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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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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上学校,天天不迟到,小鸟说早早早,你有猫病啊 起这么早。”

    少年粗哑的声音有些变调,他一边刷牙一边唱,喝了口水,仰头咕噜噜的漱了口,朝洗脸池呸的吐了漱口水,他随手一拋,牙刷叮的掉进了牙刷缸,捞了肩上的毛巾擦了下嘴,自得其乐道:“我没猫病,有狗病!”

    等他嘚嘚瑟瑟转头的时候,一见门口的人影,猛的缩了下身体,惊呼了一声,又问:“你站在这儿干嘛!”

    居萌还是昨天晚上那身着装,她散着头发站在门口道:“你一直唱歌,声音特别大。”

    “那你没看到什么吧。”

    难道不该问吵到自己了没吗?居萌挽着胳膊问:“你做了什么怕我看到。”

    皇甫天夸张的瞪着眼珠耸肩:“并没有。”

    卫生间狭小,门口站一个人已经填满,他小心的走到门口侧身往外面挤,居萌恶作剧似的猛的抱住了他。

    少年一时间被定住,他举着胳膊无所适从。

    过了会儿,他尴尬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闭着眼问:“为什么啊,你不是亲过我吗,抱一下不行啊。”

    皇甫天恐慌的用两根手指把身上的人拉开道:“光天化日之下不要说这种东西。”

    说完人就溜了。

    居萌看着那个仓皇的身影呶嘴,什么啊都是。

    接下来的几日,倒还玩儿的不错,皇甫天收罗了不少小玩意儿送给闹闹,居萌还有点儿吃醋,问他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想着她啊。

    皇甫天道:“啊?有吗,下意识吧,我看着她长大的。”

    “那你什么时候能下意识想到我呢?”

    他转着眼珠愣了一会儿,哈哈哈的干笑了三声,摸着脑袋道:“那多不好意思 。”

    居萌:“……”

    晚上,皇甫天打电话给闹闹炫耀战果的时候才知道闹闹不在,他便在电话这头调侃:“又去当灯泡了啊。”

    韩月清嗤了声:“别胡说八道,人家那边没了个人 。”

    他捂嘴,说了声:“抱歉。”又赶紧说:“我姐他们没事儿吧。”

    韩月清说:“没事儿。”

    他淡淡的哦了一声,又回了句:“节哀顺变。”

    莫老爷子死了,享年九十八,他去世的第二天,老太太也不在了,外人说是喜丧,要按照蒋隋的话说,老两口还能活更大,因此还狠狠揍了孟建辉一顿。

    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人已经凉了。

    孟建辉记得他活着的时候,一脸斑,岁月色素沉淀,老态龙钟,现在他躺在那里,面部干净,找不到一点儿杂质,皮肤呈现一种透明的蜡黄。人走了,什么都排干净了,前尘往事散去,一身轻松。

    这会儿,他正在同那位阴阳先生的朋友向博涵商议后事的置办。

    艾青坐在一旁听着,然后按照人家写的条子准备东西。

    外面忽然传来哭声,她起身出去,见闹闹正拿着小铲子戳向博涵的小儿子。

    艾青忙上去拉开了,又教育闹闹:“你当姐姐怎么能打弟弟呢?”

    闹闹拿着小铲子振振有词道:“他让我打他啊。”

    小男孩才两岁点儿,长得比较小,一边哭嘴里还嚷:“你打我啊。”

    艾青给他擦了擦鼻涕,同闹闹说:“弟弟小,说不清话,他让你别打他了。”

    闹闹扶着艾青膝盖耍俏皮:“弟弟小,他傻?”

    艾青没好气瞪了女儿一眼,抱着人小儿子往里走,闹闹追上来,拽着艾青的衣角说:“妈妈抱着闹闹,拉着弟弟。弟弟有腿自己走,闹闹累了。”

    她低头看着女儿,当真是天真无邪的年纪,不知道死亡的意思,不明白悲伤是什么,她的世界很简单,哭跟笑,满意了就高兴,不满意了就哭。

    自己昨天同她说老爷爷去世了要哭,她还懵懵懂懂的嗯了一声,晚上的时候又问:“妈妈,我死了?我是不是死了?”

    艾青无可奈何,她要怎么跟女儿解释死亡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早上,闹闹还挡在门口不让人进门,说老爷爷在睡觉啊,都来干嘛了,吵醒人了。

    大人只是叹息,问道:“知道老爷爷睡了多久吗?”

    小姑娘想了想信誓旦旦说:“好久了啊,他可能困了,困了就会睡很久。”

    她不知道他这一觉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化成土化成泥化成记忆,偶尔被回忆,在下一个死亡里彻底烟消云散。

    艾青不知道自己在同女儿计较什么,便伸手拉着她说:“弟弟还小,妈妈抱着弟弟,给你们吃好吃的可以吗?”

    “那我要大的,弟弟小要小的。”

    艾青点头:“你们两个都要大的。”

    俩人终于消停了,跟了艾青去一旁吃东西去了。

    向博涵冲门外看了一眼,又说:“真是麻烦了,我明天就把他送回去,他妈最近出差。”

    孟建辉道:“没什么,一个两个孩子一样看。”

    乡下要比城市黑的早一些,也要凉快许多,夕阳散去,有大片的火烧云。

    孟建辉该庆幸有这样一位朋友,也不对,是他明白那个老头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讨厌自己,但是要养大自己,要看到自己成家,他再厌恶自己,也撇不断亲情。

    所以他带着那老两口来这个地方,落叶归根,好了回去,不过以防万一。

    孟建辉不喜欢火葬,顶讨厌火葬,就像是讨厌黄色,没有理由,只会让自己觉得压抑,浑身难受。他早买好了地方,安置这老两口,还有他从未面过世的父母,像是一种宣告,向一切在意的,不在意自己的人宣告,看看他的成就,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他像是一棵被遗弃在山林的种子,沐尽风霜,终于参天,证明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他现在更想赶紧结束了这场葬礼,然后带着自己的妻女去一个喜欢的地方,过安逸平稳的生活,然后女儿早些结婚,自己能早些见到的小孙子,或者再生一两个。然而乡下习俗繁杂,他一时半会儿完了不了,莫老头下属又多,这两天一波两波的警察过来,门口摆满了花圈,他并不是太想招呼这些人。

    看透了一些东西,好人不好,坏人不坏,他再不想搅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