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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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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的这四个倭人,守汉一阵阵的暗中发笑。

    来自三个不同利益诉求的大名代表,这就样被守汉摆弄在了一起,当五岛家和宗家的代表、土佐家的代表彼此发现的时候,那份热闹就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

    五岛盛清和规伯玄方,开始是对骂,指责对方破坏盟友之间的约定,五岛家的盛清论起耍嘴皮子,如何是著名外交骗子,曾经将大明朝廷和丰臣秀吉幕府骗的滴流乱钻的景辙玄苏胞弟规伯玄方的对手?几句话被玄方挤兑的哑口言,恼羞成怒的盛清索性将辩论升级为武斗。

    但是,当二人发现土佐藩山内家为没节操派出了乾和三、深尾重昌一老一少的组合,于是,迅速的捐弃前嫌,携手合作,试图将土佐家的意图摸清楚。

    一番彼此摸底试探下来,大家都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都是一样的没节操,抱着同样的目的啊!

    都是为了贸易而来!

    只不过,土佐藩山内家与宗家、五岛家还有些不同,这二者还希望自己能够获得在日本的独家贸易权力,换言之,就是要吃独食。

    这如何能行?漫说山内家不答应,宗家和五岛家也不愿意看到对方吃独食。就连将人口买卖,错了,是婚姻介绍所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的古贺一雄,也不会答应的!

    “倭国下臣乾和三(规伯玄方、五岛盛清、深尾重昌拜见天朝大将军!愿将军天威远布四方!”

    听到门口的承启官高声赞礼,“将军到!”几个家伙纷纷一跃而起,用最的速度跪倒在地,姿势之标准,便是公家执掌礼仪的大人们来挑剔,怕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按照之前商议好的顺序,四人按照各自的年龄排序,4500石知行的乾和三不论是岁数还是职务都当之愧的排在了第一位。

    但是,一俟谈判开始,乾和三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这一把年纪,似乎远不如宗家和五岛家手中的真金白银有说服力。

    在刚刚抵埠之初,乾和三、神尾重昌就在和李沛霖、汉元商号等诸位大佬的会商时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经济实力的虚弱。

    “我五岛家(宗家虽为小邦,然国中颇多金银铜铅之物,愿意以此物交换大人之国所出之物产!”

    “只要是大人愿意出口的,敝国都愿意购买,只求大人能够将卖给岛津家之物也可以卖给敝国!”

    “敝国承诺,每次贸易额度不会少于白银十万两。大人需要敝处何物,或者是朝鲜所产之物,敝国愿意为大人采购而来!”

    听听!听听!在两个石高加起来还不足四万石的小小大名面前,乾和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虚弱力。比较起五岛家、宗家常年累月经商、与海商坐地分赃来,山内家的财政实在是太恶劣了。以至于土佐藩都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像样的可以用来交换的物资。

    “乾和三先生,您在想什么?”

    守汉看到须发皆白,而且有些秃顶的乾和三面带尴尬之色,结合一下李沛霖等人向他禀报的与三家会商的情形,大概就揣测出这土佐藩的山内家代表所忧虑的是什么?!

    他!想要贸易,但是自己手里却没有什么牌可以打!

    没有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外臣不敢隐瞒大将军!只因敝国地处偏远,土地贫瘠,且地狭民稠,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有何物可以入大人的法眼,故而焦虑!”

    乾和三也想开了,自家的情形,是瞒不过五岛家和宗家的,这两个不入流的大名,同那许多的海商和町人关系那么密切,我山内家的底细自然瞒不过他们,与其等他们在一旁拆除,倒不如我自己说出来,还能为自己保留几分颜面!

    “敝国缺少金银,只有些铜、干货、俵物、折扇、屏风、彩绘、漆器、倭刀、清酒,原本打算以这些货品同大将军交易。但是,到了大将军的主城才发现,鄙人却是井底之蛙里!干货,五岛家和宗家亦有,大人所处之地又是海滨,想来也卖不出什么价钱。敝处工匠费心打造的倭刀不如大人士卒装备的绝户刀,清酒,不如坊间市井出售的甘蔗酒、米酒,想来此番回去,老夫要在家主面前切腹谢罪了!”

    得了!别动不动就玩切腹谢罪那一套了!不就是缺少硬通货嘛!我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什么!

    “那样的啊!乾和三先生,不如这样,我选几样你那里有的,我想要的,我们用来交易如何?”

    听到这话,深尾重昌登时眼睛放光!原来土佐藩还有能够被天朝将军看得上的东西?这可要好生的听着!

    一旁的五岛盛清、规伯玄方也直愣起耳朵仔细的听,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乾先生,我要你土佐藩出产的铜、干货,蓝草、木材,这几样东西可以在金银之外同我南中进行易货贸易。”

    “至于你们两家,”守汉转过视线,看了一眼五岛盛清和规伯玄方,“你们那里的紫根、茜草、硫磺、木材、铅、锌、砚台,都可以和金银一道作为同我南中地区贸易的。”

    听了这话,乾和三那颗已经做好了回去切腹准备的心,顿时变得心花怒放,铜和干货倒也罢了,木材不用说,那蓝草怎是如何修炼的福气?能够被大将军看上的?居然可以用来同南中展开贸易?

    转念一想,乾和三起身离座跪倒在地,“外臣请大将军收回成命,外臣不敢欺瞒大将军!”

    “大将军是雅量高致之人,想来是误将冯京当马凉,敝处所产之蓝草,乃是漫山遍野皆是之物,并非大将军所欲之兰草,那兰草秉性高洁,乃是文人雅士豢养之物,一颗便是价值千金,敝处小邦哪里来的如此之福气,故而恳请大将军收回成命!”

    守汉禁不住有点哑然失笑,这个老鬼子倒也老实,生怕自己把在四国九州地区生产的蓝草当成了观赏类植物兰草,赶紧的解释一番。(我呸!什么老实!他那是惧怕实力!生怕南中军一旦翻脸,他吃罪不起。鬼子嘛!一贯如此!

    “拿笔来!”

    一旁有人拿过笔墨,守汉便在纸上挥毫写下了一个大大的“蓝”字,“我要的便是这个!”

    蓝草不是观赏性植物,而是一种经济作物。蓝草在我国主要分布于四川、河北、两广、福建一带,17世纪的产量并不高。蓝草的叶子捣碎后可以制作染料,而蓝草的根则是大名鼎鼎的板蓝根。

    板蓝根是用来做什么的,大家都清楚吧?!在17世纪,流感也是可以要人命的。不要说十七世纪,便是到了今天,西方世界的流感还是可以造成整个社会的恐慌的。而且蓝草的茎叶捣碎了还是上好的止血消炎药。

    “可是,那东西除了可以捣碎了做成染料,似乎别它用啊!”

    “我就是要用来作染料!还有,必须都带着根来,否则,原船运回!取消贸易资格!”

    守汉很不耐烦的挥挥手,深尾重昌很是识相的将乾和三扶起来坐回原位。

    “另外,你那里出产的牛蒡、蒟蒻也可以送来换大米、换刀枪铠甲!”

    天照大神保佑!这牛蒡、蓝草、蒟蒻居然能够当真金白银用?居然还能换回令武士们垂涎三尺的武器铠甲跟白花花的大米?

    “我们的通和染坊,就是需要各种染料的。”

    为了让卖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守汉信口说了一句。

    这就符合逻辑了!

    深尾重昌心里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原来只是用来做染料啊!还以为天朝的老爷们还有别的什么用处呢!要是知道有别的用处,似乎还可以抬一下价钱,提一提条件!

    两个人自是喜出望外,躲到一旁悄悄的计算每年可以来贸易几次,每次可以运来多少货物,运走多少大米、布匹、刀枪、铠甲、罐头、白糖等等诸多为武士老爷和贱民百姓都喜欢的东西。

    岛津家的旗本武士和母衣众们的装备,可是比大坂的十人众的装备还要豪华精良啊!那可都是用从南中交换的刀枪铠甲装备起来的!

    “五岛家愿意为大将军效劳!”

    “宗家愿意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看到不为自己看好的土佐藩竟然第一个完成了同南中军的贸易洽商,顿时让自信心满满的五岛家和宗家醋意大盛。本来嘛!我们的金银比你多,物产虽然不如你丰富,但是,我们可以组织起来的货物可是比你多得多!

    对倭国的全面贸易和门户开放谈判就此正式展开。

    五岛和宗家两家大名都是著名的以贸易见长的家伙,如果单单和他们贸易,岂不是有些资源浪费?守汉这里,一门心思的要给自己的产品寻找到市场,同时获得多的原料和资源。

    “我的想法和要求很是简单,利用你们的人脉,和大坂的商人们去说,为我采购我需要的一切,我会提供给你们一切我能够卖给你们的东西!”

    这话,不仅仅是对着五岛和宗家,也是对着山内家。

    有鉴于倭国内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亲属、姻亲、支脉、本家等等关系,守汉觉得还是找几个代理商比较好。

    “你们三家,还有日前的岛津家,便是我南中货物在九州的代理,当然,如果你们有能力,把货物销售到了四国,销售到了本州,也所谓,但是,不能四家对冲,彼此之间恶性竞争。”

    “南中的货物、人员在执行门户开放的地域内不得收取赋税、不得受到刁难,同样的,往各家大名处运输的货物,通过各家大名的区域的货物人员,必须受到保护。”

    “具体的条款,你们去同礼房、户房、汉元商号的先生们去谈,谈好了,盖上各自家主的印章,我们的美好时光便开始了!”

    守汉的神态,很有点诱惑知少女吃下红苹果的大灰狼的味道。

    四个人想了想,这样的条款,对于自己而言似乎是有利害的。为南中采购货物,取得代理权,在自己拓展的区域内获得独家销售权,那么,不就是和海商的合作一样,坐地分赃吗?!

    有这等好事,为什么不做?

    土佐藩的一老一少也是信心满满!

    你们两家自恃和大坂的商人关系好,我土佐藩可是同很多大名有亲戚关系!

    谈判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进入了**。

    双方本着亲切友好互利合作的精神签订了一个个的贸易协定。

    硫磺、铜、铅、木材、蓝草、金银、干货,一笔一笔的物资从扶桑列岛进入了守汉的库房。

    大米、染色布、绝户刀、丧门枪、盔甲,火药,一船一船的运往了九州地区。

    大批的皮毛、朝鲜的铜,人参也作为贸易货物在五岛家和宗家的协力合作之下运到了河静。

    而深尾重昌也在一场庆祝晚宴上,向守汉提出了另外一个贸易的建议。

    “大将军,外臣有一不情之请,想要向大将军禀告一二。”

    脸上被酒精蒸发的通红的深尾重昌,在向守汉行礼敬酒之后,低声在守汉面前禀告,眼睛向五岛盛清和规伯玄方稍稍瞟了一下,便在此时,乾和三端起酒杯向二人敬酒。

    “来来来,在下借花献佛,恭祝二位财源广进!”

    守汉心里明白,这是土佐藩想要为自己谋些福利,或者干脆就是这两个使者想要给自己搭车做些生意。没关系,只要你们有我想要的东西!

    “大人!”

    密室之中,土佐藩的两名使者诚惶诚恐的向守汉行礼之后,起身坐在椅子上。

    “蒙大人的恩典,让我山内家同南中展开贸易,以解生民之困。然我土佐藩,地狭人稠,近日我二人于南中街头,偶然见到岛津家的人,这才有了这个想法。”

    “我土佐藩除了可以效仿岛津家向南中提供娘之外,还可以向大将军提供百姓作为,作为,。。。”

    乾和三一时想不起来应该如何描述这个输出劳动力的词汇。倒是重昌,年轻人脑子。

    “我土佐藩愿意每年向大将军提供至少三千名长工。让百姓们可以寻找到一个谋生的途径。”

    当晚,李守汉便与土佐藩山内家的两名代表达成了劳务输出协议,土佐藩每年至少向李守汉提供不少于三千名的青壮年劳工,上不封顶,以抵达河静或者相关港口人数为准。为了体现天朝上邦的恩德,守汉每年向土佐藩提供一万石大米作为组织此项劳务输出活动的经费。此时河静街头的粳米价格为每石四十五文。

    这些劳工,以每月一两白银的工价在九龙江,在广安、在海宁、在富琅山区。从事着垦荒、采矿、养马、割胶等重体力劳动。

    “九龙江的每一片水田,每一棵橡胶树下,都躺着一具扶桑劳工的尸骨!”

    这是几百年后公知们的正义吼声。

    为此,当年负责劳务输出的土佐藩的诸多家老重臣的后裔们对此嗤之以鼻。

    “残酷的剥削?毫人性的压榨?每一个输出的劳工签订三年的劳动契约,每月工钱不少于一两白银,劳工是每日三餐,顿顿有鱼有肉,一日三餐大白米饭管饱啊!这样的伙食标准,在当时的日本,就连大名和将军、天皇也不敢去想,而且每旬还能休息一天,每一个季度还有两套劳动工服发放。”

    “就是!三年期满后,表现优异的可以延期,服役五年以上的,可以考虑入籍。而且年底和节假日还有加班费跟福利奖金,如果放弃休息的话,每个休息日可以获得不少于五斗米的加班费。每年从南中地区汇入日本的各类物资,商品大幅度缓解了当时日本的供应紧张程度。”(注意看上面提到过的米价。

    但是,随着移民和入籍政策的推行,在南中各地,经常可以看得到这样一幕。

    “巴嘎!哪个和你一样?!!”

    “所得四奶!什么都是扶桑血脉?!!老子给你看看老子的华夏户帖!”

    “这个东瀛矮子分明是刚刚从老家来,不要理他!”

    “就是!还不滚!不滚的话,老子们就三宾得给!”

    四个矮小的身影丢下一个在墙角哭泣的扶桑外来务工人员,踩着脚下的木屐嘎达噶到的走了。

    在经过艰苦细致的谈判之后,土佐藩、宗家、五岛家的四位使者,怀揣着南中军民的深厚情谊,离开了河静府,各自返回自己的家园,踌躇满志的准备大干一场。

    乾和三先生满意的看了看船舱里堆积的各式各样的货物:底舱是满满的大米、刀枪、铠甲、罐头,他的舱室、深尾重昌的舱室,随行人员的舱室,水手的舱室,则是堆积的几乎转不过身体:棉布、丝绸、玻璃器皿。

    “起锚吧!我们要回去向主公大人报喜!”

    土佐藩的船只刚刚起锚升帆离开泊位,尚未离开鸿基港的港湾,便见到从城中到商埠一片混乱,数的兵士持枪速奔驰而来,阅海楼炮台上也升起了一阵白烟,立刻被强劲的海风撕碎了,但是响亮的炮声却跟着传到了人们的耳中。

    “纳尼?!”年老成精的乾和三,敏锐的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如此的大动干戈。

    还未等到他做出什么反应,一条疾风舰已经横亘在了土佐藩船队的航线上。“停船!接受检查!”

    几名气势汹汹的水兵还未等双方的缆绳抛过,便纵身跳到了土佐藩的船上,手中的火铳直接指向了水手,“落帆!抛锚!”

    “大概是检查走私的,南中军这里对于税收之事很是重视。”深尾重昌低声向乾和三说着自己对此事的分析。

    “是吗?”乾和三雪白的眉毛动了动,老奸巨猾的他本能的认为,这绝对不是检查走私的动作。

    水兵们对于船长递过来的各类税收文书看也不看,只是拿着通关文书逐一的检查每一个人,对于一些似乎比较可疑的人物,干脆让他脱下脚下的木屐,来分辨他是否如文书上所说是扶桑人。

    很,土佐藩的船队便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既没有走私,船上的货物或是真金白银的缴纳了出口关税,或是有文书证明是将军府的馈赠,也没有窝藏奸狡之徒。

    看着扬帆远去,在航线上严密盘查出港船只的南中军水师们,乾和三脑海中一个大大的问号,“今天,南中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是否会对我们构成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