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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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周末二虎心情都十分沮丧。
很快到了星期一，第一节就是数学课，李老师突然发飙‘宋石头，你瞅瞅你他娘写的作业！给我上来！’
宋石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个大耳刮子立刻迎了上来。响亮的声音在最西边一年级教室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个班的孩子全都吓的不敢吭声。
李老师又劈头盖脸一顿大骂，又让宋石头到教室最后面站着上了一上午的课。
而站了一上午之后，宋石头突然开窍了。
也是，这么两顿打挨下来，宋石头他就算是个真石头，是个柳树疙瘩，现在也知道因为什么老挨揍的了。
虽然李老师给出的官方解释是他不听话，太笨。但他宋石头从上学第一天开始，连哪怕一分钟都没聪明过，笨了这三四年了，可也从来没有挨过这么狠的揍。
他不敢再找二虎麻烦，看见二虎之后，就低头绕着走。
二虎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了李老师的良苦用心。不过今天却还是不敢看李老师，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尴尬。
李老师对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而下午二虎好几次犹豫着想去打篮球，最终却还是没好意思。
终于在星期二下午，二虎鼓起勇气来到操场。正好李老师吃完饭在球场自己练习投篮，他瞥见二虎慢慢的走过来，却没有转过身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
二虎自己看了一会，小声喊了句‘李老师。’
李老师这才看了他一眼‘你来了。’
二虎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声‘嗯’了一声。
然后李老师自顾自的练习投篮。又过了一会，二虎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句‘李老师，我，我想打篮球！’
李老师停下来看着他，慢慢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球传给他。二虎运了一会球，李老师说道‘二虎，你一个星期没打球了，动作已经有些生疏了。’
二虎惭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练习补回来的。’
师徒二人都绝口不提这几天发生的事。二虎问了句‘李老师，湖人队最后赢了吗？’
‘赢了。’‘那以后还打这样的比赛吗？’‘一年一次，争夺NBA总冠军。’
‘那你说明年湖人还能赢那个步行队吗？’
李老师笑了笑‘明年就不一定是湖人和步行者队了！你看的是总决赛，是二十九个队经过经过层层决战，打到最后的两个队才有资格争夺冠军。’
‘原来是这样啊···’
二虎已经一个星期没摸球了，所以今天加练了一会，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家。
白天的时间慢慢的越来越短，有时候二虎放学来不及陪伟绩就得先去练球。现在李老师已经开始教二虎练习对抗，上三步蓝，李老师亲自防守他。
当然，只能象征性的防一下，配合他练习过人的动作，不然二虎连球都运不住。
伟绩经常自己在一边玩，等着二虎一起回家。
‘饿了吧二虎？’二虎点了点头。
‘你歇一会，我也饿了，去拿点吃的，你去洗洗手。’
等李老师回来，拿的是一块大面包。李老师只掰下一小块，然后就把剩下的全部给了二虎。
二虎接过来吃了一口，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狼吞虎咽了几口，说了句‘我吃饱了。’就把剩下的面包放好接着练球。
晚上回家，这块好吃的面包，当然得留给伟绩。而伟绩也不舍得一个人吃完，硬给二虎又分了一半。
就这样，李老师经常给二虎带些好吃的，而有时候如果天气不好，李老师不能出去吃饭，二虎爸妈总会叫他到家里吃，或者是让二虎给他送来。
有时星期六或是星期天，李老师也会带着二虎一起去镇上，带着他吃顿饭，看场球赛。有一次还恰好看见了科比的比赛，让二虎激动了好几天。
再后来，李老师也带着伟绩一起去。
让兄弟俩特别高兴的是，李老师和爸爸不同。出去吃饭的时候，总是会给他们点两个带肉的菜。
今年的中秋节，爸妈特意多做了几个菜，请李老师一起过节。
‘李老师，二虎这孩子能遇见你真是他的福气。俺伟绩正说呢，以后上学也跟着你，也学打篮球。’
‘好，伟绩身体比二虎壮实，长大了打球肯定也不错。’
期间张大标来过两三次，只是兄弟三人每次分开时，伟绩和张大标总要哭一会。
现在一个学校的师生都知道李老师宠爱二虎。
但又不是溺爱。比如李老师默许二虎可以偶尔不写数学作业，但是如果二虎语文作业写的不好，李老师绝对会板起脸严厉的训他。
虽然师徒二人极为亲近，但当李老师认认真真的板起脸的时候，二虎还是有点害怕的。
而在李老师每天一对一的磨练下，二虎的运球过人，三步篮等技术已经相当熟练。偶尔有别的班的小孩和二虎一起玩球，二虎基本上能打的他们连球都碰不到。
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到了期末考试。考完试批改完试卷之后，明天就要放寒假了。
忙完之后，李老师带着二虎去镇上吃饭。只是今天却没带着伟绩。
今天李老师点的菜特别好，一个地锅鸡，一个炒牛肉，还有一个二虎最爱吃的菠萝炒饭。
二虎一声欢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猛吃了几口之后才发现，李老师却没动筷子。而且好像看起来心事重重。
二虎放下筷子问道‘李老师，你怎么不吃啊？’
李老师叹了口气‘我早上吃的多，现在还不饿，你吃吧。’
二
虎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却留意到李老师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一下子有点担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李老师生气。
终于等二虎快吃饱的时候，李老师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二虎，老师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不能带你了。’
二虎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件事，心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便安慰李老师道‘我知道啊，明天就放寒假了啊，老师要回徐州，放心吧，我会好好练，等下学期回来你再教我。’
李老师咬了一下嘴唇，眼圈好像有些红‘不是，二虎，下学期老师不会回来了，以后不能再教你了··’
二虎一下子愣住了，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李老师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拿着筷子，呆呆的看着李老师。
李老师看到他的表情，更是难过‘家里在徐州那边给我找好了工作，过了年就要去那边上班了。你以后··以后··’说到这李老师好像已经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二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当即大哭道‘李老师，你别走，你别走，你别走···’
李老师伸手抹了一下眼泪，把二虎揽在怀里。二虎只是大哭。
二虎哭了好一会，却只会反反复复的说这一句‘你别走···’
李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揽着他让他哭了一会才说道‘咱们走吧，把菜带回家给伟绩吃。’
打包好之后，李老师却并没有直接带着二虎回家，而是到了上次去的那家文体用品商店。走到篮球架指着最上面一个球问道‘老板，那个球多少钱？’
老板有些迟疑‘那个球贵，得二百多，底下一溜便宜。’
李老师摆了摆手‘我就要那个耐克的，给我算便宜点。对了，有篮球队服吗？湖人队八号科比的那一套。’
老板翻找了一会‘有，不过是一个最小的号，你肯定穿不上。’
‘给我拿了，一共多少钱？’
‘这个队服也是好的，加上球一共285块钱，你给260吧。’
‘便宜点，二百块钱行不行？’‘那肯定不行，看你也懂，这个价连本都不够，你批发都批不来。’
‘那220吧，行吧？’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230块钱成交。
虽然骑了自行车，师徒二人却是一路走着回家的。二虎一路上都在抽泣，而李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快到家的时候，李老师才说道‘二虎，这个球你要好好爱惜它。老师没法再带你了，你以后··你以后···’说到这李老师好像有些难过，便没继续说下去。
二虎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球还有这一套衣服是给他买的。他根本不敢相信，花二百多块钱仅仅只是买了这个球还有这一身自己至少得十几岁才能穿上的衣服。
而李老师一个月工资也不过才六百块钱。
到了家门口，李老师又交待了一遍‘这个球一定要爱惜着用，别打坏了。’因为他担心一旦这个球坏了，二虎就没有球可以打了。
二虎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破例没有练球，因为师徒二人情绪都非常低落，根本打不起精神。
两人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只是在操场一起坐着。
回到家之后，爸妈已经做好了饭。来叫李老师，李老师却没去。等看见二虎也是一个劲掉眼泪，爸妈就都以为师徒二人之间闹了矛盾，也都没好意思追问。
终于，李老师走了，从二虎的生活中离开了。
二虎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去送行。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去相信，以后再也见不到李老师了。
一连两天二虎都没怎么吃饭，也没有出去玩，还时不时的掉眼泪。伟绩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他这两天变得很乖，一直陪着二虎。
第三天一大早张大标就兴冲冲的来了，一进屋立刻就说道‘哥哥，弟弟，咱逮鱼去不？’
看见张大标，二虎心情终于好了些。‘你不懂，现在冬天，没法逮鱼去了。’
张大标看出表哥情绪有些低落，他上来拉着二虎问道‘哥，怎么了？’
‘没事，咱们出去玩吧。’
和上次一样，又是张大标的到来，给了二虎许多安慰。也慢慢的帮他从忧伤中走出来。
张大标憋了好几个月，满心憧憬再来和表哥表弟一起逮鱼捉虾偷苹果，只是在冬天，这几样活动都没办法进行。
不过在冬天，同样的有很多好玩的事情。二虎推了一个小平车，伟绩收拾了几根绳子，张大标就帮二虎推着平车出了门。虽然他还不知道去干嘛。
山上的树木都已落了叶子，许多树枝也已经干枯，地上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干树枝。这个工作的技术难度很小，就是把捡来的树枝按照大小分别放好，如果太大的就折断，然后再用绳子绑成一捆一捆的。
看上去枯燥乏味，做起来却是兴致盎然，弟仨甚至都有一种打猎的感觉，还有那种收获的快乐。
一上午的时间，弟仨就收拾好了一平车的柴禾。虽然是冬天，张大标仍然是额头见汗。他十分兴奋，因为他平时在湖里自己家的时候，除了干活，就只能自己对着电视机发呆。
而二虎总能有很多好玩的事可以带着他一起去。其实三个人在一起，不管玩什么，都很快乐。
匆忙吃完饭，张大标又要去推平车，二虎却告诉他‘这些够烧好几天了，咱下午去弹溜弹。’
所谓的溜弹，就是玻璃弹珠，他们这土话叫溜弹，一毛钱在商店里能买五六个。
游戏的规则也很简单，找一大片平整的泥土地，划一个二三十厘米见方的‘城’，每个人放两个溜弹进去，这个叫‘子’。然后每个人
再拿一个作为母球，绕着城打里面的子。只要打出城，这个子就归你了。
但如果你的母球陷在城里，你这一局就结束了，你的母球就变成了别人的子。还有如果你的母球被别人的母球击中，你也就结束了，更惨的是你打出的所有的子，都要交给别人。
什么时候城里的子全部被打出来，这个人还有一次机会去打别人的母球，只要打不中，这一局游戏就结束了。
张大标没玩过这个王店的小孩最喜欢的游戏。一个打谷场里，全村一大半的孩子都会来，同时开辟好几个战场一起打。因为冬天不能捕鱼偷瓜的时候，这就是王店孩子三大娱乐项目之首。
老远就看见一个个泥猴一般的孩子，趴在地上激烈的战斗。二虎兄弟俩也是这儿的常客。
这个游戏最重要的是手指弹溜弹时的准度。这一点上二虎不行，他弹这几年溜弹靠的完全是飘忽的走位。他极少和别人正面冲突，也很少去打城里的子，主要是在外围游走，再伺机偷袭别人的母球。
还经常失手。
相比之下伟绩的天分要强的多。他虽然手小，但准头很好，半米之内基本上百发百中。而二虎有时候连十几厘米的目标都会失手。
所以他一般很少赢多少，也一般不会输多少。而伟绩一赢都是十几个。
弟俩这一学期用赢来的溜弹换了四块钱的零花钱呢。
弟仨很快上场参战。张大标现在的身份纯粹是赞助商。他两个子放进去，几个回合下来，要不就是母球身陷囹圄，要不就是被别人击毙，很快就只能沦为看客。他就只能在一边焦急的等着这一局结束，人家才能再带着他玩。
很多游戏都是这样，你越是输的凶，就越是想再来。
所以张大标投入的都没留意到天已经快黑了。别的人都要回家吃饭了，张大标还是不舍得走。
赛后的技术统计是弟仨拿了十五个溜弹出来，现在手上有十八个。
今天二虎手气不错，赢了四五个。伟绩也开了挂，赢了至少二十多。所以保守估计，张大标得输接近三十个。他一个晚上脑子里都是弹溜弹时那种砰砰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弟仨长途跋涉想到山里去采点蘑菇，掏几个鸟蛋什么的，却是一无所获。所以他们早早回家，准备下午的一场恶战。
不过今天二虎手气不好，也输了六七个。所以伟绩就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没罩住两个一直在输的哥哥。
而拿出来的二十个溜弹，只有十二个跟他们回了家。
张大标回到家之后立刻在地上画了个城，自觉开始加练。二虎也陪着他练手，伟绩在一边提供技术指导。一直到妈妈催了好几次吃饭，三个人才停下来。
果然在一晚上的特训之后，张大标第二天只输了不到二十个。
后来等到伟绩九岁的时候，除了张大标输的，每天还能赢回两裤子口袋。
十岁的时候，张大标出去的时候得拿一个小篮子，来装他表弟的战利品。而他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输。因为伟绩一局至少赢七八个，而他最多只能输三个。
等到伟绩十一岁的时候，有一天下午赢哭了两个小孩。从那开始，附近三个庄弹溜弹的小孩子只要一看见他去，就都换地方了。
因为用伟绩在一个小品上看到的一句话说，那些小孩看他一眼就浑身发抖。
而他辉煌的弹溜弹的职业生涯，也不得不在十一岁的巅峰期就无奈退役。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相比之下，张大标就受欢迎的多。当然了，这是后话。
而有了张大标和伟绩的陪伴，二虎也渐渐的好了些。冬天时没有什么农活，所以兄弟三人可以无拘无束的上山捡柴，弹溜弹，捉迷藏，河里滑冰。晚上还能到竹器厂或者小学校去模仿在打鬼子的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去打仗。
一晃就要过年了，而小姑来接张大标的时候，二虎和伟绩都不愿意让他走。
张大标也很认真的问‘妗子，我能在你们家过年不？’‘能，当然能了。’
小姑见拉不走他，只好送来了米面肉菜之类的，让张大标在二虎家吃。
时间在玩耍中过的特别快。
比上学时快多了。
眼看着就到了正月十五，过了元宵节，就要开学了。幸好开学之前还有最后一项好玩的活动，那就是打灯笼。
二虎前天就做好了三个灯笼，做法也极其简单，找了三个过年时吃罐头剩下的玻璃瓶，用绳子系好，再拴在一根木棍上，就算是完成了。用的时候直接在里面放半根蜡烛就可以了。然后一个庄的上百个孩子分成好几拨，在山村里四处游荡。还能夹杂着捉迷藏的玩法。
绝大部分的孩子都是自制的灯笼，只有少数几个用的是花一块五毛钱从集市上买来的高档货。
月光下几条灯笼组成的长龙，在山村里往来追逐，孩子们嬉笑打闹，好不热闹。一直到十一点多，还有小孩子在外面流连忘返。
最后的狂欢过去，又要开学了。
张大标也要走了。
而且二虎又想起来，寒假作业还没有写，作业本也不知道去哪了。
更让二虎惭愧的是，他一个寒假一共只打了六次球，时间还都很短。
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他贪玩偷懒，也不是天冷伸不开手。而是只要一摸篮球，就会想起李老师。然后立刻就会情绪低落，有好几次还掉了眼泪。
所以他一个寒假都在克制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当然也不能再去打球。
几样事情加在一起，二虎在极为低落的情绪中开始了新学期。
而忐忑不安的二虎，一见到进门的新班主任，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周末二虎心情都十分沮丧。
很快到了星期一，第一节就是数学课，李老师突然发飙‘宋石头，你瞅瞅你他娘写的作业！给我上来！’
宋石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个大耳刮子立刻迎了上来。响亮的声音在最西边一年级教室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个班的孩子全都吓的不敢吭声。
李老师又劈头盖脸一顿大骂，又让宋石头到教室最后面站着上了一上午的课。
而站了一上午之后，宋石头突然开窍了。
也是，这么两顿打挨下来，宋石头他就算是个真石头，是个柳树疙瘩，现在也知道因为什么老挨揍的了。
虽然李老师给出的官方解释是他不听话，太笨。但他宋石头从上学第一天开始，连哪怕一分钟都没聪明过，笨了这三四年了，可也从来没有挨过这么狠的揍。
他不敢再找二虎麻烦，看见二虎之后，就低头绕着走。
二虎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了李老师的良苦用心。不过今天却还是不敢看李老师，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尴尬。
李老师对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而下午二虎好几次犹豫着想去打篮球，最终却还是没好意思。
终于在星期二下午，二虎鼓起勇气来到操场。正好李老师吃完饭在球场自己练习投篮，他瞥见二虎慢慢的走过来，却没有转过身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
二虎自己看了一会，小声喊了句‘李老师。’
李老师这才看了他一眼‘你来了。’
二虎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声‘嗯’了一声。
然后李老师自顾自的练习投篮。又过了一会，二虎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句‘李老师，我，我想打篮球！’
李老师停下来看着他，慢慢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球传给他。二虎运了一会球，李老师说道‘二虎，你一个星期没打球了，动作已经有些生疏了。’
二虎惭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练习补回来的。’
师徒二人都绝口不提这几天发生的事。二虎问了句‘李老师，湖人队最后赢了吗？’
‘赢了。’‘那以后还打这样的比赛吗？’‘一年一次，争夺NBA总冠军。’
‘那你说明年湖人还能赢那个步行队吗？’
李老师笑了笑‘明年就不一定是湖人和步行者队了！你看的是总决赛，是二十九个队经过经过层层决战，打到最后的两个队才有资格争夺冠军。’
‘原来是这样啊···’
二虎已经一个星期没摸球了，所以今天加练了一会，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家。
白天的时间慢慢的越来越短，有时候二虎放学来不及陪伟绩就得先去练球。现在李老师已经开始教二虎练习对抗，上三步蓝，李老师亲自防守他。
当然，只能象征性的防一下，配合他练习过人的动作，不然二虎连球都运不住。
伟绩经常自己在一边玩，等着二虎一起回家。
‘饿了吧二虎？’二虎点了点头。
‘你歇一会，我也饿了，去拿点吃的，你去洗洗手。’
等李老师回来，拿的是一块大面包。李老师只掰下一小块，然后就把剩下的全部给了二虎。
二虎接过来吃了一口，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狼吞虎咽了几口，说了句‘我吃饱了。’就把剩下的面包放好接着练球。
晚上回家，这块好吃的面包，当然得留给伟绩。而伟绩也不舍得一个人吃完，硬给二虎又分了一半。
就这样，李老师经常给二虎带些好吃的，而有时候如果天气不好，李老师不能出去吃饭，二虎爸妈总会叫他到家里吃，或者是让二虎给他送来。
有时星期六或是星期天，李老师也会带着二虎一起去镇上，带着他吃顿饭，看场球赛。有一次还恰好看见了科比的比赛，让二虎激动了好几天。
再后来，李老师也带着伟绩一起去。
让兄弟俩特别高兴的是，李老师和爸爸不同。出去吃饭的时候，总是会给他们点两个带肉的菜。
今年的中秋节，爸妈特意多做了几个菜，请李老师一起过节。
‘李老师，二虎这孩子能遇见你真是他的福气。俺伟绩正说呢，以后上学也跟着你，也学打篮球。’
‘好，伟绩身体比二虎壮实，长大了打球肯定也不错。’
期间张大标来过两三次，只是兄弟三人每次分开时，伟绩和张大标总要哭一会。
现在一个学校的师生都知道李老师宠爱二虎。
但又不是溺爱。比如李老师默许二虎可以偶尔不写数学作业，但是如果二虎语文作业写的不好，李老师绝对会板起脸严厉的训他。
虽然师徒二人极为亲近，但当李老师认认真真的板起脸的时候，二虎还是有点害怕的。
而在李老师每天一对一的磨练下，二虎的运球过人，三步篮等技术已经相当熟练。偶尔有别的班的小孩和二虎一起玩球，二虎基本上能打的他们连球都碰不到。
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到了期末考试。考完试批改完试卷之后，明天就要放寒假了。
忙完之后，李老师带着二虎去镇上吃饭。只是今天却没带着伟绩。
今天李老师点的菜特别好，一个地锅鸡，一个炒牛肉，还有一个二虎最爱吃的菠萝炒饭。
二虎一声欢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猛吃了几口之后才发现，李老师却没动筷子。而且好像看起来心事重重。
二虎放下筷子问道‘李老师，你怎么不吃啊？’
李老师叹了口气‘我早上吃的多，现在还不饿，你吃吧。’
二
虎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却留意到李老师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一下子有点担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李老师生气。
终于等二虎快吃饱的时候，李老师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二虎，老师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不能带你了。’
二虎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件事，心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便安慰李老师道‘我知道啊，明天就放寒假了啊，老师要回徐州，放心吧，我会好好练，等下学期回来你再教我。’
李老师咬了一下嘴唇，眼圈好像有些红‘不是，二虎，下学期老师不会回来了，以后不能再教你了··’
二虎一下子愣住了，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李老师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拿着筷子，呆呆的看着李老师。
李老师看到他的表情，更是难过‘家里在徐州那边给我找好了工作，过了年就要去那边上班了。你以后··以后··’说到这李老师好像已经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二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当即大哭道‘李老师，你别走，你别走，你别走···’
李老师伸手抹了一下眼泪，把二虎揽在怀里。二虎只是大哭。
二虎哭了好一会，却只会反反复复的说这一句‘你别走···’
李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揽着他让他哭了一会才说道‘咱们走吧，把菜带回家给伟绩吃。’
打包好之后，李老师却并没有直接带着二虎回家，而是到了上次去的那家文体用品商店。走到篮球架指着最上面一个球问道‘老板，那个球多少钱？’
老板有些迟疑‘那个球贵，得二百多，底下一溜便宜。’
李老师摆了摆手‘我就要那个耐克的，给我算便宜点。对了，有篮球队服吗？湖人队八号科比的那一套。’
老板翻找了一会‘有，不过是一个最小的号，你肯定穿不上。’
‘给我拿了，一共多少钱？’
‘这个队服也是好的，加上球一共285块钱，你给260吧。’
‘便宜点，二百块钱行不行？’‘那肯定不行，看你也懂，这个价连本都不够，你批发都批不来。’
‘那220吧，行吧？’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230块钱成交。
虽然骑了自行车，师徒二人却是一路走着回家的。二虎一路上都在抽泣，而李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快到家的时候，李老师才说道‘二虎，这个球你要好好爱惜它。老师没法再带你了，你以后··你以后···’说到这李老师好像有些难过，便没继续说下去。
二虎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球还有这一套衣服是给他买的。他根本不敢相信，花二百多块钱仅仅只是买了这个球还有这一身自己至少得十几岁才能穿上的衣服。
而李老师一个月工资也不过才六百块钱。
到了家门口，李老师又交待了一遍‘这个球一定要爱惜着用，别打坏了。’因为他担心一旦这个球坏了，二虎就没有球可以打了。
二虎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破例没有练球，因为师徒二人情绪都非常低落，根本打不起精神。
两人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只是在操场一起坐着。
回到家之后，爸妈已经做好了饭。来叫李老师，李老师却没去。等看见二虎也是一个劲掉眼泪，爸妈就都以为师徒二人之间闹了矛盾，也都没好意思追问。
终于，李老师走了，从二虎的生活中离开了。
二虎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去送行。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去相信，以后再也见不到李老师了。
一连两天二虎都没怎么吃饭，也没有出去玩，还时不时的掉眼泪。伟绩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他这两天变得很乖，一直陪着二虎。
第三天一大早张大标就兴冲冲的来了，一进屋立刻就说道‘哥哥，弟弟，咱逮鱼去不？’
看见张大标，二虎心情终于好了些。‘你不懂，现在冬天，没法逮鱼去了。’
张大标看出表哥情绪有些低落，他上来拉着二虎问道‘哥，怎么了？’
‘没事，咱们出去玩吧。’
和上次一样，又是张大标的到来，给了二虎许多安慰。也慢慢的帮他从忧伤中走出来。
张大标憋了好几个月，满心憧憬再来和表哥表弟一起逮鱼捉虾偷苹果，只是在冬天，这几样活动都没办法进行。
不过在冬天，同样的有很多好玩的事情。二虎推了一个小平车，伟绩收拾了几根绳子，张大标就帮二虎推着平车出了门。虽然他还不知道去干嘛。
山上的树木都已落了叶子，许多树枝也已经干枯，地上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干树枝。这个工作的技术难度很小，就是把捡来的树枝按照大小分别放好，如果太大的就折断，然后再用绳子绑成一捆一捆的。
看上去枯燥乏味，做起来却是兴致盎然，弟仨甚至都有一种打猎的感觉，还有那种收获的快乐。
一上午的时间，弟仨就收拾好了一平车的柴禾。虽然是冬天，张大标仍然是额头见汗。他十分兴奋，因为他平时在湖里自己家的时候，除了干活，就只能自己对着电视机发呆。
而二虎总能有很多好玩的事可以带着他一起去。其实三个人在一起，不管玩什么，都很快乐。
匆忙吃完饭，张大标又要去推平车，二虎却告诉他‘这些够烧好几天了，咱下午去弹溜弹。’
所谓的溜弹，就是玻璃弹珠，他们这土话叫溜弹，一毛钱在商店里能买五六个。
游戏的规则也很简单，找一大片平整的泥土地，划一个二三十厘米见方的‘城’，每个人放两个溜弹进去，这个叫‘子’。然后每个人
再拿一个作为母球，绕着城打里面的子。只要打出城，这个子就归你了。
但如果你的母球陷在城里，你这一局就结束了，你的母球就变成了别人的子。还有如果你的母球被别人的母球击中，你也就结束了，更惨的是你打出的所有的子，都要交给别人。
什么时候城里的子全部被打出来，这个人还有一次机会去打别人的母球，只要打不中，这一局游戏就结束了。
张大标没玩过这个王店的小孩最喜欢的游戏。一个打谷场里，全村一大半的孩子都会来，同时开辟好几个战场一起打。因为冬天不能捕鱼偷瓜的时候，这就是王店孩子三大娱乐项目之首。
老远就看见一个个泥猴一般的孩子，趴在地上激烈的战斗。二虎兄弟俩也是这儿的常客。
这个游戏最重要的是手指弹溜弹时的准度。这一点上二虎不行，他弹这几年溜弹靠的完全是飘忽的走位。他极少和别人正面冲突，也很少去打城里的子，主要是在外围游走，再伺机偷袭别人的母球。
还经常失手。
相比之下伟绩的天分要强的多。他虽然手小，但准头很好，半米之内基本上百发百中。而二虎有时候连十几厘米的目标都会失手。
所以他一般很少赢多少，也一般不会输多少。而伟绩一赢都是十几个。
弟俩这一学期用赢来的溜弹换了四块钱的零花钱呢。
弟仨很快上场参战。张大标现在的身份纯粹是赞助商。他两个子放进去，几个回合下来，要不就是母球身陷囹圄，要不就是被别人击毙，很快就只能沦为看客。他就只能在一边焦急的等着这一局结束，人家才能再带着他玩。
很多游戏都是这样，你越是输的凶，就越是想再来。
所以张大标投入的都没留意到天已经快黑了。别的人都要回家吃饭了，张大标还是不舍得走。
赛后的技术统计是弟仨拿了十五个溜弹出来，现在手上有十八个。
今天二虎手气不错，赢了四五个。伟绩也开了挂，赢了至少二十多。所以保守估计，张大标得输接近三十个。他一个晚上脑子里都是弹溜弹时那种砰砰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弟仨长途跋涉想到山里去采点蘑菇，掏几个鸟蛋什么的，却是一无所获。所以他们早早回家，准备下午的一场恶战。
不过今天二虎手气不好，也输了六七个。所以伟绩就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没罩住两个一直在输的哥哥。
而拿出来的二十个溜弹，只有十二个跟他们回了家。
张大标回到家之后立刻在地上画了个城，自觉开始加练。二虎也陪着他练手，伟绩在一边提供技术指导。一直到妈妈催了好几次吃饭，三个人才停下来。
果然在一晚上的特训之后，张大标第二天只输了不到二十个。
后来等到伟绩九岁的时候，除了张大标输的，每天还能赢回两裤子口袋。
十岁的时候，张大标出去的时候得拿一个小篮子，来装他表弟的战利品。而他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输。因为伟绩一局至少赢七八个，而他最多只能输三个。
等到伟绩十一岁的时候，有一天下午赢哭了两个小孩。从那开始，附近三个庄弹溜弹的小孩子只要一看见他去，就都换地方了。
因为用伟绩在一个小品上看到的一句话说，那些小孩看他一眼就浑身发抖。
而他辉煌的弹溜弹的职业生涯，也不得不在十一岁的巅峰期就无奈退役。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相比之下，张大标就受欢迎的多。当然了，这是后话。
而有了张大标和伟绩的陪伴，二虎也渐渐的好了些。冬天时没有什么农活，所以兄弟三人可以无拘无束的上山捡柴，弹溜弹，捉迷藏，河里滑冰。晚上还能到竹器厂或者小学校去模仿在打鬼子的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去打仗。
一晃就要过年了，而小姑来接张大标的时候，二虎和伟绩都不愿意让他走。
张大标也很认真的问‘妗子，我能在你们家过年不？’‘能，当然能了。’
小姑见拉不走他，只好送来了米面肉菜之类的，让张大标在二虎家吃。
时间在玩耍中过的特别快。
比上学时快多了。
眼看着就到了正月十五，过了元宵节，就要开学了。幸好开学之前还有最后一项好玩的活动，那就是打灯笼。
二虎前天就做好了三个灯笼，做法也极其简单，找了三个过年时吃罐头剩下的玻璃瓶，用绳子系好，再拴在一根木棍上，就算是完成了。用的时候直接在里面放半根蜡烛就可以了。然后一个庄的上百个孩子分成好几拨，在山村里四处游荡。还能夹杂着捉迷藏的玩法。
绝大部分的孩子都是自制的灯笼，只有少数几个用的是花一块五毛钱从集市上买来的高档货。
月光下几条灯笼组成的长龙，在山村里往来追逐，孩子们嬉笑打闹，好不热闹。一直到十一点多，还有小孩子在外面流连忘返。
最后的狂欢过去，又要开学了。
张大标也要走了。
而且二虎又想起来，寒假作业还没有写，作业本也不知道去哪了。
更让二虎惭愧的是，他一个寒假一共只打了六次球，时间还都很短。
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他贪玩偷懒，也不是天冷伸不开手。而是只要一摸篮球，就会想起李老师。然后立刻就会情绪低落，有好几次还掉了眼泪。
所以他一个寒假都在克制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当然也不能再去打球。
几样事情加在一起，二虎在极为低落的情绪中开始了新学期。
而忐忑不安的二虎，一见到进门的新班主任，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