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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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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把饭食撤了。”王瑾站在桌边不远处,向通往地牢深处的甬道内,吼了一嗓子。

    随之,甬道内便响起了脚步声,一名二十岁左右的佩刀狱卒,从甬道内跑了出来。

    只是那狱卒刚出甬道口,陈亮便叫道:“不忙事。”

    “我在这儿讨杯酒吃,不知可算打扰?”陈亮扭头看着王瑾,说道。

    王瑾目色一跳,立马伸手向桌边一引,说道:“大人,请。”

    陈亮拂袖而坐。王瑾也重新坐于桌前,看了一眼站在甬道口的狱卒,说道:“你去吧。”

    那狱卒闻言,便转身回到了甬道内值守去了。

    王瑾给陈亮斟了杯酒,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其实王瑾此时对陈亮的态度,并未全是作伪。

    方才既是他撤了酒菜,也难保这事陈亮不会捅出去,但是陈亮肯坐下来吃酒,就是明着告诉他,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事他是绝不会多嘴外传。因为陈亮既然坐下来吃酒,就也是懈怠公务的共犯了。

    陈亮此举,让王瑾不由地对这位新人的白鹤堂的堂主,有了几分好感。

    陈亮饮酒吃菜,筷子不停,一整天下来滴米未进,他也的确是饿了。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交谈了些闲话。

    “王牢头,这地牢里都关的什么人啊?”陈亮喝干了一杯酒,语气随意,看似闲话般地,问道。

    王瑾给自己斟了杯酒,用下巴点了点通往地牢深处的甬道,说道:“最外面关的是些违犯帮规,作奸犯科的家伙。中间关的是死囚。最里面……”

    王瑾顿了一下,抬手将面前的那杯酒灌进了喉咙,眼神有些古怪地说道:“最里面关的是……畜生。”

    陈亮的眼皮跳了一下,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他记得那周博就是被邢松云关到了地牢的最里面。

    “陈堂主应该不是特意来找王某吃酒的吧?”王瑾有几分醉意地看着陈亮,问道。

    两人聊得还算投机,王瑾说话也不想之前那般僵硬恭谨了。

    “自然不是。”陈亮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来处决一些人。”

    “处决人?”王瑾心头一跳,要杀人了还有心情在这儿云淡风轻地吃酒,这陈堂主的心可真够大的。

    “不知处决何人?”王瑾面色肃然地问道。

    “白鹤堂那批追随付信山的死士。”陈亮夹了筷子菜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就是今天关进来那二十几个人。”

    “这……这得有帮主的手令吧?”王瑾瘦削的脸上浮起一抹难色。

    “他们是白鹤堂的人,我是白鹤堂的堂主,我杀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手令。”陈亮放下筷子,冷言回道。

    王瑾蹙起了眉头。其实陈亮说的不错。他是白鹤堂的堂主,对白鹤堂的上下人等,有生杀予夺之权。

    “陈堂主所言不错。只是这些人是参与叛乱之人,平叛之事,似乎是帮主亲自坐镇指挥的……”王瑾的语气已在模棱两可之间。

    “正因为他们是叛乱之人,我身为白鹤堂的堂主,才要亲自清理门户。”陈亮不容置疑地说道。

    “这……”王瑾仍是不肯松口。“不如陈堂主去请示一下帮主,这样可保万全。”

    “要请示,王牢头可自去请示,陈某在这里等就是。”陈亮吃了一杯酒,脸色一拉,隐含怒气地说道。

    “……”王瑾一时语塞。

    邢松云让陈亮来杀这些人,一是磨练他的心性,二是让他这个新任的堂主可以借机立一立威。陈亮此时如果再把邢松云搬出来,岂不是辜负了他的这番心思。

    桌子上,啪的一声脆响。陈亮将他的堂主令扔在了桌子上,说道:“真捅什么篓子了,责任我担。”

    王瑾沉吟片刻,望着桌子上白亮亮的白鹤堂堂主令牌,终于不再反对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手下就不再多言了。王某也是职责在身,望陈堂主海涵。”

    陈亮笑了一下,看着王瑾说道:“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该做的事,是必须要去做。”

    “手下明白。”王瑾拿起桌子上的银光闪闪的令牌,双手托举在陈亮面前,恭声道:“那陈堂主,先随手下去地牢内,清点下人数吧。”

    陈亮伸手将那块堂主令抓了过来,断然说道:“清点就不必了。”

    陈亮将令牌挂于腰间,扭过头去,目光在身后扫了一遍。王瑾眉头一蹙,一时不知陈亮是何意。

    陈亮身后是显然是地牢内,严刑拷打的地方。两面石墙前,都立着粗大的木架子,木头的表面常年被血渍浸蚀,在黄亮火光的照映下,隐现殷红之色。

    粗大的木架子之前,摆放着各种刑具:炭盆里烧红的烙铁,湿漉漉的带有倒刺的皮鞭子,还有上面放着陈旧砖头的老虎凳,以及其他各种陈亮从未见过的刑具。

    “让兄弟们先带四个人出来,绑到那架子上。”陈亮回过头来,脸色认真地看着王瑾,说道。

    王瑾闻言,目色一跳,瞥了一眼陈亮身后的木架子,在心内想到。这是要刑讯逼供吗?难道这二十几人身上会有什么秘密?

    陈亮见王瑾的脸色,便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说道:“王牢头,不必多虑,把人带出来即可。至于清点人数嘛,我自是信得过兄弟们的,难道你王牢头会私自放掉几个漏网之鱼吗?”

    王瑾被陈亮如此一问,立马解释道:“陈堂主说笑了。王某对帮主忠心耿耿,这些作乱之人,王某怎会……”

    “行了行。叫兄弟们带人出来吧。”陈亮挥了挥手,打断了王瑾。

    王瑾在心下叹了一口气,他也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了,今日交锋下来,却处处被眼前的年轻人拿捏地死死的,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真要办起事了,光靠官威可是不顶事啊,这心思手段,少一样都不行。

    “出来个人!”王瑾扭头,朝通向地牢深处的甬道口,喊了一嗓子。

    只是,过了一会儿,仍未听到甬道内传来脚步声。

    “他娘的,又在值守的时候给我打瞌睡,我看这帮龟孙皮又痒了。”王瑾骂骂咧咧地走到甬道口,扯着嗓子有喊了一声。

    这次,甬道内终于响起了脚步声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名佩刀的狱卒终于出现在甬道口处。

    王瑾瞪着那名满脸困乏之色的狱卒,吩咐道:“把今日关进来的死囚,带四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