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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公共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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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烂泥渡路出来是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就是通往玩具厂那边的北护塘路。按堂哥的计划,是小拐往陆家嘴路。

    谢雨生这会儿突然便急,停下来脚踏车想去厕所。

    谢路得笑道:“阿生,小便的话就找一个背人的角落,或是草丛树下就地解决好了。帮帮忙,都是大男人,有啥好难为情的?”

    王建东熟悉路况,说道:“小的,还是大的?小的话,旁边小巷里马路边就有小便池。大的就要去前面陆家嘴小学对过弄堂里的公共厕所。”

    一行人就去公共厕所。弄堂的路面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弄身极窄,两边曾经刷过白粉的灰墙上爬满了青苔和霉迹子。落水管子的边上写着“不要随地大小便”的警示。

    等他们走到地方的时候,却还要排很长的队。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需要排队?”

    王建东对此习以为常,说道:“公共厕所哪有不要排队的?加上今朝礼拜天,很多人都起床晚的。”

    不时有人过来厕所倒、涮马桶,一阵阵气味飘过。堂哥和“四眼”都捂住嘴巴,小心地呼吸。

    值得称道的是厕所的外面有一排阅报栏,从《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一直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等一应俱全,并且基本上还是前天较新的报纸。

    等王建东和谢雨生方便出来,堂哥笑话道“阿生,你们的报纸也有在这里展示的。”

    谢路得呵呵一笑,说:“册那,不仅能减轻生理负担,还能再神清气爽地博览群报,汲取精神营养,算是得到完美结合了。”

    继续骑车。谢路得意犹未尽地笑笑,说道:“我给你们讲一个笑话。”

    现在上海的公共厕所许多都是两层的蹲坑,下层为了清理方便,一般有一人多高。话说一次接待外宾来访,因单位领导听人说外国的厕所是全自动的,连擦屁股都是按一下按钮就可以,为了不丢人,于是就安排人把厕所也装上按钮,只是接通电源,下面派人拿竹竿夹上卫生纸,只要外宾解大便完了,一按按钮,下面就给他擦屁股。

    一切顺利,外宾方便后一按按钮,下面的人就给他擦屁股,外宾觉得很新奇,想不到中国还有这么先进的设备,出于好奇,想看个究竟,就趴下仔细看看,又按了一下按钮,下面的人以为没有擦干净,又来一下,这次就擦在外宾的嘴巴上。

    四人哈哈大笑。

    堂哥说道:“这几年我托领导的福,走了不少的国家。讲实话,不仅是领略过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也领略过不同国家的厕所文化。今天我也给你们说几个在国外遇见的厕所趣事。”

    他说,欧洲的城市街头一般都很漂亮,但是找个公共厕所却十分不容易。前年去法国,那里的公厕可真是不敢恭维。因为附近没有公厕,连巴黎埃菲尔铁塔的地下过街通道里都到处弥漫着尿骚味。

    当时为了解除内急之苦,快步如飞跑进一间咖啡屋,交钱买了杯咖啡,才获恩准使用那间咖啡屋的卫生间。那店小二也是谙熟业务,知道这么跑着来的一定是内急使然,不用我说话,他一边收钱一边就递给我卫生间钥匙。

    还有一次在法国戛纳附近的一个小镇,公厕的蹲坑里竟然堂而皇之满眼都是“黄白之物”。

    讲完这些,堂哥说道:“在这样的公厕里,人真的不敢去想有“尊严”这个东西的。”

    谢雨生笑笑,说道:“我去过埃及。埃及也算是世界上一等一的旅游大国了,他们的一些旅游设施还是有水准的。但我印象中最深的就是他们那里尿比油贵。”

    “埃及各地公共卫生间的水平差异很大。但是不管好坏,每间公共厕所都有人在那收钱,一张嘴就是两磅。”他接着说,“晓得伐,当时埃及的加油站里汽油才卖一磅一升,所以讲一泡尿值两升油钱的。”

    堂哥说道:“欧洲人讲,抽水马桶改变了欧洲。实际上在抽水马桶发明之前,欧洲人的屎尿都是就近“泼洒”,靠大街的泼洒于大街,靠大河的泼洒于大河。伦敦桥最初就是公共厕所,人们在桥上如厕,排泄物直接落入下面的泰晤士河。欧洲那时候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瘟疫,就与这种生活环境有密切联系。”

    谢路得哈哈笑出声来:“还有这种事体?那他们还不如中国古代的。”

    “古代中国人非常注重如厕问题的,好吧?”谢雨生接过话题说道,“古时候的有钱人家,上厕所要换衣服,所以如厕又被委婉地称为“更衣”,这个叫法一直沿用到今天,厕所又名“更衣室”。”

    他又说道:“但也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有这么好的厕所,哪怕是国君都不一定有。《左传》里有个故事,讲晋景公上厕所:将食,涨,如厕,陷而卒。意思就是晋景公吃饭的时候觉得有点腹胀,就去上厕所,不小心掉进茅坑死了。”

    “从这一句你就可以想象到那时候的厕所长什么样了,其实就是一大粪坑,粪坑上面搭着板块,供如厕者蹲着,稍不小心,身体失去重心就会跌进粪坑里……大到一个成年人可以整个人掉下去而不会被卡在半道上。”

    “晋景公也真够窝囊的。”王建东忍不住大笑,想了想又说道,“连一国之君的厕所都这么糟糕,恐怕老百姓就更不要说了。”

    谢雨生说:“晚报曾就上海马桶问题作过采访调查,称上海的手拎马桶数,犹如曹操下江南时的八十三万大军,也为八十三万只……”

    谢路得插话:“实际上岂止?恐怕远不止这个数的。呵呵,公共厕所里最尴尬的,莫过于在方便的时候忽然一个老太婆进来打扫卫生了。”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骑在最前面的堂哥停下车,三人不知有什么事情,围了过来。

    堂哥转过身,却说道:“人的尊严跟经济实力有关。仓廪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比如讲,虽然那间咖啡屋使我免去尿裤子的灾祸,但我真不敢恭维巴黎当局的市政。后来我知道,戛纳公厕之所以那么脏,是因为当地雇不起保洁员打扫。”

    王建东立定,感慨地说:“一个国家连公共场所的保洁员都雇不起时,那这个国家里人们的尊严普遍都会严重打折扣的。”

    堂哥说道:“所以我很喜欢现在深圳提出来的一个口号:聚精会神搞经济,一心一意谋发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搞上去了,社会才能发展。古今中外,概莫如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