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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宴席 十 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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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他身边那个极胖的大个子,张口狂吐,一条碗口粗的巨蟒从嘴中猛地窜出,把李固的头一口咬住。李固正要催动飞剑反击,那肌肉虬结的独眼壮汉一拳打在李固胸口。

    拳如奔雷。

    正是魔门山君宗的伏威神拳!

    素颜女子双手拨弄,飞刀连珠一般将十几个吓呆了的外传弟子戳出数个对穿窟窿。手一招,飞出去的刀又全部回转到她腰间,看来这飞刀是一件法器。

    外传弟子中回过神来的,有的拔剑反击,有的大叫一声逃跑,有的试图解救李固,但并无一人管束众人去统一行动,被素颜女子一一击杀。

    本来等着入门试的人们轰地全部逃散,地上的人也挣扎着想离得远些,有的扯住跑动中的同门,乞求搀扶,“乞求”很快都变成“厮打”。

    长发披肩的高瘦男子一动不动,双眼紧闭,满是补丁的灰色长衫随风抖动。

    那极胖的大个子吐出巨蟒之后变成了一滩泥水一般的东西,原来只是件皮囊。作为本体的巨蟒窜出去后,那堆皮肉失去操纵,摊在地上。

    墨色的“纹”在罗欢身上浮现,。脚下墨色的气“线”延展开来,犹如无数只章鱼的触角,将地上不及逃开的人牢牢吸附,缠裹,钻入……

    一道道青光飞入罗欢的嘴中,罗欢身上的“纹”,脚下的“线”越发稠密。

    “青光”!张小山突的想起,昨夜张广额头飞出的青光不是冲向自己然后消失不见的么?山君宗“噬魂控尸”大法,先是逼迫操控对象三分魂魄离体,噬魂后再奴魂役体。

    内力是真气的低级状态,是养气境界里真元未曾凝聚时的混沌。张广的魂魄困在自己体内,这内力才能运转自如,并且将其他三股内力融合压服。

    张小山回头一看,杨旭、陈道复、金宇佑仍在自己身后,没有逃开,奇道:“你们还不快跑!”

    杨旭问道:“你怎么还不跑?”

    “没听到我被点名了?我是跑不掉的。仙魔之争,和你们干系不大,趁他们没注意快些逃命吧!”

    杨旭笑道:“一起上山,那就一起下山,我等你好了。”

    张小山愣住,心中忽然暖暖的。可罗欢的手段昨夜他可是亲历,当下只得冷笑道:“你们在这儿才是多余,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陈道复叹了口气,扯住杨旭逃开,金宇佑向张小山一抱拳,三人转身随着那些奔逃的空明门弟子向山下冲去。

    墨气蔓延,将广场上没逃掉的人一一裹缚。

    广场周围的屋舍楼宇不停的冲出万圣的外传弟子,陆陆续续有五六十人之多。使飞刀的女子虽然飞刀凌厉,也不免有些顾此失彼。罗欢对正一拳一拳轰击李固的壮汉说道:“童赫,先清场!”

    童赫立即收势,冲向那些外传弟子。地上的那些人体又是一阵阵剧烈颤抖,然后陆续站起,冲向万圣外传弟子。

    万圣外传弟子当然不是昨夜张家叶家的族人和门下可比的,空明门弟子炼成的尸兵纵然悍不畏死,毕竟只是拳脚功夫。那些外传弟子刀剑交加,招法高妙,人数虽少,即便还有飞刀阻扰,还是牢牢占据上风。棘手的是童赫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几个来回就伤了好些个。而另一边李固已被巨蟒吞噬了大半,身子一动不动。

    远处楼宇间响起急促的钟声,一枚令旗冲天而起,在高处变成一片广阔的黄云。独秀峰上跃下十来个人,大部分是御剑。一人独自盘旋向上,隐于黄云之中。片刻,黄云里涌出万顷黄沙,决提般倾泻下来。先前跃下之人在离地十米时全部悬停,各运手诀,黄沙之中登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张小山运气凝目,细看各人操作。

    泊坛的内传弟子施展的是“韦陀伏魔阵”。黄云之中的阵主,行的是“狂沙万里”,借万圣的“示警云旗”隐藏自己的方位。

    下方十个阵脚,有四人分别施展御雷咒、狂风咒、炫光术、蔽日遮天障,余下人等以“聚气化剑”凝结飞沙,一时成千上万枚沙箭向魔门五人和尸兵袭去。

    万圣外传弟子各自施展土遁,隐于地下,本来“土遁术”是步入筑基才能习练的法术,外传弟子要施展一般是要借用符器才行。但这独秀峰显然早就伏下阵法,外传弟子轻易便遁入地下。

    魔门四人一蟒和三百余尸兵登时成了板上的肉,尸兵或遭雷劈,或被狂风卷起,更多的是被沙箭打成筛子。

    张小山见魔门被压制,乘机往山下逃去。但跑出不远,风沙蒙蔽,目力只及五步之内,四周雷轰电闪、飞沙走石,只好趴下躲避。好在泊坛的众弟子根本没把他当个人物,手上法术并没有针对他施展。

    魔门四人不避沙箭,但雷击却是攻击力极大,因为“蔽日遮天障”的缘故,看不清施法者的方位和出手,也无法躲避,童赫接连被劈中了三次,浑身电光雷火,毛发焦枯。飞刀女子的飞刀已完全不能施展,索性停了手。巨蟒终于把李固整个吞下,正费力的吞咽。

    罗欢将尸兵身上的墨气全部收拢,聚在双掌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墨球,球体内翻腾游动,似有无数长虫在厮杀。罗欢闭上眼睛,身上的墨色花纹如同活了一般,飞速游走,一条条将那墨球布满。墨球一伸一缩,再度化为墨色枝蔓回到尸兵身上。

    这次尸兵不再剧烈颤抖。墨气从口鼻进入,从肚脐破体而出,鲜血从身体里被墨气带走,被裹挟着飞向巨蟒,侵透了三百多人鲜血的墨气在巨蟒躯干上缠裹。巨蟒就像昨夜罗欢那样膨胀起来,本来十几米的身长虽未增加,但更加粗壮,蛇头渐渐生出一支独角,整个变成一条黑色的血龙。待到五爪俱全。罗欢睁开金瞳蓝芒的双眼,喝到:“南灵,狙杀阵主!”

    飞刀女子脚踩血龙,雷电交加之中,血龙腾空而起,冲向黄云。那南灵右手抓住龙角,左手扣住一把飞刀,随着龙翔,飞刀越来越亮。其他内传弟子急忙施法阻截,血龙灵动无比,全数避开,扎进云中。飞刀已灿如星辰,光芒一闪,一声大叫,云中跌下一人。黄云、飞沙登时消失,“示警云旗”已擎在南灵手中。

    云散沙停,沙箭和蔽日遮天障没了凭借,自动消解。童赫憋屈许久,大喝一声,身子像炮弹般弹出,一拳将还在催动御雷咒的内传弟子击飞。血龙从天而降,将先前中刀跌落和被童赫击飞的内传弟子接连吞噬。

    众弟子纷纷祭出法器,对抗血龙。南灵从龙身上跃下,似乎精疲力竭,落地后直接扑倒,全不顾地上都是沙土。罗欢走近渡了一股妖气给她,在一旁护持。

    童赫大声呼喝,越战越勇。身上布满墨色纹络,正是山君宗的“山君显圣神通”,整个人变成一个无比魁伟的巨人,进步出拳每每激起一阵沙土。血龙飞舞灵动无比,很快又吞噬了三个内传弟子七个外传弟子,广场上弥漫着血腥之气。张小山身子大半陷在沙土中,艰难的爬出来,趁双方斗得正紧,不敢起身,连忙向下山的台阶方向爬去。

    独秀峰顶一道金光直冲云霄,罗欢哈哈大笑:“张翰这老匹夫还是忍不住提前出关了!愚蠢之极,愚蠢之极。宁远拓、宁远清离坛去救空明门,失策,为了这几十个外门弟子放弃五年苦修,失策。弃独秀峰顶处禁制下来迎敌,更是失策。”

    广场正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三十岁模样的男子,白面微须,轻袍缓带,风姿甚是潇洒,说道:“山君宗的罗欢、童赫,翼云宗的南灵,都是贵客!能让魔门二代弟子中的翘楚在我坛伏诛,当然值得,何况还附送一条蟠曲宗即将突破开窍境界的蛇妖。”

    一枚剑丸从他眉心飞出,在空中一展,变成碗口大的金环,向血龙击去。血龙不敢当其锋锐,直上苍穹,剑丸紧追不舍,一前一后消失在天幕之中。一股中正清和的气浪席卷满场,原先的血腥污秽之气登时被驱散。众人不自觉的停止争斗,之前遁入地下的外传弟子全部从地下钻出,向这男子行礼,一个女弟子上前说道:“弟子学艺不精,有辱师门,还累得坛主破关,真真是惭愧无地。”

    罗欢笑道:“怎么你们坛主欺师灭祖的功夫,竟没有传给你们?”

    万圣.泊坛坛主张翰听了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向那一直闭目袖手的长发男子说道:“温师兄,一别七年,做师弟的可真是想念得紧。”

    长发男子说道:“我也想念横断山,没有一天不想回到这儿来。当年恩师收留我这无福多灾、人见人欺的乞儿,传我功法,谆谆教诲,数十年光阴,就像是昨日一般。”

    张翰说道:“既然师兄心中还有师父,为何还要和魔门之人厮混!师父仙逝,是横断山上下第一恨事,可也不能因此沦落魔道。看你一身妖气,难道竟然是去修习魔门邪术了么?”

    “‘仙逝’”,长发男子面露讥讽:“难道不是拜张师弟你所赐?”

    “的确,当年是我惹祸上门,师父为了庇护我,不幸被玄阳的掌门玄一给害死。”

    长发男子冷笑一声,质问道:“为什么宁远清宁师弟突然功力大进,能在比试中‘误杀’了铁师弟?为什么张梦实张师兄前往中州,会一去不返,了无音讯?为什么反对并派的张广张师弟,会被李固这个外传弟子指认犯戒,竟要被废去道行、逐出师门,最后出家避世?李固何德何能,第二年就成为内传弟子,还是您张坛主的嫡传弟子?你,投靠万圣,是在师父生前还是死后?”

    一口气说完,有几个内传弟子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低头退开了几步。其他弟子心知这些是门中秘闻,关系数年前执掌门派和并入万圣的种种争端,都是远远退开。

    一直默默的向山路方向爬着的张小山,正巧被一个退开的内传弟子发现,这弟子暗暗骂道:“现在想逃,你倒是见机得快,罗欢可还顾得上你?”

    说完双手连印手诀。

    张翰叹道:“师兄终究还是不信我。”

    “师父死得不明不白,大师兄张梦实下落不明,修为最高的铁益元居然死在最不堪的宁远清手上。宁远拓、宁远清两兄弟作恶多端,庇护宁氏家族为恶一方,本来在戒律堂听判,师父死后他二人推举你做了掌门,这二人成了长老。一直安分守己的张广反而因犯戒被逐出泊安,你要我信你!”

    张翰面色渐冷,满是遗憾痛惜之情,说道:“仙魔不两立,师兄若是脱离魔门,这里定有师兄一席之地。若是执迷不悟,你我同门之谊只得缘尽于此。”

    说完,身上金光大盛,缓缓升腾,十一枚剑丸从身上气穴飞出,盘旋飞舞,嗡嗡直响。

    罗欢、童赫大吼一声,身上墨色纹络浮动,双双出拳,扑向场上众弟子,先向外传弟子下手,登时被击飞了数人。此时场上除了三百余具上山入试者的尸体,还有四十来个外传弟子,二十几位内传弟子。张翰的剑丸并不相助门下,只在身边盘旋,双目紧紧盯着长发男子。

    张小山好不容易爬到了山口,那盯上他的内传弟子手诀也正好结完。剑指一挥,平地里刮起一阵龙卷,张小山刚踏上石阶,一声惊呼,被龙卷卷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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