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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章 商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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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挽霞村的时候,裴雁便被这儿的景致迷住了。

    入村口便是一个高大的贞节牌坊,金色余晖洒在上面,更显得壮丽威严。村子里的屋宇都比较新,看样子这儿的村民日子过得不错,有的屋顶上晒着干的小麦,所以村子里印着夕阳一片澄黄,与“挽霞”这个村名说不出的映衬。

    荀清看那牌坊道:“据说十年前老皇帝打扮成平民来到挽霞村,入住在一个老婆婆家里。她没有子肆,也没有老伴,皇帝便问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走过来的。那婆婆便说,她十四岁嫁入周家,夫君当时十五岁,病重在危,家人就是由于冲喜的考虑才娶的媳妇儿。没想到她过门不过七日,夫君便翘辫子了,可怜这婆婆没与丈夫过一天好日子,却要开始侍奉公婆,忍受婆家的侮辱打骂。纵然这样,她也没有改嫁,而是一直侍奉着公婆终老。皇帝念她慈孝,便给她立了这座贞节牌坊。”

    “哦,”裴雁看他道,“那老婆婆不知现在可还活着?”

    “前些年去逝了。”荀清笑道,“一直觉着这样的女性最为神奇和伟大,与夫家一点相干也没有,却因为一纸婚书而将自己的一辈子消耗。几十年啊,不是几十个时辰,几十天。”

    那可不是么,不然为什么能被立牌坊?

    过了牌坊,便渐渐接近村子了。他们下车来,裴雁心想,不知荀清怎么选着傍晚才出来,到这儿天都黑了。晚上也不知要到哪里落脚。到了村子里方才觉得自己多想了,荀清是个生意人,心思细腻并不亚于她,哪能没考虑周全就擅自决定傍晚出发?

    果然往前不久,便有一个中年男子笑眯眯的迎上来,“荀少爷来了。这边请这边请,”目光停留在裴雁身上,有点疑惑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们流彩坊的管事。”荀清淡淡地道。

    裴雁有些儿意外荀清会这么介绍她,流彩坊的管事,听起来还真受用呢。要是有一天她当真成了流彩坊的管事就好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看一眼那中年男子,听荀清说道:“这位是挽霞村的村长。”

    村长?裴雁当真感到讶异,这个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岁上下,其貌不扬,没想到是村长。荀清的面子很不小嘛,居然连村长都亲自来迎接了。裴雁神情平淡地问过好,村长便领着他们往前走,“早已给你们备好了饭菜和房间,等用过饭之后,带你到各大商户家里走走。”

    大夜里的去商户家里做什么?

    荀清的声音蓦然在耳畔响起,“挽霞村的村民春天养蚕春播,现在这时候正是秋收,白天养蚕大户都不在家的。所以才要晚上去。”

    “哦。”原来如此。

    那村长带他们到他家去,一个独门独院的屋子,在村子里算是相当奢华的“砖木”结构屋子,两层楼高。他们进去,村长的女人围着围裙笑眯眯的:“快请进快请进。地方不好,可别委屈了您们!”

    荀清和裴雁忙说些客气话,到了他们的厅堂,摆着满满一屋子饭菜,菜式虽粗糙,但看得出来很用心了。荀清和裴雁用饭罢,方才跟着村长出家门,到第一个商户家里。

    是个破旧的屋子,从外面看进去,里面跟没人居住似的,无比漆黑,屋顶上盖着小麦,间或有母鸡在母顶上咯咯咯地走来走去。

    村长在外面叫道:“蔡大柱在家么?”

    好半晌里面才应一声“来了”,之后半天才来开门,光着膀子,只下身穿一条裤子。裴雁见这阵势,忙回过身去。那人“哎哟”一声叫:“是村长,呃,还有姑娘。再等我一等,”说着又溜回去,等出来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笑着说:“对不住,让几位久等了。”

    “不要紧。”荀清说着,和村长一起进了那屋子。

    蔡大柱家的点了灯,脸上的神情很是不痛快,村长笑道:“坏了你们好事了?”

    蔡大柱干笑两声:“村长说什么笑呢。”

    荀清却有点尴尬地看了裴雁一眼。裴雁听不明白,不过也不想深究,见他们坐下,她便也坐到一旁,听他们谈论买卖来年蚕丝的事情。刚开始那蔡大柱道:“荀老板,您真是有诚意,这里里外外的,已经跑过好几趟了。只是我们做意你也知道的,做生不如做熟,哪怕就是便宜一点给原来的主儿也不要紧。关键的是合作愉快。您说是不?”

    荀清道:“这话不假。流彩坊你们也是听过的,丝织品专门进贡给皇宫内院,这可是皇粮饭,且不说我们给钱利索,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们给钱爽快,而且也比市价要高出二成。做生意虽然诚信为先,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多赚钱,好好改善生计。”

    蔡大柱沉默了一会儿,蔡大柱的女人突然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蔡大柱却甩开她的手,只对荀清说道:“你出多少两银子一束。”

    “十两。”

    裴雁暗自寻思,一束蚕丝竟然要这么贵?!那织一匹布得要多少蚕丝啊!看蔡大柱眼里喜色一闪而过,那蔡大柱家的却早已欢喜起来,笑道:“我就说这少爷生得仪表不凡,出手肯定阔绰。那就这么定了。明年我们的蚕丝全都卖给你。”

    “女人懂什么,一边去!”蔡大柱啐道。

    蔡大柱的女人闻言讨了个没趣,悻悻地一边干手工活儿去了。蔡大柱道:“这事咱还需得考虑考虑。”

    “好,”荀清道,“价格好商量。我们看中的是你的丝。”

    蔡大柱沉默不语。他们接着又去了几家商户家里,都是差不多光景,出来之后,裴雁闷闷地道:“怎么原来养点蚕能赚这么多钱?一束蚕丝竟卖那么贵,我竟也不要在你这儿干活,回家养蚕去算了。”

    荀清笑道:“你就满脑袋瓜子的钱。养蚕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也就是挽霞村的丝与众不同,才能卖到这么好的价格。”

    “他们看起来很能赚,为何屋子还这么破旧呢?”

    “人家不张扬呢。”荀清笑着低声道,“其实挽霞村个个都富得紧。”

    裴雁心里又无限羡慕起来,说道:“你出这么高的价格,他们好像还不是很乐意卖。”

    “他们怕和官家打交道,怕咱们不给钱。”荀清说道,“我已经吩咐了廖威,让他明天傍晚带点银票来,当场把银票递了,不信他们看到银子不满口答应下来。”

    裴雁也点头道:“那是,赚钱毕竟还是首要的么。”

    回到村长家,他们给安排了两个屋子,是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屋子都很大很干净。二人沐浴过,裴雁打小儿起到别人家总是睡不着觉的,再加上之前在马车上又小睡了会儿,这会儿精神得很。屋子里很闷,正想到外头吹吹风,门一打开,发现荀清正要敲门,一时手没收住,竟就敲到了她的额头上。

    “啊!”她闷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