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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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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欢的事,谢谢你。”

    俞言看见秦岳满脸疲惫,但还是固执的看着自己,她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了声谢谢。毕竟,这件事确实是陈欢的不对。

    俞言感谢的是秦浩出事以后,秦岳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秦浩的爷爷奶奶,而是率先瞒了下来。而且在警局的时候,还肯帮陈欢说话。

    于公于私,俞言觉得自己应该对秦岳说声谢谢。既然已经做好准备,把他当个陌生人,那么她就应该像个成熟的成年人一样。就事论事。

    “你最近,都好吗。”

    秦岳等俞言说完了,怔愣半天,也只是缓缓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问候,却被秦岳说的这样疲惫不堪。

    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哪句话适合对俞言说。心里有万语千言,也理不出头绪。想说的那么多,可是俞言会听吗。千般无奈,万分愁肠,都已经与俞言无关了。

    秦岳年少时虽然父母都不在身边,性格孤拐了一些。可是他聪明帅气,家境优渥,这些足以为他支撑起一个无忧的青少年生活。

    后来他的人生,也一如天下所有的父母所期待的那样:平安长大,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这样的平淡而安逸的人生不好吗?为什么偏要横生出这般许多的枝节。

    有时候秦岳都不禁要问:天下间,再婚的这么多,为什么轮到我了,就这样坎坷?

    作为传统男性,秦岳一直觉得婚姻对于自己的意义,就如同水对于生命的意义。

    水,是什么?

    水是地球上最常见的物质之一。地球表面有71%被水覆盖。它是包括无机化合、人类在内所有生命生存的重要资源,也是生物体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水,化学式为H2O,是由氢、氧两种元素组成的无机物,无毒,可饮用。在常温常压下为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被称为人类生命的源泉。

    水是人体正常代谢所必需的物质。正常情况下身体每天要通过皮肤、内脏、肺以及肾脏排出1.5L左右的水,以保证毒素从体内排出。儿童体内有80%的水,老人体内则有50%~60%,正常中年人体内则有70%的水。

    水——生命的源泉,是细胞原生质的重要组分。

    秦岳是一颗旺盛生长的树,所以他为自己寻找到了最好的河——徐梦。他们确实共同度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还共同孕育了一个,为他们幸福美满的人生做代言的孩子——秦浩。

    这本该就是一个男人,最普通,最正常的人生轨迹了。

    离婚以后的俞言,都忍不住替秦岳可惜,这样的一个好男人,就是留不住老婆。

    她也曾很理性的分析自己的婚姻,失败的理由有很多。但是追根溯源,最根本的原因,是徐梦没有坚持到底。

    她单方面撕毁了和秦岳的合作证明,破坏了他们两人的合作关系。以至于秦岳不得不重新寻求合作伙伴,于是就找到了后来的俞言。

    谁都想不到,离婚后的俞言,是那么的希望徐梦能和秦岳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这样,也就不会有她后来的种种了。

    “嗯,都挺好的。”

    俞言听见他用这么沉重的语气,问出这样的废话,只能笑着答了。

    什么算好,什么又算不好呢?如果以健康程度来为“好”做定义,那么俞言当然是不好的。如果以心理幸福程度来为“好”划等级,那么俞言觉得自己是好的。

    可是好不好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俞言只是笑笑,客气的回答着。

    “那我先走了。”

    俞言觉得彼此已经相互问候过,客气话也都说过了,她没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了,所以也准备离开。

    “我送你回去。”

    秦岳见俞言要走,赶紧跟上去想要送她。

    “不需要。”

    秦岳没想到刚才还笑着和自己说话,虽然分外疏离,但是也礼貌客气的俞言会这样直接的拒绝自己。

    “秦先生,您应该进去看看您儿子了。”

    秦岳虽然被俞言这样毫不委婉的拒绝了,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执拗的跟在俞言身后,一言不发,万分倔强。

    “秦先生,您儿子现在摔断了腿,可能还有脑震荡,额头上缝了5针,现在半边脸还是肿的。这个时候,作为父亲,您应该在他的病床前,让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省的他害怕,不是吗?”

    俞言看着秦岳在自己面前委委屈屈的,低眉顺眼,好像多么深情似的。何必在自己面前做出这样一副姿态,她还需要他的虚情假意吗?

    “言言……”

    秦岳看着俞言冷笑着看着自己,他的脸刷的就白了。

    是了,怪不得这话听的这么熟悉。这不就是自己当年对俞言说过的吗?

    “我是他的父亲,我应该在他的病床前,让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秦岳看着面前一脸讥讽和愤怒的俞言,心中像是有个大钟,被人重重的撞着,钟摆在他胸膛里轰隆隆的回荡着。

    这钟声将他的心神都吓跑了。他只能傻傻的去问: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俞言,我的俞言,不是这个样子。

    秦岳直直的看着俞言,但是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年才二十几岁的俞言。新婚的俞言,初次感受到胎动的俞言。以及……

    “俞言,你是浩浩的后妈!我知道你马上就要有自己的亲生血脉,但是我希望你即使做不到一样的去爱浩浩,也不要去伤害他。”

    秦岳想不起来当初自己是以什么的心态和嘴脸,说出那样一番诛心之言。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

    “秦先生请自便。”

    俞言十分满意秦岳现在这副失神落魄的模样,虽然她总是告诉自己,成熟一点,像个成年人一样。不要再揪住过去那点事不放手,好像放不下一样。可是这些话都是些喂不饱人的鸡汤,听听算了,真正去做的时候,谈何容易。

    俞言扔下秦岳,转身往外走。心里却在一直默默告诫自己:这个男人,再也与我无关,他的事,他的话,以后想都不要去想。

    俞言等到电梯时,开门走出来的却是陈医生。

    “你怎么也来了?”

    陈医生的手里,大包小包,各种礼盒提了满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拿,你别动,再抻到伤口。”

    俞言看见陈医生满手的东西,想要帮他提一些,却被他拒绝了。一边躲开俞言伸过来的手,一边后退着往病房走。正好撞到了秦岳的身上。

    “哎呀不好意思,您看看这,是我不小心,欢欢这点也像我,不稳重。”

    陈医生知道女儿没事了,心情轻松了不少。听说了秦浩也没什么大问题,已经转普通病房,更是彻底安下心来。

    他去医院附近的超市里,各种营养品补品,买了一堆。人家这么开明大度,一点不追究自己女儿的责任,还处处帮着自己说话。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大好人啊。

    陈医生让陈欢先上来去看秦浩,要是人醒了,赶紧好好道歉。虽然是小孩子打闹,但是这事回想起来也让他后怕的要命。

    陈医生在警察局里听陈欢哭着跟自己讲述当时的情况,陈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可真是把他吓死了。

    等到终于听到完整的事情经过,老陈唯一的感慨就是,还好陈欢还小。若是已经满18周岁,陈欢就要承担法律责任了。

    根据赶来的老曹给他们做的临时法律知识大科普,陈欢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过失重伤罪,属于刑事案件。

    饶是陈医生这样见过生死的人了,在面对自己女儿可能面临牢狱生涯之时,也慌了手脚。老曹看见这样慌乱的陈医生,赶紧又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这种情况,一般只要取得对方家属谅解,不会有太大问题。况且据我所知,欢欢和这个出事的这个男孩子是很好的朋友。也可能只是他们打闹,不小心的。”

    老陈听了老曹的话以后,已经开始盘算自己的家底。心里已经预演了无数遍见到对方家长可能出现的情况。他就在脑子里,自己跟自己对戏。

    陈医生做了一辈子医生,手术技术过硬,标杆级别的存在。但是平时和他打交道的,哪里需要他这样小心翼翼,低三下四的呢。

    他一个技术工,实在想象不出来,愤怒的家长该是什么样子。于是脑子里和他对戏的,都是医院里见过的医闹患者和家属。

    这可把老实本分,奉公守法了一辈子的陈医生吓坏了。

    所以在见了秦岳以后,他简直喜出望外啊。

    是了,这样一个谦虚,好脾气的受害者家属,谁不喜欢呢。

    于是在偶遇了俞言和秦岳以后,陈医生毫不犹豫的就要把秦岳介绍给俞言。

    陈医生用一个文化人的方式,力尽所能的表现了他对于秦岳十二分的感谢和欣赏。并带着这种欣赏,不余遗力的企图将自己的喜悦心情传递给俞言。

    所以除了他自己,剩下的两个当事人都默不作声的走在他身边。

    俞言看见陈医生很高兴,不想这个时候跟他说,让他难堪。

    “我知道,这是秦岳,我前夫。”

    这也太不懂事了,这么直接泼盆冷水的行为,俞言做不出来。所以她只能沉默的跟在陈医生身边。

    但是秦岳所理解的俞言此时沉默,就是她不想把自己这个失败的前任,介绍给她如今理想的现任。

    秦岳是上班的时候接到的救护车的电话。护士用秦浩的手机给自己打来的,当时秦浩还能说话。

    “爸,陈欢不是故意的,她爸就是那个医生。”

    秦岳赶到医院,看到了满脸是血的秦浩,这个时候他已经昏迷了。

    秦岳赶紧去交费,拿着收费单子,挨个科室去拍片子做检查。做好了这一切,秦岳又马不停蹄的回去接自己爸妈过来照顾秦浩。

    他不敢在电话里说这些,怕他妈吓到,所以亲自回家去接。当妈妈的看到自己儿子疲惫但是沉着的脸,虽然担心,但是也没出什么意外。

    这边安顿好他的至亲,他才赶往警察局。他知道自己去了,也是要努力为这个孩子说好话。

    本来就是小孩子,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秦岳也只能说服自己。他们都是孩子,秦浩是他的儿子,可是这个女孩子,也可能成为她的孩子。

    前半生的秦岳,为了秦浩,可谓是抛妻弃子,六亲不认了。谁想到临了,他也会有为了别人,委屈秦浩的这一天。

    在警察局里,秦岳不怎么说话,但是态度一直很好,也表示很理解陈医生。坚定的表示,两个孩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只是没注意场合,打闹了,才有现在的事。

    虽然他态度坚决,但是脸色不是很好。对此,大家也能理解,谁的儿子出事,还能泰然自若呢。

    陈医生对着秦岳千谢万谢的,肇事的司机也对着他说尽了好听话。

    “哎,秦先生真是个明事理的大好人啊。肇事司机也要跟过来看看秦浩的,但是秦先生都不用,赔偿也不要。只说没事了,不用我们担心。”

    老陈一边走还一边和俞言说秦岳的各种优良品质,要是可以,老陈都想给秦岳申请个“年度好人奖。”

    俞言也不说话,微笑着听老陈说。反正老陈现在情绪激动,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回应,他只是情绪起起伏伏,现在需要宣泄出来。俞言只要安静的听他说就行了。

    到了病房门口,俞言站着不动了,秦岳也跟着不动。但是老陈推着他进去了,他还得让秦岳好好看看,他家陈欢是如何向秦浩道歉的。

    老陈不知道秦岳一直说两个孩子是好朋友,到底是说辞还是真的。他对女儿很放心,平时也不督促功课,也不管课后的生活。孩子嘛,思想健康,行动上就放松一些又何妨。

    但是过了今天,陈欢和秦浩,就是过了命的好交情了。他们必须是好朋友。

    秦浩头部收了伤,醒了一会又睡着了。陈欢哭了一天,现在精神放松下来,也累了,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老陈医者父母心,进门看到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秦浩又观察了一阵。也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陈医生心疼女儿,看见陈欢睡着了,也没舍得叫醒她,对着秦岳笑的特别不好意思。秦岳也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都是当父亲的人,他明白。

    所以他俩进去站了这一会,也都出来了。可是就这一会,门外就热闹了。

    秦岳的爸爸妈妈,还有辉歌老曹夫妇俩,再加上一个俞言,都在门口坐着呢。

    秦岳一出门就觉得喘不上气来。就看见他妈拽着俞言的手,眼泪含眼圈的,也不说话,就是掉眼泪。他爸站在老伴儿身后,看着俞言,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俞言虽然对此很莫名,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这个样子对自己,但是也只是好脾气的微笑着,也不说话。

    她抬头去看二老身后的辉歌,辉歌老曹是跟在他们身后回来的。

    辉歌看俞言正想着自己,一脸的询问。辉歌反倒生气的抱着自己的胳膊,扭头不去看俞言了。

    这下俞言更奇怪了,又去看老曹。老曹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说话。

    走廊人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但是谁都不说话,这就很奇怪了。老陈虽然谁都不认识,但是也感觉到气氛有点古怪。

    秦岳看着他妈拽着俞言不松手,也走上去扶了老人家回来。老陈听说这是秦岳的父母,赶紧上去又是一顿道歉,感谢的话说了一堆。

    门口吵吵嚷嚷的,陈欢也醒了,她推门出来,看见门口这架势,赶紧就去看俞言。刚想说话,看见俞言看着自己的眼神,于是也就低头不说话了。

    老陈非要请客,感谢人家。陈欢低着头,板着脸站在一边,伸手去推老陈。表示自己不愿意,老陈也没管这些,还是热情的邀请秦岳。

    秦岳则是偷偷去看俞言,如果俞言去,他就去。俞言已经走到了辉歌旁边,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着,盯着辉歌。

    辉歌先还是梗着脖子不搭理她,但是到底没有俞言底气足。老曹知道自己媳妇现在把自己架在这里下不来了,于是小声的跟俞言道歉。

    “我俩刚才在走廊里说起你了,正好就被老人家听到了。秦岳妈妈拽着辉歌一直问,辉歌也是替你不值,就说了。”

    原来是老曹他们来到医院以后,就自己过来找了辉歌。当时辉歌正在陪着两位老人在医院里的小便利店里,辉歌和老曹就在门口说了刚才警察局的事。

    辉歌听了一直冷笑,骂秦岳活该。

    “他当年要是能这么懂事,俞言至于遭这么多罪吗?他这次要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只护着秦浩,我就上去抽他。”

    “他们都知道什么了?”

    俞言反应也淡淡,怪不得呢。

    “也没啥,就是老太太生气辉歌说话难听,她俩呛了几句……然后辉歌就说了你做了两次手术的事。”

    老曹在俞言无声的注视下,也没敢隐瞒,嘻嘻哈哈的说了事情经过。