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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回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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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伯珩跟阿爹出征后,我就像三魂七魄都随着飞了一般的失落。今日周姝凝来府里玩,我还没说话呢就大叫起来。“你要死啊孙祈星,黑眼圈那么重。”

    我摸了摸眼周,这几日床变大了,死活睡不安稳。稚红还笑我殿下才去半月,就跟得了相思病一样。

    “最近没睡好,你老咋咋呼呼的干啥。”我没好气的回怼周姝凝。

    “我看你是想周伯珩想的,咦,真酸。”周姝凝继续挖苦我,我懒得理会,思绪又飘远了。

    难得的听到周姝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伏在桌面上满脸的愁容。我被她反常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相识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

    “你这是怎么了,可从没见过你这种样子。”我询问着。

    “阿星,你说真心的心悦一人是什么样的?”周姝凝闷闷的说,看起来很是伤心。

    我撑着脸,想起我跟伯珩的点点滴滴。“就是,一种心安的感觉。看到他你会笑,看不到又很思念。”

    周姝凝转过脸来,“那会是开心的吗?”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那自然是呀,两情相悦就是开心事。”

    周姝凝的眼里慢慢聚集起泪水,顺着她的鼻梁滑落到桌面。“两情相悦才是开心的···原是如此,难怪会···”

    我被她的反常吓得手足无措,连忙给她擦着眼泪。“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周姝凝又把头埋进臂弯里,吸着鼻子说:“阿星,我好丢人。”我被她莫名其妙的话弄得着急,连忙问什么啊。

    “我跟周季麟求婚了,就在昨夜的家宴上。”

    我有些呆住了,昨夜我推脱说生病没去家宴,怎么我不在就发生这样劲爆的事情。周姝凝也真是大胆,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求婚。

    “啊,为什么啊,然后呢?”我问道。

    周姝凝夹杂着哭声说:“我一直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冷冰冰,说他孤僻,我就是喜欢。”

    “那么久了,我一直努力的创造跟他有见面的机会。哪怕只是跟他多说几句话都好,我就很开心了。”周姝凝使劲的吸了吸鼻子,我连忙递上帕子。

    “我求父亲去跟陛下说亲,可是我父亲看不起他母妃是外族女子的出身,以后没可能继承大统。我父亲希望我嫁给别人,所以我才一直又哭又闹的。”

    我想起一回都城就听说周姝凝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原是为了这件事。周姝凝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

    “可是前两日我听说他可能要娶妻了,我就着急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就在家宴上跟陛下下跪说要嫁给他。我原以为那么多年相处的情分下,他可能会答应的。”

    周姝凝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连连给她拍着背,示意稚红守着院子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可是谁知道,他竟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周姝凝的哭声里满是委屈,我也不由得心疼起来这个傻姑娘。

    “我还想争取一下,就一直跟他说我们相处的种种,可是他冷冰冰的说,那些只是你觉得快乐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开心的。”周姝凝抽噎得说话都断断续续了。

    随即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泪痕。“周季麟这个混蛋,大混蛋!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我努力给她平复着情绪,“好好好,不喜欢他了。”

    安慰了好一会,周姝凝才停止了哭泣,满眼红肿的回了家。我看着她失落的背影,不由得唏嘘不已。

    季麟曾在陵阳帮助我跟伯珩,的确是个冷冰冰的人,对所有人都是客气的疏离,也不知道伯珩怎么跟他玩到一处去的。

    稚红担忧的说:“郡主看来真是伤心得狠了,哭得如此厉害。”我轻轻的叹息一声,“又有几个女子敢有当众求婚的勇气,也就她周姝凝了。可是当众被拒婚,也是一个不小的伤害。”

    想起当初我也是当众拒绝,那个时候的伯珩应该很伤心吧。我起身刚想嘱咐稚红准备晚膳,宫里遣人来,说帝渊想要见我。

    虽然有些诧异,但伯珩不在家,阿爹也不在,也是无聊得紧。且去宫里转一圈,总比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好。

    永乐宫里,帝渊随意的身着常服,执着一卷书卷坐在龙案上。“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安康。”帝渊抬起头看到是我,抬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即殿内的仆侍皆悉数退下,独留我与帝渊二人。

    “小七,我这永乐宫可是藏了世间许多难寻的珍宝。就由父皇带着你四处看看,你权当陪我这老头子了。”帝渊的消渴症愈发严重了,不拄拐都走不了路。

    我说好,就上前搀扶帝渊前往琳琅满目的架子。

    帝渊如数家珍般的跟我介绍着藏品,有前朝画家千金难求的真迹,也有遗落民间辗转多年的瓷器。我却注意到殿内到处都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可是那女子却没有画面部。

    可那长长的卷发,手腕的铃铛。这不是我的阿娘吗,我有些发懵,不知道为什么在帝渊的宫里有那么多我阿娘的画。

    帝渊似是发现了我眼光的注视,也没有掩饰的说:“小七可知这是谁吗?”

    我被帝渊的直接弄得更加懵了,天子私藏臣子亡妻的画,这算什么事嘛···

    “这女子没有脸,可是儿臣觉得,很像儿臣的阿娘。”我小心翼翼的说。

    “不错,就是你的阿娘,塔季扬娜。”帝渊平静的注视着画里的女子,语气平淡的犹如问我今天吃什么而已。

    “小七也不必多想,孤对你的母亲只有敬重跟愧疚,从来不曾卑劣的想要玷污她。”

    我连忙下跪,“儿臣不曾这样想过父皇。”

    帝渊拉起我,继续说着:“小七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我摇摇头,回忆里拼凑不起那个火光滔天的夜晚的始末。

    “那个时候你还小,经历那么血腥的事情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帝渊停顿了一下,“可是孤记得,孤也愧疚了十几年无法原谅自己。”

    我看着帝渊,不明白他眼里的情绪是什么意思。

    帝渊的眼神开始朦胧,似是开始回忆起往昔。我默默的听着,那些阿爹从来闭口不谈的往事。

    我与你父亲自幼相识,后来孤家境贫寒只能去做了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你的父亲去做了一个大头兵。那个时候我们的家乡洛满,靠近云渡跟如今燕岐的边境,所以有很多云渡人来这边做生意跟生活。

    孤永远也忘不掉那日在街上,你母亲清脆的声音叫住我,买了胭脂头油。灿烂的笑比我所见过的所有美景都美丽,我为了可以多见见她,总是往那边去。

    一来二去,孤与你的母亲就成了好友,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塔季扬娜。你母亲眉眼弯弯的说,是美丽的姑娘的意思。

    后来世道艰难,你父亲归乡。我们三人成天在一起玩闹,渐渐的,孤发现塔季扬娜爱上了你的父亲。

    帝渊突然不说话了,我不知原来是帝渊先认识的我阿娘。我递给帝渊一杯水,润润喉帝渊接着说。

    若是说孤当初对你母亲一点心悦之情都没有那是假的,你母亲是个善良又坚毅的姑娘。孤不甘心,私下跟你母亲表明了心意。

    你的母亲却说,她是真心喜欢你父亲的。孤望着她欢欢笑笑跑向你父亲的模样,是那么的明媚跟快乐。所以孤决定放弃,成全他们。

    后来戾帝横行,民不聊生。孤跟你父亲,还有诸多的反抗之士揭竿而起。用了整整六年,才把戾帝推翻,建立如今的燕岐。

    可这其中的艰难不是常人能想到的,陪伴孤的将士们最后死伤到不足五人,其中就有你的父亲。

    而孤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弄清敌情就让你父亲去进攻。落入敌方的调虎离山计之中,导致城破你阿娘惨死。

    你阿娘将你跟你哥哥塞进了水缸之中,拼命引开了敌军。最后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小小的你被你哥哥抱在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帝渊的脸上淌下泪水,我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原来我阿娘是这样去世的,危难关头还不忘保护我跟阿兄最后一程。

    我忍不住开口询问,“那我阿娘呢,陛下最后没有找到她吗?”

    帝渊用手背拭去泪水,不忍的说:“最后找到了,可不是一个完整的塔季扬娜了。”

    我的心口一阵疼痛,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下,慢慢抽泣起来。不知道阿娘受了多大的罪,以至于都没有全尸。

    难怪每逢阿娘祭日,阿爹都要把自己关起来哭泣。难怪每每提起阿娘,阿爹总是沉默不已。原来是这样的痛彻心扉,才不愿重提。

    帝渊按住我的肩膀,“小七,自那日以后孤一直活在愧疚里。不能心安的享受现下的富贵,孤总能梦到你的母亲。”

    我的肩膀抽动,声泪俱下的说:“阿娘的离去,不能全部都怪您。究其根本是有戾帝,才会有之后的种种。这并不是您的错,阿娘视您为好友,亦不会想您一直活在愧疚里。”

    帝渊深吸一口气,“可孤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过了一会,帝渊静静的看着我平复了心情。“今夜儿臣谢父皇告知往事,揭开儿臣心中多年的疑问。也请父皇放过自己吧,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的。”

    帝渊一瘸一拐的走到龙案上坐下,我搀扶着他一起走。“后来你父亲为了支持大业,娶了现在的张氏,孤亏欠你父亲太多了。”

    我掏出锦帕擦拭干净脸颊,摇摇头。“阿爹从未埋怨过陛下,对如今的百姓而言,你们救了他们,都是很了不起的。”

    帝渊点点头,“小七,今日有军报送来,你看看。”帝渊递给我一截信纸。我恭敬的接过,细看内容后却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陵阳王与孙将军行至毗卢国边境后,追击敌军,被引入流沙之地,双双失去踪迹,只留三人拼命逃回。】

    我的浑身颤抖着,心口的剧痛似是要把我撕裂。不,不会的。伯珩答应了我回平安回来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只是暂时失踪而已,或许他们已经逃出来了。”帝渊看着我六神无主的模样安慰道。

    我把信纸看了又看,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可还是写着阿爹跟伯珩失踪的事,我浑身的血似乎都凉透了。

    “今日朝堂上也告知了大家这件事,如今朝堂动荡,怕是最近会不太平。所以召你入宫,先回梧桐苑住几日吧。”帝渊拍拍我肩,我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重重的跪下,语气焦急的说:“请父皇恩准儿臣前往毗卢国边境,诛杀逆贼!”

    “胡闹!你一个女儿家去什么边境。”帝渊气得直摔书,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儿臣会刀术,曾在陵阳的时候救了百姓。儿臣不怕,若伯珩不在了,我绝不独活!”我一字一顿的说。

    帝渊气得还要说什么,突然内官李倡跌跌撞撞的从门外滚进来,又手忙脚乱的把门闩好,哆哆嗦嗦的爬到我们跟前。

    “陛下,外面怕是兵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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