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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公主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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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兄弟之语一出,及烈半是欢喜半是愤恨,表情不断变换。

    李嗣恭低低的声音劝道,“及烈,你不要怪那人一直没和你相认,这段时日正值朝廷两大势力交锋最关键的时刻,宁王府本不愿参与,无奈身不由己卷进这权利漩涡,那人处境艰难,很怕将你拖进来落得元家覆灭的下场。你先离开,到了明日如果一切顺利,她自会去寻你。”

    千般滋味在及烈心里炸裂,暗想原来璇姑母是想保护我,十五年前她就舍命相护,如今我长大成人怎能再让她受苦?

    当下斩钉截铁说道,“我要帮忙,无论璇……那人有什么麻烦,我都要帮她度过难关。”

    李嗣恭不悦,“你只说要问一句话,现在我已经给你答案。你再不肯走就是言而无信,你师父崇一先生是重信重诺的正人君子,你身为弟子倒这般纠缠不清,脸皮真厚。”

    及烈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气怒交加,抬手甩开竹帘就要走,帘子掀起他倒愣了,原本十几人的护卫队被近百人团团围住,马车被迫停住。李嗣恭面色突变,探身向外望去,只见一名文士骑着通体雪白的骏马行到车前,略略弯腰,“郡王爷。”

    细观那名文士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其风流儒雅的气质尤为出众。

    李嗣恭笑道,“原来是崔大人,真是巧得很。”

    来人正是当朝宰相崔湜,他不着痕迹上下打量及烈几眼,客客气气对李嗣恭禀道,“公主殿下知道郡王爷要过府赴宴十分高兴,特命下官前来迎接大驾,不知这位是……”

    李嗣恭暗骂太平公主狡猾,崔湜这么大张旗鼓的迎接,长安城里必然传出他投诚太平公主的消息,到时候宁王府更受皇帝猜忌,免不了依附太平公主以求自保,今夜他从后门离开王府不想引人注目的算盘彻底落空。

    内心顿足捶胸,李嗣恭表面虚应道,“只是个惹小王生气的下人,正要赶他回去。”

    崔湜目光兜转,“这位倒眼熟得很,不就是千金阁和阿蛮小姐跳扇舞的那个孩子吗?下官有幸看过两位排演,果然出色。”

    及烈惊讶,听崔湜的意思,惠范竟没有说破他的身份,立即回答,“大人谬赞。”

    “何必自谦,公主殿下常说,有才能的人就是有才能,就该安心坐那个位置。”

    他意有所指的笑道,“长安谁不知道汝阳王羯鼓技艺出众,也只有能跟阿蛮小姐共舞的人物配得上郡王爷的羯鼓,今夜的筵席令人好生期待,这孩子年纪还小,哪里惹得郡王爷不不高兴叩头认错罢了,何必撵回去。”

    崔湜受命前来,哪肯让宁王府的人走掉一个,李嗣恭无法,吩咐及烈放下竹帘,细声埋怨,“早走不就好了,现在想走也走不掉。”

    及烈反而冷静下来,“看情形你去的不是什么善地,既然知道你是谁,我拼死也要保障你的安全。”

    李嗣恭一拳挥过去,骂道,“什么死不死的,真不吉利!”

    百多人的马队招摇过市行到乐游原太平公主山庄,此处以终南山为屏障,临近曲江池,碧水粼粼,花木繁盛,与长安城标志般的大雁塔交相辉映,山庄内亭台楼阁连绵不绝,及烈挑开竹帘一道缝隙,直看得目瞪口呆,相较之下,宁王府和宇文家都显得太过简陋窄小了。

    太平公主设宴在奢华富丽的乐游亭内,亭阁傍水而建,因地势极高可饱览长安城全景。

    李嗣恭解下斗篷交给侍女,简单和其他客人点头招呼,凭栏遥望巴掌大小的长安城,环佩叮当,香风袭来,雍容华贵的太平公主被服饰鲜丽的侍女们簇拥着进来,满屋子人都急忙问候。

    李嗣恭单膝跪地,“给公主殿下请安。”

    太平公主双手扶他起来,“自家人这样客气做什么,又不是那拘着人的皇宫,多日不见,花奴倒清瘦不少,宁王这一病,可辛苦你了,今夜就在这里尽情玩玩,明早我派个高明的医生去瞧他,定会好起来。”

    花奴是李嗣恭的小名,宗室长辈都如此称呼他,李嗣恭顺从的答是。

    太平公主扶着他手臂共赏长安夜景,街道纵横整齐,万家灯火宛如无数棋子布满棋盘,不知谁堪执掌。

    “花奴天纵奇才,你父亲地位尊贵自不必说,你母亲的身份也是极特殊的,当初上官婕妤被皇帝误杀,我怜惜她的才华叫人整理婉儿的诗词文稿结集成书,不料从她遗物里翻出些有意思的东西。”

    太平公主笑睨李嗣恭,“她长年负责为我母亲起草诏书,记录要事,自然知晓宁王妃的家族对我们李唐皇室是有大恩的,当今皇帝糊涂,我奏请几次他竟不肯为一个本该受人敬仰的家族平反,真令人不解。”

    李嗣恭未动声色,“劳烦公主殿下费心。”

    太平公主不再多言,转身移往主位吩咐侍女,“听说汝阳王带来个会跳舞的孩子给宴会助兴,叫上来我瞧瞧。”

    陪着在下首入席的李嗣恭暗暗叫苦,惟恐及烈闹出笑话或是惹出事端。

    片刻,及烈被侍女带上来,所幸行礼,问安都未出错,太平公主召他近前,涂着朱红蔻丹的纤纤手指抬起及烈下颌,端详一阵,太平公主眸底闪动着锐利的光芒,“生得可真好,不比我们家花奴差多少,你们瞧瞧,他们俩眉眼间是不是有点相像?”

    李嗣恭和及烈心脏同时一跳,猜不透这大唐帝国最有权势的公主想干什么。

    随后宴会开席,乐声悠扬,菜肴精致,更有年轻貌美的侍女布菜劝酒,席间陪客多是风雅文人,彼此作诗唱和。

    及烈被太平公主安排在客席,唐朝公主的开放风气由来已久,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不免暧昧,及烈谁也不认识,距离李嗣恭又远,自顾自拨弄菜肴,惊喜的发现是素斋,尝了尝,清淡鲜美,不知不觉吃个精光。

    李嗣恭看得清楚,心想这等龙潭虎穴也不怕中毒,旁边侍女为他斟酒,色若琥珀,酒香清甜,正是宫廷御酒凝露浆,李嗣恭迫不及待喝个干净。

    酒酣处,太平公主命人抬过羯鼓,李嗣恭端着酒杯晃过去,花哨的转动鼓杖大力在鼓面一击,声破长空。

    皇城里李隆基率领众人叩开禁军驻地虔化门,宣召左羽林将军常元楷和知羽林将军李慈,两位将军听闻皇帝深夜召唤心中狐疑,带了十几个偏将迎驾。

    李隆基下旨羽林军集合听从皇帝号令。

    常元楷和李慈俱是太平公主一系,常元楷支吾道,“这般晚还要军士集合似乎不大合适……”

    话音未落,两条绢带爆射而出,缠住常元楷双肩朝两旁一撕。

    凄厉至极的惨叫声惊破寂寂皇城。

    片刻前还活生生的壮汉立时被扯成两半,肠肚心肺散落满地,尸身倒毙在青石砖道上。

    玉真公主李持盈冷冰冰的声音仿若锥子般刺入每个人脑海深处。

    “违逆皇命者,就是这等下场。”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