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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天下为棋谁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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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一行三人在云中街市闲逛了大半天后,林晚秋意犹未尽地说道:“咱们回去吧,再不回去又要被爹爹训了。”

    “好。”青云言简意赅地答道,然后与微尘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出了深深的疲惫之感。

    林晚秋摸了摸白溪的羽毛,恋恋不舍道:“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天,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小师叔你要快点修炼,等你境界稳定之后,我们还能申请去星月潭玩玩。”

    “星月潭?”青云第一次听到这个地点,这名字似与星月祖师有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是很好玩的地方。”林晚秋摆了摆手,义正词严道:“现在我不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一点修行的动力。”

    青云心中暗想,“如果去星月潭和逛街一样累,那自己可能就真没动力了。”

    三人返回了传送殿,通过云界穿梭台回到云中界内,然后两步便走到北门的山崖前,微尘向二人告别,准备休息一下后接一些外门的任务。青云和林晚秋随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闭关修行起来。

    一天后的正午时分,云州天依郡外一处山林中,鸿儿正蹦蹦跳跳地赶着路。他右手里拿着一把镇尺,正是在奇珍阁之中购得的黑玄木镇尺,左手随意掐着法诀,使其周身不时卷起一道劲风,助其更快速地前行。

    鸿儿身后十丈外,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女子靠在一株老树后,小心地隐匿在其视觉的死角里,并且用秘传的弈法收敛起浑身的气机。每当鸿儿向前走十余丈,她便现出身来向前跟进,但始终与其保持着十丈远的距离,这十丈在树木丛生的山林中,是一个足够谨慎的距离了。

    半个时辰后,鸿儿来到了一处山门前,这里有两名青衣弟子正在值守。

    “少主回来了!”一名青衣弟子看到鸿儿,躬身行礼时不忘惊喜地喊道,然后二人便走下山门将鸿儿迎了进去。

    跟踪在鸿儿身后的黑衣女子见状眉头一皱,回忆起自己来时查阅过的资料。资料中说这里是一个新立的小型门派清风门,是自号“长风”的通幽境真人所创立,而这名长风真人不日就要过一百二十大寿,邀请了周边不少小门派来参加寿宴。这名少年被守山弟子称为少主,莫非是长风真人的子嗣?

    黑衣女子没有轻举妄动,虽然通幽境界的真人并不足以让她却步,但是也没必要只是调查一下便闯人山门,与人结怨。片刻之后她心中有了决断,这名少年与小姐接触应该纯属偶然,既然已经查明来历,便不必再深究下去了,于是转身化作一道黑烟遁去。

    在两名弟子恭迎之下,名为鸿儿的少年穿过几座道场,来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庭院之前。随后屏退了两名弟子,独自走了进去。

    少年刚刚迈步进入庭院,院墙便显露出一层波纹似的结界,将内外完全分隔开来。院中一名中年道人走了出来,如果黑衣女子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此人,在其所看的资料画像中便有此人的介绍,正是清风门门主——长风真人。

    “红二特使,此行可还顺利?”长风真人略显恭敬地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道:“未有波折,不辱使命。”此时其面上已经毫无天真之色,取而代之的则是成熟和沉稳。

    “不过——”少年再度开口道:“回来时身后吊了一个小尾巴。”

    “哦?”长风真人惊讶道:“还有人能跟踪您?莫非是天山派的四大真人之一?”

    少年轻笑道:“你想多了,是我主动让其能跟上的。”

    “您这是何意?”长风真人不解道。

    “这次任务执行时偶遇了天山掌门之女林晚秋,这个尾巴应该是来自晴川,想要调查一下我的身份,那正好可以借其消除一些可能存在的破绽,何乐而不为呢?”少年胸有成竹道。

    长风真人轻轻点头道:“既然您说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

    “你的寿宴如期举行,到时候我还按原计划,做你的孙儿。”少年说道。

    “如此,倒是委屈您了。”长风真人恭敬道。

    少年摆了摆手说:“无妨,只要能帮到尊主,这点委屈不算什么。”说完其眼中透发出浓浓的敬仰之情,接着道:“我要去向尊主汇报一下此行结果,你去准备自己的事吧。”

    “是。”长风真人拱手道。

    随后少年径直穿过了庭院,来到一间净室内,从袖中取出一根奇特的熏香并点燃,熏香的烟雾极重,片刻间便充满了整间静室。少年又取出了一套阵棋,布置在了周围,然后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心神升空,来到了一处神秘的所在。

    这地方似一个昏暗的大殿,殿内有一王座。大殿的主人坐在其上,身着血红色长袍,面容却看不清楚,少年的凭空出现没有给大殿的主人带来一丝意外之感。

    “尊主,红二完成任务。”少年单膝跪地,恭敬道。

    王座上的主人点了点头,轻声道:“辛苦你了,你后续的任务也很关键,不容有失。”

    “红二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少年沉声回答道。

    “万事不可搏命,存活才有可能,你要记得。”主人缓缓说道,声音沉稳大气,极富磁性。

    “红二生是尊主人,死是尊主鬼,绝不畏死,但也不会枉死,会尽力保全自身,为尊主做事。”少年坚定地回答道。

    王座上的主人沉默了片刻道:“你传讯红四,让其暗中保护云儿,如今九州将乱,我还有些不放心。”

    “遵命”少年接着问道:“尊主可还有吩咐?”

    “你先去吧,我已将一道天人封印传于你身,你懂得如何使用。”主人轻声道。

    “谢尊主,红二告退。”随即少年的身形一阵模糊,消失在大殿之中。

    就在少年的身影消失之际,大殿外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红夜哥哥、红夜哥哥,晴儿来看你啦。”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名身着天蓝色衣裙的高挑少女。

    这名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正是大好的年纪。她肤色洁白如玉,不沾一丝尘埃,鼻梁高挺且紧收,柳眉纤细悠长,眼眸纯黑,瞳孔内闪烁着水灵灵的波光,无比动人。

    “晴儿?你怎么来了?”大殿的主人疑惑地问道。

    “晴儿怎么不能来?”少女柳眉微皱,嘟起小嘴道:“红夜哥哥嫌弃晴儿?”

    少女口中的红夜此时正端坐在王座之上,右手扶额,看起来颇为头痛。

    “晴儿你现在已经是神教的八大尊主之一了,怎么就是长不大呢?”红夜的声音中充满了溺爱的感情。

    “八大尊主又怎么样?”少女胸脯一挺昂首道:“就算是,也是哥哥的尊主,神教也就那么回事。”

    “这种话出于你口,入于我耳,切不可再提。”红夜严肃地说道。

    少女见红夜态度严肃,撒娇道:“好啦,好啦,不提就不提。”随即话锋一转问道:“红夜哥哥刚才把红二派出去是要做什么事吗?怎么不让晴儿去做?”

    “晴儿你现在贵为神教的乱华尊主,与我同列,怎能再让你去做这些小事?”红夜无奈地说道:“而且,我们这种程度的关系,不要让神使知道,否则他会起疑心的。”

    “这种程度是哪种程度?”少女双眼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抓着红夜的话头问道。

    “晴儿,莫要顽皮!”红夜清了下嗓子,严肃道。

    少女得意地笑了一下,随后玉手轻挥,其身边幻化出一座摇椅,旋即坐上去悠搭起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红夜,呢喃道:“有时候我真想创造出一种弈法,能把我变回小时候的模样,那样就可以天天赖在红夜哥哥怀里了。”

    “晴儿你已经修行九十余年了,如今已登临圣境,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红夜叹了口气道。

    “要你提醒!”少女佯怒道:“九十年还不都是在你身边,以后再提晴儿年龄,这乱华尊主我就不当了!”

    红夜摇了摇头温柔道:“好好好,不提了,晴儿今年才九岁,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少女得意道。

    她想了想自己的来意,随后出声问道:“对了,红夜哥哥,目前你的计划还顺利吗?”

    “如今的局势诡谲难测,便是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暂时还没有出现大的纰漏,只能尽力而为吧,在大势面前人的力量还是很渺小的。”

    “晴儿不这么认为。”少女坚定地反驳了红夜的观点道:“这大势可以说有一半是红夜哥哥带动的,就算无法完全掌控,但至少不会随波逐流,而且晴儿相信哥哥一定能成功的。”

    红夜沉默了片刻,叹息道:“希望如此吧。”

    “红夜哥哥,神教所谓的夺天计划进行得如何了?”少女状似随意地问道。

    红夜轻笑一声,略显戏谑地说道:“神使倒也颇有手段,联合浑夕山那条长虫,给丹穴山那只老皇胤布下圈套,将其重创。近期准备联合鹿吴蛊雕,袭击杻阳山。”

    “哦?”少女惊讶道:“神使和那条长虫能敌得过丹穴山那只皇胤?”

    “当然,有心算无心。”红夜感叹一声,随即嘱咐道:“不过晴儿你小看谁都不要小看神使,他是我在神教之中唯一的忌惮。”

    “嗯,晴儿这点分寸还是懂得的。”少女点头答道:“那这样说来,如果灾兽成势,瑞兽遭到重创,那云州百姓岂不危矣?”

    红夜转头看向东方,摇了摇头道:“云州有天山道统护佑,还有弈天司星协相守与其守望相助,拦下这些灾兽,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神使在谋划着什么?”少女疑惑道。

    “晴儿你的脑瓜儿该动一动了。”红夜无奈道。

    少女把嘴一撇,嘟囔道:“这不是有哥哥在嘛,晴儿不想动。”

    “唉,真拿你没办法。”红夜再次摇了摇头:“他只是希望夺天计划进行时这些灾兽能够牵制住天山道统和弈天司,同时其他的道统也会被各种事情牵绊住,无暇他顾。”

    “哦,这样啊,看来这神使还真有两下子。”少女点了点头,随即突然问道:“对了,红夜哥哥,用不用晴儿帮你监视神使?”

    红夜的右手搭在王座之上,食指轻敲扶手,悠悠说道:“这个层次的博弈,全凭心智和实力,以及运气,监视这种手段已经上不了台面了,便是我亲自监视,也会被他发觉,最后反而弄巧成拙。”

    “好吧,红夜哥哥需要晴儿做什么吗?”少女眼巴巴地看着红夜问道。

    “你要是真想为我做点事,便去天汗国吧。”红夜想了一想说道。

    少女停止悠搭摇椅,略一思索后道:“是为了天汗至高权力迭代之事吗?”

    “不错,这也是夺天计划的一部分。”红夜点了点头,旋即又嘱咐道:“记得,不要与天鬼照面。”

    “天鬼?”少女重复了一下道:“原来天汗国的事是那个让人瘆得慌的老家伙在负责,照面都不行嘛?”

    红夜再次强调道:“天鬼实力尚可,照面你会被认出来的,到时候不好解释。”

    “堂堂唯一神教天鬼尊主,在哥哥口中也就得个实力尚可的评价。”少女摇头晃脑道:“还是咱家红夜哥哥最厉害!”

    “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为何不让晴儿前往祈水囯?那里不是更需要我们的人手吗?”

    红夜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去那边我不放心。”

    “为什么呀?”少女不解道:“那祈水囯最强的人不过坐照下境,晴儿不可能输给他,南蛮金光殿应该不会插手这事情,他们巴不得九州大乱呢?难道是漠北流沙宗?也不对呀,流沙宗实力一般,应该也对我构不成威胁吧?”她自顾自地分析道。

    “你可记得‘楼兰赦’?”红夜提醒了晴儿一下。

    “哦!那个绝世大巫!”少女恍然,旋即又疑惑问道:“他不是被天涯子泯灭了吗?而且就算没死,应该早已经过了大限吧?”

    “楼兰赦虽死,但其传承未绝,西域以及南疆究竟有多少大巫还没人说得清,而且我能感觉到,那边有股令我也忌惮三分的气息,所以你不能去。”红夜面露凝重之色。

    “晴儿知道了,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这南疆蕴藏的变数太大了。”少女摇了摇头,随即坚定道:“晴儿会努力修炼的,到时候一定能为哥哥分忧。”说完她内心又补上一句,“虽九死其犹未悔。”

    确定了去处的少女依依不舍地向红夜告别,然后身形逐渐模糊,消失在大殿中。只留下红夜一人,目光时而清澈时而迷茫,最后一切思绪化作一声长叹,在大殿中回荡,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