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绝代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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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箫音回荡在空旷的甘露殿，苍凉，嘹亮，低沉婉转，如置身于黄沙扑面的边荒之地，琴弦轻轻拨出几个颤音，羯鼓骤响，如狂风吹弯树枝，如倾盆落下暴雨。
十二名舞姬长袖系在臂肘，戴着鬼面具随着鼓点同时后退，飞扬的长袖飘摆垂落，现出波斯地毯中央半举琵琶单膝跪地的谢阿蛮。她身穿金红团花的华丽舞裙，浓烈色彩更衬得她肤莹如雪，黑发如墨，美眸猛张，眉梢眼角顿时绽放一股凌厉危险却又无限魅惑的风情。
鼓声渐缓，几个节拍后倏然急促。
谢阿蛮一拨琴弦，飞旋而起，她纤细的腰肢紧紧束着飘带，随着舞姿在视野里荡起动感迷人的弧度。
霎时乐器齐鸣，鬼面舞姬高举雪白双臂，水蛇般摇动腰肢舞到前方，鬼面可怖，舞姬妖媚，强烈的对比凶猛刺激着观看者的视觉感受。
琴弦拨出一轮高音，鬼面舞姬撤到两旁飞袖伏地。
谢阿蛮踢出舞步，柔韧身躯扭出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弹琵琶，惊艳绝伦，无人能抗拒她那高傲的眼神，更加无法抵挡她舞蹈里蕴含的气势，宛若毁天灭地般燃烧的激情。
她灿烂得仿佛一轮红日。
李隆基站在殿外直看到一曲终了，谢阿蛮飞速旋舞重新半跪在厚实的地毯中央，鬼面舞姬将她再次完全遮蔽起来，鼓声最后一响，琴声裂帛般撕扯出微弱的尾音。
李隆基情不自禁鼓掌赞好，甘露殿一众乐官舞姬受惊，乌压压跪倒高呼万岁，李隆基让他们都起来，直接穿过大殿走到赏舞的胡床前，薛崇简满面病容歪在长枕上面，盖着几条锦被保暖。
见李隆基走近，薛崇简虚弱一笑，“三哥，今日这么有空。”
“父皇在太极殿上朝，左右我无事，就来瞧瞧你的伤可好些了。”
李隆基摆手，高力士立刻吩咐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也退到大殿门旁。
四下无人，薛崇简一把抓住李隆基衣袖，声音微微哽咽，“三哥！我、我对不起你，那夜在千金阁明明是我母亲指使恶人要杀你，刺王杀驾是灭门抄家的重罪，母亲要是坐实罪名肯定活不成，所以我不敢跟太上皇说真话，竟害你要去巡边，三哥放心，我既然住在这甘露殿，必会竭尽所能为三哥求情，太上皇只是一时气愤，最后他定会顾念骨肉亲情收回诰命。”
李隆基心里难过，暗想他这个表弟生在皇族宗室却是如此天真，太平公主为自保尚且能狠心将薛崇简鞭打濒死，最高权利面前，太上皇李旦又能顾忌多少父子亲情？
表面不动声色和薛崇简闲聊，拐着弯的打听到父亲李旦极其喜爱谢阿蛮的舞蹈，最近夜夜都要召开宴会来给长安第一舞姬捧场，李隆基暗自盘算要尽快搜罗珍稀的曲谱和名贵乐器送给谢阿蛮，用她来绊住钟爱音乐舞蹈的父亲李旦，甘露殿距离羽林军所在驻地虔化门较远，只要这段时间李旦不去虔化门附近，他铤而走险的宫廷政变也能多几分把握。
表兄弟俩闲谈一阵，李隆基亲自到偏殿煎药给薛崇简服用，正太上皇李旦下朝回宫，进来就见三儿子李隆基捧着药碗劝薛崇简喝光。
李旦冷冷道，“三郎倒是清闲，身为皇帝不去处理国家大事，跑来甘露殿做什么？”
李隆基急忙跪倒请安，面露哀戚之色，“回禀父皇，崇简是因儿臣的缘故受罚，我们自幼感情好得和亲兄弟一样，他伤得这么重，儿臣也只能陪着说说话，煎付伤药来弥补一二，至于国事，全由父皇做主。”
李旦脸色稍缓，“总算你还知道你表弟是因为谁遭的罪，肯来照看他。”
李隆基眼圈蓦然泛红，“儿臣知错，想当初中宗皇帝受韦后教唆，百般猜忌父皇，将我们兄弟发配到地方，崇简一路将儿臣护送到潞州任职，李唐宗室几十年风雨飘摇，我们这些侥幸存活的人情谊格外深厚，原就该互相照应。”
大唐自女皇武则天登基以来，皇族杀伐之事从未断绝，高祖、太宗、高宗的儿子几乎被杀光，哥哥李显被远远贬到房州，李旦一家囚禁深宫，还整日被武家子侄算计陷害，其中的苦楚磨难想起来就无限心酸。
追忆往事，李旦心肠一软，吩咐李隆基陪他去四海池走走。
父子二人挥退宫娥太监，漫步岸堤，李旦突然道，“三郎，你不用去巡边了，明天这道诰命就会从秘书省草拟公布。”
这下大出李隆基意料，迟疑间，李旦看他一眼，冷淡道，“是真的，你不用怀疑，也不用来哭天抢地那一套。三郎，当初诰命交给秘书省而不是宰相便是为了废除容易。你可还记得你登基不到两个月，你就跑来状告宰相刘幽求离间骨肉，劝说你杀掉太平公主之事？”
李隆基小心回答，“刘幽求已流放岭南，不知父皇提起他是什么用意？”
李旦冷哼，“你真当父皇这几十年深宫生活没学会半点权谋之术吗？刘幽求在唐隆政变诛杀韦后时就是你的第一谋士，若不是你容不下你的亲姑姑他怎么敢挑拨离间？更勿论你上奏状告刘幽求也是因为你除掉太平公主的计划不慎泄露，你为自保才将刘幽求出卖。三郎啊三郎，就你那点小把戏，跟我母亲则天皇后比起来差得远了，望你从今以后好自为之。”
李隆基双膝落地，一语不发。
太上皇李旦理也不理，扬长而去。
待李旦走得远了，李隆基起身抹去额角汗水，他向来以为父亲性情淡泊软弱，才会那么容易受到太平公主摆布，如今看来，太上皇李旦却是对皇帝早有戒心才纵容太平公主揽权。
这种关键时刻太上皇提到李隆基未成功的政变属实令人心惊胆战。
李隆基眺望湖面，阵风扬过，吹皱满池春水。身后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李隆基旋身，不算惊讶的见到谢阿蛮。
这位明艳动人的少女已然换过宫装，手里拿着跳舞所用的的一张鬼面。
李隆基眸光深沉，不知这位则天皇帝在位期间最得力的暗卫组织黑夜蝶的二号人物有何话说。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一缕箫音回荡在空旷的甘露殿，苍凉，嘹亮，低沉婉转，如置身于黄沙扑面的边荒之地，琴弦轻轻拨出几个颤音，羯鼓骤响，如狂风吹弯树枝，如倾盆落下暴雨。
十二名舞姬长袖系在臂肘，戴着鬼面具随着鼓点同时后退，飞扬的长袖飘摆垂落，现出波斯地毯中央半举琵琶单膝跪地的谢阿蛮。她身穿金红团花的华丽舞裙，浓烈色彩更衬得她肤莹如雪，黑发如墨，美眸猛张，眉梢眼角顿时绽放一股凌厉危险却又无限魅惑的风情。
鼓声渐缓，几个节拍后倏然急促。
谢阿蛮一拨琴弦，飞旋而起，她纤细的腰肢紧紧束着飘带，随着舞姿在视野里荡起动感迷人的弧度。
霎时乐器齐鸣，鬼面舞姬高举雪白双臂，水蛇般摇动腰肢舞到前方，鬼面可怖，舞姬妖媚，强烈的对比凶猛刺激着观看者的视觉感受。
琴弦拨出一轮高音，鬼面舞姬撤到两旁飞袖伏地。
谢阿蛮踢出舞步，柔韧身躯扭出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弹琵琶，惊艳绝伦，无人能抗拒她那高傲的眼神，更加无法抵挡她舞蹈里蕴含的气势，宛若毁天灭地般燃烧的激情。
她灿烂得仿佛一轮红日。
李隆基站在殿外直看到一曲终了，谢阿蛮飞速旋舞重新半跪在厚实的地毯中央，鬼面舞姬将她再次完全遮蔽起来，鼓声最后一响，琴声裂帛般撕扯出微弱的尾音。
李隆基情不自禁鼓掌赞好，甘露殿一众乐官舞姬受惊，乌压压跪倒高呼万岁，李隆基让他们都起来，直接穿过大殿走到赏舞的胡床前，薛崇简满面病容歪在长枕上面，盖着几条锦被保暖。
见李隆基走近，薛崇简虚弱一笑，“三哥，今日这么有空。”
“父皇在太极殿上朝，左右我无事，就来瞧瞧你的伤可好些了。”
李隆基摆手，高力士立刻吩咐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也退到大殿门旁。
四下无人，薛崇简一把抓住李隆基衣袖，声音微微哽咽，“三哥！我、我对不起你，那夜在千金阁明明是我母亲指使恶人要杀你，刺王杀驾是灭门抄家的重罪，母亲要是坐实罪名肯定活不成，所以我不敢跟太上皇说真话，竟害你要去巡边，三哥放心，我既然住在这甘露殿，必会竭尽所能为三哥求情，太上皇只是一时气愤，最后他定会顾念骨肉亲情收回诰命。”
李隆基心里难过，暗想他这个表弟生在皇族宗室却是如此天真，太平公主为自保尚且能狠心将薛崇简鞭打濒死，最高权利面前，太上皇李旦又能顾忌多少父子亲情？
表面不动声色和薛崇简闲聊，拐着弯的打听到父亲李旦极其喜爱谢阿蛮的舞蹈，最近夜夜都要召开宴会来给长安第一舞姬捧场，李隆基暗自盘算要尽快搜罗珍稀的曲谱和名贵乐器送给谢阿蛮，用她来绊住钟爱音乐舞蹈的父亲李旦，甘露殿距离羽林军所在驻地虔化门较远，只要这段时间李旦不去虔化门附近，他铤而走险的宫廷政变也能多几分把握。
表兄弟俩闲谈一阵，李隆基亲自到偏殿煎药给薛崇简服用，正太上皇李旦下朝回宫，进来就见三儿子李隆基捧着药碗劝薛崇简喝光。
李旦冷冷道，“三郎倒是清闲，身为皇帝不去处理国家大事，跑来甘露殿做什么？”
李隆基急忙跪倒请安，面露哀戚之色，“回禀父皇，崇简是因儿臣的缘故受罚，我们自幼感情好得和亲兄弟一样，他伤得这么重，儿臣也只能陪着说说话，煎付伤药来弥补一二，至于国事，全由父皇做主。”
李旦脸色稍缓，“总算你还知道你表弟是因为谁遭的罪，肯来照看他。”
李隆基眼圈蓦然泛红，“儿臣知错，想当初中宗皇帝受韦后教唆，百般猜忌父皇，将我们兄弟发配到地方，崇简一路将儿臣护送到潞州任职，李唐宗室几十年风雨飘摇，我们这些侥幸存活的人情谊格外深厚，原就该互相照应。”
大唐自女皇武则天登基以来，皇族杀伐之事从未断绝，高祖、太宗、高宗的儿子几乎被杀光，哥哥李显被远远贬到房州，李旦一家囚禁深宫，还整日被武家子侄算计陷害，其中的苦楚磨难想起来就无限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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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挥退宫娥太监，漫步岸堤，李旦突然道，“三郎，你不用去巡边了，明天这道诰命就会从秘书省草拟公布。”
这下大出李隆基意料，迟疑间，李旦看他一眼，冷淡道，“是真的，你不用怀疑，也不用来哭天抢地那一套。三郎，当初诰命交给秘书省而不是宰相便是为了废除容易。你可还记得你登基不到两个月，你就跑来状告宰相刘幽求离间骨肉，劝说你杀掉太平公主之事？”
李隆基小心回答，“刘幽求已流放岭南，不知父皇提起他是什么用意？”
李旦冷哼，“你真当父皇这几十年深宫生活没学会半点权谋之术吗？刘幽求在唐隆政变诛杀韦后时就是你的第一谋士，若不是你容不下你的亲姑姑他怎么敢挑拨离间？更勿论你上奏状告刘幽求也是因为你除掉太平公主的计划不慎泄露，你为自保才将刘幽求出卖。三郎啊三郎，就你那点小把戏，跟我母亲则天皇后比起来差得远了，望你从今以后好自为之。”
李隆基双膝落地，一语不发。
太上皇李旦理也不理，扬长而去。
待李旦走得远了，李隆基起身抹去额角汗水，他向来以为父亲性情淡泊软弱，才会那么容易受到太平公主摆布，如今看来，太上皇李旦却是对皇帝早有戒心才纵容太平公主揽权。
这种关键时刻太上皇提到李隆基未成功的政变属实令人心惊胆战。
李隆基眺望湖面，阵风扬过，吹皱满池春水。身后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李隆基旋身，不算惊讶的见到谢阿蛮。
这位明艳动人的少女已然换过宫装，手里拿着跳舞所用的的一张鬼面。
李隆基眸光深沉，不知这位则天皇帝在位期间最得力的暗卫组织黑夜蝶的二号人物有何话说。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