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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同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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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我所知,未在那场灾难中死去的加兰族人,只有我娘,白莫寅的娘,哥哥,我,还有加兰鹤之,我和哥哥年幼暂且不表,娘亲早早在武当山被众人逼死……

    白连城灭加兰族是为了抢回自己的儿子,让他和自己的爹娘团聚,难道是年幼时的白莫寅和他娘里应外合?事后他娘出于愧疚,才弄得局面像今日这般忌讳的?

    可我听白景枫说起来,他这个二哥似乎对父亲若即若离,很是冷漠呀。

    然而若不是他们,似乎又只剩下加兰鹤之一人了。

    加兰鹤之……

    一想起这个整日捣鼓毒药的怪人,我越发瘆得慌。

    若他当真是灭族的帮凶,哥哥将他收留在身边又是为何?不怕这个人有朝一日恩将仇报,背叛自己么?

    下一次见到他,我定要问上一问,探探这其中的虚实。

    将帮凶锁定加兰鹤之后,此事便被我暂且放下。

    此后,我仍旧不断听闻御景山庄的消息,先是岑可宣的婚事被强行中止,又闻白莫寅与其同父异母的兄长白玉枫彻底闹翻,甚至为自证无意争夺御景山庄的掌控权,当众宣布将自此退出江湖,潜心修行,不问世事。

    自此江湖再无莫寅公子,御景山庄的种种纠葛也与他再无干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庄主白连城才去世不久,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白莫寅又隐身江湖,曾经高高在上的御景山庄,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和镇守器,显得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了。

    悄无声息间,武林众势力竟然渐渐掀起了一股声讨之势。

    之前被御景山庄强势欺压过的的三清门开始发难,在武林中广发言论,说曾与御景山庄结下不解之仇,势必与御景山庄不死不休,甚至扬言要集结武林正道各派,弘扬正义,反抗御景山庄数十年来的压迫和霸道。

    此后,林修韧也不知为何,公开宣扬东胜神教的圣物数百年前流落至御景山庄,正是御景山庄如今的镇庄之宝邪焱剑,扬言终有一日将会取回本教圣物,以敬先祖月神。

    三清门与御景山庄的矛盾我早有知晓,东胜神教圣物一说也曾有耳闻,只是此时两边一起忽然发难,冥冥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很快,之前绑架过我的复仇者余党也冒了出来,他们原本就集结了几伙人,不知何处搞了毒药害我,当初在山洞外被白景枫杀死了一部分,竟然没死绝,又不知何处纠集了一伙人,纷纷号称自家少主死于白景枫之手,或有门人被白家灭口,必将手刃白家以献祭。

    他们形成了一个名叫“正义联盟”的组织,声势亦是不小,口口声声说要白家人以命偿命。最离谱的是,一个名叫螳螂门的门派,突然跳出来广发英雄帖,例数御景山庄十桩恶状,要曾经被御景山庄欺压之门派势力全部站出来,发起声讨。白连城和白景枫的恶行,成为了江湖中人的靶子。

    世人说,白家这父子俩一个霸道嗜血,恶贯满盈,一个嚣张跋扈,众怒难平,定要身死方能谢罪。最要命的是,今时今日白连城已死,白景枫却还活着……

    这架势,分明将矛头对准了白景枫——这个曾经被御景山庄庇护着方可嚣张跋扈的三少爷!

    “笨蛋!我早就知道,迟早会出事的,他那般行事作风,哪里会不招人恨呢!”我越发心慌起来,连忙起身去找二哥屋子里,着急问道:“那个螳螂门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二哥刚刚从后山练完剑回来,浑身还带着汗,一边擦着额角汗水一边说道:““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你切勿过虑,此番螳螂门吆喝这么响,根本不会有太多人响应。”

    我一愣:“这怎么说?”

    二哥冷哼一声:“你也不想想,区区一个螳螂门算得了什么?若是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振臂一呼,当真就有武林各派响应了,岂非抬高了它?”

    我恍然大悟,喃喃道:“那倒也是。若非江湖大派,谁有资格站出来号召群雄呢?响应的人,岂非成了它的拥趸?”这番思路想下去,我才稍微安心。

    不过此事已经惹得世人议论纷纷,到底不可轻视。我仍旧打算下山去探探,否则总觉得坐立难安,二哥听完也表示担忧,愿意陪我一同前去。

    我与二哥向义母请了辞,一同快马加鞭,前往那个螳螂门展开的所谓“讨伐大会”,神出鬼没的涑兰早已经再次消失,我因御景山庄之事心急如焚,无心去搜寻他的去向。

    我猜想,林修韧的出头,少不得郭馨儿背后戳窜,这些风起云涌间,哥哥不知又插手了几许?

    “若御景山庄当真引起武林共愤,届时我们灵山该如何应对?”我忍不住问二哥。

    “莫要想太多。”二哥骑马与我并行,皱着眉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小门小派,纵然集结了一百个,也抵不过一个御景山庄的。若真到了不得不挑明立场的地步,我想,娘会慎重考虑的。”

    他心里显然也已经有些犯了愁,嘴上却仍在安慰我。

    这番说辞,等于是没有回答我。

    我知道二哥的顾虑,他与白景枫再如何兄弟情深,都抵不过灵山数百年的家业和声誉,若有朝一日,御景山庄当真声名扫地,成为武林公敌,灵山为了百年声誉,必将站出来与众人一道声讨之。在家族势力面前,个人之间的情谊,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届时,义母能够尽量让灵山置身事外,否则真我们是两面为难,不知该如何自处了。”我叹息一声,淡淡说道。

    转念一想,何止两面,连带加上哥哥的西凉阁,我便三面不是人了。

    越是如此想,我越是焦虑起来,快马加鞭,赶往了“讨伐大会”的根据地——洞庭湖畔的红月山庄。这个红月山庄与任少爷所在的无极门仅仅隔湖相望,我暗自揣测,此番前来,还能趁机探望红芙姐姐,兴许他们会知道得更多。

    我和二哥在岳州定了客栈,“讨伐大会”将于三日后举行,螳螂门广发英雄帖,却声称不限门派出身,但凡有被御景山庄欺压者,皆可前来赴会,共商大计。

    是以到达岳州时,我也瞧出了一些不同于寻常的气氛,比上次来时,明显热闹了几分。

    “你猜,是光明正大来参会的人居多,还是与我和二哥这般,暗中观察的人居多。”我看了看人群里某些乔装打扮的家伙,藏在袖子里的刀剑,实在藏得不够高明,亦或者他们根本无心刻意隐藏。

    二哥听后嗤笑一声,环视着周围道:“我看怕是后者居多。台上唱戏的都是小角色,看戏的反倒有些来头了。”

    “这倒是武林中少有的盛况。”我调侃道。

    靠在客栈窗边等菜,我左右打量着,盯着街上的一伙人看了半天,越看越眼熟,直到一个狡黠的眼神一闪而过,我猛然一拍大腿,叫道:“该死的毡帽小子!”

    竟然是那个曾经在属地药晕我的王八蛋!

    好家伙!真是冤家路窄,辗转多年,我再次与他相遇了。可惜当初的我少不更事,如今却早已经学会了武功,可以轻松教训他一顿了。

    我喊完便抽出弯刀,翻过窗户跳出去,直接飞奔着朝那毡帽小子冲了过去。那小子明显也是练过的,刚刚还在同商贩说话,我一刀过去,他竟然本能地一蹲身子,躲开了我的攻击。

    很好,反应还算机灵,可惜遇到了今日的我!我眨眼间又飞起一脚,踹在他肩膀上,那家伙应声倒地,哎哎哟哟叫苦不迭。

    “王八蛋,还记得本姑奶奶吗?”我走上去,一脚踩在他肩膀上。

    “疼……疼疼疼……轻点!”那毡帽小子哇哇叫着,一边迷蒙着眼睛打量我好一会儿,“咦”了一声,叫道:“是你!那个……那个小丫头……”他颤抖着,不敢置信。

    我冷哼一声,踩在他肩膀的脚又使了劲儿,弄得他龇牙咧嘴叫苦不迭,我才说道:“王八蛋,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么?当初你跟我说什么来着?嗯?带我去灵山是不是?”

    毡帽小子疼得连连求饶,道:“姑奶奶,姑奶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奶奶,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一命吧!”

    “饶你一命?昔日把我弄晕了送到扬州,你可有想法子饶我一命?”我真恨不得把他扔进洞庭湖里,让他扑腾个三天三夜也不给他上岸,否则实在难解我昔日之恨。

    毡帽小子吓得连连辩解:“我只是个替沈三爷办事的,姑奶奶,当日要把你卖去扬州的可是当地的一伙盗贼呀!”

    “哼,他们要把我送去哪儿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以为这就能撇清干系!”

    “哎哟我错了,我给您磕头认错,您就放过我吧!”毡帽小子忙不迭磕头求饶,那低声下气不要脸的劲儿,让人瞬间失去了跟他讨要说法的兴趣。

    一个小角色罢了,真跟他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我一时间也没了兴致,便松了脚,道:“你不是沈三爷的人么?怎的会在这里?”方才还看到几个同伙人,一眨眼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毡帽小子拍了拍身子站起身,一边谢我的不杀之恩,一边忙不迭回话道:“小的自然是跟着沈三爷来的,这不是要弄一个‘讨伐大会’嘛,小的跟着沈三爷来看看是什么名堂。”

    沈三爷也在这儿?很好,我倒有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才是,就不知能不能腾出手来,最好神不知鬼不觉,夜半三更给他套个麻袋,揍他一顿。

    “沈三爷如今在哪儿?你们可是定了客栈?他今晚住哪家?”

    “这……咱们今日才到,还没定住在哪儿呢,这不我口渴了,一个人出来买些梨吃,就被姑娘给逮住了。”这家伙明显在打马虎眼,一边说着,一边眼睛朝我身后瞄。

    谁知这一瞄,就瞄到我身后紧跟而来的林少祯,惊得毡帽小子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他……他……”这小子显然是见过些市面的,起码认识鼎鼎大名的灵山少主子,他狐疑地在我二人身上扫视一番,憋了半天道:“你……你怎的跟林二爷在一起的?”

    我哼了一声,道:“怎么,允你忽悠我上灵山,就不允我自个儿认识林二爷了么?没见识!”说完推开他,拉着二哥往回走,进客栈里去了。

    一个沈三爷,实在不值得我耗费力气去对付,为了灵山,亦没有必要开罪于他。想想昔日之耻,还真是不甘心!

    一直默不吭声的二哥不知在发什么愣,直到被我拉远了,才突然道:“那人是谁?”

    我脑子里还想着沈三爷的事情,嘴里随口就恨恨回应道:“当初用药毒晕我,把我送给人贩子卖去扬州青楼的混蛋。”

    说完才意识到,这件事想要息事宁人,就不该说给二哥听。

    果然二哥一听,立马气呼呼道:“什么王八羔子,怎就饶过他了?我去教训他一顿!”说着就要往回,我连忙拉住他,道:“别去了别去了,我已经教训过了!”说完后补充道:“再者,也得亏那桩事,叫我与任少爷红芙姐姐他们有幸相识呢。”

    二哥表示不解,我解释道:“那时我被蒙着眼睛捆在马车里,多亏遇上任少爷一行人出手相救,此后我才厚着脸皮,说要跟着任少爷等人前往灵山赴宴,长长见识。”说完朝二哥眨眨眼,笑道:“若非如此,我哪里有机会认识二哥,成为二哥的妹妹来着!”

    二哥摇头叹息,笑道:“就你歪理多。”

    随后我又告知了二哥,方才得知沈三爷也来了岳州一事,二哥道:“那沈三爷算不得什么大人物,行事作风更是长年为人病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只不过他毕竟是沈堡主的弟弟,这层身份,却又意义非凡了。”

    我点头道:“沈三爷来了,想必沈二爷也是知道了此事,并且极为关注,看来,大家都在暗中看戏,静观其变,尚不敢轻举妄动。”

    二哥冷笑一声,道:“御景山庄是什么地位?除却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想要趁机跳起来出个风头,但凡有些地位的江湖势力,哪个敢在局势不明的时刻轻易现身,把御景山庄给得罪了?”说到这里,二哥摇摇头,“我看这三日最热闹的绝不会是大会上的那些人,恐怕是这些看客还值得琢磨些。”

    “倒是二哥看得明白透彻。”我赞叹道。

    我与二哥达成了共识,决定在岳州各处客栈、酒楼轮换住宿,伺机暗中观察,果不其然,竟然发现江湖人稍有名气的各门各派皆派了人来,且大都乔装打扮,约莫根本没打算现身。

    只不过来来去去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脸熟的几个见了面,也不怕尴尬。

    我暗自好笑,心想着,若当真如此发展下去,到时候岂非台上几个人,台下一堆人,台上振臂一呼,台下却无人响应,那画面可就太尴尬了。

    是夜,走访了一天的二哥早早入睡,我与他道了晚安后,独自躺在客栈的床上失了眠。故地重游,却物是人非,望着窗外的漫天星辰,忽然想起了昔日在洞庭湖畔发生的种种。

    心中一动,我起身朝外走去。

    洞庭湖畔,高高的明月挂在云端,似一层纱散落在整个夜湖之中,我望着远处山峦和湖面波光,脑子里起起伏伏,辗转回旋,竟然想起了昔日和白景枫发生的种种。

    夜半晚月,泛舟湖畔,静寂的山,清凉的水。

    以及心心相印的少年男女。

    当初还未明确彼此心意,揣着一颗滚烫炙热的心彼此试探,彼此揣测,如今时过境迁,我再次来此却是物是人非。

    我暗自感叹,脱下鞋袜坐在湖岸边,将光溜溜的脚丫伸进水里。

    波光被打碎得零零碎碎,沁心的凉意渗入脚底,我仰起头,看着头顶弯弯的月,嘴里喃喃道:“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话语被淹没在嘴边,忽然一双手掩住了我的眼睛,温热,有力。

    我感觉到身后少年的呼吸,不敢置信,“是你吗?”

    那双手甚至带着薄薄的茧,掩在眼皮上轻轻摩擦着我的感官,不知为何,我的眼眶一下子有些发热,像蓄满了水的秋池。

    是他吗?还是月色下我的一个梦?

    “茉儿……”一道低哑的嗓音,我的眼泪刷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