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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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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点,苏也刚刚出差回来,司机将她送进门后就离开了,一身疲惫的她放下手上的行李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这近一个月奔波的倦怠感在她陷入沙发的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抬眼看了看四周,房间内没有什么变化,茶几上的空花瓶里多了一束小雏菊。

    应该是古川来过了吧,也只有他知道自己最爱的花是小雏菊了,苏也心想。闭上眼睛,脑袋嗡嗡的响,这个情况,应该睡觉也是睡不着的,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拨通了熟悉的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低沉有磁性的男声。

    半个小时不到,古川就出现在了苏也家的客厅里,带着在家早就做好的糖醋排骨和鸡汤。

    “说了我去接你,你非不肯,我想着你肯定没力气吃饭,就在家做了吃的,等你召唤了,锵~锵~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哦!”一边调皮的说着,古川一边将餐食放好后宠溺地摸了摸苏也的头发转身去餐厅煮咖啡。

    “那我想着有司机来接嘛,你也会忙,我还不是想让你休息休息,哼!”苏也撅起嘴嘟嘟囔囔的小声说着,一边扯过沙发上的小毯子盖在蜷缩的身上,脸上不由得显现出委屈的模样。

    古川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咖啡粉小跑过去将苏也拥在怀里,“嗨呀你看你还委屈上了,我知道你心疼我啦,你也知道,我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你,乖啦,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煮咖啡哦!”说着将毯子掖掖好,回到厨房去继续煮咖啡,苏也假装不理的埋下头去。

    这个家虽然是苏也的房子,但是古川已经来过太多次,与苏也恋爱的六年时间里,他们虽然并没有住在一起,可是他对这个房子的了解,甚至超越了苏也。

    煮好咖啡,将食物摆上餐桌,他轻声叫已经在沙发上犯迷糊的苏也吃饭,陷入疲倦的苏也猛的回了神,幽黑的长发中透出她略显白皙的脸蛋,眼前的场景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晃了晃神,她揉了揉眼睛“哦”了一声起身走向餐桌。

    帮迷迷糊糊的苏也拉开椅子将她“放”在座位上后,古川默默不语的坐在对面用双手交叠托腮的动作带着微笑看着苏也吃完眼前的排骨,又将鸡汤盛出来放在她面前。

    这些贴心的举动仿佛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心疼苏也的疲惫,但是作为男朋友,他没有太多立场去帮她分担,因为凭苏也家的条件,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有很多人在背后说他吃软饭了。

    这次苏也的父亲要在虹町市将他们的餐厅进行扩张,选址和市场调查等各种繁杂事务都让苏也这个唯一的女儿奔波不堪,距离上次他们见面,大概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古川还记得苏也出发前告诉自己,她会好好向父亲证明自己可以,等她得到肯定以后,他们就结婚,让古川名正言顺的成为她的依靠,想到这里,古川心里一阵暖意,脸上的笑意也浓了起来。

    “咕.......”苏也喝完鸡汤后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小小的嗝,可爱的声音逗得古川捂着嘴偷笑,苏也听到了,皱着眉头故作生气地将脸从灯光的阴影里探出来,皱了皱鼻头,看着古川。

    “你干嘛笑我!哼!”古川不语,只是温柔中带着笑意的看着她,在外面,苏也是餐饮连锁集团的继承人,是千金小姐,是光芒四射的高傲女孩,但是只有古川知道她的可爱和调皮,眼前这个长相冷艳、目光深邃的女孩子,其实和她的外表有着很大的反差,至少在古川面前是这样的,所以在他眼里,这个女孩子永远都像个小姑娘一样需要他照顾和保护。

    看古川不作回答,苏也伸手轻轻拉了拉古川的手,她的手依然柔软冰冷,“今天又辛苦你跑来陪我了,好久没有见到你,我真的好想你哦,天也太晚了,要不今天你就住在这里吧。”

    古川愣了一下神,“嗯?”他惊了一下。

    苏也很少主动让自己留下来,六年的时间里她让古川在家里过夜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满,他时常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性冷淡男孩,毕竟明明有女朋友却没有…可是他也理解作为女孩子的苏也总是说自己想要结婚后再彻底享受属于两个人的夜晚时光这种想法,古川十分尊重她,所以以前无论多晚,他都会自己主动回家,为数不多的几次过夜,是因为苏也偏头痛很厉害,需要有人照顾,而住下来的夜晚,古川都会主动睡在沙发上。

    今晚这是怎么了呢?因为出差刚刚回来太累了吗?古川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问号,但发自内心是有些许窃喜的,这是在没什么缘由的情况下苏也第一次让他晚上留下来。

    虽然心里小鹿乱撞般的欣喜,脸上却只是眉毛上扬的微笑点了点头,将餐具收好后,古川把苏也放在在沙发旁边的行李收进卧室,每次苏也出差前和回来的行李都是古川帮忙收拾,他体谅苏也为他们的未来付出的努力,当然更多的原因是苏也完全不会收拾行李,所以很多时候这些琐事他愿意为苏也去做。

    手提行李里只有几套换洗衣服还有一些纸质文件,文件都是关于新的餐厅的事项,古川只是拿出来放进书房并没有多看。

    生意的事情,他是不会主动过问苏也的,有问题需要他帮忙的时候苏也是会第一时间来找他的,和他讨论并且听取他给出的意见,其他时候古川是不会随便干涉她的事情的,毕竟隔行如隔山,这个道理古川还是懂的,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苏也没有求助的时候,古川知道她是有能力应对各种问题的。

    行李里的衣服什么的都是苏也出发前古川帮她收拾的,既然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他心想顺便帮忙把行李里的衣服拿出来洗一下。

    在古川收拾行李的档口,苏也从餐桌边挪开身子,慢吞吞的端着咖啡走到沙发边,将咖啡放在茶几上,“腾”的一下窝在了柔软的沙发里,发出舒服的一声“呼~”,然后从沙发的缝隙里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之后她转了转台,这个时间段都是些无聊的夜间泡沫剧,作为女生苏也其实不喜欢这种无脑剧,选了半天最后只有放在新闻频道,半眯着眼睛听听声音了。

    还在卧室整理行李的古川小声的哼着小曲儿,虽然已经年近三十,但他内心依然像一个男孩子,只不过在苏也面前,他表现的更为成熟一些,毕竟苏也的内心已经很小女生了,他不能再表现的太像一个小男孩。

    这些衣服基本都是他帮苏也买的,不得不说在有些方面苏也是个生活白痴,可能是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很多事情都有人帮她操持,自己都不会亲力亲为,好在恰巧古川很喜欢帮她处理这些生活琐事,朋友有时候会取笑他和苏也的关系是反着的,但是古川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行李里每一件衣服古川都很熟悉,三两下就收拾出来了,但是今天不一样的是,在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里,出现了一件古川从来没有见过的浅蓝色吊带连衣裙。

    裙子的胸口左边有一个小小的音符标志,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样式,看起来却不像是苏也的衣服,因为印象中这种略微性感的衣服她是不穿的,所以几乎也很少买,更何况是这种并非宴会需要穿的日常款式。

    古川心里好奇苏也什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他还挺喜欢这个风格的,正想着他抬头透过卧室门向着苏也的方向问了一句“苏也,你这件浅蓝色的吊带裙是什么时候买的哦?”,手上却没有停下来整理的动作。

    但是仿佛就在一瞬间,苏也就出现在了古川旁边,面无表情的将蓝色连衣裙从苏也手中抽走,低声说了一句“见客户的时候把咖啡洒在身上了,随便买了一件,扔在这边就好了,不用管。”随后将裙子拿去卫生间扔在脏衣篓里。古川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解了,虽然觉得她刚刚那个样子不像平时的苏也,但也没有继续再多问。

    将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的间隙,古川给自己也煮了一杯咖啡,走到客厅,跟苏也一起靠在沙发上看新闻。

    六年的相处,古川很了解苏也,她累的时候像只慵懒的小猫,只想窝着,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也不喜欢别人一直在耳边唠叨,所以大多数时候苏也工作了一天,古川都会安安静静的放下手头的事情陪着她一起看看电视,喝喝咖啡,然后等她睡着再自己回家,利用凌晨的时间忙完自己手头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默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有时候好像不用说太多的话,但是彼此又很懂对方,古川觉得这样很舒服,不用每天浪费口舌在彼此的感受上,他们就会有更多时间互相陪伴。

    “今天回来的路上我在想,过段时间忙完了,我们一起去一趟海边吧,放松一下,晒晒太阳,吹吹海风?”苏也略微有些丹凤眼的双目从毯子的边缘探出来,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这样的话,古川扭过头看着她那张无辜白净的脸,思索了一下。

    六年的时间,他们除了一起开车去周边的小城镇散心,是没有真正一起出去旅游过的,更别提去海边,古川一直以为他们一起去旅行应该是会在结婚后的蜜月了,没想到苏也今天提出了这样的想法,而且是突然说要去海边。在利州这种内陆城市出生并且长大的他们并不是不喜欢或者没去过海边,但是他们没有一起去过,他也从来没有听苏也提起过关于海的一切。

    “恩.......我是没有什么意见,你想去,我们就去吧,去哪我都陪着你咯。”回过神来,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鼻子,古川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听到他的回答,苏也冲着他调皮的微微一笑,虽然透着疲惫,但是古川还是凑上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伸出一只胳膊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一起向沙发的更深处窝进去,把苏也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用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苏也的头发。

    虽然一切看着如此顺其自然,但是此时的古川心里陷入奇妙的困惑,今天晚上的苏也,显得和平时的她不太一样,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也许只是她今天太累了吧,古川心想。

    电视上在播的是最近的社会新闻,隔壁的虹町市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古川虽然是个一米八的青壮男性,但是他打心底里看不得这种事情,总会觉得太过于残忍,虽然他曾经天真的想要成为一名法医,但是后来幸好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一名律师。

    对于这些案件,他即熟悉又抗拒,内心无比的纠结。

    想要换个频道,遥控器却在苏也的另一侧,他够不到,而此时的苏也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他只有继续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办法,硬着头皮往下看吧他心想。

    报道上说尸体身高168cm左右、女性,年纪大概在25到35岁之间,因为指纹和牙齿等一些可以确认身份的部分都被毁掉了,脸部也被用特殊溶液弄的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也被烧掉,完全无处追寻尸体的身份和确切的年纪,警察呼吁如果大家身边有相似特征的女性失踪,请尽快去虹町市的警局报案并确认死者身份。

    虽然镜头并没有给到尸体,但是可以想象的到,犯人是多么残忍,为了不让警察查出死者的身份,下狠手把死者可以辨认身份的部位都毁掉了。

    古川倒吸一口凉气,苏也最近也是去虹町市出差,这个地方治安竟然这么差,然后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好像自己的身边没有这样突然消失不见的人,况且这是隔壁的城市,应该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转眼这条新闻就淹没在其他的信息里面,古川也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他转头凑过去认真的看了看一个月没见的苏也,好像晒黑了,瘦了,让人更加心疼了。

    也是,这个季节在外面奔波,是会晒黑的呢,这么辛苦,瘦了也很正常。

    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苏也突然睁开了眼睛,随即皱着眉头,一脸懵懵的可爱样子。

    “啊你醒了,很累的话,去床上睡吧,今天我睡沙发。”古川自然的说着话,去拉了一下苏也的手,从苏也冰凉的手上传来一个激灵,古川不明白为什么,心想可能是她还在半梦半醒中吧。

    “我们都去里面睡吧。”苏也挠了挠头发嘟囔着看都没有看他就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然后从沙发深处起了身。

    这下古川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了,六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今天突然这样,他是该开心呢还是装作很矜持呢?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苏也踢踏着拖鞋抱着沙发上一只她很喜欢的抱枕已经抽身向卧室走去,古川在沙发上捏了捏自己的脸,被痛的差点滋哇乱叫,也让他明白这一切不是做梦,难道就在今晚......?他按耐不住兴奋的站起身来关掉电视跟着苏也小跑过去。

    进到卧室苏也换上睡衣,钻进被子,半眯着眼睛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晚安,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累,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古川原本内心有些兴奋的感觉逐渐被压制了下去,他还以为....犹豫了一下,也换上他放在这里却很少用的睡衣,盖上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总觉得,今天的苏也和出差走之前的苏也那么的不一样,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脑子里有点乱的他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乡。

    “古川,救我,古川.......古川......”,黑暗中古川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霎的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身上搭着的夏凉被都变得潮湿了,刚刚是在做梦?

    可是梦中的那个声音,分明是苏也。转头看向旁边的位置,苏也的呼吸均匀有度,正在熟睡的她看起来虽然疲惫,却让古川依然有着心动的感觉。刚刚的梦吓了他一跳,很少做梦的他更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梦到苏也向自己求救。

    古川睡不着了,他不是经常做梦的类型,一般情况下,他的睡眠质量都很好,睡着就会直接进入深睡眠,然后一夜无梦。所以今天的梦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悄悄的起身披上一条小毯子,古川光着脚走到客厅,随手开了客厅的落地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半瓶冰啤酒下肚,他才不那么慌张了。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的世界依然灯光璀璨,只不过宽阔的马路上,已经没有人来人往,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怪不得一个人都没了,古川心想。

    转身坐在专门放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椅上,点上一根烟,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回想起他和苏也的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