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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请佛来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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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热闹的人不敢踏入,但知州带来的官差统统冲了进去,小寺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一并进来过了。

    知州也不疾不徐地走进去,入了院落他才发现其实这间寺庙很小,虽禅院数个,可一半被烧,剩下的一半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搜这里的确要不了太多人,五六个一刻钟也就能转完了。

    以空明为首,寺中的和尚都站在了院子里,他们脸上到底是有些惊慌无措,眼神顺着那些搜查的官差来来回回的转。

    待官差回话,并未在禅院中搜到婴孩后,空明才松了口气。

    知州到底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在官差回话后他分明看见空明的眼神不自然地落在烧了一小半的大雄宝殿里.这殿被毁得还不多,里头有座整所灵感寺内最大的佛像,大门敞开,门前支着几根粗壮的木柱以防意外。

    因着还在修葺中,方才官差并未搜查那里头。

    知州没出声,迎着空明的目光朝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空明见状脸上一僵,连忙道:“大人!”

    知州回望向他,空明张了张嘴,片刻后道:“大雄宝殿的屋顶塌个洞,里头恐不安全,还请大人当心。”

    知州并未因这话退怯,反而更觉得里头有鬼,当下步伐加快,几步跨入了佛殿之内。

    见月就在官差后方,他的目光也随着知州的步伐落在大雄宝殿之上。

    殿顶漏了个洞,阳光从洞孔中探入,如纱如帐,尘土纷飞,如粒如光。那一丝光亮正落在殿中佛像摊在膝前的手上,佛香混杂着焦枯气味,众人屏息等待,最终等到知州只身出来。

    殿中除却佛像与几个蒲团,还有两旁倒下的烛台便什么也没有了。

    知州心中气恼,怕是那里正知道自己摊上大事后痛恨灵感寺,便随意攀咬。一行人大张旗鼓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连同那些跟着上山的百姓也随之去了大半,只零星几个人走得慢,偶尔回头看一眼灵感寺,心中惋惜这寺庙怕是无法存留了。

    见月没走,他仍旧站在禅院的正中心,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眼神从未移开过那尊小半边脸已被熏黑,可似乎面带笑容的佛像。

    灵感寺好像彻底与赵家之事分割了,知州此回来过,见到了灵感寺的现状怕是不会再来派兵打搅,但若让他出银修缮恐也是空谈。

    但不论如何,灵感寺好似暂且安全了。

    寺里的和尚都不说话,只有空明面色惭愧地不知要如何面对见月,他神色紧张,怕见月见到他会冲过来将他的一切恶行抖落。

    可见月没看空明,他依旧盯着那尊佛像,眼神疑惑地落在殿中仅有的一束光照落的地方。

    不信佛者,不知佛像的手势。释迦摩尼的佛像通常右手举起说法印,而左手则舒展地轻轻搭在膝盖上,手心朝下,手背朝上,可眼前的佛像左手却变了。

    手背朝下,掌心朝上,像是温柔地托着什么,托着……那束从天而降的光?

    空明实在受不住,踉跄地冲到寺庙前,确定寺外无人了才关上门赶回来,这时见月已经走入了大雄宝殿,他的眼神落在释迦摩尼不对劲的那只手上。

    空明也走了过去,扶着长凳站上去,踮起脚要从释迦摩尼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他心中满是疑惑,又震惊,又慌乱,还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

    “不见了?人不见了?”空明喃喃,满心焦灼与无措。

    “什么人不见了?”见月不明所以。

    空明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大难临头般道:“我、我将那孩子藏在佛像怀中,可那孩子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见月瞳孔震颤,再朝释迦摩尼佛像看去。

    只见佛像手中的光逐渐化成了个影子,碎花棉布包裹着的婴孩就乖巧地躺在了宽大的手掌之中,他是醒着的,却没有哭闹,一脸纯然地望向双目微垂,肃然又温柔的佛像。

    空明听到了孩童的呓声,大惊之下才颤抖着双手将孩子从佛像手中抱出。待他站稳了脚,释迦摩尼的佛像好似从未改变,托着婴孩的手一直轻轻地盖在膝盖上,那束温暖的光随着时间变幻角度,照见莲花座的一角。

    沈清这个时候才踏入了禅院,她一直都在寺庙里,昨夜将空明带下山与见月说清一切后,她又将人带了回来。本想跨入大雄宝殿,可沈清看了一眼那佛像的脸还是生了些许退怯。佛、道不同,她也就没跨入,而是干咳两声引起见月注意。

    沈清有些焦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毕竟上一回她在灵感寺内施法便有一道佛光照射过来,而这一次她的阵直接设到人家佛祖手上去了,也不知会有何种坏事降落,说不定不止一道佛光亮起,势要将她这小小魂魄之身晒成飞灰。

    见月与空明一并走出来,他满心疑惑,一会儿看看沈清,一会儿看看毕沧,最终又看向空明,看向老和尚怀中的男婴。

    空明动了动嘴,轻声道:“对不起,师叔,我到底还是破了戒,说了谎。”

    昨夜沈清将空明从医馆带出后,空明一直都是呆滞着的,他知道他一念踏错,之后的每一步路都无可挽回了。慧智去报官,灵感寺包庇逃犯的罪名也逃不掉,他原本只是想去普若寺,不想于灵感寺内一生寂寂无名,可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还害了灵感寺。

    空明在得知姚莹有意事成后杀他时,他便想过死。

    沈清看穿了他的念头,问他:“一死了之固然痛快,但因你而起的烂摊子谁人收拾?”

    空明愣怔地看向她。

    沈清眉目弯弯,朝空明笑道:“老和尚,左右你的谎言已不下百句,多一句也不多,但若因这一句谎能救下赵家的小孩儿,救下灵感寺十三个和尚,那也算功德一件吧?”

    毕沧在沈清说话时便一直看着她,才学的知识于这一瞬起到了作用。

    他道:“这叫将功补过。”

    空明恍惚,他曾经的过真的能补吗?他做错的事,犯下的错,可能再做上千件上万件好事也不能补过了,但沈清的话却说得很对。

    他早已破戒,乃罪人一个,又何惧身负骂名,至少还能救人。

    所以空明听了沈清的话,他回到了灵感寺,装作什么也不知情的模样,等待官府的追责与盘查。他将赵家的小公子藏于佛像怀中,盖上莲花布,那大雄宝殿正在修葺,墙面与屋瓦焦黑了一半,只盼官差惜命,不要过多逗留。

    如此见月也算知道为何方才知州进殿没能看见婴孩,因为沈清说过她有符,可做障眼法,若官差不入大雄宝殿那她便省了黄符,但若官差入了佛殿,她也能将一切蒙混过去。

    她借佛像,为她撒了一个谎。

    “沈施主真是……”胆大妄为。

    见月心惊,沈清当然也怕。

    所以她现在才焦灼着想要拉见月离开,他们可以出了寺庙慢慢说,好过她如今就站在大雄宝殿面前,还总觉得那释迦摩尼的眼睛盯着她看,看得她出了一身薄汗。

    “可……”见月还有话要问,沈清立刻打断道:“我们非要站在这里说吗?”

    问完,她便牵住毕沧对见月招手道:“走走走,先走再说。”

    见月到底是跟着沈清暂时离开了灵感寺,走到了寺后他曾带她走过的那条小路口。这条布满野草的小路因这几日偷摸着上下鹤山的人越来越多,竟踩出了一条明显的泥道来。

    见月心中不解:“即便空明可以配合沈施主保下赵小公子,但昨夜慧智前去报官,知州大人又如何会真将灵感寺排除在外?”

    他以为,慧智知晓了空明与姚莹的勾结,以慧智的性子不会什么也不说。

    “大和尚的确冲动,很容易就说漏了嘴,但他有一点不错,就是好骗。”沈清抿嘴一笑。

    与其说好骗,倒不如说他笨。

    慧智要报官前,沈清特地问过他:“到了知州府你要如何说?”

    “自然是告诉知州大人赵家参与通敌叛国,方丈与赵老夫人早有勾结,纵火烧山……”慧智话才说到这儿,沈清便打断了他,蹙眉一副不认同的样子道:“慧智师父,你要是这样说那怕是会耽误太长时间,反而不妥。”

    “此话怎讲?”慧智一脸单纯。

    沈清道:“若说来龙去脉,数年经营哪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我若是知州,问你赵家通敌叛国可有证据?你如何知晓?你与赵家是何干系?一问问砸下来,说到白天也说不清,那个时候姚莹早跑了。”

    “那、那怎么办?”慧智急了。

    沈清便笑着哄他:“你到了知州府,甭管见到了谁,只要是穿官服的便大喊‘赵家逃犯藏身鹤山灵感寺内,害人性命,请大人速速捉拿’,谁问都是这一句,他们知晓事态严重自会来查。”

    慧智张了张嘴:“可,可方丈也与此事有关,还有那些火,还有、还有赵家的小公子……”

    沈清啊呀了一声:“慧智师父,不是我说,你嘴忒笨,说多反而误事。待拿了姚莹,知州必来灵感寺问话,届时你再将来龙去脉细说也不迟。”

    “对对对!”慧智轻易被沈清蒙混了过去:“我这就去,这就去,就喊赵家逃犯藏身灵感寺,就这样喊!”

    慧智去了,事情也果然办得利索,一个灵感寺的大和尚来报官,而知州早已追拿赵家逃犯多日无果,眼下哪能放过姚莹,别说慧智不多说,便是知州也急得不多问。

    至于今日知州前来,慧智为何沉默了起来。

    沈清抿嘴,对见月露出一抹笑道:“你回去将他嘴里的叶符取出,他就能说话也能动弹了。”

    一模一样的招数她昨夜才用在空明身上,不过沈清留了一份力给慧智,让这大和尚能好端端地站在和尚群里。

    见月望着沈清沉默许久,他一直昂着头,像是要从眼前女子身上看出点什么来,而这笑脸盈盈的姑娘,似乎也与他初见时所感大不相同了。

    见月以为沈清是不谙世事,出尘脱俗,她最初也的确表现得如此。

    如今他却觉得,沈清竟意外的通透,她的身上有大智慧,虽行事有些我行我素,以佛家来看,颇为离经叛道,可她依旧被灵光照耀,道心极稳。

    这一眼看了许久,看到沈清面露疑惑神色,看到毕沧眉头皱起,拦在了她身前,一双眼冷冷地与见月对视。

    见月回神,弯腰致歉:“唐突了。”

    再回眸看向破落的灵感寺,见月的心中百感交集,似乎灵感寺十多名和尚的劫难也因这一场大火而安然度过了。

    只是今后鹤山上,还会有灵感寺吗?

    “见月小师傅。”沈清按住毕沧的手臂,将他推开些,她有话要与见月说清,便干脆直言道:“我先前告诉你,老方丈有句话说得对,因为人不可能是孤单的,也承受不了孤单。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外苦行数十年最后为何还要回到灵感寺?难道真是人之将死,念旧故土?还是说你一生迷惘,对感情仍有期盼呢?”

    “你对灵感寺有情,对老方丈有情,也曾对姚莹有情,既能坦然面对,又何必害怕失去?”沈清似是无所谓道:“况且失去了就再培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月以苦行来与世间剥离,他不再与任何人产生过多联系,不过是因为不敢。

    沈清一针见血,指出他其实很害怕,他知道人的感情很复杂,只要一情有寄托之处,便还算活着。可他也害怕尚未拥有便要面临失去,他害怕一生重复在寻找寄托与失去寄托的过程中,反复被难过与孤单吞没。

    “人皆有一死,一死即了之,你害怕死吗?”沈清问他。

    见月摇头,沈清便笑得更加灿烂了:“你看,你连死都不怕。”

    这一瞬见月豁然开朗。

    他知道他钻了几十年的牛角尖,其实他一直明白他心中有那么一丝遗憾,遗憾他从未有胆再踏出一步与这世间的人或事握手、拥抱。

    带着遗憾死,固然是他早已习惯早已认定的结果,但若可了无遗憾,又有何惧呢?

    “多谢你,沈施主。”见月随着她的笑容也慢慢笑了起来:“多谢。”

    沈清眸光一亮,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见月这般真诚且发自内心的笑容,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咦?你这样笑起来还蛮可爱的嘛。”

    见月一把年纪被说可爱,颇为尴尬。

    毕沧却在听到沈清说他可爱之时眉头皱了皱,不自然地抓着沈清的手。

    他的手心很烫,指腹带着些许霸道地按在沈清的手背上,反复摩挲。

    沈清疑惑地瞥了毕沧一眼,她本还想与见月谈谈,但看见灵感寺后门处的空明老和尚抱着孩子一脸焦灼地看过来,她便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了。

    灵感寺内还有一堆事,见月也有得忙,而她功成身退,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