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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佳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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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加更送上!如梦令今日宣告结束,明日一早阿途我要启程赶往武汉探望我外婆,顺便思考一下第八录的剧情,所以明日停更一天!特此公告!)

    除了梅婆婆继续苦逼地留守麒麟谷外,我们师徒二人连同嘉麒一起,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北海。之后又凭着时空搜魂大法阵和如梦同嘉麒身上的逆鳞连锁反应,终于在半月后寻到了北寒极地的踪迹。

    朝着北海的西北方向御空飞行了一日,我们终于看到了传说中北寒极地。和几千年前我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时候一样,灰蒙蒙的万年冰山阴邪煞气缭绕,叫人心惊胆寒不敢靠近。

    啊,不对,至少我身边的这两尊大神,完全没有半点心惊胆寒的样子——一个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冲下去,另一个衣袂飘飘满不在乎地玩弄牵在他右掌中的我的小手……

    “……师父,您不觉得,在我马上就要长成大姑娘的前提下,您非但不收敛同我保持距离,还对徒儿我这般那般百般调戏……很不符合剧情走向么?”我抽了抽嘴角习惯性吐槽道。

    师父抬眉:“正因为如此,为师才更要抓紧最后的机会啊。”说完还得寸进尺地捏了捏我粉嫩的小脸蛋,而后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唉……我家菜菜马上就要长大了啊,以后就没有毒舌假正经伪萝莉供本上神调戏陷害了啊~~~”

    我嘴角又是一抽:“师父放心,我会努力向毒舌假正经……真御姐这个方向转型的。”

    “嗯……可是为师不喜欢御姐唉,文艺小清新怎么样?”师父皱了皱眉,居然十分认真地跟我讨论了起来。

    一旁心急如焚的嘉麒忍无可忍吼道:“擦!你们到底帮不帮老子救如梦!?”

    “……我这不是好心想调节一下沉郁的气氛么。”师父撇撇嘴,一把揽过我,脸色终于正经了几分道:“这北寒极地非同小可,菜菜,一会儿不要离开为师半步。”

    我心下莫名其妙地一颤,轻轻点了点头:“是……师父。”

    话音刚落,两位大神便念咒给自己,当然还有我加了N多防护法术罩,而后一口气冲向北寒极地!

    甫一落地,我便生生打了个冷颤,师父因揽着我,马上就察觉到了,下一秒,一件小小的狐裘披风便当头罩下将我裹了个严实:“好点了吗?”师父温柔地问道。

    我心下又是一颤——虽说师父总是俊秀飘逸,温文尔雅的样子,但实际上那只是更高一层的冷漠表现而已,撇除他腹黑恶劣的本质之外,就连我也甚少见他真正温柔体贴的样子。

    麻麻米呀……这个北寒极地果然好可怕啊!连师父都转性了啊!(…………)

    嘉麒则是从头到尾没有在意我们,因为他一落地就忙着探寻如梦的下落,这会儿突然惊喜地大叫了一声:“逆鳞有反应了!在那边!”

    说完他就朝这那个方向飞奔而去,我和师父自然也顾不得太多,当即朝着他说的方向跟了过去。

    很快,在一处背风的山洞中,我们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如梦——彼时她一身兔绒棉裙被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染得面目全非,整个人蓬头垢面形如枯骨,气若游丝地伏在一块突地的大冰石之上!

    “如梦!你怎么样!?”嘉麒一见她的样子当即红了眼睛,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小心翼翼地搂进怀中,然后腾出一只手按在她背上,麒麟本命神力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她体内送:“……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你不愿回麒麟谷,好歹也该知会我一声呐……”

    “咳咳!!……”半晌,如梦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下,总算幽幽醒转过来,虚弱地看着将自己搂在怀中的嘉麒,颤抖着伸出双手抚摸他近在咫尺的英挺脸庞:“大哥……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嘉麒抓住她的手,万分轻柔地道:“是我,我来迟了,平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柔情铁汉!我诧异地看着他,脑袋中瞬间只想起这一个词——原来这个粗暴的老麒麟,真正痴心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大哥……”如梦泪眼婆娑地哽咽道。

    师父一直静立在一旁不吭声,这时却突然叹了口气,揽着我走出了山洞,远远地找了处高地,面色悲戚地望着雾气弥漫的茫茫海面。

    我揪着他的衣角乖乖地窝在他怀中……好吧,身高不够,其实是在腰际,不过这不是重点。

    “师父,有问题吗?”我一开始还以为师父是不想当他们的电灯泡才带我离开山洞的,可现在看他的神情,恐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啊……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道:“如梦……怕是油尽灯枯了……”

    我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菜菜,你听为师跟你说……”

    另一边,山洞中的如梦似乎精神好转了许多,阻止了嘉麒继续为她输送神力,只倚在他怀中同他慢慢诉说这两千年来游历九州的经历。

    嘉麒耐心地听着,末了终是忍不住略带点责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来这北寒极地呢?这地方有多危险我不信你不知道,可你从来不是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啊。”

    如梦苦笑:“若不是走投无路了,我怎么会主动来这种鬼地方?我又不傻。”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其实……三百年前我就想通了,想回麒麟谷和你厮守一生。那个时候我正在北海附近游历,正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只上古海底妖兽,它在海底也不知道修了多少年,道行深不可测,但因为修炼海底寒气走火入魔,急需正阳之物来压制寒毒,于是盯上了你送我的逆鳞。我这些年虽长进了不少,但仍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只好躲到了恰好出现在附近的北寒极地上来,没想到那妖兽铁了心要逆鳞,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岸!好在这地方着实诡异地紧,它不敢动大动作,再加上他时常寒毒发作不好追击,我便仗着地利同他在这儿足足斗了三百年!期间我也有想过找你帮忙,可是我想尽了法子也没办法把消息传出这北寒极地,而且这三百年北寒极地再也没有靠近过海岸,我同那妖兽斗得筋疲力竭,根本想逃都没有力气……”

    嘉麒点点头:“大约是因为这里封印了好些上古大妖和大魔,为了防止他们求助或逃脱,封印他们的上古神祗设下了禁制的缘故,我在外面,也是想尽了法子好不容易才确定你在这儿的。对了,那妖兽如今怎么样了?还在追杀你吗?”

    如梦正要答话,突然脸色一变,刚才还好好的精神瞬间就衰败了下去,脸上开始弥漫出重重的死气和魔气,连身子也开始变冷!

    “如梦!你这是怎么了!?”嘉麒大惊失色,抬手就要为她输送神力,却被她按了下来。

    如梦惨然一笑:“不必了,我方才……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怎么会……”嘉麒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她曾经是多么的天真单纯,多么的精灵古怪,她的笑声曾经传遍整座麒麟谷,她也曾闹得江湖鸡飞狗跳,但为什么如今……

    “咳咳……你不是问我,那妖兽如何了吗?”如梦勉力一笑,“它死了……我同他拼斗了三百年,昨日它终于死在了我的‘天地同寿’之下……”

    天地同寿——燃烧生命之源,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修为,是同归于尽的绝境绝招。

    “我掐准了它寒毒发作之际发难……原先以为……能在生命之源殆尽前杀死它……但终究还是小看了它……咳咳……”所以,现在的她,早已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了。

    “不怕!我把我的生命之源给你!”嘉麒连忙道,抬手就要割腕放血。却再次被如梦很轻,却很坚决地阻止了。

    “这三百年……我在北寒极地上不知道吸入了多少阴邪煞气……身子早已被侵蚀腐坏……就算你帮我补回生命之源也……没用……”

    嘉麒鼻子一酸,大滴大滴地热泪掉了下来,如梦轻轻帮他抹去了泪:“别哭……我的大哥,是……了不起的大……英雄……男儿流血……不流泪……泪……”

    擦泪的手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怀中本就气若游丝的女子,终于永别了这个人世!

    “如梦!!!!”

    悲痛欲绝的吼声震得整座北寒极地晃了晃,远远躲开的师父和我也不可避免地听到了。

    我叹了口气:“看来,是如梦姐姐去了……”

    师父却是一皱眉:“我们快回去吧……为师有点担心嘉麒。”

    重新回到洞口时,嘉麒已经停止了悲哭,只抱着如梦静静地坐在那儿,神色恍惚呆滞,仿佛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原来……痛到极致,竟是无泪可流!

    “嘉麒,你……”师父担忧地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抬头往天空一看,只见我们上空不知何时开始聚集了大片大片的紫色雷云!

    “不好!万年雷劫因为嘉麒的极度反应提前而至了!”师父看向嘉麒一副木然的样子,说不定对他而言,这雷劫不是劫,反而是解脱……

    我心急如焚地看着师父犹豫不定的神色:“师父,现在怎么办啊?!”以嘉麒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渡得了雷劫吧?!

    “…………这雷劫为师先顶着,菜菜,你速速将他们二人送出北海,否则为师担心这雷劫会惊醒封印在这儿的上古妖魔!”只要嘉麒离开,雷云自然跟过去,不用担心北寒极地,他也可放开手脚一些。

    “……是,徒儿知道了!师父你要小心啊!”我咬咬牙,知道这时候不能成为师父的后退,看着师父转身准备扛下第一道天雷,忙冲嘉麒跑了过去,见他仍是没有什么反应,料想肯定是还沉浸在失去如梦的悲痛中无法自拔,这样也好……

    我小袖子一抖,袖里乾坤当即将嘉麒连同他怀中的如梦一起纳入我的袖中,然后调动全身浩瀚灵力,闪电般冲出北寒极地,直直向北海岸飞去!(对于道行根基本就不济而且还要和上古妖兽缠斗的如梦来说,北寒极地或许很难逃出,但对于我,司命上神教了万年的高徒来说,一心想逃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果然,师父只接了第一下天雷,那雷云便放弃了师父,转而向我追了过来!

    我一咬牙,不惜血本撕裂了时空,转瞬间就要跨过时空裂缝回到麒麟谷——来的时候不清楚情况,为防万一只能慢慢来,可现在已然出了北寒极地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可没想到的是,那雷云忒狡猾,见我施法撕裂空间,当即不再追赶,而是远远地朝我劈下一道天雷来!

    “菜菜!!!”我听到师父在身后急切地呼唤,可彼时我大半个身子已然钻进了裂缝,避无可避之下,那道雷直接打到了我背上,将我完全推了进去!

    “不!菜菜!”

    下一秒,雷云消失了,但这不是说雷劫就这么结束了——雷劫一旦开始,不劈完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估计等我从麒麟谷一出现,它就会再度在麒麟谷上空集结……

    师父眉头紧锁,也撕开了时空裂缝,因为道行远远高于我,所以几秒钟之后,竟然和我同时抵达了麒麟谷!

    不同的是,师父是衣袂飘飘地从天而降,而我是一跟头直接摔出时空裂缝的……

    我摔出来后,袖里乾坤中的嘉麒和如梦也被我摔了出来,倒在一旁,不过嘉麒死死护住了如梦,没有叫她的尸身沾到半点灰尘,好在这一摔,终于将他摔清醒了过来。

    我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百分百受了一道万年天雷,摔倒在地后脸色瞬间惨白,直接一口鲜血喷出,好在及时被师父扶住,打了我一道仙气入体,才勉强没有昏过去。

    “次奥……好险,师父,我被那道天雷害得……刚才差点卷入时空乱流啊!”我心惊胆战地拍了拍胸口——时空裂缝虽然可以让人瞬间跨越万里,但是十分耗费法力不说,要是一不小心分了神被卷入各色时空乱流的话,那绝对会没命的!

    “没事了没事了……”师父一把将我搂进怀中,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背,可听这语气,他受的惊吓好像一点也不比我小……

    唔……我错了,我家师父还是很疼我的……我决定了,下次他要是再坑我,我一定心甘情愿被他坑,绝无怨言!(…………)

    就这么一会儿,麒麟谷上空的紫色雷云已经干预到了嘉麒的气息并且再度集结完毕,悠哉悠哉瞄准了尚搂着如梦尸首的嘉麒,准备继续劈完剩余的四十七道天雷……

    嘉麒望着那雷云抿了抿唇,将怀中的如梦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然后替她设了好几个防御结界以防她一会儿受到波及,这才转身走向了我和师父。

    “阿霖,刚才多谢你了。”他勉强一笑道,然后伸手递出一块金色的鳞片来:“这是我当年送给如梦的逆鳞,以后她再也用不到了……就作为报酬给你吧。”

    师父摇摇头道:“你我兄弟,何谈谢字。”

    “行了,你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废话,快收下。”他固执地道。

    师父犹豫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终是接过了那片逆鳞,而后正色道:“你这三万年来功力不进反退,剩下的四十七道天雷可要小心对付。”

    “放心,我能应付。这儿太危险,你带着菜菜速速离开吧。”他浅浅一笑,转身走向雷云。

    师父深深地看了他背影一眼,而后起身揽过我,头也不回地向麒麟谷外飞去!

    “…………”

    师父那个眼神,我认得,每当他为自己欣赏的人无法抵抗注定的命运而惋惜的时候,就会露出那种悲天悯人的神色。

    身后开始响起轰天动地的雷声,我忍不住回头望去,看到隐约有金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眼角便跟着无意识地颤了颤:“……师父,如果真的很危险的话,他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把如梦也带出来呢?天雷的力量连他也没有把握,几个防御法术根本保不住如梦的尸身的吧?”

    “…………”

    “师父,你为什么不帮帮他呢?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吗?”

    “…………”

    “是了,你才帮他顶了一道雷,我就差点被连累死,你要是继续帮忙,恐怕后果会更严重的,对吧?”

    “…………”

    “师父,麒麟谷倒了,他们应该在一起了吧?”四十七道天雷仅仅劈了一半,便消散了——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没有人能继续应劫了……

    师父神色淡淡地看着轰然倒塌的麒麟谷,缓缓闭上了眼,将头抬高了几分涩声道:“……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再问?”

    “…………师父,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我低下头,抽了抽鼻子哽咽道。

    师父睁开眼睛,虽然没有眼泪但到底还是红了眼眶,他看了看握在手中的金色逆鳞喃喃道:“只剩最后一味药引了啊……”

    “师父?”敏锐地察觉到师父的情绪似乎有些变了,我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师父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而后带着一脸终于下定了决心的神情开口道——

    “走吧,该回司命神殿了。”

    《九州夜行录》,十夜霖著,《第七录:如梦令》——

    灵谷弄巧,雷云传恨,九州迢迢情暗度。逆鳞折耳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嘉麒如梦,北寒极地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