼圈儿渐渐地都红了。

    徐循能感觉得到,皇后的视线探究地在自己的面上打转,好像是想要看进她的脸后头,知道幽居南内的真相——她的座位自然距离皇后不远,还是能看得清楚的,皇后的表情,不像是别人看到两大宠姬碰撞的那种隐约兴奋,而是……

    如果她大胆一点的话,她会说,皇后的脸上,是充满了一种几乎是焦灼的求知欲。

    罢黜南内,的确可以说是徐循生涯的一个污点,不过她本人对此是完全也不在意,见袁嫔如此恐慌,不觉倒有些怜她,开口正要缓颊时,一声通报,太后、皇帝来了。

    众妃嫔自然全都立起,以皇后为首站到座位旁边,等太后,皇帝进门时,均都福身行礼,口称‘万福万寿’。等皇帝侍奉着太后,在居中两张宝座上分别落座了,方才逐一坐下。

    “嗯……”太后的眼神,仔细地扫视着室内的布置,她的视线最后落到了皇后面上,她也微微扬了扬唇角。“这宴席,办得利索,可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皇后面上便漾起了欢喜的微笑,“娘觉得好,媳妇就放心了。”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方才分别转开脸去,太后笑道,“小壮儿呢?这抓周没有小寿星,可是不像话。”

    自然有人去将孩子们领过来,徐循也收回眼神——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她承认,太后和皇后的明争暗斗,有时候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这一次,也难说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注意力转回来了,她才留意到皇帝正望着自己,见到她把眼神投来,他面上隐隐蕴着的笑意扩大了,用微笑和一个轻微的颔首,和徐循打过了招呼,皇帝方才道,“是啊,抓周的桌子也可以抬过来了。”

    徐循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想要镇住陡然间加快的心跳——虽然这样说很无稽、很荒唐,甚至对她来说,还很愚蠢,很……很丢人,但她不能不承认,贵妃的位分也好,昂贵的珠宝也好,甚至是壮儿也好,对于她来说,杀伤力也许都还比不上这人群中的一笑。

    那熟悉的迷惑,又一次缠绕在她的心头,徐循已经有点找不到方向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迷惑什么。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激流之中挣扎,只知道紧抓着自己的坚持,却已经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又或者,松开手以后,她到底会被冲到何方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

    这几章真难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