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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哥哥:戏腔一曲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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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宅院鸟语花香,宽敞幽静,一家人都喜欢,不说话的介子姜眼睛里有了一些光。

    她穿着枫叶红的长风衣,站在这新环境的宅院里,看着父母忙碌,镇上的邻居们纷纷也跑来帮忙。

    “这是你家女儿?出落得真是漂亮,像仙女似的,哪像乡下人啊?”

    “是啊是啊,不上学了吗?”

    “不上学的话有人家了吗?”

    介子姜的母亲沈慧爽朗笑道:

    “我家姜儿生病了,大学是考上了的,京都大学呢,不过转到省会大学了,休学中呢,等身体好了再去读。”

    “是吗,这可了不起?我们这镇上拢共也才出了几个大学生。孩子生了什么病?看起来不像生病的。”

    “也是做父母的有错,听说在学校大家排挤她,造了一些不好的谣言,姜儿可能有些想不开,医生说她得了自闭症。脑袋上受了刺激,可能忘了往事,她不与人说话的。”

    “这么好的姑娘,介家婶婶,想开点吧,孩子会好的。”

    “哎……她会好的!借你们吉言。”

    这时,介子姜看着院里凋谢的菊花团抱在枝头,一簇一簇倚在围墙上。

    她突然跑进屋里,从自己的行李中拿了宣纸和毛笔,竟然写起字来了。

    众人有些吃惊,自闭症就是脑袋不灵光,傻了。傻了的孩子竟然还会书法?

    这时介老三也好奇,便走了进去,轻声道:

    “小姜儿,写什么呢?”

    介子姜并未说话,而是运笔慢慢写着。

    介老三走过去看,见纸上画了一幅凋谢的墨菊图,图下题了一首小诗——《佛菊》。

    “乍秋风过耳,念黄瘦依依。

    未作尘埃去,抱梗自成佛。”

    介老三看后震惊不已,他略通文字,会一手遒劲的软笔艺术字。

    介子姜的软笔功底得他所传,可是这诗书之才, 他自然不可能有的,他震惊女儿傻了也会写诗。

    介老三突然老泪纵横,拿着宣纸念了起来。

    “乍秋风过耳,念黄瘦依依。未作尘埃去,抱梗自成佛。”

    念完赶紧跑去问介子姜:

    “小姜,我们去上大学好不好?你叫一声爸爸,爸爸送你去上大学好不好?”

    但介子姜依然面无表情,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诗的诗意自然无人去计较,但名声却在镇上传了开来,都说介家出了一个会作诗的傻女儿。

    当夜桐竹镇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天放晴了。

    一眼看去,这镇里镇外银装素裹,倒是美极了。

    次日,介子姜的哥哥介子归从外省赶了回来。

    他坐在一个中年大叔的车上,车轮上套着粗重的铁链。

    “你是新搬来镇上的介家的儿子?”

    “是的,叔。”

    “真好啊,还以为他家就一个女儿呢。”

    “小伙子从哪里来啊?”

    “从学校来。”

    “上大学去了?哪年毕业啊?”

    “开年就毕业了。”

    “哦……有出息啊。”

    “你叫什么名字?”

    “介子归。叔,离镇上还有多远啊?”

    “快了,到边上了。”

    “好嘞,谢谢叔。”

    车子下了高速路,往左一拐,进入了一条沥青路。

    介子归往窗外看去,只见路两边是高高的梧桐树,整整齐齐的,正开始发着绿芽呢。

    树的两旁是一畦一畦的油菜地,长得青幽幽的油菜被大雪覆盖着,偶尔露出几片叶子。

    再往里面,一条挂了牌子叫“桃水河”的溪水横贯东西,河两边长满了竹林,河上建了长长的回廊。

    介子归见着那逐渐消融的冰雪下露出的黑瓦,有一种心情愉悦的感觉。

    他突然开口唱道:

    青砖伴瓦漆,

    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

    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

    介子归唱着戏腔音, 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显得儒雅却又慵懒。

    他唱完后,似乎意犹未尽,用手轻轻敲打着车门。

    “小介啊,你这嗓子不错啊,这歌也好听。”

    “谢谢叔,在网上学的,叫《声声慢》。”

    突然他抬眼看去,见远处有一个城墙一类的建筑,便好奇问道:

    “叔,那是什么地方?”

    “桐竹镇大门,这里便是古战场云台,古时候云台镇土地肥沃,每逢战乱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打了不少仗啊。”

    “哦……”

    这时开车的大叔也用浑厚的嗓音唱了起来,竟然也是戏腔。

    桐竹镇,抛崖开,

    凤栖梧,龙出街。

    江南水乡鱼米白,

    黔中秘境丝竹籁。

    忽听夜半战鼓响,

    烽火连天琵琶坏。

    乔必英,女乖乖,

    兰花身,战云台。

    突然他换了一个女调,模仿女声唱道:

    红飞翠舞, 玉断楼台。

    爹爹啊,啊,哈哈哈哈……

    我手持长剑飞天去,

    记得山后割小麦……

    唱得极具柔情,却是铿锵有力,却又依依不舍。

    随后,他长叹一口气,接着用浑厚的男声唱道:

    割小麦,满了仓,

    英儿琵琶未弹响。

    千年去后,桐竹青青,

    你且听,你且听……

    繁华落尽……

    丝竹声声……

    师傅唱完后,介子归笑道:

    “叔,您这曲子是什么曲子?我竟然没听过?”

    “这是我们桐竹镇自己的曲子,你自然没听过。”

    “叔,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

    “叫《千年桐竹镇》。你来了桐竹镇,以后这样的曲子多了去。”

    “真的吗?”

    “当然……你看,我们这里风景好吧,五A级文化风景区,可惜,好多年没人来了,反而从这儿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

    “为什么啊叔?”

    “穷啊,没人来旅游,桐竹镇的乐器卖不出去,大家只好出去另谋生路了。”

    介子归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只见河里的水细细打着漩涡, 竹林低低垂在地上,桃花刚冒骨朵,漫山遍野的冰雪正在消融,却见村落里炊烟袅袅,一户一户古雅的两层小楼在云雾间渐渐明朗。

    进镇子大街唯一的道路依然显得宏伟而又含蓄,又粗又壮的梧桐树上积满白雪,云台的门头雕着的两条大龙似乎更加面善了。

    进了镇里,一簇一簇的青杆远竹夹道蜿蜒,除了挡路的被人摇掉了雪,站得直直的,其余的一律匍匐在地。

    绕镇而流的桃水河,薄雾缭绕,河边的破船似乎多年前就搁浅……

    人们穿了一身棉,搓着双手东家窜窜,西家走走,似乎正觉得百无聊赖。

    有人站住打招呼道:

    “老林叔跑车回来了?”

    “路滑,不敢跑,正好捎上新搬来的介家的小东家过来。老余,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人好奇看向介子归。

    “是吗,你是介家的儿子?我正要去你家吃饭呢。”

    “余叔好,那一起去。”介子归赶紧打招呼。

    老林叔赶紧打开车门道:

    “上车,上车,一起去。”

    到了介家的院子里,院子里聚集了附近十几户人家,他们边在吹拉弹唱,边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