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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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因为来的客人多，大家又是难得的聚在一起，特别是霍廷宇的病有所好转，所以陆静颐决定在院子里办个小宴席来招待客人，也为冲去连日来的晦气。
因为都是小辈所以霍老爷子和两位老太太都没有过来，不过却都遣人送了酒菜来添喜庆，倒是霍家的小辈们接到信全都赶过来凑热闹，一下子，南院变得热闹非凡，像是过年一样。
霍廷宇还在病中用着药，不能吹风所以没有勉强到院中与众人一起。顾凌之担心霍廷宇便也没有出去，而是留在屋里陪着霍廷宇。
陆定文心中有事无心与他们应酬寒暄，而是环视寻觅了院子一圈，才在院子的角落里葡萄架下看到与白素婉白茹婉姐妹俩聚在一起聊天的顾楠之和顾菁之，四个人聊天聊的正神情投入。
陆定文悄悄的绕到顾楠之的身后，手指轻弹了下顾楠之的头。
顾楠之捂着头蹭着的转过身却见陆定文板着脸严肃的说：“来了这么久，怎么都不来见见老师呢？莫不是把我给忘了？”
见是陆定文，顾楠之的俏脸刷的就红了，站起来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她似乎真的很不尊师重道了，但她能说她听素婉茹婉两姐妹说故事太入迷了把一切都忘了吗？顾楠之真怕陆定文会生气以后不教她了，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觑着陆定文阴沉的脸色。
“咦？”白素婉看着陆定文和顾楠之突然奇怪道：“楠之，你什么时候认了陆表哥做老师的？”
这也不怪白素婉会奇怪，白瑾辰几次想要拜师陆定文都没有成功，而顾楠之却不声不响就做了陆定文的学生，这怎能不让白素婉大感疑惑和意外。
“就，就在前不久。”顾楠之不好意思的小声说着，却被陆定文的大手狠狠揉了揉发顶，“小姑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还要哭鼻子。晚上映月桥有夜市还有七大戏班子的表演，我带你去玩。可好？”
顾楠之先是一愣，随即高兴的笑眯眯的连连点头。
之前陆定文听到满福说顾楠之和顾凌之在房里哭，就知道一定是有事发生，能让一个个性开朗的小姑娘跑到姐姐这儿来哭诉可见还是大事，他旁敲侧击的从霍廷宇那里打听知道顾楠之是与养在顾家的那个小表妹在生气。
对于顾楠之那个小表妹，陆定文着实是没什么印象，少年时见到的也不多，但顾楠之不开心，陆定文看得是心里头也闷闷的。亦师亦友亦兄，陆定文打心眼里觉得顾楠之只适合做个没有烦恼快乐的姑娘，所以想尽办法也要带顾楠之出去高兴高兴。
映月桥的夜市谁不想去看呢？映月桥的夜市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可七大戏班子同场竞技就不常见了。都是孩子心性谁都想去看看，但霍家家规森严，没有老爷子特许，未婚的姑娘是不能晚上出去玩的。
白素婉暗中推了推白茹婉，白茹婉年纪小好说话。
白茹婉立即会意，腼腆的笑着问：“陆表哥，我们也去好不好？”
陆定文嫌弃的微微蹙眉，但还是没有扫兴，淡笑着说：“你们去也可以，不过瑾辰得跟着你们，夜市人多杂乱，万一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两个小姑娘都开心的拍起手来。
映月桥逛夜市的消息还没过午，不知怎的便不胫而走的在霍家传开了。一众小辈都摩拳擦掌的等待着兴奋着。南氏早就放权给云氏和罗文瑛，不管家中琐事，而云氏慈爱，见大家都兴致高昂的，便允诺想去的人都可以去，只要带着家丁护院跟着就行。
五六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一大群人一大家子人，这让陆定文看得傻了眼心里是烦躁不已，但看着顾楠之兴奋的说人多热闹的时候，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一众人等都养精蓄锐翘首以盼着夜幕的降临。四房霍廷晋还悄悄的每个院子统计都有多少人一起去，打算在齐红斋定个小宴让大家都尽兴一次。
不过比起其他人的兴奋期待，苏鄀昀却不凑热闹，他只好酒。虽然从霍廷宇那里搬了一箱子走，但南院的藏酒毕竟不多，所以霍九霍廷晋便豪爽的带着苏鄀昀来到了霍老爷子的酒窖。
“苏四哥，这可都是爷爷珍藏的好酒，你看着哪个好就拿哪个。”
苏鄀昀摸着下巴，眼睛放着亮光砸吧砸吧嘴，“我瞧着都好。”
“都好？那就搬走一排吧。”霍老爷子的酒窖里珍藏了几百坛酒，霍廷晋胆子再大也不敢把霍老爷子的酒都搬走。但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搬走一排，霍廷晋还是可以的。
“你就不怕老爷子发现了震怒？”
霍廷晋呵呵笑着从酒窖的最里面捧出两个小瓶酒，“反正我偷酒也不是第一次了。酒赠有缘人嘛，咱哥几个还分彼此吗？再说了，老爷子平时自己也喝，他年纪大了喝糊涂了也就认为是自己喝的了。苏四哥，这两瓶酒可是咸丰皇帝御赐霍家祖上的，怎么样尝尝吗？我馋这酒可好久了。今儿是好日子，咱们尝尝？”
苏鄀昀吞了吞口水，咸丰御赐的酒，难得的稀罕物。“我们都喝了，霍爷爷还不得气死了？”
“没事”霍廷晋一拍胸脯，挑眉咧嘴一笑，“我还给他留了两瓶呢。要是他真生气，等我们喝完了，我再找别的酒灌进去不就行了吗？反正瓶子又没有变。”
苏鄀昀听得是瞠目结舌，对霍廷晋竖起了大拇指，“贤弟，高明！”
“这事我常干都顺手了。”
苏鄀昀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一拍即合，不多一会儿搬走了霍老爷子十几瓶珍藏的陈酿。两人前脚离开酒窖，后脚霍老爷子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霍老爷子此时正在池塘旁的凉亭里纳凉，霍管家站在霍老爷子身侧看着霍老爷子怒目圆瞪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识趣的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两小步，这些年，因为霍家的几位少爷不省心，霍老爷子发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霍管家是霍老爷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但不免也连带着承受了不少瓜捞。
“这些小混蛋。都偷到我这儿来了。”因是酒窖里的酒总是不翼而飞，所以霍老爷子特意派了人暗中守在外面，却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偷酒贼竟是自己的亲孙子。
“老九这个混小子。年纪大了喝多了老糊涂？”霍老爷子被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霍管家无奈的摇头叹气，“要不要告诉四太太管束一下九少爷？毕竟四爷不在家啊。”霍家阳盛阴衰，‘廷’字辈三代少爷有十几个，属西院九少爷最难管。完全是天不怕地不怕专门惹是生非的主。
霍老爷子闭了闭眼睛，强按压住心中的火气，“不用了，有廷毅在，管束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都给这混小子攒着，总有一并算账的时候，也好叫他知道，爷爷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偷的，爷爷的坏话也不是那么好说的。”
霍廷毅，西院四房长子，霍家‘廷’字辈行三，称霍三少，是霍家有名的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最擅长的就是哭。
霍老爷子尊祖制重视长子嫡孙继承家业。虽然心里最喜欢三房的霍廷宇，但中院长房一脉却最为看重，其他几房，只要不闹出大格，他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霍老爷子拿着拐杖指着前面的池塘，对霍管家说：“多派几个人看着，别让这帮猴崽子跟老九当年似的再出事了。”
顾嘉杰与大房嫡长孙霍廷礼和许静榕的次子霍绍磊是同班好友，因着霍绍磊的关系，加之顾嘉杰本就是性格开朗的人，所以来霍家不一会儿就与霍家同龄人都打成了一片。
一大群半大小子在池塘边嬉戏玩闹，比赛钓鱼、扎猛子。
四房霍廷毅十一岁的长子霍绍振和霍祥一起合力率先钓上了尾乌鳢，高兴的欢呼道：“这儿的鱼多，快，都来这儿钓。”
一大帮男孩子呼啦一声全拎着鱼竿挤到霍绍振的身边。
霍老爷子撇着嘴阴郁的冷哼，“养了那么多好鱼，这回全白瞎给这些猴崽子了。孙子也好，重孙子也罢都是来讨债的。就那么一个好的还早早就走了。”
知道霍老爷子这是又想起了早逝的三爷霍正安，霍管家无奈的垂头叹息，近些年来，霍老爷子总是念叨着已故的霍正安。霍家家大业大，子孙多总是热闹的，但也不乏总有几个是让人不省心的。偶尔，霍管家也会想，若是霍三爷霍廷宇的父亲还活着该有多好，霍家必然要更上一层楼的，那光景便是其他几大世家加在一起也是比不过的。
常言道，过慧易夭，这用来形容霍正安再适合不过了。
中院水云居，云氏满怀心思无精打采的坐在榻上，腿上还搭着本摊开的账簿。芬姨带着丫鬟端了午膳进来，“二老夫人，该吃午膳了。”
云氏摇头，愁容满面的说：“拿下去吧，我没有胃口。”
芬姨知云氏心中所想，示意丫鬟将饭菜都放在桌上，丫鬟们机灵的放下菜就都出去了。
“您就是再没胃口也要吃些啊！老夫人还遣人送来了豆花和糖藕，您多少尝尝，不然等会儿老夫人就该看出来了。”
云氏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神情悲恸的捶胸痛哭道：“我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我只要一想到青霜在那边受罪我的心就跟被刀剜下来一样。”
“在南院老夫人问时您就该说出来，也好早日接六姑娘回来啊！再者说，六姑娘的婚事，老夫人可一直是不同意的。”
“接回来？哪那么容易。老爷子那边怎会同意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戚家与老爷子的关系。”云氏是妾室，嫁进霍家这么多年来，从未忤逆过霍老爷子和南氏的话，霍青霜的婚姻是霍老爷子一手促成的，嫁给了至交好友立川县的戚家。这件婚事南氏由始自终都是反对的，为此还故意以生病为由拖延婚事，将霍青霜多留在身边半年。
“都是我无用，要是我当初也反对就好了，也不至于那可怜的孩子嫁到那么远去受罪。”
“要不您就和老夫人说说呢？老夫人不也一直想念着六姑娘吗？”
“不行。老爷子那脾气是绝不会同意的。你看青缘，她守寡受罪迫不得已带孩子回娘家，老爷子这么多年都没个好脸，这要是青霜就这么回来了，他还不得给赶出去。况且戚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芬姨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就一直看着六姑娘自己在那边受苦啊！”
“这要是正安活着该有多好。”云氏双手掩面痛哭着。
云氏哭，阿芬也跟着哭，如果三爷霍正安还活着必不会让霍青霜受任何委屈，霍正安是最护短护家的。
当年霍家最美的三姑娘霍青荔丧夫再嫁萧广荣，霍老爷子是死活不同意的，派霍正安和霍正东一起去接霍青荔回娘家。可霍正安到了那边，见到新妹夫萧广荣，觉得他虽然是土匪出身成了一方军阀头子，并且为得到妹妹的手段也不甚光明磊落。但霍正安却断言萧广荣将来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且萧广荣也敢用枪指天发誓会一心一意的对霍青荔绝不辜负，而且霍青荔的心里也有萧广荣。霍正安遂顶着压力，自己为妹妹筹办了婚事，让霍青荔风风光光的再嫁。还把霍青荔的女儿‘小灯笼’带回霍家抚养。
云氏伤心的哭着却还不忘叮嘱芬姨，“南院今儿人多，千万不要让绣月过去。免得幼舒又闹，万一真闹到老爷子那边就遭了。”
芬姨点头，“您放心，我记下了。”
却不想，云氏的话都被门外的卢绣月听去了。卢绣月双拳紧握眼睛里是浓浓的恨意。
晌午时分，因为来的客人多，大家又是难得的聚在一起，特别是霍廷宇的病有所好转，所以陆静颐决定在院子里办个小宴席来招待客人，也为冲去连日来的晦气。
因为都是小辈所以霍老爷子和两位老太太都没有过来，不过却都遣人送了酒菜来添喜庆，倒是霍家的小辈们接到信全都赶过来凑热闹，一下子，南院变得热闹非凡，像是过年一样。
霍廷宇还在病中用着药，不能吹风所以没有勉强到院中与众人一起。顾凌之担心霍廷宇便也没有出去，而是留在屋里陪着霍廷宇。
陆定文心中有事无心与他们应酬寒暄，而是环视寻觅了院子一圈，才在院子的角落里葡萄架下看到与白素婉白茹婉姐妹俩聚在一起聊天的顾楠之和顾菁之，四个人聊天聊的正神情投入。
陆定文悄悄的绕到顾楠之的身后，手指轻弹了下顾楠之的头。
顾楠之捂着头蹭着的转过身却见陆定文板着脸严肃的说：“来了这么久，怎么都不来见见老师呢？莫不是把我给忘了？”
见是陆定文，顾楠之的俏脸刷的就红了，站起来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她似乎真的很不尊师重道了，但她能说她听素婉茹婉两姐妹说故事太入迷了把一切都忘了吗？顾楠之真怕陆定文会生气以后不教她了，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觑着陆定文阴沉的脸色。
“咦？”白素婉看着陆定文和顾楠之突然奇怪道：“楠之，你什么时候认了陆表哥做老师的？”
这也不怪白素婉会奇怪，白瑾辰几次想要拜师陆定文都没有成功，而顾楠之却不声不响就做了陆定文的学生，这怎能不让白素婉大感疑惑和意外。
“就，就在前不久。”顾楠之不好意思的小声说着，却被陆定文的大手狠狠揉了揉发顶，“小姑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还要哭鼻子。晚上映月桥有夜市还有七大戏班子的表演，我带你去玩。可好？”
顾楠之先是一愣，随即高兴的笑眯眯的连连点头。
之前陆定文听到满福说顾楠之和顾凌之在房里哭，就知道一定是有事发生，能让一个个性开朗的小姑娘跑到姐姐这儿来哭诉可见还是大事，他旁敲侧击的从霍廷宇那里打听知道顾楠之是与养在顾家的那个小表妹在生气。
对于顾楠之那个小表妹，陆定文着实是没什么印象，少年时见到的也不多，但顾楠之不开心，陆定文看得是心里头也闷闷的。亦师亦友亦兄，陆定文打心眼里觉得顾楠之只适合做个没有烦恼快乐的姑娘，所以想尽办法也要带顾楠之出去高兴高兴。
映月桥的夜市谁不想去看呢？映月桥的夜市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可七大戏班子同场竞技就不常见了。都是孩子心性谁都想去看看，但霍家家规森严，没有老爷子特许，未婚的姑娘是不能晚上出去玩的。
白素婉暗中推了推白茹婉，白茹婉年纪小好说话。
白茹婉立即会意，腼腆的笑着问：“陆表哥，我们也去好不好？”
陆定文嫌弃的微微蹙眉，但还是没有扫兴，淡笑着说：“你们去也可以，不过瑾辰得跟着你们，夜市人多杂乱，万一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两个小姑娘都开心的拍起手来。
映月桥逛夜市的消息还没过午，不知怎的便不胫而走的在霍家传开了。一众小辈都摩拳擦掌的等待着兴奋着。南氏早就放权给云氏和罗文瑛，不管家中琐事，而云氏慈爱，见大家都兴致高昂的，便允诺想去的人都可以去，只要带着家丁护院跟着就行。
五六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一大群人一大家子人，这让陆定文看得傻了眼心里是烦躁不已，但看着顾楠之兴奋的说人多热闹的时候，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一众人等都养精蓄锐翘首以盼着夜幕的降临。四房霍廷晋还悄悄的每个院子统计都有多少人一起去，打算在齐红斋定个小宴让大家都尽兴一次。
不过比起其他人的兴奋期待，苏鄀昀却不凑热闹，他只好酒。虽然从霍廷宇那里搬了一箱子走，但南院的藏酒毕竟不多，所以霍九霍廷晋便豪爽的带着苏鄀昀来到了霍老爷子的酒窖。
“苏四哥，这可都是爷爷珍藏的好酒，你看着哪个好就拿哪个。”
苏鄀昀摸着下巴，眼睛放着亮光砸吧砸吧嘴，“我瞧着都好。”
“都好？那就搬走一排吧。”霍老爷子的酒窖里珍藏了几百坛酒，霍廷晋胆子再大也不敢把霍老爷子的酒都搬走。但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搬走一排，霍廷晋还是可以的。
“你就不怕老爷子发现了震怒？”
霍廷晋呵呵笑着从酒窖的最里面捧出两个小瓶酒，“反正我偷酒也不是第一次了。酒赠有缘人嘛，咱哥几个还分彼此吗？再说了，老爷子平时自己也喝，他年纪大了喝糊涂了也就认为是自己喝的了。苏四哥，这两瓶酒可是咸丰皇帝御赐霍家祖上的，怎么样尝尝吗？我馋这酒可好久了。今儿是好日子，咱们尝尝？”
苏鄀昀吞了吞口水，咸丰御赐的酒，难得的稀罕物。“我们都喝了，霍爷爷还不得气死了？”
“没事”霍廷晋一拍胸脯，挑眉咧嘴一笑，“我还给他留了两瓶呢。要是他真生气，等我们喝完了，我再找别的酒灌进去不就行了吗？反正瓶子又没有变。”
苏鄀昀听得是瞠目结舌，对霍廷晋竖起了大拇指，“贤弟，高明！”
“这事我常干都顺手了。”
苏鄀昀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一拍即合，不多一会儿搬走了霍老爷子十几瓶珍藏的陈酿。两人前脚离开酒窖，后脚霍老爷子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霍老爷子此时正在池塘旁的凉亭里纳凉，霍管家站在霍老爷子身侧看着霍老爷子怒目圆瞪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识趣的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两小步，这些年，因为霍家的几位少爷不省心，霍老爷子发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霍管家是霍老爷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但不免也连带着承受了不少瓜捞。
“这些小混蛋。都偷到我这儿来了。”因是酒窖里的酒总是不翼而飞，所以霍老爷子特意派了人暗中守在外面，却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偷酒贼竟是自己的亲孙子。
“老九这个混小子。年纪大了喝多了老糊涂？”霍老爷子被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霍管家无奈的摇头叹气，“要不要告诉四太太管束一下九少爷？毕竟四爷不在家啊。”霍家阳盛阴衰，‘廷’字辈三代少爷有十几个，属西院九少爷最难管。完全是天不怕地不怕专门惹是生非的主。
霍老爷子闭了闭眼睛，强按压住心中的火气，“不用了，有廷毅在，管束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都给这混小子攒着，总有一并算账的时候，也好叫他知道，爷爷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偷的，爷爷的坏话也不是那么好说的。”
霍廷毅，西院四房长子，霍家‘廷’字辈行三，称霍三少，是霍家有名的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最擅长的就是哭。
霍老爷子尊祖制重视长子嫡孙继承家业。虽然心里最喜欢三房的霍廷宇，但中院长房一脉却最为看重，其他几房，只要不闹出大格，他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霍老爷子拿着拐杖指着前面的池塘，对霍管家说：“多派几个人看着，别让这帮猴崽子跟老九当年似的再出事了。”
顾嘉杰与大房嫡长孙霍廷礼和许静榕的次子霍绍磊是同班好友，因着霍绍磊的关系，加之顾嘉杰本就是性格开朗的人，所以来霍家不一会儿就与霍家同龄人都打成了一片。
一大群半大小子在池塘边嬉戏玩闹，比赛钓鱼、扎猛子。
四房霍廷毅十一岁的长子霍绍振和霍祥一起合力率先钓上了尾乌鳢，高兴的欢呼道：“这儿的鱼多，快，都来这儿钓。”
一大帮男孩子呼啦一声全拎着鱼竿挤到霍绍振的身边。
霍老爷子撇着嘴阴郁的冷哼，“养了那么多好鱼，这回全白瞎给这些猴崽子了。孙子也好，重孙子也罢都是来讨债的。就那么一个好的还早早就走了。”
知道霍老爷子这是又想起了早逝的三爷霍正安，霍管家无奈的垂头叹息，近些年来，霍老爷子总是念叨着已故的霍正安。霍家家大业大，子孙多总是热闹的，但也不乏总有几个是让人不省心的。偶尔，霍管家也会想，若是霍三爷霍廷宇的父亲还活着该有多好，霍家必然要更上一层楼的，那光景便是其他几大世家加在一起也是比不过的。
常言道，过慧易夭，这用来形容霍正安再适合不过了。
中院水云居，云氏满怀心思无精打采的坐在榻上，腿上还搭着本摊开的账簿。芬姨带着丫鬟端了午膳进来，“二老夫人，该吃午膳了。”
云氏摇头，愁容满面的说：“拿下去吧，我没有胃口。”
芬姨知云氏心中所想，示意丫鬟将饭菜都放在桌上，丫鬟们机灵的放下菜就都出去了。
“您就是再没胃口也要吃些啊！老夫人还遣人送来了豆花和糖藕，您多少尝尝，不然等会儿老夫人就该看出来了。”
云氏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神情悲恸的捶胸痛哭道：“我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我只要一想到青霜在那边受罪我的心就跟被刀剜下来一样。”
“在南院老夫人问时您就该说出来，也好早日接六姑娘回来啊！再者说，六姑娘的婚事，老夫人可一直是不同意的。”
“接回来？哪那么容易。老爷子那边怎会同意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戚家与老爷子的关系。”云氏是妾室，嫁进霍家这么多年来，从未忤逆过霍老爷子和南氏的话，霍青霜的婚姻是霍老爷子一手促成的，嫁给了至交好友立川县的戚家。这件婚事南氏由始自终都是反对的，为此还故意以生病为由拖延婚事，将霍青霜多留在身边半年。
“都是我无用，要是我当初也反对就好了，也不至于那可怜的孩子嫁到那么远去受罪。”
“要不您就和老夫人说说呢？老夫人不也一直想念着六姑娘吗？”
“不行。老爷子那脾气是绝不会同意的。你看青缘，她守寡受罪迫不得已带孩子回娘家，老爷子这么多年都没个好脸，这要是青霜就这么回来了，他还不得给赶出去。况且戚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芬姨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就一直看着六姑娘自己在那边受苦啊！”
“这要是正安活着该有多好。”云氏双手掩面痛哭着。
云氏哭，阿芬也跟着哭，如果三爷霍正安还活着必不会让霍青霜受任何委屈，霍正安是最护短护家的。
当年霍家最美的三姑娘霍青荔丧夫再嫁萧广荣，霍老爷子是死活不同意的，派霍正安和霍正东一起去接霍青荔回娘家。可霍正安到了那边，见到新妹夫萧广荣，觉得他虽然是土匪出身成了一方军阀头子，并且为得到妹妹的手段也不甚光明磊落。但霍正安却断言萧广荣将来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且萧广荣也敢用枪指天发誓会一心一意的对霍青荔绝不辜负，而且霍青荔的心里也有萧广荣。霍正安遂顶着压力，自己为妹妹筹办了婚事，让霍青荔风风光光的再嫁。还把霍青荔的女儿‘小灯笼’带回霍家抚养。
云氏伤心的哭着却还不忘叮嘱芬姨，“南院今儿人多，千万不要让绣月过去。免得幼舒又闹，万一真闹到老爷子那边就遭了。”
芬姨点头，“您放心，我记下了。”
却不想，云氏的话都被门外的卢绣月听去了。卢绣月双拳紧握眼睛里是浓浓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