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留亚娃痛打韩殿臣 听母言急救张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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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宝来出山后，子昂直接去了村妮家。虽然他每天都抽空去看婉娇、芸香她们，但他这次主要是看芳子。宝来曾用那种方式强bao芳子，越来越成为他的一桩屈辱。对于芳子，宝来是他的亲戚，他因此而愧对芳子。而对于宝来，芳子是他连同婉娇一同救出的落难人，就象那批没了主人的财宝，被他发现了，那他就该是新主人，他可以用这些财宝去帮助一些人，却不允许外人来掠夺这些财宝，也难以接受宝来以那种方式强bao被他从淫窝里救出来的芳子。但为此他未曾想过要他命，也没想过借酒、借天来杀他。既然他能拿日本人来威胁他，那他日后定是个大祸患，他必须铲除这一后患才能保证他的安全，也尤其不想为铲除一个祸患而断送许多命运悲惨的人跟他过上好日子。他要让宝来醉得不能动弹后冻死山中，既可为他除掉隐患，也为芳子洗去羞辱和仇恨。他也想到宝来的父母和孩子，他对不住这对不幸的父母，但他会让他们过上比败家儿子活着时还好的日子。他还要为津梅和春山建一个本该属于他们的安乐窝，即使是偷，也要让他们圆回曾经被米秋成扯碎的梦。
到了村妮家，他见女人孩子们正在炕上说笑，原来村妮、若玉、婉娇、芸香等人又在教顺姬、芳子讲中国话。他笑着问道：“学得咋样儿了？”村妮笑着说：“又会说不少了！”
顺姬一见子昂进来，显得特别开心，仍有些生硬地说：“哥哥！我吃饭了！好吃的！吃饱了！”说完用两手遮住嘴，迷着眼睛看他笑。他感觉她的目光火热又迷人。但守着婉娇、芸香的面，他不敢多看她，又转头又问芳子道：“你呢？”芳子从他一进来就跪在炕上，这时抿嘴笑道：“哥哥好人！谢谢你！”接着深低头。他忙去扶她，让她坐着说话。芳子直起身，但仍跪在那，眼里对他透出感激而深情。他又心慌，不敢再看她和顺姬，转头去看亚娃。
亚娃感冒刚见好，本来还躺在炕头处，见子昂来也坐起，这时腼腆地笑道：“我不用学。”他关切道：“病还没好利索，躺着吧。”她也感激道：“好了，屋里暖和了。这儿挺好的，做梦也没这么好。”若玉笑道：“俺闺女也不想走了，你能留下她吗？”他早就希望亚娃留下来，忙说：“留下吧，跟您在一块儿，不比跟……”他想说亚娃留在这总比跟那个畜牲在一起强，但没说出来。
若玉心里明白，脸色一变道：“明个儿把那不要脸的撵走吧，他爱死就哪死哪去！我是一眼都不愿看见他！”他知道她说韩殿臣，便问：“他没再过来？”若玉愤愤道：“今儿上午又来了，要带亚娃走，要不是她们拦着，我非搁刀剁了他不可！这个死不要脸的！”他没了顾忌，说：“我根本也没让他来呀。既然您这么说，明天我给他一笔钱，找人把他送走。”亚娃立刻对他感激道：“给你添麻烦了。”他说：“这算啥麻烦？你愿留下我挺高兴。等天儿暖和的，给你们一人盖一套房子。我要做生意，你们都帮我。”亚娃激动地点点头。
他又转头对村妮说：“姐你受累了。”村妮说：“姐不累，活儿都让芸香儿给干了。”他又疼爱地看芸香，见她低着头，就又看婉娇，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是她仍着急见到平儿，就慌说道：“开始和姐夫定的是他自己带平儿过来，可能是嫌天还冷吧。”婉娇有些生气道：“他要不愿来就拉倒，你把平儿接过来。我老梦见他，不会出啥事儿吧？”他心又一震，不禁看一眼芸香说：“你就是太惦念平儿了。本打算过了年我再去趟牡丹江，可这阵儿我正和砖厂老板商量盖房子的事儿。马上就要天暖和了，盖新房子挺麻烦，这时要不把砖瓦的事定下来，下个冬天转眼就到跟前儿了。”婉娇也看一眼芸香，但没多问，叹口气道：“先可大事儿忙吧。”他又觉得对不住她，可更让他为难的是日后如何把平儿的死讯告诉她，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到底能不能承受住？
他现在就怕婉娇多问，便说去闵家客栈找韩殿臣作下交待，然后和大家告辞。大家都不愿他只待这一会儿就走，但也知道他事情多。只是玉莲和丽娜毫无顾忌地缠他说，还没在一起吃过年饭呢。村妮接过话题道：“俺们都想和你一块儿吃顿年饭，又怕你媳妇儿家里不高兴。”他早就领教过村妮的精明，这时他不想让香荷也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装出轻松的样子道：“那怕啥？香荷儿还想和你们一块儿吃顿饭呢。”村妮笑道：“那好啊，娘娘来了，俺可得好好准备着！”子昂忙说：“香荷儿是你弟媳妇儿，你也拿她开心？这要在外头传开了多不好。”村妮笑道：“好不好都已经传开了。你还不知道呢？好些没见过香荷儿的，就听说娘娘长的可好了，都想见见呢！”子昂懊悔道：“这事儿弄的！行了，不唠这个了，回去我跟香荷儿说，就说这头请她吃饭。这阵儿她挺高兴的，她怀孕了。”村妮惊喜道：“是吗！我弟弟就要当爹了，我也要当大姑了。那你定个日子，咱一块儿庆贺一下。”子昂说：“明天是十五，肯定得在家过。咱就定十六吧。”村妮高兴道：“行，十五月亮十六圆，咱们晌午吃，明个儿我就把留的肉都烀上。”子昂说：“你们想吃就吃，别老舍不得，钱不够我再给你们。”村妮忙说：“钱够花，花不了的花。这年过的，谁都没短嘴儿，顺姬不说了吗，都是好吃的！也亚娃也说了，跟做梦似的！你的心思姐懂，哪敢舍不得！真要怠慢了她们，你还不跟我急！”子昂真是害怕村妮的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这嘴，快赶刀子了！”村妮咯咯地笑，其她听懂的也都笑。
从村妮家出来，子昂又去了闵家客栈。见子昂来，韩殿臣欣喜道：“就盼你过来呀！”接着又说：“我和孩子他娘分开这些年，早就没情份了，看看就行了，我想明个就带闺女家去，你帮把我闺女领过来。”他冷冷地看着韩殿臣说：“没人让你看，我也压根儿没请你来，是你非要跟着来的。让你跟过来，是怕你不放亚娃姐。但只要你们到了龙凤，一切都得听我的！我把亚娃姐留下了，你自个儿回去吧。我给你拿些钱，回家自己活命吧。”韩殿臣一惊，突然诡异地笑道：“大侄子，你是看好我闺女了吧？俺闺女可真是数一数二儿的，是个男人都稀罕！不过我就看你行，你要真愿意，让我闺女给你当小儿的，好歹我也是个老丈人。亚娃岁数就是比你大了点儿，可你看她长的多水灵！”他喜欢亚娃，但却讨厌韩殿臣这么话，依然冷冷道：“她大小都无所谓，只是我要娶她，你就得死！”韩殿臣一惊问：“为啥？”他指他鼻子：“你是个畜牲！”韩殿臣更加吃惊，一瞪眼道：“瞅你挺仁义，咋张嘴骂人呢？”子昂一想到如花似玉的亚娃被他这个养父糟蹋就怒气上涌，见他和自己瞪眼睛，顿时也怒目圆睁道：“骂你？我想宰了你！”韩殿臣感到不妙，盯着子昂说不出话。他又指他鼻子道：“你是不以为你的缺德事儿我都不知道，你们没来之前我就知道了！就因这儿，我才让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亚娃姐接过来，根本没人让你来！你太缺德了，你也配当爹？你连畜牲都不如，还想给我当老丈人？赶紧给我滚！本来我想再给你些钱，现在我改主意了，一个子儿都不给你！滚！要不我在山里挖个坑儿把你埋了你信不信？肯定没人找你！”
见子昂也把他的缺德事说得这么明了，韩殿臣忙解释道：“大兄弟你听我说，她不是我亲闺女，我娶她当媳妇儿也没错儿。”他愤怒呸他一口道：“她一生下来就认你当爹！你算什么狗屁爹！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大牢去！”韩殿臣惊慌失色，忙跪地哭道：“好汉爷饶了我，我是个畜牲，我知道错了。我就弄过她一次，真的，就一次。我想弄第二次都弄不了，不信你看。”说着褪下棉裤，露出大腿上的刀疤和那个只能撒尿烂皮盖，继续诉苦道：“我现在撒尿都得蹲着撒！还有我这脸和耳朵，都是那回我儿子拿刀砍的！我已经遭报应啦！”
子昂这时想到了陆林海，他要象陆林海一样，该狠的时候绝不能心软，不然自己将来只能依靠别人立足这乱世间。这样的念头一闪过，他更为亚娃的不幸而心痛，不禁怒气更涨，奋力用脚在韩殿臣的身上踢踹道：“你活该！你死有余辜！你这畜牲，还舔脸活着！去死吧！去死吧！”韩殿臣光着下半身，抱着脑袋满地滚，鬼哭狼嚎地叫“爷爷”饶命。
店老板和几个住店的都闻声进来。老板见子昂越打越来劲，怕出人命，忙上前拦住子昂道：“少爷消消火儿，大正月儿的，可别让他死在我这儿呀！我一家老小可指着这小店儿吃饭呢！”他这才停下脚，仍愤愤道：“这畜牲就不该活着！赶紧把他轰走！”老板忙说：“知道知道，我在门口儿都听明白了，你不让我轰我也得轰，留他在这宿儿，都脏了我的店！”又对倒在地上哭的韩殿臣说：“还不提裤子滚？赶紧滚！”韩殿臣忙提上裤子，但没有离去，又跪到子昂脚前哭求道：“爷，您行行好儿，我不要亚娃了，你让我顺顺当当回家成不？我这就走，可来时你的人跟我说，道上都是他花钱，到这块儿他娘有的是钱，我就没带钱。你说这大冷天儿的，我身无分文，能上哪儿去呀？”子昂指着韩殿臣的脑门说：“你，出了这店向西走，走到你走不动的时候，那儿，就是你永远的家！”韩殿臣哭丧着脸说：“你是诚心把我往死路上逼呀！我是打不过你，那你就打死我吧！我就不信这里没王法，你能白白打死我！”说着往地上一躺，大声吼道：“你个王巴糕子，来呀！打死我！要是你娘揍的，就打死我！”
见韩殿臣和他嚣张，子昂觉得自己刚才狠得还不够，便更加用力地在他身上踢踹道：“你个狗日的，还跟我讲王法！国都亡了！你还讲什么狗屁王法？我让你讲！让你讲！我今天就打死你！我看你的王法在哪！”
韩殿臣又鬼哭狼嚎一般，终于知道这世上已经没了王法，只好又求起饶来，哭道：“爷爷饶命！孙子知道了！爷就是王法！求爷放了我这龟孙子！”
老板又来拦子昂道：“求求你少爷，千万别让他死在这儿！”又对地上的韩殿臣喊道：“还不赶紧跑？等死呀？”
韩殿臣已经浑身是伤了，但听闵老板这一喊，还是挣扎着爬起，逃出门去，接着又跑回来，拎着他的狗皮帽子逃去。子昂要推开老板去追，老板奋力将他抱紧求道：“少爷呀，你可是个好心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让他逃命去吧。”子昂吐了口气，说：“你松手吧，我把他住店的钱给你。”老板忙说不要了，子昂还是留下一百。
从闵氏客栈出来，子昂四下没见到韩殿臣。他担心韩殿臣这时去村妮家抢亚娃，忙又奔向村妮家，见韩殿臣果然去了那，这时又脱光上身，一边哭诉，一边让大家看被子昂踢的一块块青紫色。若玉正在激动，要亲手再打韩殿臣一顿，但被村妮、婉娇等人又拉又抱地阻拦着，便一边挣脱一边指着韩殿臣怒吼：“你咋不让他打死呢！你嘎嘣儿死了才好呢！你来这哭啥，谁愿看你的猫尿！”见子昂进来，接着喊：“子昂你接着打他，打死他我去偿命！”
韩殿臣再见子昂骨头都软了，瘫在地上哭求道：“爷爷别打，我身上没钱真走不了，你不给我，我就来这儿要点儿，就要点儿回家的路费，求求您啦！”接着将头磕得咚咚响。
守着女人孩子们的面，子昂不忍心再下手了，从身上取出一沓本要给宝来的钱，扔在韩殿臣身前说：“就这些，够你花几年的，走吧！”韩殿臣见身前落下一沓钱，眼睛一亮。若玉继续诅咒韩殿臣早点死。韩殿臣全当没听见，一边抓钱一边拎这棉衣跑出去。
没有人跟着出屋，屋里却很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终于，村妮责怪子昂道：“你手咋这么重？看把他打那样！”他一时不知说什么，见亚娃低头不语，样子有些不安地问她：“你生气了？”若玉忙说：“生啥气？打死他才好呢！”亚娃也说：“没有。”但眼里却噙着泪。
他不知自己做得对错，似乎自己对亚娃的疼爱又被村妮看出来，显得很不自在，忙又说自己还有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傍晚时，子昂去了父母屋，母亲正自己在炕上糊着元宵节挂的花灯。母亲对他说：“刚才守着津梅面儿我没好问，是不她女婿又来了？”子昂心里慌乱地点下头，他断定宝来是活不成了。母亲说：“这是他们家儿的事儿，咱别跟着掺和儿。宝来再不好，他对咱家可是有恩的，妈这辈子也忘不了他！妈是报答不了他，往后他有啥难事，你替妈帮帮他。”
子昂顿时觉得脑袋“嗡”的一响，他不愿违背母亲的心愿，更不忍让母亲为此难过，便神色慌张道：“妈我想起件事儿，我还得出去一下！”转身回自屋，将狐皮帽往头上一扣，又抓起狐皮氅，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冲出屋去，见香荷从西屋出来，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已脚不停步地冲出大门外，见从东面跑来一辆空马车，忙迎上前，身子一跃上了车板，险些被晃下来，忙跪在板上对赶车的老汉说：“赶紧！拉我去西山！”车老板头戴狗皮棉帽、身穿羊皮袄，显然被子昂这一跃吓了一跳，忙吆喝着马停下来，看子昂的穿戴不敢恼怒，一脸难色道：“我给我东家拉活呢！”本想图快，可车却停下来，子昂不悦道：“今天我是你东家！”说着从怀里抽出两张百元票，急切地塞进老汉手里道：“够不够？赶紧赶紧！”老汉见到两张大票，眼睛一亮，不敢多言，立刻扬鞭催马，大声冲两边行人喊道：“闪开啦！闪开啦！马毛啦！”
行人闻声，大老远的就靠了边，而近处的人则都受了惊吓，有看出门道的人，指着车老板骂道：“我日你祖宗的！你才毛了呢！”车老板不去理会，一边催马，一边喊路，马车朝着西山方向飞奔。
到了西山脚下，雪厚坡陡，马车上不去，子昂跳下车说：“把马拴树上，跟我来！”说着顺着他和宝来踩出的深脚印往树林里奔。车老板牵马立在那喊道：“让人牵走了咋整？”子昂回身怒视着车老板道：“别跟我废话！丢了赔你成套的！赶紧的！”车老板一愣，仍不敢恼，忙将马车领到一棵树前，一边拴马一边嘟囔道：“操，个小尕豆子，不认不识的也跟我这么喊，真他妈有钱烧的！”子昂听见了，知道自己这样对待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人很不妥，但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继续急切地喊，但口气近乎是乞求，说：“你快点儿吧！你是我爹！嘟囔什么呀你！”车老板看出子昂是真急，忙说：“马上马上！”拴了马去追子昂。
宝来果然还在山林中，他已将厚雪清出很大一片露出草叶的地，这时正静静地趴在距石头约二十米远的一处厚雪中，一手压在身下，一手伸向前方。
子昂扑了过去，将宝来翻过身。还好，他还活着，只是在沉睡，满嘴是酒气，终于舒了口气。宝来从被子昂抛下后，自己就在林子内待了将近两个时辰，虽然已经过了立春，但山林里依然阴冷，他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没将他全身冻硬到底还是万幸。子昂知道，他喝了许多酒也是他还活着的缘故。但他心里说：“张宝来呀张宝来，我是真想让你死，不然你日后太祸害！可我妈还不忘你的恩，要不是我妈让我帮你，你今天夜里是死定了！”
他又摸了摸宝来伸想前面的手，如冰一般凉，意识到他的手已冻伤，忙抓雪为他搓。又去脱他的皮棉鞋，费了很大劲才脱下来，显然脚也有些冻伤。见车老板也气喘吁吁地过来，他说话的语气也缓和许多，吩咐道：“叔，帮帮忙儿，用雪搓那只脚！”车老板不敢怠慢，也为宝来搓起脚。搓了一阵，子昂让车老板将仍醉不醒的宝来搭到自己背上，一气背下了山，放到马车上。
往回赶的时候，子昂又给车老板一百元。车老板拒绝道：“你给的不少了！”他说：“你还帮我救人了呢！”车老板说：“救人还不应该？不说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是将钱塞到车老板手中道：“拿着吧，就冲你这话给的！”同时心里想：“这七级浮屠是与我无关了，我本想借天杀他的，就为不让母亲难过，这一杀一救算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为自己能坦然地面对母亲而心安。车老板问：“他是你啥人？”他说：“亲戚。”车老板又问：“你咋找得这么准？有人给你送信儿啦？”他只应了声，看着还在沉睡的宝来想心事。他为宝来日后到底能祸害到什么程度而不安，但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未完待续）
丢下宝来出山后，子昂直接去了村妮家。虽然他每天都抽空去看婉娇、芸香她们，但他这次主要是看芳子。宝来曾用那种方式强bao芳子，越来越成为他的一桩屈辱。对于芳子，宝来是他的亲戚，他因此而愧对芳子。而对于宝来，芳子是他连同婉娇一同救出的落难人，就象那批没了主人的财宝，被他发现了，那他就该是新主人，他可以用这些财宝去帮助一些人，却不允许外人来掠夺这些财宝，也难以接受宝来以那种方式强bao被他从淫窝里救出来的芳子。但为此他未曾想过要他命，也没想过借酒、借天来杀他。既然他能拿日本人来威胁他，那他日后定是个大祸患，他必须铲除这一后患才能保证他的安全，也尤其不想为铲除一个祸患而断送许多命运悲惨的人跟他过上好日子。他要让宝来醉得不能动弹后冻死山中，既可为他除掉隐患，也为芳子洗去羞辱和仇恨。他也想到宝来的父母和孩子，他对不住这对不幸的父母，但他会让他们过上比败家儿子活着时还好的日子。他还要为津梅和春山建一个本该属于他们的安乐窝，即使是偷，也要让他们圆回曾经被米秋成扯碎的梦。
到了村妮家，他见女人孩子们正在炕上说笑，原来村妮、若玉、婉娇、芸香等人又在教顺姬、芳子讲中国话。他笑着问道：“学得咋样儿了？”村妮笑着说：“又会说不少了！”
顺姬一见子昂进来，显得特别开心，仍有些生硬地说：“哥哥！我吃饭了！好吃的！吃饱了！”说完用两手遮住嘴，迷着眼睛看他笑。他感觉她的目光火热又迷人。但守着婉娇、芸香的面，他不敢多看她，又转头又问芳子道：“你呢？”芳子从他一进来就跪在炕上，这时抿嘴笑道：“哥哥好人！谢谢你！”接着深低头。他忙去扶她，让她坐着说话。芳子直起身，但仍跪在那，眼里对他透出感激而深情。他又心慌，不敢再看她和顺姬，转头去看亚娃。
亚娃感冒刚见好，本来还躺在炕头处，见子昂来也坐起，这时腼腆地笑道：“我不用学。”他关切道：“病还没好利索，躺着吧。”她也感激道：“好了，屋里暖和了。这儿挺好的，做梦也没这么好。”若玉笑道：“俺闺女也不想走了，你能留下她吗？”他早就希望亚娃留下来，忙说：“留下吧，跟您在一块儿，不比跟……”他想说亚娃留在这总比跟那个畜牲在一起强，但没说出来。
若玉心里明白，脸色一变道：“明个儿把那不要脸的撵走吧，他爱死就哪死哪去！我是一眼都不愿看见他！”他知道她说韩殿臣，便问：“他没再过来？”若玉愤愤道：“今儿上午又来了，要带亚娃走，要不是她们拦着，我非搁刀剁了他不可！这个死不要脸的！”他没了顾忌，说：“我根本也没让他来呀。既然您这么说，明天我给他一笔钱，找人把他送走。”亚娃立刻对他感激道：“给你添麻烦了。”他说：“这算啥麻烦？你愿留下我挺高兴。等天儿暖和的，给你们一人盖一套房子。我要做生意，你们都帮我。”亚娃激动地点点头。
他又转头对村妮说：“姐你受累了。”村妮说：“姐不累，活儿都让芸香儿给干了。”他又疼爱地看芸香，见她低着头，就又看婉娇，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是她仍着急见到平儿，就慌说道：“开始和姐夫定的是他自己带平儿过来，可能是嫌天还冷吧。”婉娇有些生气道：“他要不愿来就拉倒，你把平儿接过来。我老梦见他，不会出啥事儿吧？”他心又一震，不禁看一眼芸香说：“你就是太惦念平儿了。本打算过了年我再去趟牡丹江，可这阵儿我正和砖厂老板商量盖房子的事儿。马上就要天暖和了，盖新房子挺麻烦，这时要不把砖瓦的事定下来，下个冬天转眼就到跟前儿了。”婉娇也看一眼芸香，但没多问，叹口气道：“先可大事儿忙吧。”他又觉得对不住她，可更让他为难的是日后如何把平儿的死讯告诉她，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到底能不能承受住？
他现在就怕婉娇多问，便说去闵家客栈找韩殿臣作下交待，然后和大家告辞。大家都不愿他只待这一会儿就走，但也知道他事情多。只是玉莲和丽娜毫无顾忌地缠他说，还没在一起吃过年饭呢。村妮接过话题道：“俺们都想和你一块儿吃顿年饭，又怕你媳妇儿家里不高兴。”他早就领教过村妮的精明，这时他不想让香荷也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装出轻松的样子道：“那怕啥？香荷儿还想和你们一块儿吃顿饭呢。”村妮笑道：“那好啊，娘娘来了，俺可得好好准备着！”子昂忙说：“香荷儿是你弟媳妇儿，你也拿她开心？这要在外头传开了多不好。”村妮笑道：“好不好都已经传开了。你还不知道呢？好些没见过香荷儿的，就听说娘娘长的可好了，都想见见呢！”子昂懊悔道：“这事儿弄的！行了，不唠这个了，回去我跟香荷儿说，就说这头请她吃饭。这阵儿她挺高兴的，她怀孕了。”村妮惊喜道：“是吗！我弟弟就要当爹了，我也要当大姑了。那你定个日子，咱一块儿庆贺一下。”子昂说：“明天是十五，肯定得在家过。咱就定十六吧。”村妮高兴道：“行，十五月亮十六圆，咱们晌午吃，明个儿我就把留的肉都烀上。”子昂说：“你们想吃就吃，别老舍不得，钱不够我再给你们。”村妮忙说：“钱够花，花不了的花。这年过的，谁都没短嘴儿，顺姬不说了吗，都是好吃的！也亚娃也说了，跟做梦似的！你的心思姐懂，哪敢舍不得！真要怠慢了她们，你还不跟我急！”子昂真是害怕村妮的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这嘴，快赶刀子了！”村妮咯咯地笑，其她听懂的也都笑。
从村妮家出来，子昂又去了闵家客栈。见子昂来，韩殿臣欣喜道：“就盼你过来呀！”接着又说：“我和孩子他娘分开这些年，早就没情份了，看看就行了，我想明个就带闺女家去，你帮把我闺女领过来。”他冷冷地看着韩殿臣说：“没人让你看，我也压根儿没请你来，是你非要跟着来的。让你跟过来，是怕你不放亚娃姐。但只要你们到了龙凤，一切都得听我的！我把亚娃姐留下了，你自个儿回去吧。我给你拿些钱，回家自己活命吧。”韩殿臣一惊，突然诡异地笑道：“大侄子，你是看好我闺女了吧？俺闺女可真是数一数二儿的，是个男人都稀罕！不过我就看你行，你要真愿意，让我闺女给你当小儿的，好歹我也是个老丈人。亚娃岁数就是比你大了点儿，可你看她长的多水灵！”他喜欢亚娃，但却讨厌韩殿臣这么话，依然冷冷道：“她大小都无所谓，只是我要娶她，你就得死！”韩殿臣一惊问：“为啥？”他指他鼻子：“你是个畜牲！”韩殿臣更加吃惊，一瞪眼道：“瞅你挺仁义，咋张嘴骂人呢？”子昂一想到如花似玉的亚娃被他这个养父糟蹋就怒气上涌，见他和自己瞪眼睛，顿时也怒目圆睁道：“骂你？我想宰了你！”韩殿臣感到不妙，盯着子昂说不出话。他又指他鼻子道：“你是不以为你的缺德事儿我都不知道，你们没来之前我就知道了！就因这儿，我才让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亚娃姐接过来，根本没人让你来！你太缺德了，你也配当爹？你连畜牲都不如，还想给我当老丈人？赶紧给我滚！本来我想再给你些钱，现在我改主意了，一个子儿都不给你！滚！要不我在山里挖个坑儿把你埋了你信不信？肯定没人找你！”
见子昂也把他的缺德事说得这么明了，韩殿臣忙解释道：“大兄弟你听我说，她不是我亲闺女，我娶她当媳妇儿也没错儿。”他愤怒呸他一口道：“她一生下来就认你当爹！你算什么狗屁爹！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大牢去！”韩殿臣惊慌失色，忙跪地哭道：“好汉爷饶了我，我是个畜牲，我知道错了。我就弄过她一次，真的，就一次。我想弄第二次都弄不了，不信你看。”说着褪下棉裤，露出大腿上的刀疤和那个只能撒尿烂皮盖，继续诉苦道：“我现在撒尿都得蹲着撒！还有我这脸和耳朵，都是那回我儿子拿刀砍的！我已经遭报应啦！”
子昂这时想到了陆林海，他要象陆林海一样，该狠的时候绝不能心软，不然自己将来只能依靠别人立足这乱世间。这样的念头一闪过，他更为亚娃的不幸而心痛，不禁怒气更涨，奋力用脚在韩殿臣的身上踢踹道：“你活该！你死有余辜！你这畜牲，还舔脸活着！去死吧！去死吧！”韩殿臣光着下半身，抱着脑袋满地滚，鬼哭狼嚎地叫“爷爷”饶命。
店老板和几个住店的都闻声进来。老板见子昂越打越来劲，怕出人命，忙上前拦住子昂道：“少爷消消火儿，大正月儿的，可别让他死在我这儿呀！我一家老小可指着这小店儿吃饭呢！”他这才停下脚，仍愤愤道：“这畜牲就不该活着！赶紧把他轰走！”老板忙说：“知道知道，我在门口儿都听明白了，你不让我轰我也得轰，留他在这宿儿，都脏了我的店！”又对倒在地上哭的韩殿臣说：“还不提裤子滚？赶紧滚！”韩殿臣忙提上裤子，但没有离去，又跪到子昂脚前哭求道：“爷，您行行好儿，我不要亚娃了，你让我顺顺当当回家成不？我这就走，可来时你的人跟我说，道上都是他花钱，到这块儿他娘有的是钱，我就没带钱。你说这大冷天儿的，我身无分文，能上哪儿去呀？”子昂指着韩殿臣的脑门说：“你，出了这店向西走，走到你走不动的时候，那儿，就是你永远的家！”韩殿臣哭丧着脸说：“你是诚心把我往死路上逼呀！我是打不过你，那你就打死我吧！我就不信这里没王法，你能白白打死我！”说着往地上一躺，大声吼道：“你个王巴糕子，来呀！打死我！要是你娘揍的，就打死我！”
见韩殿臣和他嚣张，子昂觉得自己刚才狠得还不够，便更加用力地在他身上踢踹道：“你个狗日的，还跟我讲王法！国都亡了！你还讲什么狗屁王法？我让你讲！让你讲！我今天就打死你！我看你的王法在哪！”
韩殿臣又鬼哭狼嚎一般，终于知道这世上已经没了王法，只好又求起饶来，哭道：“爷爷饶命！孙子知道了！爷就是王法！求爷放了我这龟孙子！”
老板又来拦子昂道：“求求你少爷，千万别让他死在这儿！”又对地上的韩殿臣喊道：“还不赶紧跑？等死呀？”
韩殿臣已经浑身是伤了，但听闵老板这一喊，还是挣扎着爬起，逃出门去，接着又跑回来，拎着他的狗皮帽子逃去。子昂要推开老板去追，老板奋力将他抱紧求道：“少爷呀，你可是个好心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让他逃命去吧。”子昂吐了口气，说：“你松手吧，我把他住店的钱给你。”老板忙说不要了，子昂还是留下一百。
从闵氏客栈出来，子昂四下没见到韩殿臣。他担心韩殿臣这时去村妮家抢亚娃，忙又奔向村妮家，见韩殿臣果然去了那，这时又脱光上身，一边哭诉，一边让大家看被子昂踢的一块块青紫色。若玉正在激动，要亲手再打韩殿臣一顿，但被村妮、婉娇等人又拉又抱地阻拦着，便一边挣脱一边指着韩殿臣怒吼：“你咋不让他打死呢！你嘎嘣儿死了才好呢！你来这哭啥，谁愿看你的猫尿！”见子昂进来，接着喊：“子昂你接着打他，打死他我去偿命！”
韩殿臣再见子昂骨头都软了，瘫在地上哭求道：“爷爷别打，我身上没钱真走不了，你不给我，我就来这儿要点儿，就要点儿回家的路费，求求您啦！”接着将头磕得咚咚响。
守着女人孩子们的面，子昂不忍心再下手了，从身上取出一沓本要给宝来的钱，扔在韩殿臣身前说：“就这些，够你花几年的，走吧！”韩殿臣见身前落下一沓钱，眼睛一亮。若玉继续诅咒韩殿臣早点死。韩殿臣全当没听见，一边抓钱一边拎这棉衣跑出去。
没有人跟着出屋，屋里却很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终于，村妮责怪子昂道：“你手咋这么重？看把他打那样！”他一时不知说什么，见亚娃低头不语，样子有些不安地问她：“你生气了？”若玉忙说：“生啥气？打死他才好呢！”亚娃也说：“没有。”但眼里却噙着泪。
他不知自己做得对错，似乎自己对亚娃的疼爱又被村妮看出来，显得很不自在，忙又说自己还有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傍晚时，子昂去了父母屋，母亲正自己在炕上糊着元宵节挂的花灯。母亲对他说：“刚才守着津梅面儿我没好问，是不她女婿又来了？”子昂心里慌乱地点下头，他断定宝来是活不成了。母亲说：“这是他们家儿的事儿，咱别跟着掺和儿。宝来再不好，他对咱家可是有恩的，妈这辈子也忘不了他！妈是报答不了他，往后他有啥难事，你替妈帮帮他。”
子昂顿时觉得脑袋“嗡”的一响，他不愿违背母亲的心愿，更不忍让母亲为此难过，便神色慌张道：“妈我想起件事儿，我还得出去一下！”转身回自屋，将狐皮帽往头上一扣，又抓起狐皮氅，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冲出屋去，见香荷从西屋出来，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已脚不停步地冲出大门外，见从东面跑来一辆空马车，忙迎上前，身子一跃上了车板，险些被晃下来，忙跪在板上对赶车的老汉说：“赶紧！拉我去西山！”车老板头戴狗皮棉帽、身穿羊皮袄，显然被子昂这一跃吓了一跳，忙吆喝着马停下来，看子昂的穿戴不敢恼怒，一脸难色道：“我给我东家拉活呢！”本想图快，可车却停下来，子昂不悦道：“今天我是你东家！”说着从怀里抽出两张百元票，急切地塞进老汉手里道：“够不够？赶紧赶紧！”老汉见到两张大票，眼睛一亮，不敢多言，立刻扬鞭催马，大声冲两边行人喊道：“闪开啦！闪开啦！马毛啦！”
行人闻声，大老远的就靠了边，而近处的人则都受了惊吓，有看出门道的人，指着车老板骂道：“我日你祖宗的！你才毛了呢！”车老板不去理会，一边催马，一边喊路，马车朝着西山方向飞奔。
到了西山脚下，雪厚坡陡，马车上不去，子昂跳下车说：“把马拴树上，跟我来！”说着顺着他和宝来踩出的深脚印往树林里奔。车老板牵马立在那喊道：“让人牵走了咋整？”子昂回身怒视着车老板道：“别跟我废话！丢了赔你成套的！赶紧的！”车老板一愣，仍不敢恼，忙将马车领到一棵树前，一边拴马一边嘟囔道：“操，个小尕豆子，不认不识的也跟我这么喊，真他妈有钱烧的！”子昂听见了，知道自己这样对待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人很不妥，但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继续急切地喊，但口气近乎是乞求，说：“你快点儿吧！你是我爹！嘟囔什么呀你！”车老板看出子昂是真急，忙说：“马上马上！”拴了马去追子昂。
宝来果然还在山林中，他已将厚雪清出很大一片露出草叶的地，这时正静静地趴在距石头约二十米远的一处厚雪中，一手压在身下，一手伸向前方。
子昂扑了过去，将宝来翻过身。还好，他还活着，只是在沉睡，满嘴是酒气，终于舒了口气。宝来从被子昂抛下后，自己就在林子内待了将近两个时辰，虽然已经过了立春，但山林里依然阴冷，他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没将他全身冻硬到底还是万幸。子昂知道，他喝了许多酒也是他还活着的缘故。但他心里说：“张宝来呀张宝来，我是真想让你死，不然你日后太祸害！可我妈还不忘你的恩，要不是我妈让我帮你，你今天夜里是死定了！”
他又摸了摸宝来伸想前面的手，如冰一般凉，意识到他的手已冻伤，忙抓雪为他搓。又去脱他的皮棉鞋，费了很大劲才脱下来，显然脚也有些冻伤。见车老板也气喘吁吁地过来，他说话的语气也缓和许多，吩咐道：“叔，帮帮忙儿，用雪搓那只脚！”车老板不敢怠慢，也为宝来搓起脚。搓了一阵，子昂让车老板将仍醉不醒的宝来搭到自己背上，一气背下了山，放到马车上。
往回赶的时候，子昂又给车老板一百元。车老板拒绝道：“你给的不少了！”他说：“你还帮我救人了呢！”车老板说：“救人还不应该？不说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是将钱塞到车老板手中道：“拿着吧，就冲你这话给的！”同时心里想：“这七级浮屠是与我无关了，我本想借天杀他的，就为不让母亲难过，这一杀一救算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为自己能坦然地面对母亲而心安。车老板问：“他是你啥人？”他说：“亲戚。”车老板又问：“你咋找得这么准？有人给你送信儿啦？”他只应了声，看着还在沉睡的宝来想心事。他为宝来日后到底能祸害到什么程度而不安，但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