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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楚泽云梦 二十五 流水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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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顿时陷入沉寂之中,只有烛火噼啪跳动的声音。

    好一会儿,谢流尘低声道:“抱歉。”

    宇折眉轻轻摇头,道:“谢大哥,看来你是真将她放在心上了。”

    “你胡说什么!”

    宇折眉不理会他的恼怒,继续道:“可你又觉得就此低头未免有失颜面,所以不肯承认,是么?”

    “折眉!你不要再胡说了!”谢流尘高声道。

    “那我方才不过说了一句话,你何必失态?”

    “我性子急,你又不是不知道。”见宇折眉投以怀疑的目光,谢流尘愈觉心烦意乱,脱口道:“那是因为她失踪了,便寻不着,至今已十余日还没有消息。好歹她也是我妻子,我自然挂心,所以……”

    “真的只是这样?”

    “当然!”

    “我在来路上只听说各个州郡陆续接到公主府上寻找走失婢女的命令,却不知竟是这样的内情。谢大哥,她一个娇弱的深宫女子,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看到宇折眉不再追问那个问题,谢流尘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隐隐生出些失落感,他不去理会,只道:“听说是她自己出来的。”

    “为什么?”

    “不知道……”谢流尘这么说着,脑中却又想起临走那日金枝黯淡的表情,还有之前在水中救他时长发随波荡开,妖异又艳丽的一幕。

    宇折眉看他说着说着话突然发起呆来闭口不语,也不出声催促,只自斟一杯,慢慢喝下去。她与他相识多年,这个傲气又嘴硬的大哥在想什么,单看他表情便可猜到一二。看来这人从小说着要像父亲那般,终其一生,只娶一所爱之人,不离不弃。实际上却是个连自己心事都搞不清楚的笨蛋。不过,这也与他的骄傲有关吧……希望他与金枝不要陷入死局才好……可是……

    还是忍不住劝道:“谢大哥,我知你心高气傲,可有时你也将那意气收敛一些,切莫因赌气而与一些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谢流尘听她意有所指,当即猜出她想说的话,刚刚略微平静的心田,霎时再起波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决无可能!”

    “真的么?那方才大哥因何失措?你虽性急,却也不是喜爱虚惊乍怪的人。”宇折眉直直看到他眼中,道:“都说日久生情,对着那样一位公主,对你一往情深,成亲至今,难道你真半分感动也无?”

    没有!从来没有!谢流尘刚要开口,却觉得声凝气滞,喉舌如铅,那一句话再么也说不出口。反而心上浮现出许多不相干的片段。

    她曾送过他香囊,他随手弃之不理;她曾于门后久久伫立,他只装作不知;她对他芳心一片,他却弃若敝履……一桩桩,一件件,偶然他瞥到她黯然的神色,他便强硬地抹去那一点怜惜,匆匆甩袖而去。

    说不怜惜,是假的,说未曾感动,也是假的。然而想起她的身份,念及她的父亲与祖辈多年来对五族的打压,那一点怜惜感动便渐渐淡了。

    目下的形势让他在出帝都前耐着性子演了几日戏,待此趟差使了结,回到帝都之后,这戏大概也还得继续演下去。

    那么自己真要来个“皆大欢喜”么?假戏真做,和乐美满?

    谢流尘心乱如麻,面上却笑了一笑,道:“你许久未到帝都,这些事却知道得清楚,是谁的耳报神?”

    他本是想顺势将话岔开,便随口一问。不料这一问,却引来宇折眉长久的沉默。他心中疑惑,抬头看去,恰好捕捉到宇折眉眼中未曾掩饰的痛苦之色。

    当下将自己心事抛去一边,问道:“折眉,你怎么了?”

    这边厢,想到今晚邀约的目的,再想到方才所说种种,宇折眉心头越收越紧。没错,真是皇恩浩荡呢,自己也算是推波助澜之人,现在还有脸说这些,是不是太过假惺星了?

    “……折眉!”

    “啊!”宇折眉醒过神来,道:“方才发了会儿呆……”看谢流尘一脸关切,心中又是一缩,强笑道:“无事。”

    “无事?从小到大,我看了你这么多年,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还是说有什么是,连我这个大哥也听不得了?”

    宇折眉藏在袖下的手死死绞紧,是啊,青梅竹马之谊,她能知道他自己也不明了的心事,难道他就看不懂她?

    她几乎要合盘托出,想到暗中的人,想到封地之中供奉祖先灵位的庙宇,又苦苦忍住。对上谢流尘愈发疑惑的目光,心一横,道:“只是想起当年你拒绝我时的情形,一时失态。”

    此言一出,果然,谢流尘脸上的关心俱化做尴尬。只见他别过头去,没有继续追问。

    宇折眉暗中松了一口气,愧疚之心却愈发重了,本想开个玩笑岔开这尴尬的气氛,不料出口却是:“谢大哥,在沧郡时,我一直着红衣金钗。除了红,别的颜色再入不了我的眼。只在去帝都时才勉强换成别的——今日这一身,是我最心爱的,我一直想穿给你看,你明白么?”

    话已挑明至此,谢流尘虽觉十分头痛,却不得不说道:“折眉,那****便说得很清楚,我只当你是妹妹,并无他念。你年纪尚小,只是平日同我走得近些,一时糊涂罢了。”

    宇折眉因方才失态而通红的脸,在听到谢流尘这番话后,慢慢转白。时隔二年,再听到他的拒绝,仍然心痛失落。

    然而现在的自己,已经做出决定的自己,是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什么的,连跟在他身后,做他妹妹的资格,也在她答应这件事的时候,一并失去了。

    “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的。其实这一年来我已想明白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未必是要得到你的那种喜欢。”宇折眉将早已备下的话慢慢说出来,果然看到谢流尘的脸由不安而转为释然,心中又是难过,又是茫然,却继续说道:“我喜欢初入帝都时那个拉着我的手说不要害怕的小哥哥,喜欢后来一直照顾我一直和我玩儿的大哥,喜欢你的神气劲儿,喜欢你的自傲自信,喜欢你穿的红衣,喜欢你戴的金冠,也喜欢你……现在这张大红脸!”说着说着,她脸上露出特有的笑容,似乎自己的心事真如这套说辞一般,早已从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中解脱出来,如谢流尘所愿,只做他的妹妹。

    如宇折眉所言,谢流尘听着她一连串的“喜欢”,俊秀的脸已经变成如同身上衣服一样的大红色,从耳郭到脖颈。听得她这一番话,谢流尘又是不好意思,又是释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然而想起她先前说的只着红衣,心头却尚存一丝疑惑,讷讷道:“折眉……你真的……”

    “不用说。”宇折眉拿起酒壶,先为他满上,又为自己倒满,“我起先说的话,是我早就想说的。既已说了,今后便再不会说,再不会想。大哥不用怀疑,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见谢流尘还欲待什么,又笑道:“我知道大哥你想说什么。你对身边亲近的人完全不是平日的傲气,为着对方着想打算,可偏偏又不肯明说,是不好意思说?还是嘴笨不会说?要让外人知道,向来目下无尘的谢少爷实际上是这般模样,只怕万万不肯相信呢——不过帝都之中爱慕你的那些女子,只怕从此更会对你死心塌地吧?”

    “宇折眉!”谢流尘听她后面越说越不像,想要斥责她口无遮拦,偏偏在这个小妹子面前又横不起来。

    幸好宇折眉识趣,见他恼怒,笑道:“哎呀,被说中心事也不要发脾气么。好好好,别瞪我,不说就不说,喝酒!”

    两人对饮几杯,谢流尘见她皆是酒到杯干,心下不安,道:“折眉,你今日怎么喝这许多?”

    “我高兴喝!”说着话,宇折眉仰头又饮下一杯,她放下酒杯,随手一抹唇边的酒渍,金粉混合着红色的胭脂擦上手指,在烛光下显出一抹娇异的光彩,她浑不在意,道:“大哥,我现在才发现,以前能和你喝酒,是件多么难得的事。”

    谢流尘摇头道:“有什么难得?以后有多少喝不得的?连这话都说出来,可见你真是喝多了。”说着便去夺她手上的酒壶。

    宇折眉也不着恼,乖乖让他拿走,一弯腰,从桌下隔层中又摸出一个酒壶,笑道:“这里还有呢!”

    烛光下美人双颊如玉染晕,衬着那一笑,实是勾魂压魄,美艳不可名状。谢流尘却是早看得惯了,见状只是皱眉,道:“看,脸都红了,你已喝醉了。”

    “只是有些上脸罢了,还没有醉。”说着宇折眉提壶又要倒酒,谢流尘眼疾手快,劈手再将酒壶夺下。

    这回没了备用可拿,宇折眉不乐意了:“你做什么不让我喝?”

    “折眉,不许喝这么多!”

    “你凭什么管我?我要喝酒!”

    “听话,别闹了。这里不是帝都,女孩子家在外面喝醉了多有不便。你先喝杯茶解解酒,啊?”说着谢流尘试过茶水,尚有余温,便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

    宇折眉愣愣看了那杯茶半晌,端起来一口喝干,放下茶杯,道:“你为什么要管我呢?我没父没母的,从来没人管我,你为什么要管我?”

    谢流尘知她素来量浅,但那风瓯并不是烈酒,她方才最多喝下半壶,也不至于就醉了。刚刚看她听话喝下茶水,原以为她回转过来清醒了些,不料却劈头问起这件事来,当下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你这是嫌我管你管得多了?”(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