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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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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韩锋安排属下刑警连夜摸排,走访了一夜,山林周围的几个村都去了,询问了村长和联防主任,未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过了一夜,海关传来消息,根据海关信息库的比对,停车场被拍到正脸那人来自韩国,叫王炳焕。另外一个拍到侧脸的人,与信息库中的一个叫李福生的人颇为相似。王炳焕与李福生都来自韩国的安山市,持旅行护照,同日入境中国。

    韩锋看着海关的比对结果,自言自语道:“这就更有意思了,还是跨国犯罪了。”

    在一旁的何冲说:“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在中国犯法了,我们都得办他。”

    韩锋说:“现在不知道这俩人还有没有别的同伙。”

    何冲问:“能不能向市局申请一下,请求韩国那边协助调查。查这俩人在韩国的情况,或许能查到犯罪动机。”

    韩锋说:“你是第一天当刑警嘛?跨国案件,协查是那么容易的嘛?现在对方只是疑犯,人还没抓到呢,申请跨国协查,你觉得市局会批准嘛?就算市局批准了,还要走国际刑警的渠道,还要各种申请,这一来一回的,说不准个把月就过去了。就算国际刑警组织批准了,我们人不过去,韩国警方会帮我们查嘛?”

    何冲挠了挠头,说:“据张文铎所说,那几名现在还没找到的抢手,目的是要杀米乐,而米乐是易玲的前男友;张文铎说易北鸣出事那晚,在树林里见到的人影,与李福生身形相似;张文铎也说,李福生和易玲是认识的。那么这一切,就都跟易玲有关,要不要我们对易玲上点手段?”

    韩锋说:“易玲那边该查的已经都查了,再查,从哪个方向查?不是合规合法取得的证据,检察院也不会采纳。”

    何冲问:“那现在排查的重点放在哪儿?是找那几名失踪了的抢手,还是先查停车场这俩人?”

    韩锋接着说:“先把易玲那边放一放,有了新线索再接着查。我让老边带另外一组人去查抢手的线索,你和小黄、小白几个,查停车场这俩人,一定要把这俩小子逮住,在中国犯事儿,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韩锋安排手下刑警,扩大摸排范围,同时也安排属下,尽可能多的调取沿途监控,对事发时间段路过的每一辆车,都进行逐一排查。张文铎回家囫囵的睡了一觉,醒来后便联系韩锋,韩锋让他去找黄丽澄,跟黄丽澄去一趟电信公司,调取易玲相关的通讯记录。张文铎给黄丽澄打电话,黄丽澄在电话里告诉张文铎她所在的位置。

    张文铎问:“你不开车来接我啊?”

    黄丽澄说:“你是领导啊?”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张文铎左思右想,还是骑着电动车去了电信公司,张文铎到的时候,黄丽澄已经到了,张文铎跟黄丽澄还有另外一位刑警,与电信公司的工作人员,一起核实易玲手机拨打出或接听的每一个电话号码。易玲有两部手机,电话号码警方已经掌握,警方从易玲归国回来开始核实,由于当前手机号码基本都已经实名制,核实起来相对容易些。易玲打出和接听的电话,基本都能够与电信公司登记的实名相对应。有几个网络号段的电话号码,电信公司用技术手段,分析后认为是“诈骗电话”或“电销号码”。

    张文铎看着打印出来的一排排电话号码,问黄丽澄:“现在打电话的人已经很少了,都是通过手机App进行通话,还能视频。”

    黄丽澄说:“你能想到的,韩队都已经想到了,问询易玲的时候,已经检查了易玲的手机,易玲也很配合,手机里没有发现对案件有价值的线索。韩队觉得易玲有可能会删除手机里的一些信息,已经联系了相对应的App的运营商,让对方提供数据信息,对方也答应了,但数据是数据,想要转换成咱们能看懂的信息,需要时间。”

    张文铎想了想,又问:“警方只掌握了易玲两个手机号码,她能不能有另外的非实名的手机号码?”

    黄丽澄说:“现在手机号码实行实名制,但也不是绝对的,在网上就能买到非实名的号段、号码、或是用他人实名信息注册的号码。”

    黄丽澄这边未能查到有用的线索,下午的时候接到韩锋电话,要再次召开案情分析会,二人一起回了警局。韩锋将目前从各方面侦查到的所掌握的情况向在座的刑警说明,张文铎也知道了停车场的二人来自韩国。

    刑警何冲说:“现在的情况,陆家并未接到电话索要赎金,所以我觉得,应该排除疑犯劫持陆小溪是绑票。”

    韩锋说:“陆家那边已经给警局施加了压力,老周方才还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务必尽快破案。”

    黄丽澄问张文铎:“你确定李福生和易玲是认识的?”

    张文铎说:“如果我没看错,我没记错,他们是肯定认识的。”

    黄丽澄反问:“那你要是看错了,记错了呢?”

    张文铎撇了撇嘴,说:“我这是人脑,不是监控,不是电脑,……我说我没看错,没记错,你们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黄丽澄嗔怒着说:“你这是什么态度?这里是刑警队,不是菜市场。”

    张文铎正要说什么,被韩锋打断,说:“够了够了,小张提供的线索还是有价值的。我问询过易玲,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以我的经验判断,小张说的是对的。”

    张文铎有些得意的笑着看着黄丽澄,黄丽澄则瞪了张文铎一眼,说:“易玲的手机和通讯记录我们都查了,未发现可疑的线索。”

    韩锋说:“这就说明,对方的反侦查能力很强。”

    何冲接过话来,说:“韩队觉得易玲这边暂时查不到新的线索,将案件的重点放在缉捕停车场的二人身上。”

    刑警队的众人没有意见,韩锋再次部署警力,以换车的老旧小区为中心,半径扩大的十公里,展开排查,同时安排人手,跟交警支队联系,全面调阅相关监控,再次对监控画面进行仔细甄别。虽然黄丽澄颇不情愿,但在韩锋的要求下,还是带着张文铎一起,进行排查。黄丽澄问:“凭什么啊?凭什么总让我带着他?”

    韩锋说:“他是你介绍进刑警队的,……当初你怎么说的?说和他从小就认识,知道他的人品,说他是野战军退伍,熟练使用枪械,格斗能力强,也有侦查和反侦察能力,你想帮他考公务员,如果在刑警队立功受奖,考评的时候能加分。我觉得刑警队这种地方,不应该让辅警参与破案,你还搬出你爸来,说是让黄副局长跟局里打招呼,……我这才破格录用了张文铎。现在你想撒丫子不管了,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自己拉的屎,自己兜着。”

    黄丽澄嘟着嘴,说:“能不能不那么恶心人?”

    尽管不情愿,黄丽澄还是带着张文铎一起,按照韩锋的吩咐,对周边区域展开排查,去了多家药店,出示疑犯画像,查了两天,仍旧未查到有价值的线索。张文铎和黄丽澄在搭档的时候仍旧不时地发生争执,配合二人的派出所片警在黄丽澄不在车上的时候,问张文铎:“你俩是有仇,还是在打情骂俏?”

    张文铎反问:“你觉得呢?”

    那片警说:“要说是打情骂俏呢,你俩年纪差的有点多;要说是有仇呢,都是一起的同事,都为了抓人,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张文铎笑了笑,说:“我跟她的仇可大了,……套用一句成语,叫什么来着?对了,……罄竹难书。”

    那片警也笑了笑,说:“还是长篇啊?”

    张文铎说:“还有少儿不宜的地方呢!”

    那片警惊诧地问:“真的啊?”

    张文铎挑了挑眉毛,还是反问着说:“你觉得呢?”

    黄丽澄和张文铎查了一天没线索,就将车交回队里,韩锋知道这些天手下的刑警为了核查,颇为辛苦,让张文铎和黄丽澄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继续核查。张文铎回到家,简单的吃了口饭,对于这两天所经历的事情,既觉得刺激,又觉得危险。回想着与疑犯在停车场打斗的场景,也觉得后怕,但更增强了他要破这起案件的决心。一来是为了武连胜,让武连胜能有被评为烈士的机会;二来也是为了自己,想印证自己的判断。虽然当过多年兵,但毕竟还年轻,少年心性,总想证明自己是对的。躺在床上回想着案件的细节,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继续和黄丽澄去摸排,仍旧是彼此互不相让的斗嘴。

    二人摸排了一天,还是没有线索,到了晚上,黄丽澄将张文铎放到小区附近,让他自己回去,之后开车回了分局。张文铎刚到家,就接到之前的线人白毛打来的电话,白毛在电话里问:“你们刑警队,是不是在找几个韩国人?”

    张文铎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毛说:“你们刑警队市里的药房都快要走访遍了,搞这么大的阵仗,道儿上各种消息都有。

    张文铎想了想,问:“你有消息?”

    白毛说:“那要看线人费是多少了,上次一分钱没拿到,还差点把小命搭里面。”

    张文铎说:“这次你提供的消息要是准确,我肯定替你争取。局里不给你,我给你。”

    白毛说:“这还像句人话,……北面西山坡那地方,有个叫什么村来着,对了,落雁屯,屯里有个小超市,超市老板是我朋友,前两天我和他一起打麻将的时候,他说她媳妇跟他说的,说是超市前几天白天的时候,来过俩人,是没见过的生脸,肯定不是村里的人,这俩人有的时候说汉语,有的时候叽里咕噜的说的不知道哪国话,她媳妇爱看韩剧,听到几句‘思密达’、‘阿西吧’的,觉得可能是韩语,但也不敢肯定。”

    张文铎得到这一消息后,立刻打电话汇报给了黄丽澄。由于天色已晚,从市区到落雁屯开车至少要两个小时,黄丽澄便决定明天再去。翌日,黄丽澄在向韩锋汇报后,开车拉上张文铎,前往落雁屯。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村子,找到白毛电话里说的那间超市。黄丽澄向店主出示了证件,接着向店主展示了停车场的监控画面,让店主辨认。店主是个中年妇女,盯着黄丽澄手机里的画面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表示认不出。黄丽澄又让中年妇女再仔细看看,店主又盯着照片看了良久,还是表示认不出,还说她只是觉得那二人说的可能是韩语,也不敢十分确定。张文铎见小超市装有监控,便提取要调监控,可店主说那俩人来超市买东西,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监控很可能已经被覆盖了。张文铎还是调阅了监控,如店主所说,监控已经被覆盖。黄丽澄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店主,告诉店主,如果再看见到之前到超市买东西的那俩人,打电话联系她。黄丽澄又去了村委会,见到了村长和联防主任,询问了村里的相关情况,二人都表示,村里未有异常,也没见谁家住进了外地人。黄丽澄同样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让村长发现异常,就给他打电话。

    未查到有价值的线索,黄丽澄和张文铎便返回市里,黄丽澄还是将张文铎送到家附近,然后回了分局,到了晚上,张文铎正在看电视的时候,接到黄丽澄打来的电话,黄丽澄在电话里说让张文铎不必再来刑警队了,还是回派出所当辅警去,刑警队跟派出所打了招呼,张文铎最近一直在刑警队帮忙,一直未休息,可以让张文铎在家休息一周再去上班。

    张文铎在电话里惊诧地问:“为什么啊?我犯什么错了吗?”

    黄丽澄有些“官腔”地说:“这是分局的决定,按照相关政策,刑警队可以征调辅警辅助警方,当然也可以不征调。让你参与办案,已经属于特殊情况,在分局,在你之前,还没有征调辅警的先例。”

    张文铎说:“说不用就不用了?总得有个理由吧?”

    黄丽澄说:“刑警队退回征调的辅警还需要理由?”

    张文铎坚持着问:“那总得有个原因吧?我觉得我该遵守的纪律都遵守了,也没犯啥错,还给你们提供了破案的关键线索,还……”

    黄丽澄打断张文铎的话,说:“如果你非要要个理由,那我告诉你,——不合适,你不适合刑警队,刑警队也不适合你。”

    张文铎反问:“就这?这算什么理由?”

    黄丽澄说:“你非要要个理由,我给你了,你就别废话了,在家休息两天,回派出所报道去吧。”

    说话,黄丽澄便挂断了电话,张文铎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想要回拨,又想了想,既然黄丽澄如此说,便是分局刑警队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算自己恳求黄丽澄帮忙,也无法改变什么。张文铎将手机懊恼地扔在床上,心里埋怨刑警队用得着他的时候就征调,用不着就退回,不讲“道义”,不够意思。刑警队做出的决定,自己无法改变,张文铎盘算着回派出所,该怎么和老王及同事们说自己被刑警队退回的事情,尤其是面对汪作亮,想着肯定会被汪作亮冷嘲热讽一番,在脑子里预演了多种可能,也想好了多种对答,原则上是一定要保住面子。

    给张文铎挂完电话,黄丽澄也很郁闷。刑警队将张文铎调回派出所,并非黄丽澄所说的不合适,而是张文铎在刑警队帮忙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市局副局长,也是黄丽澄她爸,黄中林的耳朵里。黄中林为此,专门将韩锋叫到市局,痛斥了韩锋一顿,让韩锋立刻将张文铎退回到派出所。韩锋挨了骂,回到分局,将黄丽澄叫到办公室,虽不敢骂人,但说话也没好气,斥责黄丽澄没事给他找事,还让黄丽澄去跟张文铎说,他被刑警队退回的事情。黄丽澄知道是父亲反对,晚上回家的时候,专门质问了父亲,黄中林则说刑警队征调辅警辅助破案,完全是胡扯,所以必须要将张文铎退回去。黄丽澄争辩,说是张文铎无论行动力还是侦查能力,都达到刑警的标准。黄中林则针锋相对的说张文铎能力再强,也是辅警,刑警队不会用辅警帮助破案的。黄丽澄为此还和父亲吵了起来,父女二人各不相让,黄中林拍着桌子,气恼地说:“你要是再帮他说话,信不信我让他连辅警都当不成。”

    黄丽澄知道父亲有这个能力,但仍旧在替张文铎说情,说:“爸,你就那么不想让张文铎当警察?”

    黄中林说:“我这也是为了他好,我和他爸是发小,你爷爷和他爷爷,也是故交。我们两家的交情,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不让他当刑警,完全是为了他好,他们老张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当刑警的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万一有什么事儿?我怎么向他妈交待,怎么对得起他爸?”

    黄丽澄仍旧争辩着说:“可是,……当警察,当刑警一直是他的梦想,当刑警的危险,他也是知道的。你说当刑警危险,那他回到派出所,当辅警就不危险嘛?处理警情,遇到吸毒的精神有问题的通缉犯之类的,他不也得一样面对危险嘛?你这当叔叔的,有机会,难道就不想帮他实现愿望嘛?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要阻止,难道这样,就对得起你的老朋友,你的发小嘛?”

    黄中林摆了摆手,说:“你不要再说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当刑警,只要我还在位一天,就不可能让他当上刑警。”

    黄丽澄知道父亲的脾气,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未必有用,只能懊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调整一番心情之后,才给张文铎打电话。黄中林的话当然不能跟张文铎说,怕影响张文铎当辅警的积极性,就以“不合适”这个最合适的理由,让张文铎重回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