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者:如约而至2018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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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次日,从贾母下来,有封诰者,皆按品级着朝服,邢夫人是正三品,也早早打扮完毕,坐了八人大轿,跟着贾母进宫朝贺行礼。邢夫人第一次参加这个活动,心里还是比较兴奋的,谁知一路坐在轿子里,也不好掀帘子向外看,气闷无比,到了皇宫,一直低头看地,随人拜了又拜,直到开始领宴,到了一间大殿里,才敢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

    只见这大殿高可有五丈开外,以许多三人合抱的描龙画凤的巨柱撑起,殿内奇大无比,正中有金光灿灿的凤座,两边一溜下来都是几案,邢夫人坐在凤座和殿门的正中,不比贾母离凤座近,也不象王夫人,远远的坐在后面,离门不远,可就算这样,她也没看清这皇后长什么样。实在是因为大殿太大,她虽坐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其实离凤座远的很。

    皇宫赐宴,那酒水菜肴也就那样,看着花团锦簇,实则冰凉难以入口,邢夫人学着旁人的样子,只略略沾唇,就放下筷子不动了。很快,皇后举杯祝来年国运昌隆,众人陪饮,然后,宴毕,各回各家。

    这还没完,贾府众人从宫中回来,直接到宁府暖阁下轿。早有宁荣二府未入朝的子弟在宁府门前排班伺候,引入宗祠,祭拜祖宗。各种繁琐,与上世红楼梦中所述丝毫不差。

    邢夫人虽也肃穆着脸,恭恭敬敬的,心里却在暗自吐槽:“拜的再恭敬也没用,早晚被抄,宁荣二府子孙都不争气,还隐隐卷入夺嫡之争,简直是自己找死,皇帝不抄他们抄谁去。”

    祭拜祖宗后,转回荣国府,给贾母行礼,散了压岁钱并荷包金银锞子等物。摆上合欢宴,男东女西,一夜人声杂沓,欢声笑语,爆竹起火,络绎不绝。

    到了次日初一,邢夫人又随贾母等按品上妆,摆全副执事进宫朝贺,领宴回来,又到宁府祭过列祖,方回来。

    邢夫人也帮衬着王夫人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厅上、院内皆是戏酒,亲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完了。元宵又近,宁荣二府皆张灯结彩。连日来,邢夫人、王夫人也连日被人请去吃年酒,不能胜记。

    到了十五这一晚上,贾母在大花厅上命摆几席酒,定了小戏,满挂各色花灯,带领荣宁二府各子侄男孙媳等家宴。

    种种热闹自不必说。过了正月,府中人等个个疲惫,偃旗息鼓、修养生息不提。

    在贾府过的这个第一个新年,虽然累,却也大开眼界,邢夫人觉得累得挺值,怪不得人人要富贵呢。

    另外让她觉得开心的就是见到了邢小妹、邢小弟。他们在年初三过来拜年,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因都穿着新衣,长的也不差,挺招人得意的。

    邢夫人领她们拜见贾母后,留她们住了两日。挥退了下人,细细询问上次送去的东西可都收到了,家中仆妇是否仔细伺候,亲族是否有人过去打秋风啊等等一些话。

    邢小弟还一团孩气,没开蒙,懵懵懂懂的,见了大姐,只是高兴的要吃的玩的,邢小妹转过年已经十一,身量见长,可能这个年代的孩子都早熟,她一一答了大姐,且口齿伶俐,说的十分清楚。

    邢夫人又见了两人的奶嬷嬷,邢小妹的奶嬷嬷王嬷嬷就是当年奶过邢夫人的,后来又奶了邢小妹,邢夫人出嫁后,就留下她继续照看邢小妹。王嬷嬷见了邢夫人另有一番亲热,邢夫人又细细问了平日作息,见王嬷嬷都细细的回了,知道她尽心,也就放心了,又重赏了她。又见了邢小弟的奶嬷嬷方氏,也赏了。

    最后见了邢府管家费老五,费老五是费老六一母同胞的哥哥,如今做着邢府的大管家,隔了屏风,邢夫人又叮嘱他平日管紧门户,小心看视小主人。费老五喏喏应了。

    留下弟妹住了两日,就送了她们回去。

    这次见了弟妹,邢夫人心中又有了新打算,只大正月里,暂不好提,只等过了年再说。

    正月初一、十五,贾赦歇回了正房,邢夫人猜度他可能是累了,只是到她这里休息,并没做什么。邢夫人上辈子毕竟是结过婚,生过子的人,虽然对和贾赦这么个熟悉的陌生人亲热有些心理障碍,但毕竟贾赦的外形还不错,如今不过二十七八岁,并没象上辈子八五年的电视剧里贾赦的糟老头子样。因此,邢夫人觉得和这样一个人滚床单,捏着鼻子就能忍了。

    谁知贾赦到她房里就是纯休息,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转眼,过了正月,进了二月,这日,邢夫人给贾母请安后,回来命桂叶去请贾赦。

    贾赦原本托辞不想过去,但想到自己这个续弦这些日子倒识趣,再没象从前一样在他耳边唠叨,也不碍着他和小老婆玩乐,就命桂叶先回去,说自己一会就回。

    贾赦进了正房,邢夫人迎了上来,扶贾赦坐下后,命下人退下,笑着对贾赦道:“打扰老爷了,只是我想着我那兄弟如今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了,他自是比不得我们府里的珠儿,能请夫子来府里授课,只我想着也能让他进进学、识些字念些书,懂些进退,也给我和老爷涨脸不是,烦老爷和东府敬大老爷说个情,让我那兄弟进咱们族学附个学可好?我家虽穷,束修也少不了他们的。”

    贾赦坐下后,端详邢夫人,发现这邢夫人顺眼不少,头上不再金光闪闪,不过一支金钗、两朵珠花、一支玉簪,面上淡淡的一层胭脂,唇上薄薄的一层红脂,趁得小脸粉光脂艳,眉眼盈盈,倒有了八、九分颜色。

    因此,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听得邢夫人说完,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事,巴巴的过去派人找我,这个容易,明个我和族学里说一声就罢了。”

    邢夫人欣喜异常,福了福身子,道:“那我就代我那兄弟谢谢老爷了。”

    果然,次日,贾赦就亲自过来说,事情已成了,三日后就可进族学念书。邢夫人忙问过贾赦,私下里备了二十两银子、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送与族学里的夫子贾代儒做束修。进学前一日,又将邢小弟接过府来,吩咐一番好好念书的话,又问了管家给配了几个小厮,几个长随,外带的衣服、手炉、脚炉、饭食是否已经安排妥当,有专人管着。见一切妥当了,才稍稍放心。

    又请示了贾赦,能否让邢小妹每一个月过来住个三五日,贾赦这几日心情不错,自然都应了。

    邢夫人这日正在房中坐着,翻看铺子上送来的几匹衣服料子,王善保家的掀帘子进来,两人闲话几句,见房中都是邢夫人心腹,王善保家的就道:“老太太真是偏心孙小姐,北静王府的小姐出嫁,很放了些人出来,那四个教养嬷嬷都被请了回来,听说有两个还是当年从宫里出来的呢,当年给珠大爷请夫子也没这么郑重其事,偏二太太事先不知情,从柱国公府请了两个嬷嬷回来,听说教养过已进宫当了贵人的公府二小姐,如今正不知怎么回老太太呢。”

    邢夫人心里一动,打定了主意,说:“有日子没到二太太那去了,今正好铺子上送了几匹好料子,颜色鲜嫩,给元丫头做衣裳正好。”又命桂香开箱子,拿出了一个小长匣子,打开来,是一对翠色玉簪,水头极好,又将盖子盖上。命桂香捧着,坐轿去找王夫人。

    且说王夫人处理了府中琐事,正烦闷着不知如何去回贾母。她自己女儿的事自是上心,过年时去柱国公家吃年酒,无意中听府中陪客的孙媳妇说,当年教导已进宫做了贵人的二小姐的教养嬷嬷要放出去,就上了心,和那府中一说,又见了那两个嬷嬷,心里实在满意,就请了回来,只等过两天闲了,就回了贾母,过了明路。谁知刚刚贾母派人来说已请了四个王府中的教养嬷嬷过来,又说,费了大功夫,要好好相待。

    正烦闷着,下人来报,大太太来了。

    王夫人忙迎了出来,请大太太坐下,上了茶。王夫人虽心里不大看得上这个续弦的大嫂,但平日里表面功夫还是做的不错的。

    邢夫人见王夫人端庄秀美的面庞略有憔悴,知道是年前年后府中琐事太多累的,心中再次庆幸自己没管家,又心道,怪不得贾母早早放权,估计也是想多活几年。反正谁当家,都少不了老太太的吃穿用度。

    面上已带着笑,对王夫人道:“知道你忙,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娘家妹妹年时来给我请安,她倒是个伶俐懂事的,如今也一日大似一日,眼看着过两年也要看人家成亲了,只是家中没有个长辈教导,我婶娘虽也三五不时的看顾,到底不能时时教导着,我又嫁了这府里来,也没法总看顾着她,怕将来说亲时有些妨碍,我想求二太太,给我妹子请几个积年的老嬷嬷,也教导着她出息些,以后也好找个差不多的人家。”

    王夫人一面听着邢夫人说话,一面暗自打量了邢夫人一番,见她眉目舒展,言谈、举止大方,变了个人似的,不由心内暗暗纳罕,竟被大老爷打开窍了不成?

    见邢夫人说的是这个事,不由想到:若是连她都知道了,老太太怎会不知,若是老太太已知道了,还派人来告诉自己已请了嬷嬷,自然是没看上自己请的,不如顺水推舟,送了大太太这个人情也罢了。

    想到此,微笑着道:“大太太说的哪里的客气话,什么求不求的,这几日,为了元丫头,老太太和我都费了不少功夫,在亲朋旧友中都托人打听,老太太已给元丫头定下了几位嬷嬷,可巧我也看中了几位,元丫头哪用得那些人,若大太太不嫌弃,不如给了你娘家妹子。”

    于是两人说定,邢夫人又将衣料和玉簪留下,只说给元丫头,王夫人推辞不得,只得让丫鬟接了,送了邢夫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