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乱世猎人 > 第十八章 战场神话

第十八章 战场神话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十八章 战场神话

    游四不由得欢喜地高呼道:“兄弟们,老爷子来接应我们了,我们杀呀!”

    火圈内的众好手无不斗志大盛,所到之处,那些早已丧失斗志的人哪是对手,死伤更快。

    破六韩修远与卫可孤更是神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蔡伤这可怕的人物突然而到,而且还带来了如此多的人马,黑暗之中,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

    那些起义军一听说是北魏第一刀的蔡伤赶到,早已经胆寒心惊,而且又被对方先声夺人,更以为敌军人数众多,哪里还敢恋战,竟策马四处逃窜,未战便已溃不成军。

    “大家镇定,来人不是蔡伤。”卫可孤为了稳定军心,以内力将声音逼出,立刻让那些惊慌的敌骑镇定了不少。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天下第一的刀法,杀呀!”只见蔡伤纵身自马背之上若大鸟一般飞起,划破夜空,在冲天的火光映衬下,显出一种妖异古怪的姿态,却有说不出的震撼。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这种在虚空中的仍能变幻莫测的身法所吸引。

    破六韩修远更是骇然,他只感到全身都不自在,一股来自心底的寒意让他感觉到对方潜藏在内心的杀机。

    “呀——”破六韩修远与卫可孤两人同时跃起,向蔡伤那若御风于空中的身子迎去,一刀一剑闪烁起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动感。

    夜空似乎因为卫可孤的这一剑与破六韩修远的那一刀而亮了起来。

    风雷自天际滚过,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两位可怕高手所牵动的劲气。

    没有多少人见过卫可孤出手,但这一刻卫可孤的剑并没有让人失望,这种剑法的确应该算得上是可怕,但可怕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另一柄刀。

    蔡伤的刀,夜空中,不知道出自何处,也不知道要去何方,刀便是刀,与整个天地既分离又合并,没有人能说出那种感觉。

    天与地似乎因为这一刀而有了明显的界限,有了明显的分别,可是这一刀又似是天与地相联的轴,没有了这柄刀,便似乎会让整个天地消失。

    这其实也不再是刀,这是人的精气,神化而成再融入天地的精灵,一种可怕的精灵,一种要命的精灵。

    蔡伤不见了,完全融入夜幕,火光的照映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但是他的的确确存在,存在于那柄刀中,存在于每一寸虚空之中,那是他的杀机,他的精神。

    “当!”那幕刀芒在天空中若灿烂的晚霞般爆起,越展越大,竟将卫可孤、破六韩修远完全罩入其中。

    “蔡伤,是蔡伤!天下第一刀蔡伤……”地上的众人一阵慌乱的狂呼,再也没有比这样一刀更让人震撼的了,再没有比这样不真实的一刀更真实了,世界本来便是极为矛盾的,矛盾得便像是自己不是自己一般。

    没有人再能够挡得住起义军颓败之势,没有人能够挽回这种乱得不能再乱的局面。

    空中,那幕刀芒再一次扩散,竟然使地上的火苗呼地一下窜上了半天,这种怪异的现象更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地上的草茎、灌木全都摧枯拉朽一般腐坏,变成尘末向天空中升起。

    天空中那幕晚霞更亮,更诡异。

    “轰!”“呀!”两声惨叫,破六韩修远硕大的身体,便若是纸鸢一般飞向火坑,鲜血自他的口中狂喷而出,刀已远远地射出,谁都知道他只有死路一条。

    卫可孤的身子却重重地坠落在地上,一个踉跄,竟栽入了一个地道之中。

    蔡伤若天神一般自天空中冉冉降下,缓缓地落在一匹战马的背上,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因为栽入地道中的卫可孤竟在转眼间消失了,唯留下一摊血迹。

    “杀呀……”火光的映照下,自黑暗之中,冲出的竟是官兵,那些憋足了气的官兵,此刻有如此好的打胜仗的机会,自然人人如出笼的猛虎,横冲直撞,片刻便已将起义军冲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四散逃逸之人乱成一锅粥。更有的弃械投降,在一旁呆呆地蹲着,而一些狡猾的,也就不顾一切地向地道之中钻去,他们估计游四诸人早已出来,地道内即便是有敌人,总是有限,而地道的支路又那么多,逃生的机会便要大得多,谁还想去与蔡伤对敌呢?连主帅卫可孤与破六韩修远这两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去拼,只有送命一途。

    蔡伤的刀招早已在他们的心头烙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那种狂野无敌的气势,便若一柄利刃一般撕裂了所有起义军的斗志。

    蔡伤再也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立于马背之上,目光四处游戈,似乎是想寻找什么。

    火圈之内的敌人,见主将破六韩修远都被蔡伤击入了火堆之中,那被烧烤的惨叫之声,让他们心寒,更何况,游四这一群虽然人数仍少,却个个如狼似虎,武功高强,哪还敢再斗,竟全都弃械投降。

    游四诸人这才松了口气,扭头却发现外面的战局也逐渐平和,虽然喊杀声、马嘶之声不绝于耳,但敌人的反抗也只是极轻微的。三下五去二,蔡伤带来的人马极轻松地便解决了问题,剩余的全都投降,领队的竟是张亮、高欢诸人。

    “快些灭火!”高欢高声吩咐着那些新降的战俘,神情显得极为欢快。

    那数百战俘哪敢违命,忙以兵刃挖土,用马鞍装土向火堆中倒去,数百人迅速行动,速度也不慢,迅速地便铺开一条不太宽的道路,偌大的一个火圈,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通过。

    游四不由得一声欢呼,若一道凌厉的电芒般自火圈中飞跃而出,迅速来到蔡伤的马前,恭敬地单膝跪地,掩饰不住欢喜地道:“游四见过老爷子。”

    火圈之中的诸人,将伤者全都扶了出来,他们神色都极为疲惫,却难掩一种死里逃生的兴奋,来到蔡伤的马前,全都跪下来请安。

    高欢刚才见过游四的身手,心头大为震惊,这人如此年轻,却是如此可怕,绝对不会比他们速攻营中的兄弟差,甚至不会比他差,而那些自火圈之中行出之人,每一个都是绝对的好手,这让他有些不明白,这是哪里的一群人,全聚集这么多的人物,不过,这些人却对蔡伤是如此恭敬,心头不由得对蔡伤更加倾慕,刚才见过蔡伤出手,这可能是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出手,那种神乎其神的刀法,只让他们心神俱醉,心中暗叹,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

    “风儿呢?”蔡伤目光扫了一下众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公子中了敌人的奸计,此刻受了重伤,我没想到老爷子会来,便让长生吩咐诸兄弟自暗道送公子回长城内救治去了。”游四忙应道。

    蔡伤的嘴角一阵抽搐,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然问道:“长生是否跟着他们一起走?”

    “长生与付二寨主全都受了伤,并没有跟去。”游四沉重地道。

    “那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见长生。”蔡伤自马背上飘然落下沉声道。

    游四向高欢与张亮望了一眼,极客气地道:“张兄好,这位兄台好,我便先行一步了。”

    “好的,你请放心,这里便由我们两人照顾好了。”张亮淡然应道。

    “老爷子请跟我来。”游四说着窜入地道之中。

    蔡伤毫无顾忌地跟着游四的身后进入地道,飞龙寨的弟子与葛家庄的好手也全都跟在其后。

    地道之中,一行轿迹延伸而去,微显凌乱,深夜之中,虽然众人有火把在握,依然显得异常阴森。

    游四的眉头不由得大皱。

    “这里的机关怎会全都被破开呢?”一名飞龙寨的弟子奇怪地自问道。

    “肯定有敌人闯了进去。”游四心头大急,脚步立刻加快。

    蔡伤紧随其后一弯一拐地绕行了一段路,面前忽然一亮,竟是一个大地下室,几有四丈见方,室顶却高有一丈多,但地下室之中却是狼藉一片,地上静静地躺着几具躯体。

    “长生,柳青,付寨主……”几人一声惊呼,迅速扑上去。

    地上所躺之人,正是长生、付彪与刚才自火圈中纵出的五人。

    “啪!啪……”“砰!砰!”几声脆响之下,那几个扑向地上的人,全都倒跌而回,却是蔡伤出的手。

    谁也没想到蔡伤出手竟会有如此之快,只这么稍稍一动,便将七名高手甩了回来。

    “老爷子——”游四有些不解地望着蔡伤欲言又止。

    “他们碰不得,他们已经死了,满身都是毒,谁摸了谁便会如他们一样。”蔡伤的声音无比冷漠地道。

    “他们中了剧毒而死的?”游四骇然问道。

    “不错,以他们的武功,天下能让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便死去的人,相信是没有的,连我也不可能,所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人下了毒。”蔡伤语气转为淡淡的悲哀,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游四依然有些不信,神色间有些古怪。

    “你不相信,可以仔细地看看他们的衣服,此刻已经全都寄生了一种细小的虫子,但你看他们之时,必须屏住呼吸,连风也不能够带起,否则他们会立刻飞散,谁被这种虫子附上,谁都会与他们一样。”蔡伤说到这里的时候,目中散射出无尽的杀机。

    游四脸色有些发白,此刻倒真像是看到了那些正在蠕动的虫子,头皮都禁不住发麻,骇然问道:“这是什么毒物?”

    “蛊毒,玉蛇碧蚕蛊。”蔡伤的声音这时已渐渐变得平静地道。

    “玉蛇碧蚕蛊?”游四禁不住骇然倒退两步,似乎是被这种毒物的名字吓住了。

    “你听说过这种蛊毒?”蔡伤平静地道。

    “晚辈当初听恩师讲过这种毒物,这是仅排在金蚕蛊之后的绝毒之物,还曾听说,这种毒物见火便泛青碧之色,不见火则为透明之色,而附在人身上之后,便会将其毒汁注入人体,然后在一个时辰之后,再尽数钻入人体之中,这比那种必须通过饮食才能注入人体的蛊毒更要可怕。”游四骇然道。

    “不错,这玉蛇碧蚕蛊,在蛊虫之类列于金蚕蛊之后,是因为金蚕蛊所得处罚太过惨烈,可要说到毒性,玉蛇碧蚕蛊比金蚕蛊更要胜几筹,而且,玉蛇碧蚕蛊比金蚕蛊更有效、方便。”蔡伤神色有些惨然地道。

    游四立刻接过一支火把,伸到柳青的衣服表面一烤,那件灰布衣衫竟奇迹般地泛出一阵青碧的色彩,显得诡异而又妖艳。

    游四的额头之上出现了汗水,虚弱地倒退两步,神情有些呆板地喃喃自语道:“这会是谁下的毒呢?这会是谁下的毒呢?”

    “金蛊神魔田新球,天下间只有他一人有此能力既破机关,而又能无声无息地下这蛊毒。”蔡伤肯定地道。

    “金蛊神魔田球新,又是他!”游四的目中泛出深刻的仇恨道。

    “去搬些柴火来,将他们全部烧了吧。”蔡伤有些黯然地吩咐道。

    飞龙寨的众弟子与葛家庄的诸人不由得全都神色黯然,迅速行出去找柴禾。

    “刀疤三与九魔也给他们救走了。”一名汉子气愤地道。

    “我会找他们算账的,他们几个不会白死。”蔡伤此刻真的动了十几年都未曾动过的杀机,说出来的话,只叫旁人都自心里打寒战。

    “可是现在公子的下落不明,我们应该怎样去查呢?”游四担心地道。

    “此刻破六韩修远已死,卫可孤也自身难保,而卫可孤的数千人马,全都四散逃逸,不会构成任何威胁,而风儿有那么多兄弟在一旁保护,相信出不了多大的问题。”蔡伤安慰道。

    “吉人自有天相,公子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呢!”一旁的人也附和道。

    卫可孤没死,救走他的是宇文肱与宇文洛生,同时更有那个在长街之上看守地道口,一直让人忽视的刘军旗。

    刘军旗终还是忍不住步入了那个地道,而此刻,地道之中把守的人已全都抽离地面,所以让他捡了个便宜,而宇文洛生与宇文肱却是极为精明之人,一听到蔡伤到来,便已知道会是如何战局,所以便迅速投身入地道,刚好与刘军旗相遇,而此刻卫可孤正坠落到他的地道口,正因为如此,他们就将卫可孤救了下来。

    地道极空,虽然偶有机关,却也难不了宇文肱,因为许多机关都是需要人操作,而此刻根本无人,所以让他们顺利地借地道遁走。

    卫可孤却没有办法再骑马,别人或许不知道他的伤势,但他自己却很清楚,蔡伤的刀可怕之处,不是他可以砍人的头,而是他的刀气可以无形地侵入人的体内,不伤皮肉,却能割断体内的经脉,这种可怕的罡气,是谁也不敢想象的。

    他没有死,让他感到幸运,因为,他已经深深地体验到蔡伤“怒沧海”杀伤力的厉害。在那虚空之间,他已记不清交过多少招,因为蔡伤的刀根本不是以招来计算,那是一种无穷无尽、绵绵不绝的气势,劲力,只有开始至结束的过程,无首无尾,达到这样,便已经不能算是招式。

    卫可孤知道,如果这次能够好好地把握,那将是他武学之上的又一大转折点,他的武功会更进一层,达至一种不可以用语言表说的境界,寻找蔡伤刀招中的启示,但他却知道,他很难达到蔡伤那种境界,很难很难,不过,那已经不太重要。

    宇文洛生早已做好担架,卫可孤伤的虽不是手足,但体内的经脉却已受损,更受了内伤,根本无法自行行走,此刻宇文洛生为他做上一个担架正好供他使用。

    卫可孤依然很冷静,毕竟,他是见过大风浪之人,这一刻他变得更冷静。

    “卫帅,我们是去沙圪堵,还是去瑶镇呢?”宇文肱依然极恭顺地问道。

    “我们先入瑶镇,再另行通知大王派人来接我吧!”卫可孤有些虚弱地道。

    “卫帅的伤要不要紧?”刘军旗关切地问道。

    卫可孤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平静地道:“还死不了,不用担心,蔡伤不会再出手的。”

    “蔡伤也受了伤?”宇文洛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地问道。

    卫可孤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悠然笑道:“我们还不足以伤他,若是由大王与我联手,或许有伤他的可能。”

    宇文洛生心头不由得一凉,听卫可孤如此一说,真的将蔡伤说成了天下无敌一般,在他们的眼中,破六韩拔陵的武功已经是极致了,可是先有蔡风,后又有蔡伤,而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胜过破六韩拔陵呢,这怎么不叫他们心凉?

    “洛生,来,我们扶卫帅上榻,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对方之中除了蔡伤之外,仍有许多可怕的高手,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却是不好脱身!”宇文肱沉声提醒众人道。

    宇文洛生与刘军旗这才反应过来,忙赶着去扶卫可孤。

    卫可孤倚在树干之上,根本没办法使出真气,只得任由他们两人相扶。

    宇文肱望着弯下腰去的刘军旗一眼,眼角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杀机。

    卫可孤却清楚地发现这缕杀机,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虚弱地呼道:“宇文肱,你想干什么?”

    宇文肱一震,但却又立刻推出一掌,重重地击在刘军旗的背上。

    刘军旗听到卫可孤这样一呼,也明白不好,但宇文肱的动作的确太快,他只是微微地移了一下身子,消去了一部分掌力,却依然狂喷出一大口鲜血,飞了出去。

    “你想叛变!”卫可孤极为平静地问道。

    宇文洛生一愣,有些惊疑不定地望了他父亲一眼,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宇文肱,你这个叛徒!”刘军旗口角泛出一缕血丝,惨烈地喝问道。

    “我想告诉卫帅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宇文肱慢条斯理地道。

    “什么消息?”卫可孤有些狐疑地问道。

    “我收到飞鸽传书,上面是这么写的!”宇文肱似要吊足众人的胃口一般悠然道。

    卫可孤不再做声,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说的,他开口问,只会让对方更为得意,所以,他不再做声,但刘军旗却吼道:“你这个叛徒,我与你拼了。”说着拔出腰间的刀,踉跄着向宇文肱扑来。

    虽然在平日,刘军旗的武功并不会比宇文肱差多少,可是这一刻却根本没法比,因为宇文肱的那一掌早已先击得他内腑离位,重伤之下,更是不行。

    宇文肱一声冷笑,道:“想死还不容易。”说着,右脚微抬,化作一道幻影,一口气踢出五脚,有四脚是踢在刘军旗的胸口,另一脚却是踢在那口刀上。

    卫可孤只听到刘军旗胸口肋骨的碎响,跟着便是痛苦绝望的声音随着鲜血一起狂喷而出,那柄刀远远地飞出,插在地上,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腿法,宇文家的近身搏斗的功夫的确是一种绝技。”卫可孤极淡然地赞道。

    “爹,这……”宇文洛生惧于卫可孤的余威,不由得有些骇然地道。

    “你听爹的!”宇文肱自然地道,又道:“多谢卫帅夸奖,只可惜,我宇文家在你卫可孤与破六韩拔陵的手上总不会有出头的日子。想我东胡族宇文部也是一代豪强,我曾祖宇文陵乃后燕驸马都尉玄魏公,便是太祖拔跋珪手中仍拜都敬主,为一代豪杰。而你卫可孤与破六韩拔陵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穷寇而已,处处防着我宇文家,哼,跟着你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前途。”

    “哦,你们是为了前途,我卫可孤似乎没有亏待过你们父子呀,你想当统帅是吗?我可以让你挂帅出兵,今日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卫可孤平静地道。

    “太迟了,你卫可孤是个聪明人,难道不明白破镜便算能重圆也会有一道裂痕的?更何况破镜根本不可能重圆。”宇文肱冷笑道。

    “你不是要告诉我一个不好的消息吗?”卫可孤转换话题道。

    “不错,我是要告诉你,安抚已经失败了,破六韩拔陵决意要与朝廷一战到底。”宇文肱淡然道。

    “这不是让你们有一展身手的机会吗?”卫可孤丝毫不感到意外地道。

    “哼,我们才不会傻得与你们一起去送死。”宇文肱不屑地道。

    “飞鸽传书是谁写的呢?”卫可孤神色有些微变地问道。

    “卫帅大概知道,宇文家与贺拔家乃是生死之交吧!”宇文肱得意地道。

    “武川镇的贺拔岳?”卫可孤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反正你已是要死之人,我也不妨对你直说,在自道之战时,我儿黑獭便已与崔暹将军有过密商,那当中还有公孙福,公孙福乃是贺拔岳的内侄,怪只怪你当初不该故意派我儿去送死!”宇文肱狠声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晚只有宇文泰与公孙福能够活着回来,原来他们竟是与崔暹有过密商。”卫可孤恍然道。

    “你明白就好,安抚失败的确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但却不是向你们,而是向朝廷,若是拿着你们的人头送给李崇,你猜会是怎样的情况?”宇文肱极为得意地道。

    “哼,始终不过是一个叛徒而已,不忠的走狗,没有一家主人会喜欢。”卫可孤极为尖刻地骂道。

    “你——”“噗——”宇文洛生听至这里哪还不明白宇文肱的意思,他一向相信他的父亲足智多谋,此刻既然已挑明,他也便豁出去了,见卫可孤出言不逊,立刻一脚踢在卫可孤的下巴之上,只痛得卫可孤一声闷哼。

    “哈哈,你不是一个堂堂的大帅吗?居然也会有今天,真是意想不到,是吗?”宇文肱得意地笑道。

    卫可孤气得猛喷出一口鲜血,却洒在宇文肱的身上。

    宇文肱在得意之中,竟未曾防备,被喷了个正着,怒火大炽,但见卫可孤平日不可一世的高傲与气魄,此刻却成如此惨样,心头也不由得一阵寒怆,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笑道:“生气吗?也用不了多久,你便不知道生气了。”

    “爹,他死了!”宇文洛生惊讶地道。

    宇文肱仔细一看,果然卫可孤瞳孔已经放大,这才发现刚才那喷出的一口鲜血之中,有一截咬下的舌头。

    “他咬舌自杀了。”宇文洛生骇然地道。

    “哼,还算是个人物。”宇文肱心头微微有一丝敬意地道。

    安抚已经失败了,破六韩拔陵根本就不接受安抚,他的行动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他出兵了,十万大军攻打平城,对于郦道元,在他的眼中似乎根本看不上,这让朝廷极为震怒,也让许多人更为震怒,但为之担扰的人则更多,战争,苦的不是当局者,而是百姓,已经贫苦不堪的百姓,借战争爬起来的人,他的脚下,便会踩着千万的枯骨,正应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之语。

    没有谁可以改变这种局面,没有人能够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野心家们始终是无情的。

    大柳塔神秘之战,天下很快便已传颂开了,十数载未曾出过江湖的蔡伤居然出了手,破六韩拔陵的亲弟弟命丧刀下,不可一世的战将卫可孤居然也命赴黄泉,虽然人们传说卫可孤并不是死于蔡伤的刀下,但却也伤了他。于是蔡伤那一刀被天下的人夸得好神好神,惊天地,泣鬼神,便连蔡伤那在夜空之中浮游的动作,也夸成了仙舞,特别是在军中,更沸沸扬扬地流传着蔡伤那可怕而又可敬的一刀,没有人能够替代这一点。

    卫可孤的人头送上了朝中,这样一个不可一世、让朝中闻名心惊的人物,如今连眼睛都未曾闭上。

    杀他的人是宇文肱父子,更有贺拔岳父子,只在数天之间,这几个人便已经成了天下闻名的人物了。

    满朝欢庆,本来因为破六韩拔陵拒绝安抚,而使朝中之人寝食难安,而此一时却传来如此捷报,真是比打过一场大胜仗犹要让人惊喜。

    李崇在这之间早已经向朝中提起借兵柔然之事,这也正是朝中一些王公大臣所想之事,只要能够扑灭起义军,让他们有永远的安详与幸福可享,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事更得太后大加赞赏,并说这是唯一个能对付破六韩拔陵的方法,只是眼下,派什么人去柔然借兵,却成了一个难题,想要去柔然,必须穿过数千里沙漠,要提防破六韩拔陵的袭击,也要防着各路马贼的攻击,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便是到了柔然,也不一定能让阿那壤出兵。因此,前去借兵之人不仅要武功好,而且要才智过人、胆量足够才行。这样的人又哪里去找呢?

    蔡伤的心有些发冷,这已是大柳塔之战后的第十六天,半个多月过去了,依然没有等到蔡风的影子,甚至连一点音讯也没有。

    五路人马,便是由水路行走,也已由神木转回了府谷,另外三路作掩护的兄弟,几乎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便回来了,可蔡风呢?

    没有人知道蔡风是怎么回事,便像是他们十几个人全都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所有的人心中都充满了阴影,明白的人,谁都知道,蔡风的伤到底有多重,半个月对于人的这一生来说,或许极短,但对于一个急于救治的伤者来说,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游四不由得痛恨起自己来,要是他没出那个主意分数路将蔡风送走,或许长生也不会死,蔡风也不会失踪,可是这一刻,却成了这种毫无结果的局面,数百人组成的探查队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带回来了什么消息。军中,飞龙寨,葛家庄,各路的势力全都出动了,依然没有丝毫的结果,蔡风便像空气一般在虚空中消失了。

    蔡伤竟似在半个月之中,便苍老了许多,本来仍红润的脸上也显出了皱纹,那青黑的头发出现了灰白之色。

    葛荣不断地安慰,可是依然没有多大的用处,崔暹也来看过他,却是来请安,军中之人,无不敬仰蔡伤,不仅仅是因为蔡风,更因为蔡伤乃是军中老前辈,十几年前无敌的大将军。虽然此刻被朝廷当做草寇,但其在军中的威望仍是无人能及,正如他的刀在江湖中一般,否则,也不会有人在去年提出请出蔡伤来做元帅,以击败破六韩拔陵了,可见十几年之中,蔡伤仍深深地烙入人们的心中。

    最后一队寻找之人是在大柳塔事件之后的二十五天回来的,此时的天气也变暖和了,四处花草茂盛,已是春天的鼎盛时期,想牧马南下的破六韩拔陵,虽然在丧失了两员虎将之后仍然锐气不减,但许多人都知道,对于起义军的军心,绝对有影响。这一队人没寻到蔡风,却在路上与起义军交上了手,五十人损失了三十多人,但终于还是回来了,拖着疲惫,拖着满身的鲜血,总算闯过了起义军的战网。

    蔡伤再也坐不住了,对身边的葛荣道:“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为风儿,你已经放下得够多了,男子汉应以事业为重,私情可放至一边,你想怎么干便怎么干,别顾虑师兄,我的事,我会自己安排妥当的。”

    “师兄要走了?”葛荣平静地问道。

    “风儿不在了,我一刀为伴,四海为家,无论到哪里都是走,我只想去做几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事完之后,青山为家,你也不必挂虑。若是风儿仍未死的话,将来你见到他,便叫他走自己的路,不要为我挂怀。”蔡伤有些怆然道。

    “我会的!”葛荣也极为伤感地道,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对蔡伤也不会有用,自小到大,他一直很明白蔡伤的个性。

    蔡伤欣慰地点了点头,淡然道:“或许我不会再回阳邑,你以后不用再去那里找我,有事的话,我会让人来找你的。”

    “好的!”葛荣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他明白蔡伤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这一生虽然极有传奇色彩,但却似是演绎一种悲剧。从小俩人一起长大,便全都是孤儿,蔡伤对他既有兄长之爱,更夹有亲切的关怀,只是后来蔡伤入朝为将,二人才真的分开。而葛荣更白手创业,以超凡的武功与才智,创出名动天下的葛家庄,知情的人,自然知道葛荣是自黑道起家,但知道葛荣便是蔡伤的师弟之人却很少,是以十数年前,蔡伤之事,并未牵联到葛荣。

    蔡伤起身而行,行李不多,由一名老人背着,刀,也是由蔡新元背负。

    他所有的行装便是这些,三个神秘的人,一个小包,一柄刀,一柄剑,那老者什么东西也没有。

    葛荣也不知道这老者究竟是何人,蔡伤没告诉他,他也没有问,但却知道,这老者只是最近一个多月才跟在蔡伤的身后,便像是一个影子,蔡伤的影子。

    那灰白色的长发,银白色的胡须,加上那似水沟一般深的皱纹,谁看见他都会嗅到一种棺材味,微微驼起的背,看他抓行囊那只干瘦的手,不由得让人大为怜惜。

    蔡伤是一个极有同情心的人,葛荣知道,但这一刻他为什么不同情这个老者呢?葛荣没问,也不想问,但他却知道这个老者绝对不似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比任何人都可怕。

    蔡伤走了,像是一个孤独的行客,那般苍凉,其实,这是春天,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一片,可是蔡伤给人的感觉,却似是永远的孤独,这是一种很奇怪却又很实在的感觉。

    马背之上颠簸着三道人影,葛荣不由得心下一阵骇然,他竟没有看到那老头子是如何上马的,虽然他想事情想得很入神,可以他的功力何以竟会没觉察老者是如何上马的呢?

    蔡伤的书童蔡新元行在最后,也是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葛荣的心头植上了一种深深的失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